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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断——by寒雨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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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东篱暄站在那,什么都没说。
东篱昕冷冷地笑了一声:"怎么样,还要留下他?"
过了好一阵,东篱暄看着东篱昕,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才缓缓道:"江子寻不甘心受控于山庄,于是将宛雁惜买下来的人送到我身边,你说的,我也知道。"想了想,又补充道,"是寒落自己告诉我的。"
东篱昕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而且......既然知道,那你还把他带在身边?哥,你疯了吗?"
"与其他在暗我在明,倒不如把他带在身边,这样更容易监视,不是吗?而且也不必担心江子寻再耍其他花样。"那个雪夜的事,东篱暄却没打算说出来。
"那随你喜欢吧。"东篱昕低低地说了一声,转身扯了扯催云的衣袖便走。
哥,不是的。危险,不是因为他是江家派来的人。

"催云......"
"是。"
"爹娘都不打算插手管了,姐也不反对了,我倒反而在这阻挠起来,是不是很可笑?"
"看起来是,但如果因为关心,就不一样了。"
"爹娘还有姐姐,难道他们就不关心么......算了,早就知道结果是这样......只是,如果寒落,做了什么伤害我哥的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寒落小心地关好房间的门,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轻柔地抚了抚怀中的挽玉琴,然后弯下身,将琴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又站了起来,偏着头,似乎在倾听着些什么。
好一会,他才慢慢伸出双手,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摸索着。先是两边的墙,然后是窗,再到柜子,到床......换了口气,寒落又慢慢抚过床沿向房间中央走去。是桌子,椅子,桌子上,有三个杯子,一个插着梅花的瓶子,还有,一个烛台和插在上面的蜡烛。
他不禁笑了。
蜡烛?有那个必要吗?
抱回挽玉琴,寒落像是对房间一切了然于心一般,好不费劲地便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刚才真是可笑,挑衅东篱昕,真是自寻死路啊,以后的日子,恐怕会很难熬吧......兄弟同心,真是好啊。再看那个叫刘叔的管家,真是有够好笑的了,一边诚惶诚恐地看着自己,却一边不理会亦星的反对硬是要让自己住进这里--观雪楼,离东篱暄所住的日照院最近的地方。
观雪楼、观雪楼......果然是、雪吗?
这十三天来,东篱暄没再跟自己说过任何话,哪怕是抱着他上下马车的那几天,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他猜得了自己倒下的话,东篱暄不会置之不理;却猜不着为什么东篱暄会带着他一直回到绘世山庄,甚至让自己住下来。
是的,面对东篱昕时,他只是赌了一遍罢了,东篱暄从来没说过让他住下来,可是自己试探的话,东篱暄却没有否认。
为什么呢?
不知不觉夜幕落下,除了有丫鬟送来饭菜外,没有任何人来过。
东篱暄不曾,东篱昕不曾,四翼不曾,就连山庄中那些好奇的人也不曾。仿佛绘世山庄这日,从来没有住进过一个名叫寒落的人。
寒落也不在意,只是在晚餐的用具收走后,仔细地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然后一整夜地奏着那七弦的挽玉琴,调,不成声。

所谓四翼,也就是跟在东篱家两位少主身旁,负责少主起居,替少主办事的心腹。在山庄中,四翼的地位仅次与主子,跟总管家是有着一样的地位的。
而这四翼,分别是亦星、催云、唤雪、肆阳。亦星和肆阳归东篱暄管,催云和唤雪则随东篱昕。
夜深,东篱暄坐在书房中,听着那隐隐约约的琴声,心中一阵烦躁。
"肆阳。"
"是。"烛光中黑影一闪,肆阳已经站在了书桌前,垂首听命。
"肆阳,你知道我叫你来,有什么事吗?"东篱暄把玩着桌上笔架,没看肆阳。
肆阳微微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东篱暄,东篱暄的脸上似笑非笑,眼神却很冷。
肆阳摇了摇头,笑了:"本想装傻,不过看来是不行了。"
"那么,答案呢?"看惯了肆阳在自己面前天差地别的表情变化,东篱暄也不诧异,只是问。
肆阳耸了耸肩,道:"说不是因为寒落那是骗你的,不过原因嘛,你最好不要问我。"
东篱暄想不到肆阳会这样回答,脸色一沉:"如果我非要你说呢?"
"我现在就走。"肆阳无所谓地一摊手,"反正你说过我来去自由。"
"肆阳!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对你强下命令。"东篱暄脸上带了丝泄气,"为什么我就不能知道?明明全山庄的人都知道的样子,偏偏我不知道,而且我不能知道?这太可笑了吧!"
肆阳知道他的性格,得意地一笑,才正色道:"不说也是有我们的原因的......而且,答案,一直在你心中。不只是昕相信,我也相信。"
东篱暄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你懂的。或者,到观雪楼看看。寒落被安置在那里吧?"肆阳笑了笑,低头行了个礼,一闪身便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知道叫不回来,东篱暄也没做声,只是回想着肆阳的话,眉头越皱越紧。
窗外的夜空很冷漠,那幽幽的琴声一直不断,一如在江家初见寒落的那个夜晚,琴声中却不是寂寞,而是清冷如水的柔情。

