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舍得我的爱流向海——by杀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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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小心翼翼地朝那边靠拢,探着脑袋瞅了一下,看见那个陌生男人将手里的公文包随意地扔在桌子上,然后脱下了外套走到饮水机前倒水,办公室的东西都没有移动过,跟陈旭阳在时一样,这让我突然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就像看见住惯了的家里出现了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举动还很随便似的。
于是我敲了敲门走进去,他回过头来看我,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精细得近乎神经质,看着就是典型的朝九晚五,特一板一眼的男人,我理直气壮地对直了他的目光,说,你是谁啊?估计是我比较先声夺人,他怔了一下,不过很快直起腰板,微微偏着脑袋说,该我问你是谁吧?进我办公室做什么?
我哼了一声,说这可不是你的办公室吧?他眨了下眼睛,好象还有点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正想跟他再挑明些,常小芹就进来了,看见蒸发了这么久的我今天突然现身免不了愣上几秒,我刚准备问她这怎么搞的,又不是开放参观,怎么随便就让不认识的家伙进陈旭阳的办公室,她反应倒比我快一步,忙跟我介绍说,苏锐,你还没见过刘总吧,他是公司新的负责人,上个月才从分部调过来的。
我于是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他于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见过,眼神里的居傲却更明显了。想当年连姓陈的都得让我三分你算老几啊?不过想归想,现在他是老板我就得收敛着,若是磨和得不好损害的可是自己的利益。
打过招呼过后他俩立刻开始谈工作上的事,很自然地把我晾在一边,我呆着觉得怪无聊的正准备偷偷溜走,突然想起我还没处落脚呢,于是走到他跟前,在他俩噼里啪啦的你来我往中硬插了句话,说,刘总,我的办公室怎么打不开了?
他似乎耳朵不好,问了句,什么?常小芹立刻接上嘴,说,就是隔壁那间。
哦,他淡淡地应了声,手上还拿着厚厚的文件刷刷翻着,头也不抬地说,你就是苏锐吧?那间办公室你用不着了,你已经被解雇了。
我脸上僵了片刻,眨巴眨巴眼睛,以为他在讲笑话,要不就是我得去配个助听器,于是十分礼貌地又问,对不起,你说什么?
他干脆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一脸的平淡正经,却把不耐烦十分明显地隐藏在眉头里,不紧不慢地说到,你一个月都不来上班还不请假,已经严重违反了公司的纪律,办公室我已经安排给了别人,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了,不过你要进去收拾东西的话我可以给你钥匙......
我听得犹如五雷轰顶,顷刻之间头晕目眩,不由分说地打断他,说等一下,关于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估计我是给急糊涂了,竟然忘了不管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只要在老板说话的时候插嘴你就死定了的道理,他的语气顿时强硬了不少,说我没兴趣听你找借口,什么理由都不行,你只要没死就得来报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你以为这是你家门口的菜市场,没事儿了逛着玩儿是不是?我觉得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你收拾东西走人吧。
呀喝,我今天算是遇到一个牛的了,欺负我比你小怎么着?我为公司立汗马功劳的时候你丫的还在哪儿卖红薯呢?我一时恨得牙痒痒,顺手拍了下桌子以壮贼胆,说有你这么没道理的吗,你至少问问我为什么没来上班吧?话音刚落,常小芹就用力拽了我衣角一下,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好狗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伸能屈,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我看着面前官大气粗的刘同志比泥巴还难看的脸色,咽了下口水,把拍在桌子上的爪子偷偷收了回去,换了一副比较谦卑的面孔,说,我的意思是......错当然是我的错,可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扣我工资好了,只要别开除我行吗,我保证下不为例。
其实我挺后悔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地把毛老人家的战略思想作深刻的学习,事实证明我这个示弱来得很不是时候,不但忽略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真理,还犯了经验主义,教条主义的一贯错误,我忘了我面对的不是那个不管给气得多么想杀人灭口,只要我一装可怜就心软的陈旭阳,而是你越让步他就越逼迫,越妥协他就越嚣张,特擅长落井下石,恃强凌弱的法西斯强盗,他压根儿就没有放我一马的意思,拉长着脸对常小芹说,麻烦你马上跑一趟人事部,替他把手续办了,别忘了把薪水结算清楚,一分也别给拉下。
这下我是真慌了,我好不容易跑公司来连屁股都没沾着板凳不说,地板都还没踩热怎么就又要走了?你说这公司可真够叛逆的,当初我要走他要死要活地不让我走,现在我要死要活地留下来他偏偏把你一脚踹了。他见常小芹站着没动,有些恼火,说去啊,愣着干什么?常小芹只好朝我耸耸肩,走了。
刘总,我恳请你再考虑一下,我一字一字说得十分情深意切,我敢肯定打从出娘胎起我今天是第一次用到了"恳请"这么书面的词语,而且我眼眶中亮晶晶的液体绝对不是故意憋出来的。他抬头看我一眼,慢慢靠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苏锐,我听说你在公司混得一直不错,可我不相信一个这么年轻的员工有能力做到你现在这个位置,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能耐让陈旭阳那么看重,不过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我不在乎你有什么背景,况且如果真的很优秀,大可以另谋高就,我们也不必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我是真弄糊涂了,这人该不会和陈旭阳结过梁子的吧?怎么句句都像在指桑骂槐似的?要是让我早个几年碰上,怕是已经掀了这虾米的桌子,可现在我已经做不到能够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了,而且在回公司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陈旭阳,我就什么都不是,不会有人再让着我,再一直给我好脸色看,可我根本不想管这些,只要我能留在公司继续做些事情就够了,不过现在我才发现我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原来连留下来的资格都没有。
他见我无话可说,也就比较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说,我马上要去开个会,你可以在这里等着小芹,有什么问题她会帮你解决的,OK?
