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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乌啼——by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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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好!好个江枫!倒是个人才!"突地,皇帝仰天一笑,动作轻狂,手下一拨,将七皇子的剑拨开,七皇子竟也顺势摆低了剑式,"我们确实在这山庄里叨扰太久了,真是的,朕一时兴起,竟也惹得七弟动起怒来,七弟啊......这次也就算了,下不为例啊!"说著再一笑,仿佛不甚在意的翻身上马,扬长而去。不一会儿,皇帝带来的兵马便走了大半,苏云别过江楚二人,留下赞赏的一瞥,也与老父带著红叶山庄的人马离去。
马蹄声渐远,七王爷仍旧持剑而立,微微下敛的脸让人无法瞧见颜色。
日出了。是一天中最清冷的时候。连草上冒出的的露珠都是一片冰凉的形色。
也许是清晨的阳光如水清凉的温度,这个王爷再抬头的时候,少了许多阴沈的死气,也不过是一位神色清冷的青年罢了。
他打量了眼江枫,最终什麽也没说,手一挥,等到再一眼看去时,他与火龙卫已一齐消失了踪影。
何尝不是个精彩人物?江枫无不叹息的想,奈何,生在帝王家。
挥退了水云,告别了李烨,一场混战,以谁都没有想过的和平局面告终。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那麽些说不出的怪异的遗憾。
江枫笑了,转过身来,看向身边的寒洛。
长身如立,静静沐浴在晨光里,天边的金线一丝丝从天空的彼端牵引出来,流光溢彩。楚寒洛就这样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淡然的脸上,没有表情。
哎──
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江枫长袖一伸,揽人入怀。
轻轻的抚著怀里人的头发,这个人倔强的时候,原来是这样没有表情的模样......让人心疼。
江枫记得,寒洛曾经告诉他,李逍最不能原谅的事,是背叛。因为那人每次受到伤害,都是因为背叛,不管是被人背叛,还是背叛他人。
楚寒洛在他怀里闭上眼。熟悉的体温,让人安心的气息。
"寒洛,"细长的手指轻轻刮过他的脸,"你做得很好。"
楚寒洛一震,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很多很多年的委屈。
已经不记得从什麽时候开始了。
班主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做事就得拿出男子气概来!寒洛曾经很羞愧,因为他总觉得自己永远成不了班主眼中的男子汉,可是他总还能记得,男人,遇到挫折,总要打落牙齿和血吞的。
很多年了,他笑他哭他疯癫他痴狂,为了那个人,他耗尽了所有的泪水,哭得多了,他差点忘了自己是个男人。他只能守住唯一的坚持,不辩解,不乞求。
终於他以为从今再也没有交集,却还是必须,为了守护所拥有的,再次伤害曾经失去的。
他其实,并不好受啊。
楚寒洛就这麽静静的,靠在江枫的肩头,眷恋著这个怀抱的温柔。
一直到心中平静下来,也舍不得离去。
突然庆幸,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这麽了解你。
"为什麽......"
感觉到江枫手臂一僵,楚寒洛在他怀里转过身──是李逍。
"你背叛我。"不是责备,不是疑惑,不是憎恨,甚至不是愤怒。只是陈述事实。
李逍的脸色,是苍白中带著青色的阴影。
被楚寒洛背叛的一瞬间,李逍脑海中一片血红──杀,杀,杀!
从来没有想过,会被最疼爱的他背叛,一时间,哀莫大於心死。
楚寒洛退出江枫的怀抱,上前几步,走到李逍面前。他们之间,从来只有几步路,却似乎每次都会踏错。
轻轻的叹气,楚寒洛毫不抵抗的任由李逍将剑举至他胸前。
李逍的手几不可见的颤动了下,再睁开眼时,已没有了往日强势的柔情──他,是狂王。
"你知道,背叛我的人,是什麽下场。"
楚寒洛细细看著他眼中的变化,最终,无不伤感的抬头,迎视。
──你,还是不懂我。
江枫终於摇头,上前一步,只手拦住李逍手中的剑,轻叹。
"王爷,您,从来没有懂过他。"
四十、
李逍看著眼前这两个同样表情的人,讽刺的牵动嘴角。
"是吗?你的意思是,你懂?"
