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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by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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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了一夜,我再也支撑不住,选了个干净的草地便沉沉睡去。
  醒来之时,才发觉头顶不再是青天白云,而是简陋的茅草,一阵久违了的清香窜进鼻子,深深地吸一口。扭头向旁看,小白就躺在我身边,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忍不住趴到他脸前仔仔细细地看,小白瘦了好多,原先稍有些圆润的脸已经变得棱棱角角起来,搭在胸口的手掌布满了小小的月牙形的白色伤痕,这一个月来他必定吃了不少苦头。
  感觉到我的呼吸,他睁开眼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觉得眼睛酸酸的,这一个月时常想起他,虽然心里期望他能生还,可是自己也知道希望实在是渺茫,只是心中还存着万一的指望。没想到他现在就活生生地在眼前,心中百感交集。
  我把头放在胸口问:这是哪里?
  他轻轻抚着我的头说:汉口东南的无名山里,我已经同村里人打好招呼,说你是我弟弟,寻个清静的地方来养病,他们将这草屋借给我们,暂且休息几天。
  以后怎么办?我问,我在哪里都无所谓。你呢,联合镖局不能没有总镖头,可是你一回去,德王、九王、小青都会向你追问我的下落,他们权大势大,你是总镖头,要顾着下面的人,又不能一走了之。
  小白沉吟一会说:这点我也想过了,你说得对,只是不回去,德王也许会用联合镖局引我出来。若回去,更是投鼠忌器,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他硬碰硬。语气忽然变了:当初我想着只要做个总镖头,平平安安地过一生也就算了。实在是没想过会有今天这种情况,竟然连个人都保护不了,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更
  接下来的话被我打断了,我说:你若汲汲于名利,那便不是小白了。我们在这里停留几天,待我身体好一点,我就带你去云雾山,那里才叫美呢,四季常青,白云飞瀑,花海温泉,你能想到的人间美景在那里都有。
  小白问:回山上?然后呢,你便留下?
  也许吧,可是留不留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双手撑住下巴趴在床上,就在你受伤之前我还想过要回去,因为我在山上之时,每天只是修行、吃东西。可是下山之后,我看到人们忙忙碌碌,忙着计算别人,忙着不被别人计算,我很不习惯。可是现在,我又不想回去了,族长曾经告诉我,这世界就一个,只在你如何去看待他,如果你满眼只看到它的脏和坏,那
  它就是。无论如何,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好东西值得去看的。而且,下山时立下的心愿还没了呢?
  哦,什么心愿?小白很感兴趣。
  下山时,我曾发誓要吃遍天下的小吃。
  那吃遍以后呢?
  这个啊,我想了想,无比认真地对他说:再吃一遍。
  小白无言,过了一会儿又从衣袋里掏出个油纸小包,打开来,却是麻糖,这麻糖以糯米、芝麻和糖为主料,配以桂花、金饯桔饼等,甘甜可口,又有润燥、暖肺、养胃的作用,在行宫之时,经常用德王送来的糕点去向下人换来吃,我欢呼一声,抓起来就放到嘴里。
  小白微笑地看着,我挑了一粒送到他面前,说:你也吃。
  他摇摇头说:我想吃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你还有别的好东西?在哪里?快给我。我跳起来,把手伸到他衣衫中搜了一遍,东摸西摸,还将头探进去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你骗人!我指控他说。
  他忽然用力将我带入他的怀里,低声在我耳边说:我想吃的是这个。说着,两片唇便压在我的唇上,我支支唔唔地想要推开他,他的舌头却趁机闯了进来,搅动得翻天覆地。直到他离开很久,我才回过神来,咂咂嘴,再咂咂,不对!我又跳起来,抓住他衣襟喊:你还我麻糖!