我沉默了一下,看见他的眼神里明显地写着"再纠缠下去也是没用的",只好略微松开了一直捏得汗涔涔的手心,抿了下干燥的嘴唇,慢慢说,那......我这里还留着些重要的材料,是关于那些正在进行的项目的,我想你没有我清楚它们的情况,我必须把这些东西跟你交代清楚......
没等我说完,他便略微点了下头,可以,有空的话我会找你的。我于是没再说什么,轻轻转过身往外面走,脑袋里冷冷清清,我想是我受的打击够多了,所以渐渐的也不再头脑发热,只是慢慢地想之后要做什么,最好先把房子退了,我可不想那吓死人的租金把我给逼疯,接着还得重新找个工作,干脆找个跟这行当八杆子挨不上边的工作,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搅和了,管他的,顾鹏飞想做什么让他去做好了,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唔...这么好象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去找他谈谈,请他......不,求他都行,求他别在那儿乱上添乱了,求他停止打这个公司的主意,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在他面前也没什么面子好顾的,早都撕破脸无数回了......
我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我这么轰轰烈烈地绕了一大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个刚刚被赶出学校,两袖清风的苏锐,只是比起当初的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的我明显落魄得多。
我走到大门口,正琢磨着怎么赶车回医院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不过不是咱母亲大人,正想问她你打错了吧?她说,苏锐你别走,公司不会解雇你的,听我许久没反应,她说,我是人事部的主管,你还记得吗?陈总以前不是跟我说过,没有他本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批准你的辞职,你要是走了我可负不起这责任。
我回忆了半天,这才想起好象是有这事情来,她笑得和蔼可亲,说你回来吧,我没给你办那手续,你还是公司的人。我犹豫了一下,说,可姓刘的那死脑筋能同意吗,再说那只是陈旭阳当时的气话,没什么说服力啊?她说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我进公司时签合同的对象是陈旭阳,我就得听他的啊,待会儿我会去找刘总解释的,你现在先回来再说。
于是放下了电话我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去,虽说人穷必然志短,不过现在我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了,脸皮厚点也是情有可原的。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的总裁大人发火了,说真是乱来!现在公司是我负责就得听我的!凭什么不能开除他!我心想你冲着一位女士,还是一位老太太比嗓门算什么本事啊?于是赶快推门进去,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一见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谁叫你回来的?出去。
我心平气和地狡辩,既然还没办手续,我想我留在这儿不犯法,他于是一把抓过旁边的电话,说,我给你三秒钟,不从我眼前消失的话我就叫保安,我迟疑了一下,如果说心里不虚那是假话,看他似乎是来真的,正想挪动步子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主管婆婆特别从容地扶了扶眼镜,说,很抱歉,刘先生,既然留他是陈总的意思,我就得照办,您如果坚持要解雇他我当然没有权力说不,不过这样我也就没办法跟陈总交代,所以劳烦你把我也一起解雇了吧。
什么?我一下慌了神,说等一下......没必要这样吧......?姓刘的也完全没料到,气得一拍桌子说,反了你们!我管不住了是不是!要走随你高兴,有的是人顶替你的位置!我一看事情越搅越复杂,要是连累一个部门主管跟着我丢饭碗那不是把祸闯大了吗,于是忙说算了,我走就是,你们别吵了。哪知那老太太脾气比我还牛B,拦着我说,别忙,你走我也走,你等着我收拾东西去。
刘总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紫,常小芹忙凑在他耳朵边小声说了什么,他想了片刻,总算不情愿地妥协到,......行了行了,我要去开会了,这事儿就先搁着吧,你俩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去。说完站起来就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似乎还有意无意地瞪了我一眼,我还特不识趣地追了几步,说,刘总,那我的办公室......他停了一下,不耐烦地说,小芹,待会儿你替他安排。
我吐了口气,转身看到了那位老主管,就跟见了再生父母似的两眼泪汪汪,连忙说,谢谢你,婆婆,她的脸色突然变了,不客气地敲了我的脑门一下,说,什么婆婆,我五十都不到,叫阿姨。我头点得比小鸡啄米还迅速,说,行,您让我叫姐姐都行。
她的脸立刻乐得皱成一团,我说,不过说实话,我跟您非亲非故的,值得您这么个拼命法儿吗,要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她说这你就不懂了,我在这儿呆的时间可是比陈总都长,这个公司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经我的手调进来的,他才上任一个月根基都没稳就把我开了,那以后还管得住下面的人吗?说实话,这公司让陈总管了这么久,现在突然换了,人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不过好在你是做技术的,以后埋着脑袋做自己的事儿,别去惹他就行
我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今天真的很谢谢您,她说谢什么,我是不想让公司再受什么损失,随后跟我道了个别回办公室去了,我却没地方落脚,在走廊上等了好一会儿常小芹才过来,把我带到楼下公用的办公区,找到张一穷二白的桌子,说,你先在这里凑合几天,原来那间办公室刘总安排给了别人,需要再协调一下。
我花了不少工夫把以前的文件、书、电话、电脑全部搬过来,才勉强有个象样的工作环境,后来我得知因为我翘了一个月班的缘故结果被扣了半年的奖金,不过这比被开除要温柔得多了,可渐渐的我却发觉根本不是这样,虽然工作量越来越大,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整天坐在办公桌前,用我配置有最高级绘图软件的电脑,用我功底扎实的手,用我塞满了设计灵感和工程进度的脑子去做整堆连小学生都会做的表格,整理资料和文件,而根本无法再参与到项目的主体,我每天累得头晕眼花,却觉得这样和呆在家里闲着没区别。
趁着有空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跟那个拿我当低级劳动力的老总沟通一下,于是单独去找了他,走过我以前那间办公室的时候,看见门依然被紧紧锁着,锁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自从我从这儿搬出去以后,就从来没看见过有人使用过它。所以见到刘总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那间办公室不是一直空着么,为什么不能还给我?
