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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性之爱——by卑卑鄙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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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尚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同时也是个疮疤,冯尚平时总是刻意去忽略它,可这噩梦般的事实却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面前。
冯尚其实不算个男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缺少一般男人该有的性征。因为儿时的一场车祸,他永远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幸福和骄傲。
冯尚今年32岁,仍然独身,为了守护好自己的秘密,他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恋人或是深交的好友。为了男人起码的尊严,他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个简陋的牢笼,虽然粗糙,却很管用,人们通常把这个看不见的牢笼叫做冷漠。
既然说到冯尚,就不能不谈他的工作,因为这几乎就是他全部的世界,是他唯一可以参与到社会生活里的方式。虽然没有性爱,可冯尚并不觉得空虚,因为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对性的冲动或是对女人的渴求,他不具备这样的器官。在市政府工作也快8年了,他每天都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人生没有波澜。
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赶同一班地铁上工,然后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坐着,间或处理些公务,直到五点下班,再搭相同的地铁回家,吃晚饭看新闻,早早上床睡觉,有时也找几本正流行的书来读,总的来讲是单调而轻松的生活。
冯尚对自己的生活一直比较满意,只要少与人接触,不让人了解自己的秘密,这种日子就可以忍受。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冯尚甚至不敢在学校上厕所,因为他没办法像其它男孩子那样使用便器,只能偷偷躲到格子里面,像女孩子那样蹲着小解。
因此冯尚对公厕里的男用小便器总是充满了一种既羡慕又痛恨的复杂情绪,有时不经意间看到同龄人已经完全发育成熟的男性器官,他背上就会控制不住地泛起一阵寒意:他知道自己正用一种女性,而且是"处女"的心情来揣摩那东西的样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男性生殖器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渴望和好奇。
其实在冯尚的眼里,这个世界的某些表象是十分残酷的,其中之一就是同性恋。冯尚从没踫到过真正的"同志",可他对这类人是敬谢不敏的,甚至有些痛恨。他不明白好好的男人为什么要去喜欢同性,如果自己能像其它正常男人一样结婚生子的话,即使用性命去交换也值得。在他看来,男同性恋者的存在是活生生的嘲笑自己的证据,他们明明有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却不屑于去正确使用,每每想到这个事实,冯尚对同性恋的憎恨就无法平息。可瞧不起他们的同时,冯尚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他们,因为他根本算不上个男人......如此无力的悲哀一遍又一遍地鞭打在冯尚心上,他常常想到去死,可一旦自杀就要进行尸检,那样自己的秘密就会公诸于众,同事、上司、甚至不认识的路人都可能对他指指点点,嘲笑自己是个"阉人",一想到这些,冯尚就怕得晚上睡不着觉。
