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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舍得我的爱流向海——by杀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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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硬生生地将我推开,然后把桌子上的图纸全部铺平,一张张地看,每看一张我心脏就漏跳一拍,他看着看着表情越来越僵硬,终于忍不住说,这项目怎么这么眼熟啊?我在一旁站着没敢开腔,他于是抬起头死死盯着我,片刻之后扬扬手中的纸张,说,这怎么回事?
越是心虚的时候越是要稳住阵脚,我吸了口气,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做着玩儿的,他冷笑一声,行啊你,熬夜画图玩儿?
见我不说话,他拉开我抽屉看了一眼又关上,说,你帮他们做了多久了?
我看这下是纸包不住火,忙说,只有这一次,真的。
然后他扫了一眼我的桌子,说,把电脑打开。我听得脚趾头都抓紧了,杵在旁边不动,直到他恶狠狠地重复了一次,你聋了还是傻了,我叫你把电脑打开。
结果这么一折腾,我那些还没舍得删掉的方案和效果图便全被他瞅了个清楚,看得他面部肌肉持续扭曲,谁能想到像旭升这样人才济济的大公司拿给客户的成果居然是个大学文凭都没拿到的菜鸽子做出来的呢,这说出来未免有点贻笑大方,要传了出去岂不是成了业界的茶余笑柄和饭后谈资,他刘总还想不想混了?
我缩着脖子等他的神威降临,结果他看完了把图纸一卷,说,这些东西我没收了,你不用帮他们了,你也真够呆的,别人叫你做你就做啊?还一点不支声,你知不知道那些中标的方案上写的都是他们的名字?
我听着听着觉得这话头怎么有些没对,正想支声打断他,就看见他拿起了一旁的公文包,说,我还不知道那帮小子这么会偷懒,连这个都敢扔给你做?我今天还很忙,你也早点回去吧,这事儿就先放着,等我明天回来再慢慢找他们算帐。
说完他拿着包就要走,我反应过来忙张口就叫,等一下!你误会了,是我自己要他们给我的,不关他们的事儿!
话一出口我就想哭了,苏锐啊苏锐你丫的命真是贱就一个字,何苦呢?难道你不懂好人没好报的道理吗?他们顶多挨一顿骂扣点奖金了事,我要是被炒了鱿鱼那不是只有等着送火葬场的份了,这种困难大家都能理解,既然能理解那请人家帮忙扛一次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何必这么逞强要一个人担下来啊?!
脑袋里这么琢磨着,嘴巴却抢先一股脑把前前后后什么都交代了,没办法,从小被教导好孩子不可以说谎的恶果。

第二天我灰头土脸地跑到公司上班,走在门口就在担心别一进去看见自己的办公桌都给撤了,好在桌子完好无损,上面的一系列东西都还活着。
工作照样派下来了,同事看我的眼光没有什么异样,等了一个上午也不见刘总把我抓去训话,想他是工作太忙顾不得人民内部矛盾了,不过想起他昨晚近乎抓狂的脸我又觉得没那么侥幸。
吃午饭的时候,正埋着脑袋拼命吞咽的我被一个天杀的从背后拍了一掌,导致我把米粒喷了显示器一屏幕,回过头一看居然是顾鹏飞,正冲着我贼笑,我说哟,谁没把自家畜生栓好啊,又跑出来撒野?他笑笑,放着吧,跟我出去吃好的。我没理他,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连连说,公事,公事。我放下筷子,把他的爪子从腰上抓开,白了他一眼,这就是你公事的内容?他笑笑,说,好好勾兑对方的设计师也是我该做的,以后大家合作的机会多啊。
幸好午休时间不长,过了一会同事都陆续来了,他也只好放弃骚扰,跟我礼貌性地闲聊了几句就撤了。我被他防碍了午睡,下午盯着电脑直犯困,偷偷瞄瞄没人注意,正抄起手想扒在桌上打个瞌睡,后背又被拍了一下,传来常小芹的声音,别睡了,刘总召见你。
该来的总是会来,我没精打采地上楼,盘算着被炒鱿鱼之后的几条出路,计算了一下存款还够挥霍多久,然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接受宣判。
来了啊,他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坐啊,然后又对跟在后面的常小芹说,泡两杯茶来。我心头一阵急,大家都是男人,要炒我你丫的就干脆点啊,有抚恤金就给,没就拉倒,时间就是生命,你早点挑明我早点重获新生,我苏锐什么风浪没见过,心理素质好了去了,不劳烦您做思想工作。
好不容易等茶端上来之后,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打开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子上,示意我收着。我一头雾水,没敢伸手,他笑笑说,这是你办公室新锁的钥匙,不想要?
