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by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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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等到自己都错乱了。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已经疯了,有时候满心里的妖魔鬼怪,有时候又满情怀的风花雪月。
"可我不想疯。当这种漫无目的没有尽头的等待甚至成了一种习惯......我终於离开了。
"终於明白,静姬说的,他不会来了便是他真的不会来了。他已经......不要我了。"
说到最後,楚寒洛静静得蜷缩起身子,可怜得如同一个孩子。一个"他不要我"便本不是男人该有得软弱,也许,是气氛太好,怀念太伤。也许,是旁边的人,能让他安心。
安心,不被嘲笑。
说出来了,终於。
说出来了,过去了。
楚寒洛笑了。安心又怀念的伸展开身体,慢慢的伸著懒腰。
"然後,我就认识你了......呵呵,当时在林子里,你出现在我眼前,我还以为是妖怪呢~"
"我也以为你是狐仙啊......"
面面相觑,噗的笑出来。
"是你们教会我,原来,我也错了。我的从不争取也是一种错。从来没有付出。没有保全爱,是因为我不够强。"轻轻的声音化开去,声音的主人笑开来。
呵呵的笑著笑著,七分真,三分假。冲开了尴尬,冲开了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暧昧,冲开了各自的试探与疑惑。
楚寒洛那种解脱般的轻松感染了江枫,江枫爽朗的笑开了,即使心里仍旧有一丝丝的落寞,他选择自己,是否只是因为自己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不过,自在公子便是自在公子。说好了不放手,自然也不会气馁,一切,就由得他去吧!反正,这人,总归是他的!
在屋顶上看著万家灯火,竟似见那风雨江湖,一时豪情万丈:
"寒洛,过去的,且让他过去。今後,就与我仗剑江湖,如何?"遂举起酒瓶,一壶入肚,索性向房檐下一甩手。空壶子应声落地,打破寂静。
"好!"楚寒洛亦一饮而尽,甩手挥掉那瓶子。
两人相视,一时惊豔於对方眼中的神采,不再出声。
"谁!什麽声音?!"这时候,突然的声音传来,竟是那护院寻得声音正赶来。
江楚两人对看一眼,本能的仰躺倒在房瓦上,隐去了自己身形。护院循声而来,左右张望了,不见人影。又见地上的酒坛子,便收拾著离开了。
"是不是哪来的猫啊?好好一坛酒也给翻了。"
待人走远,房上两人再坐起来,互望一眼,才想到不对。
躲什麽躲啊......干吗要躲哪......
看到对方神色,再忍不住,江枫捂著肚子笑弯了腰,楚寒洛更是笑得眼泪也给逼了出来。
笑著笑著......嘎然而止......
笑声嘎然而止的时候,空气是静谧的。
慢慢的,靠近,再靠近。双唇相接的时候,世界静止......
廿二、
温暖的温柔的触感,初初的碰触,蜻蜓点水一般。
一个是早尝欢爱,一个是情场浪荡,居然在这个吻里瑟缩著颤抖著。
谁也不急著深入,乐此不疲的试探,沈醉在如斯的温柔之中。
气息紊乱了,吻慢慢的湿濡了,人也醉了。舌尖轻触著对方的唇,细细的勾勒,慢慢的逗弄。
终於轻笑出来,却被对方趁虚而入一并吞入了口里,被灵巧的舌勾引著......舌尖相触、退却、试探、纠缠,渐渐沈沦......
