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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雪断相思——by平江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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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也是不能时常溜过来看你……呀!你的手怎么了?”
“啊?昨儿搁舀水不小心烫着了。”用布条死死缠了几转,好些时候忘记了伤处,被他一提才发现手上的水疱早就破了,还在溃烂。
“红豆没有去涂药么?”他一脸担忧也是无法,只能皱皱眉头思忖片刻。只希望他不要提出什么偷药的好建议,我可没有那个体力也没有那样旺盛的精力了。老子要歇息,老子要好好睡个昏天黑地。
“少爷,您就快些……”话哽在喉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其因是看见了恶鬼。
“今日的两招已练熟?”
“爹。”怯声回话,小脸不禁胀得通红。终是鼓足一口气,“许久没有见到豆哥哥,我……我来……”
唉,小孩儿的悲哀。摊摊手,表示无限同情。转过身子将药罐子里的汤汤水水倒在一个盅里,等着呈上去。再回过身,面无表情道:“堡主好!”
出乎意料的是冷亦寒这个人。竟然盯着我脓水浸渍发黄的纱布,皱了眉头好一会儿。终是回过脸对孩子吼:“还不回你厢房!等着我试你虚实!”
“……”扬羽一骇,看得出双肩瑟瑟一抖,一脸不甘地扭头便跑。
这一下又是我挑拨的父子关系,又要烙下罪名让他责罚了。哎哟,上天哪,我梦红豆怎地摊上这些个晦气啊,难道真有所谓现世报一说?
一步,两步,渐渐逼近。总是受惯了慕月堡的“规矩”,要不就是好打,要不就是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与其一阵污,不如就打我更干脆些。闭着眼睛等着当头一棒,好些时候却没有动静,身子缩得像个球状,该是招人厌弃。
手被拎了起来,布条被一圈圈扯开,听到有些缥缈的声音回响:“这手烂成这样,还不去找些药?!”
“嗯?”天上要下红雨了不成。看他拧着眉头,四下喊了一声。若没有猜错应该不会有人响应。因为,我听到那些家伙议论要去后院好赌一把的。“忆雪阁”中貌似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卖力做活啦!
几乎是被连拖带拉拽到了书房,打开匣子,敷了药粉。嘴巴还是张大着,巴巴看着面前转了性子的奇怪男人做着奇怪的事。还不能将头抬起来看着他的脸,不然又会挨骂。只能僵着脖子,翻着白眼用余光瞥着他的表情,看不到啊,看不到!算了,只能盯着自己掌心血肉模糊的一团看着。
“嘶!”裹得用力,不由龇牙咧嘴喊痛。如果这是一场梦,是该醒了好,还是该沈浸下去才好呢?
事实证明,梦总是回清醒的。正是在幻想中惊愕着──豪华的厅堂,关心下人的主子,是不是需磕头谢恩啊?耳边突然被震得失措:“好生看好自己腿脚,落了残怎么服侍相思!”
“……”白白感动了半晌,终于抬头看到他依旧不屑的神色,讷讷哼了一声回应。

“你会吹笛?”唉,这话头转得有些快,一时没有什么反应。等咽下了一口吐沫星子,终是回了魂,点点头。
“嗯,会。”看着他收拾好匣子。手依旧是包得像个肉粽,被他一甩,抛离了温暖的执握。
“寻个日子吹给相思听听,看他能否忆起一些来。“谈到相思这个名字,脸上充溢这柔和的线条,直让我以为见到了鬼。
“相思公子失忆了?”硬着头皮询问。他忘了一切?忘了过去?
“找到他时已经这般,怎么可能记得。若是能想起‘长夜相思’……”欲言又止,终是住口。他蓦地发觉正在与一个奴才交心,不由眦目,“你需知道作甚?滚出去!”
“是!”弯腰退去。其实很想对他说,红豆有棱有角,滚不起来。