他笑了笑,却答非所问,说,怎么了?你不满意现在的工作条件?看我埋着脑袋不说话,他又说,你特意来找我不是就为了这点小事吧?
我只好不再提起这个,说,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不把项目的方案给我做?现在旭升接手的很多生意我都比你熟悉,甲方也都是见过面的,以前都合作得很好,让我参加的话,调研或是交涉都会方便一些,至于那些核对表格之类的差事,什么人去做也可以吧?
他嘴角淡淡地勾起,靠在椅背上说,你真的想听原因?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于是他的笑容消失了,似乎怕我听不清楚还放慢了语速,说,因为我觉得你还没这个资格。
看我呆呆地望着他,他解释说,你不过才二十多岁,凭什么来做这些大项目,公司里比你职称高,比你资历老的设计师多的是,轮也轮不到你这里来啊,懂吗?不是才能问题,也不是什么经验,我们现在在讲资格,资格就像文凭一样,不管你多厉害,只要没有取得文凭,就等同于什么都不会。
我皱皱眉头,说,你是说,就因为我年轻,所以才没资格的吗?他笑笑,也可以这么说。我立刻有些不服气,说这是什么逻辑,我可没听过!他说,那你一定听过,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的男女不能结婚的吧?你难道可以说,因为我发育得比常人快,所以我可以比别人早结婚吗?资格就是这种东西,以前因为陈旭阳会护着你,别人不敢说什么,可现在不一样,我可没必要因为你而遭白眼,项目我已经交给合适的人了,你先从最底层开始做起吧,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才公平。
我沉默着咬了咬嘴唇,挺不甘心自己居然无法反驳,只有站起来说,那我没事了,告辞,他见我突然要走,忙说,等一下,你过来。我迟疑着慢慢走过去,他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小纸片给我,说,这是我的名片,公司每个人都拿了的,不过那天你还在翘班。以后有什么意见随时可以找我,不过,像今天这种和工作无关的问题,也请不要在工作的时间来打扰我。
知道了!我没好气地回答,什么人啊,给张名片都不忘损人两句。我重重地带上了门,瞟了一眼手中的名片,刘铭渊,讨厌的名字,顺手揉成一团塞进了裤兜里。
被他如此鄙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好处,比如说,我从过去无休止的加班噩梦中彻底摆脱了出来,偶尔动作快的话还能稍微提前下班,然后赶公车去陈旭阳住的医院,顺带慰问慰问两个无聊的小家伙。
小冰挺说话算话,打从我开始上班起他就告别那灯红酒绿的欢场,整天就呆在医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本来在想这对于天性爱玩儿的他来说简直是种折磨,所以决定尽量每天下班都赶过去,有时候就中午的一点可怜的休息时间都得提着水果零食去探监,可马上我就发觉他对于我的到来持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原因就出在那另一个小崽子身上,他俩可不像我这么傻,一天到晚只会盯着陈旭阳的脸看,不无聊才怪,先开始的时候小纯还比较收敛,只是带点扑克牌来消磨时间,后来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把家里的影牒机给搬过来了,整天租电影看,再后来,连游戏机也装上了,音响开得老大,倒也不怕吵着谁,俩人整天对战还嫌时间不够用,常有护士跟我抱怨半夜查房的时候听见杀来杀去的刀枪棍棒声。
由于小冰现在处于暂停工作的时期,没有经济来源,我总是定期的带点钱给他,这也是为什么他还比较欢迎我的原因,不过后来连这一丁点的热情好象也没有了,我总琢磨不透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他已经好久没跟我提起缺钱花的事情了,于是我还特意跑了趟银行取了几大张出来,下了班高高兴兴地跑到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