除了同性恋,冯尚不太喜欢的第二件东西就是电视连续剧,这也是最近的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电视剧动不动就搬出皇上、王爷、才子佳人的古代戏码,随之而来的就是众多形象不同的太监、公公,冯尚最怕的就是这个。听着电视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尖细嗓音,冯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于去了势的男人,说话可能真的称得上是一个问题,因为有时控制不住的话,嗓音就会变得十分阴柔。可即使在那种时候,他的声音也不会比女人还细,更别提电视里那些好象踩了猪尾巴一样的怪声。冯尚平时待人接物总是操着一把温柔的嗓子,虽然有些粘腻,可还称不上奇怪,也曾有过被人称赞声音美丽的经验。不过身体的缺陷是个事实,如果他着急或是惊慌,只要一喊叫,声音就立时变得有些让人无法忍受了。
比起声音,冯尚更加在乎的其实是自己的长相。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男性器官,所以他的身体不太跟得上年龄的增长,最让他觉得尴尬的是那些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的毛发。没有胡须倒不大会引人注意,因为时下大多男性都很注意面颊的清洁,胡子刮得很是干净整齐;由于雄性激素的减少,冯尚的下体比起男人来更像女人,卷曲柔软的体毛淡淡地分布在三角区上,羞涩地掩盖着车祸留下来的粉红色伤疤。
冯尚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敢裸露手臂或小腿,这才是他真正的担心所在。他的四肢柔软而富有弹性,雪白的肌肤没有多余的毛发,只有一些软软的可爱汗毛,大腿也光滑得像女性一样。无论一个男人多么爱干净,也不可能把四肢的毛都刮掉吧,如果不经意在同事面前露出了手臂是会被当成怪物对待的吧,冯尚对此格外小心。
除了这些以外,冯尚也不太满意自己的头发,因为他的发迹线过于分明,细软的黑色发丝整齐地沿着鬓角垂下,从头顶的头路处可以窥见里面洁白的头皮。为了掩盖这些过于女气的特质,冯尚总是使用大量的摩丝把头发定型,好使自己看起来比较符合三十多岁社会人士的形象。
虽不突出但有几分纤细感的圆润面颊上架一副银色镶边眼睛,使他看起来更多了点冷漠敏感的气质,再穿上寂寥的深黑色西装,冯尚才勉强有信心踏出家门。

星期一的早晨,地铁上拥挤不堪,冯尚个子不高,总是被人挤来挤去。将近七月,天气已经相当闷热,冯尚穿着西装挤在人群里,脸上禁不住绯红起来。即使这么难受,他也不敢大口喘气,在满员电车上不停喘气多半会被当成色狼,冯尚也只好忍耐了。
正拥挤难受的时候,列车突然大力摇晃了一下,车厢里顿时响起人们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冯尚也难免撞到了身后的人,刚回头想说句对不住,突然感觉腰上有什么硬硬的东西越胀越大,渐渐顶住了自己。他一开始只觉得奇怪,但用不了多久就意识到背后那炙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虽然不像女性一样有踫到过色狼的经验,但那越来越明显的形状和热度却毫无疑问地证实了他的想法。陡地,背脊上冒出一层冷汗,冯尚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通红。
他心里可以说是五味翻杂,既因为自己阴差阳错间被放在了这种尴尬的局面里而气恼,又因为这大白天里不可思议的奇遇而感到兴奋和好奇。"原来那里真的会自己胀大,好象活生生的生物一样......"冯尚心里这样想着,也就没有主动移开身体,只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有些羞耻地垂下眼睛瞪着前面人的背脊,脑子里却在仔细感受着那男性器官的大小和硬度。正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的时候,后面那人却突然责备似地重重叹了口气,这让冯尚如梦初醒般地害怕得肩膀一抖。
"对、对不起!"他紧张地嗫嚅了一句,马上向前移动身体,试图与对方拉开距离,心里却在暗暗责备自己的无耻和粗神经。可在这么拥挤的地铁里想要避免身体接触就好象天方夜谭一样,无论冯尚多么努力地扭动身体,四周的人都是纹丝不动,有些人甚至投来埋怨和奇怪的眼光。不知道是因为闷热还是羞耻,冯尚觉得自己的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可还是不放弃地挣动,这时身后的男人却开了口:"拜托你不要动了好不好,我这边很不容易嗳......"语气里有一丝无奈和懊恼,还有一点点火药味。
"这、这......对不起......"冯尚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由于对自己刚才的放纵觉得理亏,他只好不停地道歉。可身体一靠回去就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紧绷和那比刚才还要大出不少的男性性征,冯尚额头上冒出一层又一层冷汗,度数不小的镜片也有些模糊了。