  从此,我便和小白住了下来,弄来一点药,将脸遮掩住了,可是白发却是遮掩不了,只得由它去了。这里远离尘世,青山绿水,村民质朴可爱,直如一个世外桃源般,住在这里,自觉身体也似一天天地好起来。
  村庄里人口总计不足五十,细论起来,大家都是亲戚。只住了半月,我就和这里的所有小孩打成一片,带着他们捅蜂窝,刮蜂蜜,捉青蛙,摸黄鳝。
  这日正在村外的小河里摸泥鳅,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红着眼睛气冲冲地跑了过去,那小姑娘黑黑的,脸蛋也是黑里透红,一双大眼睛充满了虎虎生气。
  我问小虎:那是谁?她怎么哭了?
  小虎充分表现了十来岁的孩子对情感的不屑,说:村东头的二丫,喜欢村西头的大生,可人家不要她,她还天天追着人家跑。说完,和河里其余三四个孩子一齐唱道:
  大姑娘十八嘿,
  想坐花轿
  傻哥哥不懂嘿
  只知道笑
  大姑娘一生气
  打得哥哥哇哇叫:
  姑奶奶
  你打人别打脸
  别人看得见
  那女孩一听,狠狠瞪了这边一眼,跑得更快了。
  将摸来的泥鳅交给他们,我顺着小路走过去,不了一会,果然看到了她正蹲在树荫里小声地哭着。
  喂,你怎么在这里哭,是不是人家不要你?
  二丫一听,哭得更大声了,一把泥土甩过来,站起身就要走。
  我躲过泥土,拦住她说:我问你是不是人家不要你?
  二丫一甩手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谁说他不要。
  我说的是实话啊!我是问你,是不是他不要你,如果是的话,找别人不就好了。如果他要你,我可以帮你啊。
  你能帮我?你怎么帮我?
  我先问你,他要不要你啊。
  二丫横我一眼说:你别老是问我人家要不要我,他当然要,可是他家里穷,还有个瘫痪的老妈,他说他要不起我。二丫的眼睛又红了。
  原来如此,给他点钱不就好了。我拍胸脯说:放心好了,明天他就会去你家提亲。
  真的?她半信半疑。
  当然,啊,我问你件事?
  什么?二丫一听喜事有望,不论真假,气色先好了很多,说话也不由得爽快起来。
  他亲过你么?就是嘴对嘴的那种,有时还把舌头伸到你嘴里。
  啊。二丫的脸腾地红了,低下头,几乎细不辩地说:没有。
  没有啊,可是小白就亲过我。我得意地说,马上又苦恼起来:我还以为可以和别人讨论讨论呢。
  送走了二丫,躺在树下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让二丫亲事得谐,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却是小白背着我向回走,太阳已经落到山坳,阳光反射回来,金灿灿地极是绚丽。
  小白走了一会,说:素心?
  嗯?
  再叫我一声小白听听!
  小白。我乖乖地大声喊。
  他低声答应了,又说:以后早晨起来,不要急着吃饭,先喝口水。晚上睡觉前吃点东西垫肚子,别吃太多,会不舒服。还有,晚上不要图凉快开窗子,现在天气冷了,你身体又不好,记得要盖被子
  我越听越不对,跳下地,跑到他面前说:你怎么想起来说这些?
  他说:你妖力全失,久留于尘世终究不是办法。我想过了,明天我去京城前,便送你回云雾山,那里是你族人聚居之地,一定有人能医好你的,至不济,也不会恶化下去。
  为什么要我走?不是说要我一直一直陪着你?
  他拣个草势茂盛的地方坐了,让我坐在他身前,自后面搂住我说:最近京城的镖局接二连三的失镖、被人上门踢馆,死伤了好几个,又查不出是何人所为。我身为总镖头,自然有义务去坐镇,何况,这件事也可说是因我而起,我又怎能不去。
  是德王,还是小青,要不是九王?
