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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妖——by黑白无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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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就算是神器如镇妖,原本也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剑,却因为偶然的机缘,落入轮回中。
第一章
血一滴一滴顺着他的手婉淌到剑身上,没了进去,每一滴地渗入,剑身周遭诡异红光就加剧一分,他的脸也就白一分。重楼摇了摇头,并不是每个被他吸收了的魔都会留下记忆的,这个除外。那是一种很强的执着,强烈到,即使气息已经完全变成了重楼,可依然想要做自己的事。你想做什么?重楼问自己,空荡荡的神魔之井,没有回答。
重楼感到有种烦躁,他站起来,准备出外找人打架,解解烦。魔界已经没有一个象样的对手了,看来要去神界挑衅了,一眨眼,南天门到了。
门扉上斜靠着一个人,闭着眼,悠扬的长发和着微风慢慢起伏,双手交叉,搂着一柄藏青色长剑,睡着了似的。
"哼,神界越来越没落了。"重楼准备放过他,大摇大摆进去大肆破坏一下,回头再解决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尊,心中竟动了饶他一命的想法,只是自己尚未察觉。
"慢着,"门上的这个人伸出剑来拦住他,"你不可以通过。"
小小看门神将,竟敢挡魔尊的路,活得不耐烦了,重楼反手就是一刃,跨步继续往前走。背后一阵杀气,重楼忙跃至空中,再看,那小子握着那柄剑,手背青筋暴现,似是他宁可失去世上一切,也不愿将此剑放松片刻,而瞧此情况他也不想让重楼通过。
重楼注意到他漆黑深邃,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足以溺死飞鸟,看来不用再进去了。运起魔力,掌带裂云之势劈头砸下。对方眼见力到,身子便扑地例下,但他在倒下刹那之前,身子仍然如剑一般挺得毕直。躲过重楼这一击,他忽然翻身,跃起,动作之轻灵迅快,电光火石间,已欺进重楼身边,由下向上挑剑一拨。
重楼算是反应得快的,但面对如此犀利的剑法,仍不免一顿,右臂一凉,肩头多了道血痕。
神将没见这个魔暴怒,却看见红发的他嘴角微翘,"你是第二个了。"神将冷摸的目光,凝注着自剑尖滴落的鲜血,披散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神情仿佛十分寂寞萧索,而天地肃杀,四野寒意也似更重了。重楼也是不甘示弱,直冲而来,右手一刃划来。神将以剑一格,"当,"重楼突然身形一矮,脚步一转,已然在他身侧,左刃也是一挑,竟是同样招势。
看着他身上相似的伤口,重楼一脸傲气。冷风如刀,云层厚重,脚下天空,更是云涛险恶,远远望去,但见黑压压一片,云气卷上浮石,有如泼墨一般。两人相视许久,"哈哈哈哈,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传来霸道的笑声。
"飞蓬。"神将不卑不亢,"你呢?"
"重楼。"
自这日以后,重楼每隔七天就去找飞蓬过招,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武功越是高高在上之人,心中越是有种孤独落寞之感,他们若能找到个能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敌手,那真比交着个知心好友还要高兴,便根本不将胜负之数放在心上。
飞蓬只觉得这个红发的重楼有些与众不同,暗暗期待着比武之日,那是自己沉闷生活唯一的亮彩,尽管脸上仍是不化的冰封。私底下,他们并没有任何过结,不能算敌人。
这一天,同无数个决斗日一样,重楼和飞蓬打到精疲力尽,双双躺在地上,望着天空。
"果然是把好剑。"重楼拿起飞蓬放在一边的配剑,仔细端详,"有名字吗?"