我瞪大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钥匙,说,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他说,我把你以前的办公室还给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又发呆了片刻,小心地嘀咕了一句,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他于是说,你不要就算了,我给别人。说完就伸手去拿,我一听忙一把将钥匙抢在了手里,说我要!
他笑了笑,将手缩了回去,这不就对了吗,我把钥匙紧紧纂着,说,可是为什么?你不是要抄我鱿鱼的吗?他摇摇头,稍微坐正,说,我改变主意了,我还不想让公司损失宝贵的资源。昨天的事情我不追究了,以后那些方案你想做就来我这里拿资料,需要加班我付你加班费,不用偷偷摸摸的,东西我待会叫人帮你搬过去......
我敢说如果不是我还在做梦的话,那就一定是他吃错了药。
不过礼貌起见,最后摸不着头脑的我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句,那谢谢了。
他沉默一会儿,又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热茶,我坐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说没事了的话我就先告辞了,他却突然说,你似乎和四海的那位顾主管很熟?
冷不丁被他问到这个,我支吾了一下,呃......他是我以前的大学同学......姓刘的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又问了一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以为他只是随便问问,估计他也没有特别的意思,可这问法怎么就听着这么别扭啊,或许这就叫做贼心虚吧?
我迟疑了一下,说,朋友。他别有意味地盯着我问,太笼统了,不止吧?
老大,你查户口吗?我十分反感可又不便发作,只好装傻地补充一句,是好朋友。
他笑了笑,说,你们有亲缘关系吗?
操,你干脆直接问我们有没有肉体关系吧?!

64

看我皱了下眉头,他立马十分知趣地说,呵,放松点,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倒是没有客气,替他把话挑明了说,刘总用如此宝贵的工作时间来问我私事,应该不是随便问问的吧?
没办法,我这家伙就是这么不识抬举,拿人家的不手软,吃人家的不嘴软,上一秒才得了好处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威逼还成,利诱没用,当今社会最棘手的类型。
他嘴角渐渐上扬,其实客观来说如果他眼神里没露出那么些让人发冷的阴光的话,他也不比陈旭阳难看到哪里去,当然这里面不乏主观因素的干扰。
我感觉刚才的种种都只是演戏而已,接下来才是今天他找我来办公室的重点,于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末了,听见他缓缓地说,我们公司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叹口气,做无可奈何状,老大,你有什么吩咐就快交代了吧?我们基层工作者的时间也不是很美国的。
他把身体向前倾了一下,保持着那一贯的诡异笑容,压低了那浓重的嗓音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和顾鹏飞究竟要好到什么程度?
我看着他玻璃般亮的眼睛,突然之间打了个冷战,全身的汗毛跟受了惊的猫一般竖了起来。

从那间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将近下班了,紧捏着钥匙的手已经被汗水湿透。
我没有立刻便把东西搬到以前的办公室,照理说应该一刻也没办法在这偏僻的鬼地方呆下去的,可现在全身像刚泡过三温暖,一点也没有走路的力气,索性趴在桌子上像条搁浅的鱼似的呼吸,慢慢展开僵硬的手指,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那把钥匙,我失声笑了出来。
脑袋在冰凉的桌子上枕了一会儿后,我一下蹭起来,抓起旁边的电话按了几个键,响了几声之后,对方刚接起来连喂都来不及出口,我便说,顾鹏飞吗,待会儿下班过来送送我吧,我在大门口等你......
