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傅下——by东方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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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不使刀剑等硬物。若一方自行认输,或是有人无法再进行比武,或是被打落看台,落到地面,比试就结束。」袁骁的眼神突地一暗:「……不过比武途中若是发生了意外,那也不得向对方追究,毕竟这事本就有风险的。」
……听起来还算合理。「好。」我爽快地答应了。
话声一落,我俩同时向后纵越,在看台各据一方,相互对峙着。
「管太傅,在比武开始前,我有一事相告。」
「袁公子有话请说。」啊啊!烦死了,快打完快吃饭吧!
「我虽然刀剑枪镖都能上得手,不过我真正擅长的,却是拳脚功夫。」
「这我知道。」你那副身材有谁看不出来,不过姓袁的特地跟我提这件事是做啥?
袁骁看着我,一瞬间,我觉得他好象有什么想要跟我讲,那话似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是才眨眨眼的时间,那种犹疑的神色就消失了。他大吐一口气,用力地闭上眼,再睁眼时,那双眼里只剩最纯粹的斗气──有很多练武狂人练到最后,只是单纯想找人打架,这种人最危险了,打人都没理由的,一个个都是丧心病狂的变态。我人这么纤细高挑,要是真的被他扎扎实实地揍上一拳,那还得了?!还是小心点好[自由自在]。
「你知道就好,那就开始了。」
袁骁话毕,缓缓地拉开架势,那沉厚的姿态,以及稳如上古盘石的下盘,再再显示眼前这人并非空有肌肉的草包。我不禁凝起了十二分的心神来对付。
终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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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骁侧过身,藏住中线,这倒是拳脚功夫基本中的基本。我也微微地侧过身,不过双手还是地垂在两旁。不过这种姿势不是为了故作潇洒,而是为了预防抽筋。谁教教我武功的老不修无耻卑鄙又下流,当我的武功好到可以跟他过招时,他常常一说:「开始」,就这样地站著,放我一个人在那边摆基本势老半天,等到我累到抽筋时,他就一招螺旋拳把我瞬间打成猪头。要不就是我摆姿势摆到一半,累了,想变换姿势时,他就抓著这空隙,一颗小石头先点了我的穴,然後又把我打成猪头。不过我是很有上进心的人,除了一开始的那两次以外,之後的过招比试,猪头全都换人做了。
於是我们就维持著这个姿势对峙,然後我们对峙,过了好一阵子我们还在对峙,最後……
「喂!到底比不比啊?!」
「是啊!不会是站著睡著了吧?」
「该不会是站著昏倒了?」
从看台上不断传来窃窃私语声,而後逐渐大声了起来。袁将军位高权重,就是有这个好处,就见他站起身来:「各位,比武乃是神圣庄严的……」之後又是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直把比武台说得像寺庙里的大雄宝殿,好不容易才哄得看台上的人安静了下来。我也清醒了过来。
好险!刚刚我整个人都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被这一吵才回过神来。
熊男到底在做什麽啊?怎麽拖拖拉拉的老半天还不动手?!
随著时间的过去,我的不耐渐渐转为怀疑,因为我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袁骁他一直立在原地,好像在等待我先出手──我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可是当袁骁开始面目可憎、青筋暴露,我才惊觉事情有点不妙。等到我看到袁骁的双掌泛出朱红的色泽,周遭的空气甚至因此凝结出雾气,缓缓地在他身边升腾跳跃时,我不禁吞了吞口水。
该不会……该不会……他刚刚站著不动那麽久,不是为了以静制动,只是为了凝聚功力吧?
假如是那样的,我岂不是错过了偷袭的最佳时机?
袁骁就在这时收势,他身边的雾气复归平静,但却缓慢、逐渐地扩展著,最後将四分之三的比武台都笼罩住了。事情发展至此,不仅是我目瞪口呆,连四周的看台也是一片安静。接下来会发生什麽事,因为我不知道,四周的人群更加不会知道,我们都在静静地等待结果。
从我这里看过去,虽不致於看不到人影,但袁骁整个人的身影却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我伸手在雾中搅了搅,只觉触手热气蒸腾。
这是哪门子的邪门武功啊?
我正自思忖著,突然,袁骁的声音隔著烟雾,远远地传了过来。
「管太傅,您刚刚为何不动手?」意外地,我好像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哀伤。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运功过度,脱力又脱水,所以导致气虚。
「啊?你要我先动手吗?」我真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
「来不及了。」黑影动了动:「刚刚我之所以这麽早喊开始,就是给你先动手的机会,虽然这也是於事无补,不过起码,你还是有那麽点机会……」
「你要我动手不会早说啊!害我在这边罚站老半天。」
「……管太傅,对不起了。」
袁骁沉默了好久,一开口就是这话。那话语声既小又细,要是不留心听,一般人只会当他蚊子在叫。
我还来不及问他这句话是什麽意思,突然有种极为不祥的感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瞬时向後滑了好几尺。在我向後滑的瞬间,我原先的立足点,突然在我面前爆开来,瞬间化为碎石粉末,然後,被溅到空中的碎石,以极快的速度化为细沙,最後冒出一阵黑烟。随著黑烟的升起,砂砾在还没有落地之前就消失了,就这样彻头彻尾地消失了。我还来不及张口惊叫,数十道雄浑的掌风挟著雾气,风起云涌地朝我奔来。
慌忙中,我只勉勉强强地对了几掌,就觉气闷难当,於是想抽身後跃另寻良机,可是刹那之间,我面前的雾气突然旋了开来,从中伸出了一只手掌。这之间的细节说起来很长,但实际上,仅在眨眼之间,一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我眼睁睁地看著那骨节突出、青筋暴露的大掌,看似缓慢、实是迅捷无比地朝我的心口印了下去。
什麽点到为止?!什麽有意外不得向对方追究?!
