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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断——by寒雨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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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你......有爱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只是喜欢。"他抬头,目光缓慢地凝聚,沿着东篱暄的鼻子,然后上移,最终对上了他的眼。
"不装瞎子了?"东篱暄冷笑一声,却没回答他。y
寒落终于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不强求。"暄少爷打算怎么样了?杀了我,或是其他?"
"你希望呢?我最心爱的落。"东篱暄温柔地托起他的脸,语气中却尽是讽刺。
想是早已下了决定似的,寒落的答案脱口而出:"请放我走。"
"我可不记得绘世山庄有如此仁慈地对待过背叛者呢。"
"求暄少爷放过小人,小人什么的愿意做。"他垂着头,说得卑微。
即使你从无情意,我也至少能阻止江子寻的诡计。
不能死在你手下,不愿死在你手下。z
居然有这样想法的我,是不是真的叫做爱你?
东篱暄的笑声包含了什么,寒落根本无意去猜,只听到他说:"你觉得,你还能用什么来交换你这一条命?"
寒落脸上血色顿失。手不自觉地揣着一角衣袂,他的话,他懂。
"怎么样,不乐意?我记得你当初......"东篱暄没说下去,只是看着他,宛如看着一直垂死挣扎的蝼蚁。忍耐这么久终于得出结论,他心中是说不出的满意。
只是,为什么心底,会有一丝不安呢?z
寒落可以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刺人,良久地僵持着,他的手终于缓缓地向衣带出伸去。
也罢,不过是这个身子。最后一次,只是幻想,他真的爱着自己也好。
地面的冰凉直透心房,春深时节乍暖还寒的风从缝隙处闯入,让人不住地为那寒冷颤抖。
屋子中缓慢流动的喘息声带着无限的旖旎,还有,那淡若无痕的绝望。
低回的呻吟声不知持续了多久才散去,寒落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下体那剧烈得近乎麻木的疼痛未曾消失,大腿间的粘腻让他心中突地涌起一抹恶心。
很脏。很脏很脏很脏。
没有一丝情感的交合,唇边艰难吐出的"爱你"二字换来的不过是更剧烈的冲刺。很痛很痛,痛得已经找不到疼痛的所在。
不用仔细去听便可知道,东篱暄还在,离自己不远,甚至还能感受到那冷冷的目光带着厌恶,那是在......看什么?
"暄......"开口才发现声音早已变得嘶哑,东篱暄没有回答,寒落凄凉一笑,又开口,"暄少爷。"
东篱暄哼了一声以示知道。
"我可以走了吗?"寒落低声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乞求。
东篱暄脸色一变:"滚!"
寒落笑了,狼狈地爬起来,下体的疼痛几乎让他尖叫,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摸索过衣物一一穿上,又静静地凝神听了一会,慢慢走到了早已断成两半的挽玉琴边,几乎是颤抖着伸出了手。
我曾经说过,这个琴,是唯一一样,真真正正属于我的东西。可惜,你不信。为什么我说的真话,你也不相信呢?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因为我也不相信你。刚才,即使你回答了,我也无法相信。
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我们谁都不相信谁。多可笑。明明不相信,却总是装着相信的模样,说着风花雪月。
寒落颤抖着摸索到那匕首,拾起,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又伸手向那琴。如同对待最脆弱的宝物一般,珍重地裹在怀里,他慢慢站了起来。
"暄,羿宵和江子寻,你要小心。"走到门口,他终是开了口,不计较会换回怎样的讽刺。
东篱暄微微一震,心中那一抹说不出口的不安又浮了起来,他脱口问道:"为什么你不肯放下江子寻?如果你只是做我的落......"
寒落没有等他说下去,只是轻声一笑:"算了罢。我,与你,谁都无法相信对方,又何苦再纠缠下去呢?"
两人都再无言,寒落微微一顿,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很慢,却没有攀扶任何东西。
一路走去旁人的目光是怎么样,他已经无法分清。出了绘世山庄的门,更是方向难辨,他却只能往前走,风不猛烈,吹在身上却让人觉得疼痛。
"为什么呢?"细碎的声音从唇边逸出如同梦呓,"为什么还会痛?真奇怪......"
不知道走出多远,他艰难地扯下左腕上缠绕的绸带,那刺眼的伤疤便一览无遗,一个细小的东西掉在地上,他捡起来,在地上一划,随即扔去,那东西发出一声轻响,便向空中直飞了出去。
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他竟自顾呵呵地笑了起来,却渐渐觉得迷糊了,在晕过去前,他只是想着,刚才的信号如果没有发出去,便是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笑骂自是由他,怎一个情字得了,到红颜百转,白骨何惹相思。"歌声停,琴声也不过再三,听他一曲便唱完了,花无颜连忙走上台,笑着一揖,便拉着寒落走了下去,剩下的任其他人收拾去。
"小落,我不是说了今天你给我好好呆在屋子里休息吗?怎么我才出去半天,你又给我跑出来!"一到了台后,见周围没人,花无颜开口便骂。
寒落懒懒一笑:"我可是芙蓉谱的台柱呢,不上场说不过去吧?"