这是一个缠绵至极的吻,说不出的亲昵。
微喘著,唇贴著唇的笑了。
江枫是惊喜的,离这个人越来越近了。看著这个开朗的,释然的,学会了接受学会了争取的人......轻轻的叹息了。苦笑,越来越沈溺,该如何是好呢?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在平静中慢慢展开。
胭脂出事之後,那位上官水云姑娘已然失魂。红妈妈将她软禁了起来。其实,从那天起,她便不多言语了,江枫曾询问她关於苏白的线索,最终也无功而返。
楚寒洛总算见识了江枫情报网络的厉害。短短几天,这位苏白苏公子三年来的经历便源源不断的送来,巨细靡遗。江枫便逐一过滤这些最初的信息,选出那些可靠的、合理的消息整理起来,一条一条的分析。
渐渐的,这个不认识的人在江枫面前清楚起来。
样貌轮廓,言行举止,习惯动作,思考方式,长处弱点,一个完全不相识的人慢慢清晰。
有时候,楚寒洛也参与到讨论当中,江枫也慢慢引导他怎样将眼光放到一个最合适的角度来分析每一个消息。楚寒洛对此热衷起来,最终喜欢上这份奇奇怪怪的工作。
"看著一件模糊的事情慢慢清晰,这种感觉......真奇妙!"楚寒洛很是兴奋。
"如此,便是我喜欢这份‘营生'的原因之一了~"微微笑起来,看到楚寒洛甚是欢喜的模样,江枫也开心著。
"从这几份资料来看,这位苏三公子俨然是在洛阳城内了?"
"如果这些推断没错,那麽,是。并且隐藏在我们身後,伺机而动......不得不防啊。"继而笑道"不过现在却好,我已将我们的进展传了出去,现如今,只需等那人来找我们了!"
"哼,事情果然挺有趣啊,你说是吗?"声音的主人望向墙角静立著的冰冷男子。
"我只遵照主子的指令行事,其他与我无关。"声音竟比容貌还要冷冰冰三分。
"呵呵,可他们就要查到我了啊?查到我不就是查到你了吗?"
冷冰冰的男子微微皱眉,不懂主子怎麽会吩咐这样一个人来接应他。无奈何:"你要如何便说,主子说过,只要与任务有好处,令牌借你一用也无妨。"
"很好!主人说过,若江枫这人该除便可不顾虑。近日来观察,此人虽是消息灵通,武功却不见得胜得过你,这次,便劳烦沈兄出马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思索,尔後轻敲了剑身三下,算是做了答复,冷漠的转身离去。
看著背影消失在视线:"哼,有甚好高傲的!"
转而又迷迷蒙蒙的笑了,那书生般的笑容到与江枫一般无二,只是隐隐藏著狠厉非常。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老和尚行经此地,可否......"
"去去去!一边去!挡著本大爷吃饭有你好受的!!"
"南无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
"去!哪来的老和尚?何小姐你有没有怎麽样?"
"没......"
"还不滚!看什麽看?"男子凶神恶煞,似乎要在美人面前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一脚将那布衣和尚踢出老远。
"哎哟......"老和尚呻吟著,钵也脱手,忙去拾起......
"给,大师。"老和尚抬头,见一年轻人笑著将钵递给自己,容貌甚是漂亮。
这青年正是楚寒洛,楚寒洛先是低头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伸手便要托起老和尚,慢一步进来的江枫见著,於是两人一人一臂托起老人家的身体。
"大师,不介意的话,可愿与我俩一同用膳?"
"寒洛说得是,大师请!"
寒洛?老和尚再瞧瞧这个眉目清秀的孩子,笑了笑,便不再推辞。
几个清汤小菜,素粥面点,一餐素菜下来,三人倒也吃得愉快。
楚江两人意外的都对佛法禅宗深感兴趣,便也与大师打了几个机锋,虽是最後也不得不败下阵来,倒也让老和尚对两人的慧根赞赏有加。
江楚二人更是心惊,这和尚便不是个普通和尚,禅机娓娓道来,亦浅亦深,甚是机妙。
原来这和尚竟是洛阳城外白马寺的高僧,辈分颇高,却将每月下山化缘作为功课,学的是众生相,无得亦无失。
讨论正酣,一餐已毕。江楚二人犹不尽兴,终是决定与僧人到白马寺一住。
廿三、
邙山、洛水之间的白马寺,殿阁巍峨宝塔高峭。围寺长林古木,寺内古柏苍苍,真真是:"香台宝阁碧玲珑,花雨长年绕梵宫,石磴高悬人罕到,时闻清磬落空蒙。"
更深人静,月白风清。江楚二人静静倚在长廊上,佛寺清幽,淡淡的檀香悠悠飘散开来,挟来僧侣们晚课之声。咚咚的木鱼在这样的夜晚有节奏的敲击,经咒吟念在如此夜中有如旷古的呢喃。
两人并肩而立,如此,便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如此夜色,本不想浪费的啊......"悠悠叹口气,江枫无奈的笑道,"兄台还请现身吧!"