果然有奇效啊!才到夜里便觉得没有钻心疼痛了。为了感谢仁慈的堡主,握决定做出生平最为大义之举──捏着笛子行去相思的卧房。
“公子,红豆进来了。”装模作样敲敲门,总是傻的,管他什么礼数。
“唔……不……”
猛然推开门,差些背过气。见冷亦寒与他衣衫不整交缠在地上,一片诡异之色。看我闯将进去,目光陡然一厉,用衣衫将个傻公子包裹得严严实实。脑子里突然飞出了那么一句话:给个婊子立牌坊。几乎要笑出声来,一手狠狠掐了屁股上的肉才忍住了笑意。
我见尤怜的美人脸上红晕密布,呼吸急促。脖颈处斑斑点点无不昭示刚才的盛事。不是说他孱弱不能碰么,咳咳,冷亦寒果然是个老种马,定力也忒差些。
“砰砰!”步履生风,急吼吼冲过来,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头。

“你这娼货可是愈发放肆,竟然用闯的么?!”这指责是不是有些过分,明明我敲了,谁又知道你在这里办事没有闲工夫听门啊!才想得起劲,腰下一凉。那人着实用力踹下了一脚。好疼!一瞬间头上冷汗密布,腰更是直不起来。
“寒哥哥……不玩了么!”身子骨还是成人啊,这样一个还是傻子?
“乖!今日被搅了兴致。”轻巧抚着那人的脑袋,微笑着说道。
“那个……咳咳!小的……是来吹笛的。”明示了腰间物事,看到堡主眼中有些什么闪过。我心里却无底了,腹下剧痛!万一不举了怎么开枝散叶?
第十一章(下)

正当垂着眼帘诅咒那人龟孙子时,却传来饶有兴味的质问:“吹曲?”尽管那傻相思“不依,不依”作恶,直让人浑身发怵。可是堡主终是有些打算,一手安抚着他,那张面孔还是缓缓转向我这里。可惜下腹刺痛厉害,不然真是个好好端详帅哥哥的绝佳机会。说实在话,这个男人……自我进堡以来从未有仔细看看这位大人物的脸。
嘿嘿,说来可悲得很。也算是有过肌肤之亲,却是从没有想过看看他的脸,端详他的样貌。只是约摸这个人还算是个长相周正的,至于俊帅如何,也再提不起我兴趣了。
“嘿嘿!”低头,仿佛能够感到满头满脸的冷汗会滴落,那个部件不会是坏了吧?
“相思,若是你能想起一些也是好的。我们的过去……我们的,还有怜月山庄的过去。”娓娓动人的诉说却是和我无关。
微微咳了几声,道:“堡主,今日能发挥六成便是好的。”意思就是你把我要害踢中了,老子今天身子虚弱,要赐教还是再选个日子吧……
“听说你还会‘长夜相思’?”那人生生扼杀了我的美梦。呃……难道那时候天心日日吹了什么枕边风,将我的老底都揭了出去。想到天心的下落也是心酸,究竟什么时候我才能打听到他的下落。貌似那些下人都是装傻充愣的高手,比我更厉害,完全套不出什么话来。
“是。”谦卑,向折辱我的人谦卑。
“那就吹来。”说得轻巧。眼见他神轻气爽,美人在怀,面朝伊人一脸宠溺。
天心与他独处也是这样有情调?在冷相思面前让他的相似者吹奏曲子,还真是可笑的场面。无奈起了滥调,提了提一口气,吹起了那首鄙人最最厌恶的曲子。有什么好听,高低跌宕,急转的调子总是让人接不上气来,吹完一曲不仅是汗流浃背,连胸口也压抑得难受。
这个家伙听得陶醉,对,就是奶奶的陶醉。正在大爷我浑身虚脱无力,从上至下都是痛楚的时候,他竟然颇有笑意地点着脑袋。似笑非笑,似沈醉却像冷静,扶着美人香肩的手渐渐滑落,滑落。
有那么一瞬间还是愣了,望着他。他竟然也停在那处,眼睛直直盯着我──难得的,没有任何鄙夷的视线盯着我。貌似我也疯了,至少那个时候的我绝对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不要听!我不要听!寒哥哥也不要听!”美人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双手捂住耳朵,低头喊道,“我的头好疼,好疼!”
“相思,想起什么了么?”那人满脸欣喜,扭头拉住挣扎不已的相思。
“头好痛。”可怜巴巴地窝进胸怀,只是仿佛呻吟着这几个字。惨笑一声,将嘴边的东西放下,望着着一幕突发的戏码。冷亦寒,看你如何收场。
“相思,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忘记了么?”轻轻撼动这香肩,布帛滑落。锁骨边一个小小的胎记,状若梅花赫然醒目。“血梅”胎记原来与此,情不自禁抓着自己肩胛,仿佛也能生出哥“血梅”来,可惜,我肩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骨瘦嶙峋一把。
也顾不得那个美人绵软娇吟,眼中蒸腾着雾气,只是拍拍身上灰尘,收拾家什,准备开路。果不其然,就见堡主大人眼色一变,对我喝到:“出去!”
啐!看那冷相思怎么古怪。娇弱魅惑的情态倒像是恩善居的倌儿,真的就是冷亦寒期盼的那个人吗?管他怎地,干我何事!这个堡主自打相思入堡再也没有离开忆雪阁半步,手中一切机要都暂时搁置,看不见商务走动,更瞧不见武林义士的拜访。
浑浑噩噩回到自家破落处,鬼使神差地举起竹笛。
醉心作酒,独饮一酤,影单相思苦;
笛落无声,地漫月华,君心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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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黑得像墨,黑得窒闷,压抑着头顶方寸。有些疲累,有些烦躁,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上滑下冰冷的湿物,垂头重重地叹:“好累呵!”
“原来这才是你的造诣,适才在哪里唬弄罢了。”熟悉的身影却让人一怔。
“不敢,公子。”胡乱抹去湿渍抬头正色道。
“你梦红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什么是不敢的?就怕是整个慕月堡只有你才会忤逆冷亦寒。”
“相思公子是在说笑。”抬头,笑得奸邪。果然他非善类!现下说话竟然逻辑缜密,什么傻子,什么失忆,全是混话。
“王爷可算是没有挑错人,你可是好料子。”冲我淡然一笑,万种风情尽在不言中。
“你……果真不是冷相思。”王爷的手下自然又是一个冒牌货了。面前的公子摇头“啧啧”,笑得坦然。
“可不要胡说,看我这样的样貌身段,哪里不像是冷相思?”
“你不会吹笛。”直戳他要害,让那人拧紧了眉头。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倏地又笑起来,十分诡异:“果然有些机敏,不似梦天心这样迂腐不堪,失了心亦是断了前程。”
“将天心如何了?”抬头问起,他眼中光华一闪。
“随我来。”公子召唤一声,只得颠颠跟随上前。我是奴,天心的奴,王爷的奴,冷亦寒的奴,冷相思的奴。