江枫抬头看了看他轻蔑的表情,摆开自在公子爽朗的笑容:"至少,我在尝试。"
李逍仍旧毫无反应的盯著他们,没有表情。
"今天的事,王爷,您想要的,是什麽结局?"
我想要的?当然是......李逍楞了一瞬。他要的,不就是一个......和局?
江枫看出他的迷惑:"而您,得不到这个和局。甚至,只要您本身在场,便会拼死,也要争出一个对皇上更好的结局。您的立场是,必须赢。"
三人都沈默著,直到冷笑溢出狂王的嘴唇:"不过是借口罢了,最终,我不过是达到你们目的的一步棋而已,不是吗?"不是疑问,语气奇轻,充满嘲弄。
江枫皱了皱眉,看了眼寒洛清明的眼中闪过的疲倦,终於不忍。
"王爷,寒洛他,在保护你。"看到楚寒洛震惊的目光,顿了顿,"不论你在场与否,即使过程会更多变数,但在两方斗到两败俱伤的当时,结果都是身体和精神状态更强的水云得力,局面,早晚会落入我手里。可你......
"你不同,你在场,不能偏帮七王,却也绝不愿伤害七王,如果您在场,那麽无论结局如何,即使是和局,您也难逃罪责。而这个罪,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保护不周,而会是图谋不轨,意图叛国弑君。"江枫低头苦笑,再抬头时,眼中已是坚定而柔和的光芒,"所以,当我知道寒洛的计划,即使引开你能让我们更稳当的操控局面,我仍旧知道,寒洛他,还是想保护你。"
没有寒洛在场,江枫便不会受到威胁,尽可以放手去做,所以寒洛才要挑衅苏白。可只要寒洛离开,随便是李烨或者苏云,也可以压制住苏白,不让寒洛受到太大的伤害,可寒洛偏偏要江枫去激怒李逍,也不过是私心希望,他能离皇位争端越远越好。毕竟,他,也是皇子。还是手持军权,战场常胜的狂王爷。
"我......"楚寒洛有些心急,原来江枫知道......
江枫看著他心急的脸色,又怎会不懂?苦笑的拍了拍他的头:"我也是,後来才想到的啊。你啊,还是太过善良了......"想不到,他江公子也有一天,连吃醋,都如此无奈。
"哈哈哈......"李逍突然一把将佩剑扔到地上,大笑起来,"我的好寒洛啊......你如此保护,叫我如何受、得、起!"
李逍的眼底,是满满的,屈辱的伤痛。
空气中,是针尖点地都能震退人三尺的沈默。
"那麽你呢......"楚寒洛迷茫的低语,几分伤痛,几分困惑,"......那麽你当年......又是如何......‘保护'我的呢......"
李逍直挺挺的身体,终於不可自抑的颤动了一下。
江枫走上前,重新把楚寒洛轻轻收入怀里。
李逍看著眼前的一幕,冲天的愤埋与不甘:"当年......当年的事我又怎麽可能跟你解释!除了......除了......我又如何能保你安全......?"
"除了如何?"楚寒洛终於有一丝愤怒,"除了离开我,忘了我?"
"呵......到底是您想让别人忘了我的存在,还是您自己......要忘了我的存在?"
"......我......"
"说不出话来?哈,王爷,文武双全的狂王爷。您到底是在折辱我们的曾经,还是在折辱我,或许,您是在折辱你自己......?"
"哈哈,王爷,算了吧。我其实......早已经想通了。一切的原因,一切的苦衷,不过都是借口。真正想要丢掉我的,其实是您自己罢!"