他愣了一愣刚想问个明白,就被我一句"就这么说定了啊"给堵了回去,我放下电话穿好了外套便往外面走,把还一团乱的桌子示威般晾在那里,走了几步遇见常小芹,便随口叫住她,麻烦你帮我把东西收拾好搬到我原来的办公室好吗,钥匙在我桌子上,谢谢了。
人都喜欢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形容世事无常,我觉得根本用不了绰绰三十年,三天,三小时都有可能,只消某天的一个下午,某人的一句话,我便又恢复了以前的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钱多得除了吃喝玩乐孝敬父母就是专门给银行创收,随便的一句牢骚就够周围的人揣摩忙活的,人家还得做出心甘情愿乐在其中的表情,靠,多牛B啊,要在前几天,我连进复印室都得夹着尾巴,大气不敢出一声。
还怕什么呢,现在的我?活在世上就是不断被人利用,再利用别人,人人都是踩着他人的尸体往高处爬,只要最后痛的那个人不是我,那还管得了什么呢?
世界上最爽的事情无非是与别人做一场赢利丰厚的交易,并且付出代价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顾鹏飞和那辆被我当成眼中钉的大奔十分准时地停在了门口,见我靠近,他忙伸手过来打开了车门,殷勤不减当年。
我刚坐进去,他便问,吃饭没有?见我摇头,又说,饿了吗?我们顺便去吃饭?
虽然我知道他既然大老远一躺跑过来,并且还是在下班时间,得冒着她老婆大人逼供的危险陪我吃饭,那这个顺便就绝对不是顺便这么容易,所以我很给他面子地恩了一声。
车子发动后我把头枕在了靠背上,一声不响地闭上眼睛,任凭车子左拐右拐上下颠簸,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寂静寂静的。
开了没多久,停在一家挺精致的餐厅门口,这个城市很少见到这么小资的餐厅,可惜我完全没有好好品味的兴致,埋着脑袋就冲了进去,搞得迎宾以为我进来堵人的。
吃的什么完全不知道,睁着眼睛往里面塞就是,酒却是一直在要,一瓶接着一瓶,喝下去的时候嗓子一阵滚烫,像点燃了一串火,从喉咙一直烧到眼睛里,湿热湿热的,先开始的时候顾鹏飞还跟我闹着玩,故意灌我,后来觉得没对劲了,怎么跟倒水似的眼睛都不带眨的,却又不敢打断我的兴致,于是悄悄把酒瓶子放到桌子底下不叫我瞧见,哪知道我喝的晕里胡希的一看桌子上没酒了直接就让人家再上一打。
最后他实在怕我了,把我杯子夺过去,说,你今天怎么了?你不是不能喝酒么?我看着他笑了一下,说,干嘛,你钱没带够?他立马挺直了腰板,恨不得当场把钱包翻给我看,说,谁说的,你能花多少我就有多少。我耸耸肩说,那不就成了,于是招手又要把服务生叫过来,他一看慌了,忙起身把我手按在了桌子上,一脸严肃地说,苏锐。
我皱皱眉头,瞬间觉得太阳穴都被拉痛了,他慢慢坐回位子上,可还抓着我的手腕不放,最后叹了口气,淡淡说,好了,闹够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
我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睛沉默地看着他,胃里的食物被刺鼻的酒气不断地往上推,好不容易把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我面不改色地轻声说,顾鹏飞啊......我求你的事情......你都能答应吗......?
他也没有反应,眨了下眼睛,说,你说。
我揉了揉快要炸掉的太阳穴,隔了一会儿慢慢说,唔......我想杀一个人......又不想自己动手......你帮我好不好......恩?
他的眉毛丝毫没动,似乎以为我在发酒疯,见我特别认真的表情又不像神志不清,却依然冷静地问,是谁啊?