飞蓬倒也不怕重楼偷袭,相处以来,这魔也可算得上君子了。他也翻身坐起,看着旁边的重楼指间慢慢抚过剑身上起伏的纹印,淡淡地说:"镇妖。"
"果,"重楼"然"字未出突然魔眼圆睁,呼吸急促,身上冷汗直冒,火红的头发根根直立。
飞蓬大是惊骇,即使被打得体无完肤,他也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狼狈。"怎么啦?"飞蓬拍住重楼的肩。
重楼缓缓转头注视他,金红眼眸里满是欲望。他一把推倒飞蓬,蛮横不讲理地吻他,落在唇上,额头,脸颊,脖颈,锁骨,。。。。。。全都灼热异常。重楼甚至撕开飞蓬的衣领,一只手要游走他全身。
"你这是干什么?"飞蓬使尽全力才推开压住自己的重楼,抢过重楼手中配剑,横在胸前,厉声问到。
重楼脸色一变,显是镇静了许多,只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忙站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风吹过,便觉身上一阵疼,飞蓬这才发现身上多了许多抓痕和淤青,布料凌乱一地,"这可如何解释呢?"不觉想出了神。
神魔之井中,重楼同样也在发呆,看到平日桀骜不驯的魔尊脸上诡异的笑容,没有哪只魔敢出一点声的。重楼盯着自己的左手,捏紧了又放开,仿佛还能感到刚才的温度,想不到他失控的那一瞬间,竟会有种幸福感,难道是自己期待了很久吗?和飞蓬这样相处?重楼霍地站起来,他不是不喜欢这样,而是他不喜欢那种失控的感觉。
重楼严肃地走向神魔之井深处,他想知道原因。

第二章

这是一个绿的世界,苍古斑驳,淡褐中隐隐泛着青,神树张开宽广的臂膀支撑起一片碧落无华的光影。生命本是属于绿色的,可这里只有绿,无边无际,无声无息,无始无终,没有一点那活跃的动感。
"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了。"那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夕瑶感到耳膜一阵充血。
"又打架了?"夕瑶盯着自己的脚尖问。z
"恩。"飞蓬没点破这女神颊上的流红。他径自走上神树最顶层,神树顶端呈凹陷形,长年注满翡翠般剔透的天仙玉露,是疗伤的最好地点。
飞蓬解开早已歪斜的衣扣,虽然似乎有点多余,重楼扯开的口子实在有点大。飞蓬耸耸肩,那件烟灰色战袍蛇蜕一样滑至脚踝。
夕瑶抬起头,目光不想却想地停留在他凝脂般雪白的肌肤上。飞蓬已经没入温热的液体里,转过身来。
"飞蓬,你的脸。"夕瑶吃惊地看见飞蓬脖颈处道道血痕。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去触碰飞蓬的脸,每一道抓痕都好象拉在夕瑶心口,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泪来,"连这里都,"停在飞蓬温润的唇上。
"夕瑶,你,别这样。"飞蓬后退了一步,荡起一圈绿色涟漪,"被看见不好。你我是神。"
夕瑶顿了一下,舒展手臂想再够到他,"我不在乎。让他们知道吧,我就是动了凡心,我就是喜欢你!让他们来惩罚我呀,像当年的她一样。"声音由轻到高,直至最后,近乎是叫喊了,连神树都仿佛为之震动,落下片片巨大的叶,掉到云层上便消融了,了无痕迹。
"可是我在乎。"只这短短的五个字,已经把夕瑶抛入玄凛寒冰中了。
"原来你在乎。"飞蓬别过头去,不忍卒睹她那绝望的悲痛。
"等等。"飞蓬拽住夕瑶袖角,不让她跑开。
"干什么?"声音已经哽咽了。y
"把眼角擦干再走,不然,会被发现的。没有感觉的神是不会有眼泪的。"
"飞蓬将军,你现在不怕被看见吗?"真希望那只手能永远这样牢牢拽住自己,可她还是感到了下滑的失落。心里酸酸的,夕瑶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跑,紫色的眼泪划破浓重的绿。
"只是我再也不想多一柄剑了。"冲着再度吞噬一切的绿,飞蓬叹了口气说。镇妖斜靠在树干上,安静的睨视着身边的这一切。
"呜,树,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只有我会感到有情?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无动于衷?呜。"夕瑶躲在神树交错的枝桠里,伏在树干上号啕大哭。
今天也许不会来了,重楼第一次感到新仙界是如此得大,空旷旷的战场没有意义,因为没有他。惟我独尊是一种快乐,然而,没有人羡慕的惟我独尊,味同嚼蜡。重楼突然非常想飞蓬,想有那么一个人,来阻止自己,来挑衅自己,来给自己一个霸道的理由。
"发呆的时候是很容易受到攻击的。"飞蓬不知何时出现在重楼面前,"我可不想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飞蓬你?"重楼惊奇地发现飞蓬完美无瑕的白皙,暗暗感激神界有如此高超的技术。
飞蓬看他张大了嘴,又接不上话的窘态,抬头看看太阳,莫不是今日天有变数?重楼破天荒地没冲自己喊,"快拔剑吧。"之类的话。
"今天不比了,陪我喝酒好吗?"重楼率先打破沉默。b
酒?是啊,神界没有酒的,尽管有酒神,也只不过是掌管人间司酒事宜而已,自己是不可以喝的。神不能有感觉,对于酒,这种可以令人迷惑的东西自然也就被革除了。
"好吧,我陪,你喝。"飞蓬没有犹豫多久便答应了,也许自己也想喝的吧,又有谁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去哪儿?"