“公子究竟姓甚?”竟是我熬不住开口询问。
“我正是冷相思,有疑问么?”笑得诡异多端,眼角满是狡黠。忽地一闪,“今日找你过来以为是闲聊么?”
“不知道红豆有什么值得重托?”眼珠一转便知道这个人有计谋。
“呵呵。寻你来却是要事。”他在说话间,我的头左右顾盼,该是没有闲杂人路过吧?相思飘来一眼,仿佛讥笑我的胆小怕事。这是 才醒悟,这里是堡主的“忆雪阁”除却那个人,不会有意外的人闯入。
“唉……”直直叹气。自己还是能被利用,自己还算有潜力啊。
“天心那处该是与王爷脱了关系,现下该是远远离开了蜀地。你还是闲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吧!”
“我?”不可置信眨眨眼表示不解。
“该是赞你还是该叹我……冷相思竟然及不上你的功夫……”说得暗昧不明,也猜不透他究竟想说什么。功夫……什么功夫?难道……
“我是屡次近不了冷亦寒的身,你却与时常与他交媾赤裎。”呃,兄弟!你没事嫉妒这个作甚?!心里不禁恼恨。我与他全然坦诚间只有他肆意纵欲,梦红豆可是什么享受都没有,只是被当作某个替身!
“咳咳,那又如何?”挑着眉毛歪着头。
“刺探暂缓,杀了冷亦寒!”话锋阴狠,只觉得脸上被他飞出口的话头划出口子。
“刺杀?”这是怎么回事?碎尘只是对慕月堡的势力忌惮,却没有提过要那个人的命啊!心里突然“咯!”一声响。这是我从未料想的高难度任务啊,不会武功,怎地以卵击石?!
“你可知这个人的真名?”假相思转头望我。
“啊?!”有些迷茫。或许,有什么不知道的隐情就会从他口中得知了。
“赫连碎雪。”一个字一个字挨着蹦出,听得怔怔。
“这个……这个不是王姓么?”总算还有些脑子,记得那个王爷叫赫连碎尘。
“啊!不错!他正是几年前从宫中逃出的皇子……若是听封,也该是十四王爷了。”
“呃……”木讷了许久才回过魂。终于知晓尘王爷所想了,为什么独独恨他入骨。天心知道这个秘密么?