叉他妈的!我被骗了!我居然被骗了!这才不是单纯的比武,这人根本是想要我的命!!
我在瞬间领悟到这件事,不过已经太迟了。胸腹间突地一阵剧痛,转眼间这种冲击便传遍了全身,我咳了声,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周边的看台上,慌乱的惊叫声此起彼落,但都没有一道尖利的童音那般撕心裂肺。
「云月~~!!」
…………子夜,你在外头不能这样叫我的。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模模糊糊地这麽想著。
* * *
比武台上突地起了一阵大风,刚刚还蒸腾著的热气才被大风吹散了,冷得刺骨的寒雾,却在驱感著热气的同时,布满了台上,所以还是没人能看清台上到底是如何的景况[自由自在]。
但是所有人都有看到,在前一刻,那个小太傅被结结实实的当胸一掌,打得如破布偶般倒飞出去。他雪白的衣襟上,清清楚楚地映著大片鲜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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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变陡生,看台上爆出惊叫声。这其中以太子的声音最为尖利深刻:「云月~~!……云月云月!云月~~!」他用力地尖叫着我的名字直到变了调,那声音像是要划开岩石般,直直地钻入我的耳缝里。
我原本变得有点模糊的意识,随着逐渐消散的云雾,渐渐清晰了起来。手指抽动了两下,胸腹之间的痛才将我惊醒了。
「太子殿下请别激动,当心伤身。比武之时本就容易有意外,太子也不用放在心上。」这是袁将军的声音。
死老头,我还没死呢!说那什么浑话!!算了,眼下台上这么大雾,正好让我运功。我很快地坐起,让内力行了一周天。幸好没什么大碍,运气至胸时,也没出现窒碍难行之感。
才刚放下心,我就开始火大。
这熊男,虽然他事先警告过我了,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使这招──他居然用毒掌中的至毒──『朱云掌』──对付我!!
要练成朱云掌,要先收齐了七七四十九种至阳的药和毒,其中当然不乏鹤顶红这种贵得要死的毒药。让药性与毒性相抵,使其能存留于体内而不反噬其身,然后到了需要之时,再运功将毒逼出,混着掌力使出来,那种杀伤力可怖可畏。
朱云掌上的毒能融石化铁,要是一般人被打中的话,只怕连一声痛都来不及吭,立时毙命,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要不是我运气好兼武功高,现下还有命在吗?
当真是好狠的心!!我还跟他客气什么?!
随着风吹过,袁骁那头的云雾先逐渐散去,但他只是立在那边,一脸阴沉,似乎还不想下台。突地,从云雾中窜出了一只手,轻柔地扣出莲花指,袁骁还来不及睁大眼,那手突地幻化作千百个影子。看似如佛手般慈祥优雅,一举一动都翩翩如蝶舞、飘飘然如衣带当风,可是隐于其下,如死水寒潭般凝结了的杀气,让袁骁的瞳仁倏地睁大了。
然后,在看台上所有人的惊叫声中,一个人突地倒飞了出去。那看来像是一只颇有份量的黑熊,实际上是本届武状元──袁骁。
我缓缓地向前走,一阵北风吹来,刺痛了脸面,当真应了高处不胜寒,忍不住眨了眨眼。就在此时,身边的雾气也随之消散了。嘴边突觉有什么湿黏冰凉的东西贴在那,伸手一抹,原来是凉了的血。我干涩地咽了咽口水,这才惊觉口内满是血腥味。
「哗!」四周的看台登时爆出动地的惊叫声。在这一片分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的叫声中,我独独往子夜的方向看去。他这时反而不叫了,那张小脸愣愣地瞧着我,然后他就这样直愣愣地、一屁股坐倒在地。
看台上的人多半搞不清楚现在是在演哪一出,这也难怪。刚刚比武台上有大半被雾罩住了,大部分的人顶多看到我被打飞出去,回过神来,又看到袁骁被打飞出去,不过这些对不懂武的人来说,已经很够看了。观众们开始欢呼叫好,一点都不顾我们这两个以命相搏的人的生死,不过当众人的目光逐渐注意到另一头的袁骁那不寻常的举动时,欢呼声没了,迟疑的嗡鸣声此起彼落地响起。
「不会吧……」
「可是……」
「好象……」
「但是……」
大家的目光开始群集在袁骁的身上,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我一时暴怒失手把他打死了。袁骁可还活得好好的,他甚至没被我打得失去意识,只是袁骁明明醒着,却一直背对着我,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按住他的重要部位,不住地发抖。
没错!我就是趁袁骁的心神被那招『千手如来』引去了十成十时,一脚踢向他的跨下,力道之大,把他踢飞得直上青天。或许我掌法不比他差,要以此取胜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才刚刚被他打了一掌,又被打得吐血兼内伤,这口气我哪咽得下去。所以,我不但不会让袁骁赢,我还要他输得很难看[自由自在]。
谁教他惹火了我,我若被惹火了,一定要做点卑鄙的事才不会心理不平衡。
可是现场所有人的为我的欢呼声,在瞬间却转为对袁骁的同情声,久久不散。