听声音,对方是个年轻男人,可平凡的语气里却似乎带着一股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傲慢,随着列车的摇摆,他间或粗重地喘息,或是轻微地摆动腰身。他比冯尚要高出许多,大概有一八几的身高,喘出来的热气就那样肆无忌惮地喷在冯尚的脸颊和耳廓,搔得他肩膀一阵一阵地轻颤。
感觉到他的敏感反应,身后的人突然小声对着他的耳朵说:"你是HOMO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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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周围都是人的关系,他这句话说得非常小声,冯尚并没有听清楚,只是下意识地皱起眉头。那人见他没有反应,也觉得有些没趣,就不再搭腔。男人已经不在意了,可冯尚却没有停止琢磨那句话的含义:乍一听像是英文单字,再联系起前因后果,"HOMO"这个词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冯尚的脑海里。
一想到这儿,冯尚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业火,开始有些憎恨起对方来。"难道只有你一个人觉得尴尬吗","拜托,我也很不舒服哎","又不是只有同性恋才踫到这种状况","觉得自己被揩油了吗?未免自视过高了吧"......类似这样的想法充斥在他胸口,不吐不快。可尽管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冯尚的神经也没有粗到能当着全车人的面与身后的高大男人理论这种敏感话题的程度,无奈之下,他只好涨红着脸闷闷地不说话,心里却打算下车后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男人一顿,当然只限于说教而以啦。
列车又开了一会,冯尚却突然担心起来。要是他比自己先下车了怎么办?追出去吗?可这样上班势必要迟到了;要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各走各路?可那个人一定会执拗地认为自己是个同性恋者......冯尚现在好恨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听清楚男人的问话,否则就不会有现在的窘境了。正懊恼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抬起头来,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男人一直别有深意地盯着自己。
冯尚吓了一跳。
那是个年轻人,看样子还是高中生,只是打扮得非常显眼,有一种颓废的风味。虽然穿着好象学生的制服,可现在不会有哪所学校允许学生把头发漂成鲜亮的亚麻色吧。眼睛的颜色也过于浅淡,好象西洋人一样,冯尚下意识撇开眼光,因为这个人怎么看也不会和自己产生交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通勤时间好象分外的长,冯尚已经有些不耐起来。虽然自己的上班地点位于地铁站的终点,可时间过得未免也太慢点了吧,身后的男人已经开始有些蠢蠢欲动地摩擦自己的腰身了,一想到他的状态,冯尚就觉得呼吸不畅。
这种事又怎么能忍得住呢?冯尚也不是不了解身为男人的痛苦,所以他对那个人的情色摩擦也没有表示多大的不满,毕竟人家一开始并不是存心对自己性骚扰,只能怪地铁实在开得太慢,又是自己先撞了他,他忍不住才......
虽然这样想,可冯尚还是觉得十分别扭,加之那个人因为冯尚没有抗拒而变本加厉地放肆起来,这让冯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他从上班以来不知道乘了多少次地铁,可从没踫到过这种情况,感觉到身后越来越明显的压迫,他担心地观察周围人的脸色,生怕被人发现当作变态。可别人好象对他们视若无睹一样,不是在接电话就是在打盹,显然对他们这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暧昧举动没有丝毫在意。这让冯尚松了一口气,仔细感觉一下,身后的男人真的是很会拿捏分寸:每个动作都是随着列车的摆动而做出,不会很用力,显然只是为了缓解不适感,手也绝不到处乱摸,吐气也均匀,好象完全没这回事一样......冯尚不得不佩服他的控制力,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人,心里对他也有了那么一小点的羡慕。
本来已经松了一口气,可听到前面人群里不知是谁传出一声揶揄一样的轻笑,冯尚立刻紧张的抬起红得像西红柿一样的脸。
果然是那个染着一头浅发的人,冯尚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知道自己和男人之间的事......?