第十一章(完)
第十二章(上)

“真正的冷相思呢?”果决地盯着合谋者,希望能在他眼中探究更多。
“应该是,死了。”
“死了?!”侧着脑袋求证,看到他的肯定,一阵心凉。世上,真的已经不存在这个人了么?嘿嘿,那个冷亦寒还活在梦中,实在可怜。
“当年朝廷诛杀了怜月山庄九族,那个少年不可能侥幸逃脱。”眼中满是冷意,诉说着一段曾经的过往。王爷那里我也听过一些不甚详尽的阐述,只是那时自己毫不上心厌烦得很,丝毫没有听进什么。
武林中人一但与朝廷扯上什么关系便是道不清了。一但对立,只有剑拔弩张兵戎相见。落得魂去归兮的尽是无辜的人。拳头竟然会不自觉地捏紧,缓缓沁出了热汗。直到看见面前这个相思公子的奇怪注视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呃。”紧张过度。立马放松下神经,扯着难看的笑。啐啐!同情谁谁个屁!自己尚在水深火热中,怎么不见有人同情红豆大爷我。
“哼!”他未有多说些什么,我松了一口气。
蓦地想到一件颇有趣味的事,贱嘴巴又开始发病:“你与堡主温存时被我打扰……有没有动气啊?”
“……”思忖了片刻,摇摇头,“没有。”
“是么?”嘴巴裂开笑得促狭,他的视线却是再不看我。

自那日起,便是真的踌躇起来。
原不过侦察刺探几乎是养尊处优的任务,被发现的下场,无非一个死,我不怕死。现如今要我这个菜鸟去刺杀一个武林高手?不说是成功过后会不会被慕月堡的其余砍成肉泥,但说失败……惟一的结局必然是生不如,我害怕受折磨。
场合、时机甚至是武器的甄选,拿捏的力度都需深思熟虑。我这么一个不会武的男娼如何应付?碎尘那个老狐狸难不成是在挖掘梦红豆过人的潜力,未免太抬举我了。
就在某人来回踱步,揪着头发愣神的时候,身侧一片阴凉。
“太闲了?!”
“堡主好!”身体僵直,眼白向上,标准站姿。
“你这个东西倒是能博人心。去了一个花残月走狗,连着扬羽都与我作对。”刚想辩驳去,这些都是你一厢情愿,我可是为人低调低调甚是低调。下巴陡然一怵,被他捏着抬起脸来,“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高大的身影遮蔽了大片阳光压迫过人,慑人的震撼逼得我喘不过气。看他眼睛微微眯起,隐约透着不善。心开始激烈鼓动,该不会又要搞出什么虐待下人的惨案吧?
“堡主,我是奴才,奴才不是东西。”十分勉强的辩驳,看到他眼中闪出精光。
一怔!那粗糙不平的么指用力按压我的唇,迂回摩挲透着情色。不觉喉头一些吃紧,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星子。
“你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自甘堕落到何时,自贱身价到几何……”呃,他果然疯得彻头彻尾。后退了一步闪开这恼人的暧昧,从他眼中看出莫名的一丝惊讶,半缕愤怒。
扯着面皮笑道:“问我是何人?嘿嘿嘿……若我说自己是冷相思您可信?”
“啪!”响脆透亮的耳刮子倒是生风,几乎是处变不惊的自己沉着如常。拍拍身上的灰尘,又生生怪笑两下。这面皮是磨炼得愈发厚了,几乎感受不到痛意。
“从今往后再听得你胡言乱语,就先将你的如簧巧舌割下来!”总是能预料激怒他的下场。也不知道为何,两个人相安无事地相处倒是别扭过分,这样打骂倒是心里舒坦一些。难不成我生来就是一个受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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