我没有丁点表情地盯着他看,然后慢慢从椅子上坐起来,上身倾过去,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你老婆。
他转过头来刚好对着我的眼睛,我从他的微微放大的漂亮瞳孔里看到了我自己,麻木的脸竟然变形得非常滑稽可笑。
只坚持了那么两三秒钟,我便忍不住大笑出声。
我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笑得快岔了气,边笑边指着他说,顾鹏飞......你不知道你刚刚的表情......哈哈,有多找乐!......我吓吓你呢,逗你玩玩,靠,紧张成这样!......至于吗?!我操,你还真......哈哈哈......
我也在问自己这他妈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可我就是笑神上身似的无法打住,要命的是餐厅本来就够小巧了,我的分贝实在让人无法忽略,导致所有的人都把仇恨的目光往这边投,估计心里都在骂哪里来了这么个没素质的小瘪三,破坏这里如此高雅的格调,最可怜的还是顾鹏飞,他特别尴尬地坐在那里,可能已经被周围的眼神扎得浑身痛痒,见我还在旁若无人地大说大笑,而周围的服务生脸色已经接近临界点,正蠢蠢欲动准备上前干涉了,他才总算忍不住提醒我说,好了苏锐,别这样行吗,我们回去,随便你怎么闹都行。
话音刚落,我可能情绪太HIGHT,一阵恶心突然翻上来,我立马把椅子一掀,站都没站稳便往卫生间里冲,沿途被我碰得一路稀里哗啦的声响,最后趴在洗手池边一气大吐特吐,简直把这餐馆从头到尾亵渎得一塌糊涂。
顾鹏飞隔了一会才跟着进来的,估计是先给店老板赔礼道歉去了,见我一副狼狈样便完全没语言,刚想把手放在我背上帮我拍拍,我便直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拖过来,拿他当拐杖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现在......现在就送我回家......好吧?

虽然他尽量将车开得平稳,不过这该死的城市的路面是不可能铺得平的,所以我一路上都在强忍着不吐在他的宝贝奔驰上,虽然我有自信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比这堆铁垃圾差。
车子刚刹到我家楼下,我便打开车门连滚带爬地跑到路边的排水口继续作排异运动,他把车子锁上后过来扶着我,又拿纸巾帮我擦干净嘴巴,说我陪你上去,煮些牛奶喝会好受点,我推了他一把,他没动我自己却一个踉跄险些触地,他忙稳稳拉住我的手,我刚保持好平衡就又甩开,说,没事儿......我已经好了,你回去吧......别管我......
他是了解我的臭脾气的,索性不多说,直接把我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左手扣着我的腰,正要押解上楼的时候,手机却开始叫了,他只好先让我坐在台阶上,跑到几步远的地方接电话。
我看着他匀称的背影,迷迷糊糊听见他说,......没办法,我陪客户吃饭啊......晚点再回去......嗨,你别胡思乱想行不行............没那回事............行行行......我马上回去......半个小时,OK?......我知道,你别再打来了啊......就这样吧啊......
我看他打完了电话,便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快步走过来说,我先送你上去。我摇摇头,保持微笑说,真的已经没事儿了,你还是快回去,省得家里人担心,我慢慢走上去就行了。
他一声不响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抿了抿嘴唇,似乎在犹豫,最后说,你一个人上去没问题?走得动吗?我说行了,我又不是残障,说完转身就朝楼上走,摆摆手说,拜拜。
他叹口气,好好休息啊,明天我打电话给你。
我胡乱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后外面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摩擦着路面渐渐远去。
我头重脚轻地开始长途爬楼梯,妈的,十一层楼居然连个电梯都没,怪不得租金那么便宜,每天在办公室做完脑力苦役回来还得进行体力劳动。
刚走到五层的时候,脑袋突然犯迷糊,脚下一个没踩实,整个人便在一声闷响中摔在了楼梯上,好在我运动神经尚还完好,及时用手做了缓冲,避免最重要的脸部直接和水泥来个硬碰硬,不过结果导致我两只手都被蹭破,皮也掉了一层。
我爬起来坐在楼梯上休息,全身都被磕得疼,手掌破了又不能去揉,只好等他自行恢复,结果等全身不疼了,手的伤口却痛得越加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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