  联合镖局自我当总镖头这三年来从未失过镖,道上的朋友也都给我向分面子不来抢。所以我猜这次一定是德王捣的鬼,用意不外是逼你我出来,此去定会有无数风波,可你何苦趟这混水,回到山上,继续你以前清修的日子。德王知道你回了山上,他也就无可奈何了。
  我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说:小白,我违反天意,可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再说,你以为回云雾山就安全了吗?妖狐族最怕雷击,就是他们也未必有办法医好我,老天如果真想让我死,在哪儿都逃不过的。你说镖局失镖是因你而起,难道就没有我吗?我一定要和你去京城。
  他轻叹一声,却不再说了。
  吃过晚饭,我将他头发束起,在眉心点了颗失砂痣,又找来白被单披在他头上,逼着他背熟了我写在纸上的几句话,二个人便向村东大生家走去。
  大生母子正在吃饭,我将蜡烛绑上小白身后,说:你脸色不要这么臭臭的,像人家欠你钱一样,要庄严一点,对,对,就是这样,再庄严一点。不要叹气了,没听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你今天帮了二丫,就相当建了十座庙,下去吧。
  我将蜡烛点亮,把他一把从屋顶推下去。小白施展轻功,在屋里不断飘来飘去,我小声说:不要让他们看到你背后的蜡烛啊!还有,你不要像个游魂,脚底无根,要像仙人一样,冉冉升起再落下。
  小白也小声说:我什么时候看过仙人了?见我用手指自己,又说:你是什么仙人,你顶多也就一狐狸精。
  说话间,大生的母亲已经看见了小白,惊呼一声,拉着儿子就跪倒在地说:仙人!真的是仙人,儿子你看见了没有,真的和画上一样,身后佛光普照。
  小白在桌子上站定了,咳嗽两声说:我乃我乃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脸上还飞上一抹晕红。
  小白。我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喊他。
  他霍地抬起头来狠狠盯着我,用嘴型无声地说:还有什么?
  我摇摇头,说:小白,你的衣服好像着火了。
  小白一跳,也顾不得害羞了,一张嘴,我事先写好的话就像爆豆子一样冲出来:我乃观音座下善财童子有感于大生的孝心特来送你等金银以助渡日西村的二丫实属良配命带旺夫宜家宜子若错过这段姻缘则注定孤独终老切记切记。
  说完也不管大生母子,扔下几锭金子,跳上屋顶拎起我就走。
  第二日,当我和小白骑马经过村东时,几个村民正跪在大生家屋子前焚香叩拜,我向小白嘻嘻一笑,挥马扬鞭,奔向京城而去。
 
  ^^:接下来又要进行比较紧凑的情节了,所以先让小狐狸过一段田园生活。
 我向小白嘻嘻一笑,挥马扬鞭,奔向京城而去。
  以前和小青西登华山,东观日出,一路悠悠闲闲,日子过得平实而淡然。而最近三个月来,北上南下,来来回回,急促无比,像是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咻咻地追着,倒有一小半是在马背上渡过。
  小白顾忌我的身体,不敢如从京城至汉口那般拼命赶路。只是见他每到一处,从分局处了解情况后眉头日益紧缩,忧心悄悄,虽然没询问,也知道事态紧急。
  这一日正是人困马乏,远远望见一角飞檐自山后探出头来,正是洛阳到了。想起半年前,我上门找小白挑战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旧地重游,当日一较高低的对手如今却伴于身边,笑语晏晏,心中感慨:小白,我们的比武还没完呢。
  小白笑道:还想比,你穿着长袍呢,小心再踩上去。说完,哈哈大笑纵马向前,徒留我在原地挥着拳头
  驱马进城,大街上人潮拥挤,店家林立,到底是六朝古都,比起汉口城来,又添一层富贵气象。正在观赏时,只见一个短衣襟小打扮的年青人冲了上来,拦住小白的马,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说:爷,你可回来了,镖局里都快闹翻天了,听说李镖师的镖又让人给劫了,趟子手死了两个,李镖师也受伤了,现在人已经到了洛阳城外五十里,马上就到了。
  下了马,小白问:李镖师伤势如何?