一个身影从黑暗出现,江枫将楚寒洛挡到身後,笑笑的看著这个面无表情的人。
隐蔽气息的功夫很高,若不是自己也精於此道,怕是万万发现不了他。
真面目示人,甚至在自己武林贩子的身份面前也毫不避讳,想来极少出现於江湖又对自己颇有自信。如此推断下来,只剩一种身份了──宫廷密探。
气质上嘛──冰冷,孤高。想来便是某些皇亲直属,只是不知道,此人是哪一方所派。
江枫脸上仍是挂著笑,却笑的不免牵强。心上小心计算著。
此人既是一副绝对不怕留下活口的表情,武功便不在自己之下。至於轻功,若只有自己一人,躲避既是,如今却多了寒洛......
心上计较,身体却也不敢放松半分,集中所有的感官查探对方的动作。
楚寒洛静静的站著,小心不引起来人的注意,将存在感减到最低。现在,他最不想的便是江枫因为自己而分心,也不想来人挟制他为筹码。
突然,冷面人笑了。只一瞬,右手送出,白光一闪,直直向江枫逼去。江枫肩一动,扭身躲过,顺势左手向楚寒洛轻推一记,楚心领神会後退几步退入黑影,隐去身形。
冷面人冷笑,却一时没有再出手。
刚才一记手剑,本是想打乱江枫的防势,奈何此人不但双脚无所动,更是利用机会推开了会束缚其手脚的楚寒洛。要追那楚寒洛作为要挟也不是不可,只是,自己还没那麽低劣。
江枫武功也许不如对手,但自保的功夫却是一流。这种情况下,只能防守,不能盲目攻击。
苦笑,如此,虽是得以一时之保,却无法获胜啊......
一时松动,给了对手可乘之机,冷面人再度出手,却是短剑出鞘,直刺江枫胸前。江枫脚下做八字移过,冷汗却冒了出来。想不到此人竟以短刃为兵器,短剑出手为巧劲,巧中带狠,最是适合做近身搏斗用,而江枫身旁一丈之内却是守势最弱之处。
短剑不是没有缺点,用短剑,弱於防守,极易给对手可趁之机。可几招下来,江枫深知武功确不敌此人,而来人更是试探明了过後,招招狠厉,只攻不守。往往江枫挡住其左刺一记,便见其反手一转,短剑又由右方刺来,江枫光应付已是不及,如何反制?十数招过处,江枫已落於弱势,堪堪招架之力。
"阿弥陀佛,佛门清静地,岂容尔等放肆?"
二人同时收手,却已是被来人浑厚之内力震到血脉沸腾,各自忙不迭稳住内息。
"江施主,这位朋友,来者是客,好好招待便是,为何冲撞我辈和尚清修?还望两位‘自重'才是!"