第一次,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毫不掩饰所有的愤怒、伤心、责备、怨怼。
来个干干净净的了断罢!
树林里早已没有了江楚二人的身影,只有一个人影,在阳光下,被拖得很长,很长。
──是吗,原来全部都,只是自己想要丢开他吗。不是来自皇兄的威胁,不是来自墨先生的警告,不是来自静担心的眼神......只是因为......自己吗?
对啊。是因为自己吧。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那麽明显的弱点的存在太可怕了,那麽明显的弱点被人发现的感觉太可怕了,宠爱著一个人到失去自我的感觉,太可怕了。
他......怕终有一天抓不住,终有一天被反噬,那人从来,没有说出口过喜欢。与其有一天,让那人离开,不如他先离开吧!
可是为什麽,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他一直在等,在等有一天,那个人的身影被他完全的忘掉,在等有一天,那个人终於被等待耗尽,在等有一天,当有人告诉他别院主人终於死去的时候,年老的他,会回到那人坟前拜一拜。然後他的一生里,将存在一个人,用尽一生来等待他,即使他已经忘记了那个人的容貌,那个人的身体,那个人的性情,也是一样的......
会成为,在他寂寞的一生里,唯一一次,天荒地老。
册一、
又是一年春天,柳絮飞花的江南。
"我说,执子剑刘道长这次与摘花小生方储余以武会友大夥儿都知道了?"粗莽汉子一只脚抬到板凳上,摇晃著手里的鸡腿大著嗓门喊。
"得了吧你,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孔方阁的庄,我可是连注都下了。就赌那摘花小生的摘花圣手了!一赔三呢,稳赚不赔!"一口白牙的青年一脸书生样貌,倒不想却是个赌性坚强的主。
"啐,就这俩算啥,每年比来比去都看厌烦了,看就该看这王员外家比武招亲嫁女,听说那王员外家闺女生得可标致了,保不准哥们~嘿嘿~"窗口那桌一个年轻人看著热闹插口道。相貌倒是机灵,可惜身材矮了些。
"哈哈哈......就你这青豆?"众人哄笑,一时好不热闹。
"嘿嘿,说来说去,这扬州城也很久没这麽热闹了。"
"对啊对啊,还不是为了过些时候的武林大会,如今这城里啊,佩剑的武林人可是多著呢,还不都是冲著闲情庄来的。"
"嘿,别说,"一名三四十的汉子压低声音,"你们看呐,那边那桌两位,保不齐也是什麽一代侠客吧?"
"不会吧......""青豆"瞄了眼汉子说的那两人,摸摸头,"没见著什麽兵器啊?"
只见被汉子点名的二人,一人青衣缀白底,一人白衣镶墨边,青衣人手边摆著一把折扇,白衣人腰间坠著一块朴玉,要说是武林人士,不如说是世家公子来得恰当。
白衣人放下茶盏,不知看到什麽,忽的眼神一亮,笑了起来。众人只觉得这小哥笑得人春风拂面的好不俊俏。
忽地,嗖嗖两声,刚说赌说到尽兴处的白牙青年只觉著什麽东西擦著耳朵飞了过去,一愣,手一抹──"妈呀!血啊!"
众人皆是一惊,再看过去,只见那白衣公子早远远退到那张桌子後,桌子旁的墙壁上稳稳钉著两枚黑黑的玩意,位置恰好是那青衣公子齐头高之处。众人擦擦冷汗:妈呀,他是咋躲过去的啊。
"嘿嘿,这回可是我赢了。"只听到那白衣青年在一旁拍著手说道,"四川唐门铁桼藜,就说了你卖了唐家二嫂的八卦不会有好下场,第一个找来的,果然是唐家。"
青衣公子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在下真可怜,寒洛都不心疼我的吗?差一点,差一点就直直插到脑袋里去了呢!"