  还好,没性命危险,据说伤在左肩上,被人捅了个透明窟隆,倒没伤着筋骨。
  小白沉思一会,又上了马说:我这就出城迎一下李镖师。你先带素心回镖局,交待管家不得怠慢。向我微微点头,伸出手来抚抚我的脸说:回到镖局先吃点东西,再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别乱跑。说完,调转马头,又奔城门而去。
  那年青人上下打量我一番,重重从鼻子里哼一声说:总镖头过去两个月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吧?
  算是吧!除掉他失踪的一个月。
  他面色更不豫了,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我仔细看看他,方方正正的脸,细细长长的小眼睛像是被人在脸上用刀割开了一条缝,大鼻子大脸,只是孔武有力,倒是一付好身板,我向他解释说:你好象很生我的气,我以前得罪过你吗?不对啊,要是我们以前见过,你这么丑,我肯定会记得。
  那年青人转身就走,我忙牵马跟上,说:喂,喂,你别走啊,小白让你带我去镖局。我说的是真的,你那么丑,谁看过都不会,所以肯定是你记错了,我又没得罪你,你可别把气撒到我身上。
  这一喊,街上倒有一半人转过头来看着他,又回过头低声说:真的蛮丑的。是啊,要是我,我也不会忘了的。
  他走得更快了,任我百般询问,也不回一句话。我心下生怒,大喊:啊,快看,天上有只猪在飞。
  他一呆,情不自禁地仰头看,我趁着这机会,快走几步赶到他前面,将马横了过来挡住他的去路。
  他左转右转,就是冲不过去,瞪我一眼,停下了,说:你当然没得罪过我,可是你得罪了整个镖局。自从杨总镖头跟你走了以后,除了一开始留下指示让人假扮他,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音讯,就连镖局的镖让人劫了都找不到他,镖局上上下下都很不乐意,再加上华副镖头煽风点火,都吵着要让杨镖头让出总镖头的位置呢,你说,是不是你害了他。
  华副镖头?那是谁?
  他冷笑一声说:谁?说了你也不知道,来镖局不过两年,一心一意地要把总镖头踢下来,好自己坐上去。
  原来如此!我漫不经心地说:那有什么,总镖头有什么好,谁爱做就让他去做好了。
  他更是愤愤不已:你好歹也算是总镖头的朋友,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他就要被人赶下来了。
  为什么说不出,我还巴不得他不做总镖头呢!
  他象看怪物一样盯着我,又是一声冷哼,推开我,挤了过去。
  我大喊:啊,天上又有只猪在飞!
  他回头说:你当我白痴啊,同样的手段用两次话还没说完,一只花盆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他头上,顿时两眼一翻,仰面朝天躺倒在地。那花枝无巧不巧带着一大篷泥土覆在他脸上。
  我啧啧称奇,本来这一次也是骗他,没想到天下竟真的如此巧事。
  临街二楼的一扇窗户吱一声打开了,探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满脸惊慌失措,一迭声地问:这位爷,你没事吧,你说说话啊!声音里似乎马上就要有成串的泪珠滴下来。
  我仰头说:练武之人,皮粗肉厚,砸不死的,这便是名为白犬的芍药吧,很少见有人养的。
  那小丫头破涕为笑说:没事就好,原来公子也是懂花之人,这芍药可是夫人费了好大工夫雇人从山里掘来的,城里可没人养。
  我低头看看犹在他脸上随风轻摆的花,叹口气说:真是可惜了一盆好花!拉起一只脚,将他拖到树荫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脸是汗,坐在地上待心跳平复了之后,也不去帮他清理脸上的花,跨上马便走向镖局。街上的人都围拢到他身边,临走前,听到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说:哟,这个人长得真跟一朵花似的。的f85454e8279be180185cac7d243c5eb3
  凭着依稀的印象,来到洛阳镖局,仍是那一溜半里长的青砖红瓦的围墙,两头威风凛凛的狮子蹲在两人高的朱红大门前,向行人怒目而视。门洞里坐着两三个仆役。
  我走上前,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迎过来说:这位公子,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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