"可是你看你!" 花无颜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脂粉,原本绝艳的容颜一下子变得苍白,却竟更动人。"别难为你自己好不好?师姐看着心痛。"
寒落抬手拭去唇边的嫣红,依旧笑着:"我怎么可能难为自己。只不过坐着无聊,一时心痒,才央他们让我上罢了。"
"我不管,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也不想想自己半个月前是怎么一副模样。你还要我害怕多少次才甘心?" 花无颜说着不觉带了一丝哽咽,"你我同门,师父死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失去你......"
"无颜姐。"寒落低低地唤了一声。
花无颜突然一把抱住他便哭了出来:"你总是说没事没事,明明答应过我有事一定找我,可是你看,半个月前几乎是跟老天爷抢人才把你救回来,现在还是这样子,我看着会心疼啊!如果你真的喜欢东篱暄,我们去找他好不好?把什么都告诉他,他会相信的......"
话突然哽在了嘴边,因为寒落轻轻地推开了她,头低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淡淡地道:"没有必要!该说的说了,真话也是假话也是,他都不相信,就算了罢。我也不见得能相信他......我们本来就是可笑,既然不相信,何必再纠缠下去呢?"
"不是的,小落!" 花无颜一把拉住他,"如果把一切都告诉他,他会相信你,会怜惜你,会保护你,这样的话,就不必担心羿宵了。"
"我做不到!你要我告诉他什么?"寒落的情绪微微带了丝激动,他屈起左手,上面已经没有了遮掩的绸带,那刀划的伤疤在阳光下分外刺眼"告诉他这不是跟别人抢东西留下的,而是十三岁时被羿宵强暴后自杀未遂留下的吗?"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在风中留下凄凉的回音,好一会,才缓了下来,自嘲般地一笑,低声道,"怜惜我也不稀罕。绘世山庄的是什么人,因为可怜一个人而爱他一生?不可能的。我也受不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我,他是他,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会愚蠢地回头试图再去挽回。"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平和,仿佛只是一些早经了然于心的话语一般。
"小落......"花无颜怔怔地看着他,她知道他近乎病态地害怕羿宵,知道他的身世,却不清楚那小王爷究竟做了什么事情逼得他自杀。可是他现在终于说出来了,她才明白,除了替他心疼,她做不了任何事情。因为这是无法补救的。
如果四年前不是曾经有一个书生,以性命将他从火场里救出来,如果那书生在死前不是亲手绑上那遮掩的绸带,如果那书生不曾要求他活下去,如果不是师父将半死的他带了回来......如果没有这些"如果",那是否在四年前,面前的人早已死去呢?
因为承诺,因为曾经有一条性命作为代价,所以他拼尽一切活下来,可是,死亡的念头却原来早已根种,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矛盾?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可悲?
东篱暄,你可知道,是你,又一次将他从悬崖的边缘推下去?
"如果你有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东篱暄。"仿佛赌咒一般,花无颜只是轻轻地道,语气中却是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无颜姐,我真的没事。东篱暄我不爱了,也绝对不会为他死。我......会好好休息,所以你,不要担心。"寒落的声音很温柔,花无颜不知为什么,却鼻子禁不住地一酸。
"对了,"寒落突然道,"找到寄儿了吗?她在绘世山庄还好吗?"
花无颜这才想起自己今天出去的目的,脸色不禁一变,"她已经回羿王府了。"
"是吗。"寒落只轻轻应了一声,仿佛早已猜到一般。
"小落,你......"
寒落淡淡一笑:"没什么,只不过是当初太巧合,让人不敢相信罢了。我是那种疑心很重的人,何况,我现在已经知道江子寻和羿王府有关系了,那么寄儿,大概也能猜出来吧。而且,你不知道,我曾经有很多个晚上,听到她在房间里哭,一边哭一边对我说对不起。大概,不知道我能听到那么远的声音吧。"
"那你为什么不揭发她?"
寒落要头:"她是个善良的女孩,以前陪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替我挡了很多事情。可是,她就像我,从小生活在羿宵的阴影下,当初还是我强硬将她从羿宵那边要过来的--现在的话,如果受到威胁,为了保住自己,她干什么都不过分。就像我,也是一样的。何况她根本没做到什么,不是吗?"
"班主!班主!"就在花无颜不知该说什么好之际,一个焦急的声音插了进来。
花无颜连忙将泪痕一擦,回过头,看到是芙蓉谱中唱小调的一个女孩,便一笑问道:"怎么急急忙忙地?"