"你们哪儿也别想去了。"一朵乌云降来,来了两个金甲神,比较瘦的那个阴阳怪气地说,"飞蓬,你竟和魔尊私斗,违反天条。今日我等奉天帝法旨特来拿你问罪,还不快快投降?"
"哈哈哈哈,"重楼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就凭这两个家伙,想拿住飞蓬,"哈哈哈哈。"
重楼嘹亮的笑声,震得那两个神将,直感到头昏眼花,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折腾。
飞蓬拍了拍重楼的肩,对着他说,"好,我跟你们走。"他回头冲那两个脸色难看的说,"我说几句就走。"
"重楼,"飞蓬笑着按住重楼捏拳的手,眼波流光,几千年来他从未笑过,原来竟如此好看,"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这个,你替我暂时保管吧。"飞蓬动手解下从不离身的镇妖,放在望定的重楼手里,皮肤接触间,是灼一般的热。
"谢谢,"飞蓬朝重楼深深鞠了一躬,一去不回头。g
长长的发丝飞扬,拂在脸上,他凑在耳边对他说:"谢谢。"我们之间还要这么客气吗?重楼端详着手中的镇妖,谎言,全是谎言,你不会离开这把剑的,你从不对我笑,可恶飞蓬,想让我傻傻地等着你的噩耗吗?重楼感到自己的心一阵狂跳,血气横冲直撞,头一炸,快要疯了。他拼命追赶着那道金光,火红的头发直直上扬,绯红的眼能冒出血来,地狱修罗似的杀上前去。手中的镇妖,也腾起层层杀气,不是原本应该的青兰色,而是妖媚的银红。

第三章

"喂,飞蓬,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你想就这样走了吗?"重楼伸出手去拉。
虽然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抓不到他。飞蓬背对着他,走向微微开启的天门,门外是一片光明。飞蓬缓缓的走着,整个人像笼着烟雾般朦胧,始终看不清,重楼急忙赶上。飞蓬已走到了门外,待到眼睛能适应过来,周围没有一个人,天地间都是那一片光明,"飞蓬,飞蓬。"
"飞蓬,飞蓬,"躺在床上的重楼不安分地撕扯着任何可抓到的东西。原来无欲无求的魔也会有梦魇,正义比邪恶更能杀人于无形的,你说是吗?一只手将墨黑的膏药抹在重楼溃烂的右肩上,将那些四散的魔力重新聚拢。
重楼的身体震了一下,是感到疼了吧,他一把抓住那只微凉的手,指甲都深深地嵌进去了。"飞蓬。"重楼使出所有的力气才勉强张开一条逢。
"我在我在,"飞蓬轻拍着死命抓住自己的手,"好好休息吧,我哪儿也不去。"
重楼这才安心地闭上眼,陷入沉沉的昏睡中,只是依然不肯松开。"神界一战,你伤得太重了。"飞蓬的目光停留在房间黑暗的一角,镇妖铁制的剑身上留有干涸的血迹,那是属于重楼的,"对不起了,重楼。"飞蓬挥手间布下一个结界,任何生物胆敢接近者,死,同样,任何生物也不得离开。
"为什么要回来?"夕瑶双手不停地把草药汁绞到飞蓬的背上,面无表情,让人难以相信刚才那句关切的问候出自她现在紧抿的嘴。。
"怪事,我想回来就回来,你管不着。"飞蓬满头大汗,额际的长发狼狈地贴在脸上,仿佛水里捞上来似的,说话的口气倒是有力的很。
"有必要替他隐瞒吗?"夕瑶知道现在南天门前区域,整个被炸得粉碎,强烈的破坏力甚至震塌了附近的紫霞宫,和半间朝阳殿,到处都是残砖断瓦,感受到杀气前去支援的五百名神将,从此有一半消于无形,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再从神树上回来,剩下的一半半年内别想能离开神树。神界现在支离破碎,到处都听得到痛苦的哀号,犹如人间炼狱。而要背负起这一切的,正是眼前这个略显清瘦的飞蓬。