那个学生单手扯着吊环,轻轻咧着嘴角,嘲笑似地定定看着冯尚,又瞄瞄他后面的男人。没有比这更明显的暗示了,冯尚登时变了脸色,手心里冒出冷汗。可后面的男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么个人的存在,只是稍稍把头靠在冯尚肩上,炙热地吐气,好象快要到达极限一样地皱着眉。
看着少年打满了钉的耳朵和修饰得十分性感的眉毛,冯尚的恐惧即将破笼而出。"怎么看也像是不良少年"的认知使他顿时手脚冰凉,怕得不敢再看他一眼。
"那个......不......"冯尚偏转过头小小声对着身后的人恳求,可因为怕旁边的人听到,所以声音小得几乎传不到对方的耳朵里。处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冯尚除了脸红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微弱地从男人怀里往外挣动,时不时还偷瞄那学生的动静,一想到连这种时候也被别人看着,冯尚就觉得非常心虚。
身后的人好象也感觉到了冯尚的异样,声音沙哑地问:"怎么了......?"
没想到这时男人会同自己说话,冯尚心里突地跳了一下:"有人......在看......"声音还是几不可闻,男人当然没有听到,所以干脆把头靠近他的脸颊,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这下周围的人也转过头来看着冯尚,在这种气氛里,他只能自暴自弃地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想说什么。
虽然没能把自己的话传达给男人知道,可经过这个波折,男人真的停止了摩擦,这让冯尚放松不少。还有两站就要到达终点,为了不去看那个学生样子的人,冯尚微微扭开脸,把自己藏在其它乘客的后面。
"请你不要再靠过来了,我们的交情应该没到这个程度吧。"身后的男人忽然冷漠地说出这样的话。冯尚当然并不想对不认识的陌生男人邀宠或撒娇,虽然他们之间刚刚发生过亲密的身体接触。只是那个少年的视线的确让冯尚害怕和羞耻,所以他才一直下意识地向后躲避,没想到却引来了男人的误解和抱怨。
"不、不是的......那个......对不起......"自认不是个脾气倔强的人,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说出道歉的话确实让冯尚非常生气。身后的男人简直是自恋和自我中心到让人发指的程度,自己明明不是同性恋,也没有仗着帮助了他而向他要求什么进一步的关系,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向自己摆出受害人的脸色。
看看周围人好奇试探的目光,冯尚更觉得自己委屈,再加上羞耻心作祟,他一张脸憋得红彤彤的,眼睛也有一点湿润。模糊的余光里瞥到不远处那个笑看着自己的少年,他默默地抿起嘴唇,干脆忍气吞声地低下头。

等到地铁到站,仿佛已经是一个世纪之后的事了。
拥挤的人潮澎湃在各个出站口,冯尚顾不上别的,只是一心注意着男人的行动。因为一直站在那人前面,所以冯尚根本不知到他的长相,如果在这个时候跟丢了的话,恐怕下辈子也别想再找到他了。那样男人误以为自己是同性恋的事也就跟着石沉大海,这是冯尚决不能允许的,为此他一直追着那高大的身躯向2号出口移动。
甫一出站,刺目的阳光就向冯尚射来,亮得他睁不开眼睛。眼看那高个子男人离自己只几步之遥,他干脆冲上去一下抓住他的袖子。
"先、先生,请您等一下!"
男人诧异地回头,阳光下冯尚的脸带着几分稚嫩,更显得洁白柔软,只是老气的西装使他看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你是哪位?"男人好象根本不认识他一样迟疑地问道。
"我......我是......刚才地铁上的......"真的面对面说话,冯尚突然又有些打退堂鼓了,因为他没想到男人竟是这么出色的人。英气逼人的面颊,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太阳光下闪着淡绿色光芒的宝石袖扣,冯尚真搞不懂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天气里和忙碌的上班族们一起挤地铁:"......那个,你前面的......"后半句话几乎被他咽在嗓子眼里。"
闻言男人挑高了一遍的眉毛,有些好笑地看着冯尚:"哦......刚才车上一直只看到你背面,一时没认出来。"
面对他开朗而丝毫不局促的表现,冯尚反倒有些紧张:"那个......先生,我......"本想向男人好好说教一番的决心现在不知溜到哪儿去了,向对方解释的初衷也好象变成了多此一举。正当冯尚结结巴巴地组织语言的时候,男人悠悠地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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