"台下来了个女的,说是要找她的小落。"
花无颜脸色一变,却听得寒落一声低笑。
"小落?"两个女人看着他。
"我去吧。"寒落只是说了三个字,便往外头走去。
"那女的很凶的样子,你别去啊!" 那女孩想拦他,却被花无颜拦了下来。"班主?"花无颜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跟了过去。
台上的表演已经中断了,四周的观众却还没散,人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寄儿的眼红得像两个核桃,显然是哭过了,一见到寒落,便扑了上来:"公子!"一张口,便哭了,好半晌才缓下来,一便哽咽着一便说,"你没事,没事就好了......"
寒落也不推开她,柔声道:"在山庄里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寄儿本已收住,听他这么一说,又不禁红了眼:"公子没事就好了,那天,他们就把我送回王府了。"
寒落沉默了一会,便笑道:"虽然王府里规矩深严,但总算也是温饱无忧。"
寄儿哭着点了点头:"我走的那天听到绘世山庄的人说什么你回芙蓉谱去了,所以今天趁小王爷不在偷偷跑了出来,公子,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
"我这四年一直都在这里,我就是芙蓉谱的琴师羽飞。"
寄儿脸色一白:"为什么要留在这种地方?公子......不如,回王府去吧?"
寒落微微一震,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不可能。"
"这几年......小王爷一直很后悔......他变了很多......所以,不用怕了,他不会再伤害你的。"寄儿打量着他的表情,道。
"开什么玩笑!命都差点丢了,还回去那种鬼地方?" 花无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一旁,这时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不是的,是真的!这四年,公子住的地方一直都保留得很好,还添了不少东西......"
"寄儿。"寒落打断她的话,轻声道:"我不会回去。如果羿宵真的变了,那么,请他放过我吧。"
"公子......"寄儿有点愕然地看着他。
寒落继续道:"就说,我真的怕了,如果他体念我,就请放过我吧。"
"不可能。"一个干脆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寒落和寄儿同时一惊,回头看去,人群被一队官兵分开,走出一个身穿锦衣的青年来。只见那青年模样俊朗,衬着锦衣也不显庸俗,一双星目似笑非笑地看着寒落,并不说话。
"小王爷!"寄儿尖叫一声,惊恐地掩着嘴。依她叫来,那人显然便是朝廷中唯一的外姓王爷羿王的独子羿宵了。
听寄儿一叫,羿宵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好你个贱人,竟然瞒着我跑着来了?你想干什么?想把我的一儿带到什么地方去吗?"
寒落已经听不到周围的人是如何低声议论,他已经听不到寄儿和羿宵又说了些什么了,脑海中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他来了,终究还是来了,他,还是唤他一儿。
--什么寒落,都不会写,叫一儿,多简单,三笔就好了。
逃不过,终是逃不过。他只是尘世中渺小的尘埃,终究无法抗拒命运。
怔怔地站在那儿,他只是笑了,眼中空空荡荡,只是笑了。
恩公,对不起,也许,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第十八章 不惜
"东篱暄!"沉静了大半个月的绘世山庄中响起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大叫。
东篱暄从一堆书信中抬起头,便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昕,你最好给我个理由。"当着下人的面大吵大闹,算是做戏给下人看么。
东篱昕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哥哥,一字一句地问:"寒落呢?"
"走了。"东篱暄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又自低头看他的东西去了。"还以为你在叫什么。你以前不是想我送他走的吗?现在不正合你意了?"
东篱昕脸色一沉,走上两步,用力地在桌子上拍下一样东西,桌子用力地一晃,东篱暄皱了皱眉,抬起头来,便看到那是一把雕着奇怪纹饰的小刀。"这是什么?"
"不知道。"东篱昕面无表情地道。
东篱暄将那小刀拿起,端详了一会,又把刀从鞘里拔出来看了一会:"那你把它给我干什么?"
东篱昕沉默了一会,终于泄气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跟葬花楼主那死老头吵了五天,他就给我扔下这么个东西,说是如果寒落走了,让我给你。"
东篱暄脸色变了,好半晌,才问:"我们跟葬花楼有来往吗?"
东篱昕怔了怔,突然低低地笑了:"原来他指的,是我们啊......错的原来是我们......"
"昕?"东篱暄心中一颤,不安地唤了一声。
"哥,葬花楼跟我们的渊源可深着呢,他们楼主......很恨你。"
"为什么?"
东篱昕笑了笑,说:"不告诉你,反正你不会相信。"
东篱暄心里跳了跳,不安感越来越重了。他不动声色,随口又问:"那跟寒落有什么关系?他们远在西域,不可能知道寒落的事吧?"
"怎么不可能!"东篱昕嗤笑一声,"哥,你连这也忘记了?西域葬花楼,最擅长的可是巫术啊,别说这小小的消息,就算让死人复生都可以!"
见东篱暄不说话,知道他心里正乱着,东篱昕却突然问:"哥,你想寒落吗?"
东篱暄看向他,皱着眉:"为什么我要想他?"
东篱昕耸了耸肩,站起来转过身去:"我只是觉得,你一定会爱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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