夕瑶没有再多说,看着飞蓬的皮肤正缓缓愈合,青兰色的血管简直可以数出来,她知道她要走了,只想用沉默延长时间感而已。"好了吗?好了就快走吧,我们还要给他上刑呢。"看守飞蓬的神将用憎恶的目光盯着他,一副要把他生吞下去的样子,"其实那天,"夕瑶再也忍不住了。
"混蛋,你把我弄疼了!"夕瑶不敢相信这种充满流气的话会出自一向严肃的飞蓬,"喂喂,你们几个,快把这小姑娘弄走,我可不想再对着她这张难看的脸!"说着,飞蓬晃动身上的锁链,它正牢牢地咬住他的琵琶骨。
"其实我,"夕瑶还想再说。
"可恶,难道没听明白吗?"飞蓬勃然大怒地吼着,"我叫你别再说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聊不行吗?对了就是你,站在那里直冒傻气的那个,叫天帝来呀,干吗,不敢和我对峙吗?竟派些饭桶!"
"呼呼,"一顿刚鞭劈头盖脸抽在飞蓬刚治过的背上,刹时又是皮开肉绽。
"夕瑶仙子,对不起了,你刚治好的。不过,反正明天你总是还要来的。"手执刚鞭的神将又抽了飞蓬几下才说,"您该走了,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呢。别在这疯子身上浪费了草药。"
"再见。"夕瑶在心里默念着,她直起身,冷冷地说,"好的,我走了。"
"一路走好。"飞蓬目送那滴紫色消失在眼底,突然锁骨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你无情却有心,飞蓬。"夕瑶将捣碎的药敷在眼前的神官身上。她看到了,那天她像往常一样站在神树之巅,冲那个遥远的方向发呆,后来,后来有什么东西近了,那罪恶的红,"飞蓬,你真的无情吗?"夕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就不认识飞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顶下一切,更不知道到底昔日那个不苟严笑的飞蓬是飞蓬,还是今天这个乖张跋扈,藐视天庭的飞蓬是飞蓬。还是两个都是?又或者两个都不是?能看出来的他,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呢?
但无论他飞蓬是哪个,都显然注定了不会和她在一起,这才是真正让夕瑶难过的。想到这夕瑶的眼圈湿润了。
"夕瑶仙子真是悲天悯人啊。"受伤的神官不会明白夕瑶现在的想法。
※※※z※※y※※z※※z※※※
浑浑噩噩中,不知日月轮回了几次,黑色的晦月,静静地照着这片没有过去与未来,到处充斥着死亡腐烂气息的魔域。在这里,没有父兄,没有夫妻,更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强与弱的分界。强者拥有一切,成为弱者挑战的目标;弱者失去一切,报着成为强者的执着。
在这里,树叶不是绿的,而是暗晴的颜色;树枝不是光滑的,却是蜷曲而多节;这边没有苹果,只有含有毒汁的灌木。
院子里的飞蓬开始觉得时间像奶油般粘乎乎滞留不动,而统统在凝固中浓缩成一个又一个毫无意义的质点。"人曰:得月者高洁。可我觉得,得月者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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