居然有人还敢朝我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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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有人还敢朝我扔东西!!我对看台上的人怒目而视,可是也拿他们没办法。假如要使用范围广的无差别攻击招数的话(比如像狮子吼),子夜肯定也会遭牵连,所以当天不致出现血洗袁将军府这等大事,可是我却被彻彻底底的惹火了。
因为我被彻彻底底的惹火了,所以当天在擂台上的后续种种行径,自然是极尽所能的卑鄙行事。据说我使用的手段之无耻,让在场目睹的众人连代为转述都不愿意,他们甚至否认看过那场比赛。至于看过比武的卫士们,则在私底下偷偷流传着『比武台上出过最下流的人』、『无耻之耻,无耻矣』、或是『下流之最』、『无耻之王』等众多版本。往后,每当我经过这些卫兵时,十个总有九个在跟旁边的人低声说道:「看,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
当天,我看袁骁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对他轻轻一笑,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袁骁好象被雷劈了似的,就见他立刻后退几步,神情严肃地摆出守势。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向袁骁身后:「咦?」我状似不经意的一瞥,却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袁将军!!」我心急得大叫。
袁骁大概颇有孝心,就见他一脸惊慌地回过头:「父亲……」然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个回旋踢踢得再次飞上了天。不用说,我还是挑准了他的要害踢。
「白痴。」脚才收回来,我对身在半空中的袁骁吐吐舌头。
袁骁身在半空中,眼看就要直直地飞出比武台,就见他身形突地一沉,大抵是使出了千金坠之类的功夫吧!可惜抓晚了时机,整个人拚命地伸长手,也只能勉勉强强构着看台的边缘。一直到袁骁整个人挂在石台边来回摆荡好几次后,四周的看台才再次爆出轰天嘎响。
「没品!」
「无耻!」
「卑鄙的浑蛋!」
「给我滚下去!!」
……诸如此类的正义之声如洪水般滚滚而来,滔滔不绝。原先还坐着的一干人等,此时全气愤地站了起来。
看到那些人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我在心里乐翻了天。袁将军大概是太震惊了,我就见他一张老嘴大张,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于是也忘了制止我接下来的行为。
我缓缓地走到了台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苦苦挣扎的袁骁。哇!从这里往下看还真高,看了还真有点怕。我拍拍胸,往后退一步,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叫声中,缓缓地、优美地伸出我的右脚……然后轻轻地放在袁骁的头顶下。
「袁公子,你现下有三个选择。」我细声细气地说着。
袁骁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大概连他老爸也没拿过他的头放脚,就见他气愤地扭曲了脸庞。
「……说!!」
「要嘛呢…你就开口认输,我绝对会欣然接受,顺便把你安然无恙地送到地上。假如你面子特大,讲不出这几个字的话,你现在就自己从这个台上跳下去,我绝对不会拦你或是趁你跳下去的时候偷袭你。假如以上两种方案你都不肯接受的话,那我就只好亲力而为,自己把你弄下去,相信我,假如我是你,我是绝对不会选这个方案的。反正结果都一样,你就选个对自己伤害比较小的方法吧!」我笑咪咪地提议。
「我拒绝!!」袁骁大吼。
「好吧!那我就当你选第三个方案了,真可惜,我难得这么善良的。」
在我的惋惜声和袁骁的怒吼声中,我踩我踩我踩踩踩,直把袁骁的头踩得脱了一层皮。所有看到的人都愤怒地大吼了起来,这当中,只有子夜缩在人群里,一个人在那边偷笑。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我向子夜使了个得意的眼色,他看到了,整个人笑得是越发的开心。我也忍不住笑了笑,回过头来,板起一张脸,更加使劲地踩了起来。
「我靠!怎么还踩不下去!」踩了老半天,我终于有感而发。
于是在袁骁的头上用力跺了最后一脚后,我伸出了两只手,各伸出两根手指,对准袁骁的眼睛。
「我戳!」
「呃啊!」这是袁骁的大吼声。
「我戳戳戳……下不下?!下不下?!」
「……你…你你把我眼睛戳烂了我也不下!!」
「你还真硬气,这样都不下去。没办法了,像你这么有骨气的人,我只好换个方法。」于是我从衣襟内掏出帕子,缓缓伸出手,朝袁骁伸去。不少人以为我要给袁骁擦脸,一时之间,周围的鼓噪声小了很多。
我把手伸到袁骁头前,隔着一层帕子,一下拔了他的头发。
「哇啊啊~~」袁骁痛得眼泪都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