"切,谁相信你!"被称作寒洛的白衣公子一脸愤愤的样子,"谁不知道唐家三小姐对自在公子可是‘仰慕已久'。只怕这一丁点儿教训她还舍不得呢!"
青衣公子摸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好吧好吧,为兄愿赌服输便是。"
白衣公子看青衣公子如此好说话,居然脸红起来,"你说的啊......嘿嘿,那我们快走快走......"
"不......不用这麽急吧~你看能不能......"青衣公子讨饶的在白衣公子耳根子边低语。奈何看热闹的一干人等竖起耳朵也听不清他说些什麽。
"疼?你疼难道我就不疼了?走吧走吧少废话。"
众人只见那青衣公子被白衣公子一路拖了出去,无奈的笑容里,是满满的宠溺。
我,店小二,看了看窗外的秦淮杨柳,在暖暖春光里撑了个懒腰,毛巾往肩上一搭,向著刚进门的客人迎去:"哟活,来!~"
问我刚刚听到了什麽?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完──
後记:
平坑了......居然平坑了啊!果然人类的极限是无敌的......
就在我想要弃坑的半年後......这篇文,居然奇迹般地,完结了!
好感动~~~~
其实,大家都可以看出来,从文中段开始,我就写得很有些心有余力不足只感了。原因嘛......谁叫我是个写东西不打草稿不列提纲的家夥呢......发展著发展著我就把开头的武林大会给忘了......转头去写宫廷那部分了......我昏啊......等我发现的时候,事件已经发展开来了,补救不及啊......这文开始写的时候,是自我挑战,写到一半的时候,自己已经败了。可是不甘心吧,这文也苟延残喘了下来。可以说,这文见证了某树最为动荡的一段时间。因为出国的原因月落很是停了一阵,现在想来,还总是庆幸。如果当时那般挤牙膏一样的完结了,一定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吧。出来国外,让我对汉语的热爱很是上了一个等级。环境的改变和人事的变迁让我很是成长了不少。再看一遍月落,发现真是糟粕的玩意儿啊......苦笑。现在,虽然这文还需要从头至尾的大幅修改(如果俺能有那个耐心的话),但总算能打上一个不完整的完结符了。
总的来说,开始的时候,我想写的只是一种人:"男宠"。我算是对青楼女子男脔这类的角色有些偏执的人吧,总觉得在最低微的地方却能生存的人,有著比很多每天高枕无忧却无病呻吟的人更通透的灵魂。构思的时候是一个很是淡淡的故事,想写一个人的成长。在我看来,楚寒洛在一步步的成长,蜕变。并不是说他将变成一个强壮体魄的男人,而是让他能从心理上,跳脱出从属於一个人或者无病呻吟消极抵抗的概念。
关於爱情的部分。有时候我觉得点到即止就好。全文里,江楚二人还只是知己,有时又大於知己。但他们互相都是唯一的。所以终於有一天,他们能从朋友,知己,真正成为爱人。所以才有了册一。册一是个结局,也是开始。如果真能有一天让我重拾这篇文的话,我将补足他们中间仗剑江湖,荣辱与共,最终相濡以沫的部分。(嗯......对自己不抱希望......)
好了,我总是那麽罗罗嗦嗦,自己都受不了。想要说的话,我在连载的时候都慢慢的说尽了。这篇文章从一个玩笑进展到现在,也著实不容易,抱抱各位看过的人,也抱抱自己。
不出意外的话,番外我总会写出来的。有些文中交代不清的东西就通通丢到番外里去吧。不过......番外之一是讲的兄弟亲情啊......汗......对世界大同设定不感兴趣的某树............
好了,就这样吧,真是裹脚布啊不说了~祝大夥儿天天开心,身体健康,事事顺意~~~~~
2006年4月14日 凌晨
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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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为啥米用简体打出来"册(读音 细 四十的意思,比卅多一竖)"字成了册字?
我昏啊我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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