一个"自重"运入雄厚内力,震得江枫喉头一哽,竟有血丝自嘴角流出。楚寒洛惊见,哪还顾得其它,忙迎上来扶拖住江枫。
其实两人也不必担忧了,此时冷面之人更是自顾不暇。握短剑的手已是青筋爆出,一口热血将出却被强压,真气更是乱腾。想不到这老和尚内功竟至此境,此时虽是笑得如同弥勒,一双眼却精光四射了无笑意。
"前辈好功夫,沈某佩服!江湖事江湖了,大师便是不问尘世自也请回避的好。江枫,今日你且侥幸,来朝沈某必再领教!"本不多话的人如此絮叨,实是压力过甚。若不说些什麽,怕是真会吐出血来。说完便已再不久留,急急离去。
虽是敌人,却也是个光明磊落至情至性的真性子,可惜了。江枫叹息,却咳了起来。
"江兄?还好吗?"楚寒洛焦急。
"他不会有什麽事了,一口淤血吐出便是,倒是离去那位,要强忍著,可有一阵子苦头吃了。"和尚笑起来。
"......多谢大师相救。"楚寒洛虽是见著江枫吐血甚恼,却也不是不明白老和尚苦心。
"大师好功夫啊!"江枫边咳边笑道。
"老和尚终日无事,习武强身罢了。你们俗世人本不能清心,老和尚不同,赤条条心空空,如此这般数十年,想要不好,也难啦。"
"那位冷面施主倒是没说错,出家人不过问世俗事,今日出手,也只敢两者均伤保全施主,也算是晌午那餐斋饭的造化。如此......即使老和尚不惧,白马寺亦不能久留二位了。"江楚二人同叹口气,点头应答。
和尚忽地抬头,直直望向楚寒洛,眼神......竟是慈祥中透著怀念的滋味。楚寒洛便是被望到寒毛都竖了起来。
"寒洛......你我本也有缘,二十多年前的造化,如今却有缘相见,实属不易......这白马寺,你也曾几经进出,没想最终却仍是执著尘世不得逍遥。"
"你是......老班主说的......那个救了我的大师?!"楚寒洛惊到。名字便是此人赠与,如今竟有缘得见?
和尚笑笑,竟是默认了。
"缘生缘灭,和尚便传这大悲咒与你,望时时颂读。若有造化,则得以不为贪、嗔、痴所苦,得自在随心之境。"
"如是神咒,有种种名:一名广大圆满、一名无碍大悲、一名救苦陀罗尼、一名延寿陀罗尼、一名灭恶趣陀罗尼、一名破恶业障陀罗尼、一名满愿陀罗尼、一名随心自在陀罗尼、一名速超十地陀罗尼。"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埵婆耶......"
"寒洛自当谨记,多谢大师。"双手虔诚合十,眼神光华流转。自入这洛阳城便终日恍恍,如今竟真得见当年人,如何不震撼?
"!......!......!......"夜凉如水,只剩这半夜锺声传响四野。
真得遇故人,这昨日种种才真譬如昨日死。一时间恍如隔世。
背後伸出一双手,将自己的手紧紧包围,轻轻握住。那人将头静静靠在自己的肩上,缓缓叹出一口气。
锺声回荡,楚寒洛与这人依偎著,轻轻的,笑了。
廿四、
"爷,今天午膳菜色如此安排可好?"此人垂头弯腰,恭敬的将菜单举至头顶,递到那靠窗坐著的黄衣人面前。
黄衣人并未接过,皱眉挥了挥手:"不必了,一切从简便是。"
"是。"不敢多言,那人谦恭退下,将菜单交予店小儿便回到黄衣人身边站定,再不挪动半分。
沈致远将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小心翼翼观察这一主一仆。
是他!......这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心中惊疑不定,却也只能一边稳住体内奔腾的血气,一边默默注意那人动静。
"什麽?李逍?你确定是他?"
"确定。"沈致远仍旧面无表情,语气却终是显出几分虚弱。
苏白咬牙。这狂王出现的恁是时候了。这是敌是友暂且不论,光是他与当年事一番牵连,这目的也不得单纯。况如今沈致远受伤......
想不到这皇帝竟会将李逍遣来......等等,不对!若是那皇帝出手,万不得这麽光明正大......那麽......李逍到底意欲何为?
沈致远正是一样顾虑。看来,这狂王目的未露之前,怕是得延缓对付江枫一事了。
经过昨晚一事,江楚二人无法,只得早间拜过方丈大师告辞下山。
悠悠在山道上走著,下山不宜急。顾念江枫有伤,两人更是悠哉游哉,赏览沿途风景。
轻风相送,翠鸟相迎。早晨的山间,空气清新,江楚二人深深吸口气,看到对方相同的动作,不禁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