第九章 寄儿
远处传来三更的更鼓,寒落唇边突然泛起一抹轻笑,停了手,指尖悬在琴弦上,倾听着,毫不意外地听到"噗"的一声,知道是桌上的蜡烛灭了。
风声稍稍一变,房间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黑衣束发,黑布蒙面,却依然能看出,那是个女人,甚至,必定是很美的女人。
"无颜姐。"寒落很低地唤了一声。听他说来,那人竟然便是芙蓉谱中以唱曲而名扬天下的花无颜。
听他一声,花无颜才扯下面纱,借着暗淡的月色打量了他一眼,不禁皱眉:"你瘦了。"
寒落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是道:"无颜姐,你还会帮我的,是吧?"
"我本想杀了江子寻了事......"花无颜呢喃着,随即抬头,"当然,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呢?"凝神静听,花无颜的眉头更紧,"绘世山庄这么一个地方,居然连一个丫鬟都没派给你吗?"
"没关系,没人跟在身边,不是更好么。"轻轻拨了下琴弦,发出一声单调的琴声。
"小落,我带你走,别管那么多了!江子寻和宛雁惜要是敢乱干些什么,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花无颜说着,下意识地咬了下唇。
"不能不管啊......"寒落轻叹。右手微微颤抖着抚上左手手腕,那里,系着一根淡蓝色的绸带,很简单的花样,就像是为了装饰一般。"怎么能让你有事。"
花无颜自是将他的举动收在眼底,暗暗一叹,却道:"要不我现在就去杀了江子寻和宛雁惜,然后回来接你。没有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不要!"寒落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没去。"无颜姐,你放心,真的没关系的。现在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东篱暄他......我早告诉过他我的目的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带我回来......大概是还有怀疑。所以我,在这里,与其说是客人,不如说是被监视的囚犯吧。如果他决定让人跟在我身边,那也只会是用来限制我的行动而已。"
花无颜脱口而出:"这样我更应该带你走,难道还要等他伤害了你我才后悔吗?留在这里,有人侍侯危险,没人侍侯也危险,那倒不如跟我走!"
寒落缓缓别过头,淡淡地道:"我不会走。如果你不帮我,那就走吧,我自己想办法。"
"你还能想什么办法!"没好气地冲了一句,花无颜终于放软声音,"我当然帮你,不是说吗,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呢!只是小落,别难为你自己了,好么?如果真的出了事,一定也要找我,好不好?"
寒落没说话,过了很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花无颜这才舒了口气,又道:"东篱暄有那只雪鹰,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用信鸽了,有需要的时候,还是用琴来唤我吧,我会过来。这些日子,班里都会在京城里逗留。"
"好。"歇了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寒落又道,"无颜姐......师傅已经不在了,班里,也不用太努力......"
只能叹气,花无颜干笑一声:"小落,你自己能不勉强自己就很好了,班里的事,不必操心。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当脚步逐渐靠近时,寒落就醒了,却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动。
过了不久,门外便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还有一个陌生而恭敬的声音:"寒公子,起床了吗?"
"嗯。"寒落没多说话,也不管外面的人是否听到,只应了声。
门外人却显然听到了:"那么梳洗的东西和早饭现在送进来吗?"
寒落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里衣,突然抬手扯开了衣领处的两颗纽扣,直到听到纽扣落地时那轻微的声响,唇边才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好,拿进来吧。"
门外人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却在看到床上的寒落时微微地愣了愣,听到了他脚步声的迟疑,寒落的笑容不禁更深了。
那人也不差,只愣了愣,便又平静地道:"暄少爷吩咐,如果寒公子吃过早饭,就请到偏厅去,少爷过了正午就会回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寒落动也没动,只是靠在床上偏着头问。右手不着痕迹地轻轻在床上摸索着,当触到搁在一边的挽玉琴时,又自暗暗松了口气。
"刚过了辰时。"
"好,我知道了。"
"如果寒公子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先告退了。"
寒落点了点头,却又在那人正要离去时唤道:"对了,我不姓寒。所以别叫我寒公子了,怪恶心的。"
那人脸上微微一青,应了声"是"便退了走了出去。
寒落脸上的笑意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他拢了拢因为没有纽扣约束的里衣,摸过外衣套上,才走下床。
一下雪,天就冷得要命了。
吃过早饭,已经花了好长的时间,寒落却没在意。
什么正午回来的!他要能在正午走到那个偏厅,才是笑话呢......东篱暄啊东篱暄,你是忘了我看不见呢,还是故意的呢?
可他也没逗留在房间里,只是整了整衣服,用那已经半旧的白绸带小心翼翼地将头发束起,抱起挽玉琴,推门而出。
一路上扶墙而走,却竟没在路上遇见半个人,寒落也不在乎自己走到哪,只是一直地走,虽然走久了有微微喘气,却也不停下来。
"昕,你最近实在很奇怪......"那是东篱暄的声音,从左侧不远处传来,似乎是在一个屋子内。
竟然这么巧真让他转到偏厅?不会吧!寒落好笑地想着,停了下来。
屋子里隐约传来东篱昕的声音:"反正羿王早想拉拢我,如果这么个小恩惠就不接受他,怕是没完没了了。反正只是个小小丫鬟,能干什么!"
听到这,寒落微微一震,偏了偏头,开始聆听四周的风声。
风的气息再弱,拂在物件上,也还是有声音的。
对话是在自己所在之处的前方,要过去的话,必须向前走,然后拐弯,沿着回廊一直走去。周围居然还是没有人。
思考着,寒落慢慢地向前方走起,然后松开了扶在墙上的手。
屋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小小丫鬟?越是看去无害,越是难以猜测!我想羿王不会只单纯送你个人当丫鬟吧?"
"不说了......我不想再争论,人都已经带回来了,还能怎么样。"东篱昕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疲倦。
"昕......"
寒落走近的时候,只听到东篱暄唤了一声,夹着一丝后悔。
真是好的兄弟情啊......
"两位东篱公子,请你们把我退回去好不好?"
就在准备推开那屋子的门之际,却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不算动听,甚至因为紧张了带了点沙哑,可寒落就那样,手僵在了半空。
"我不明白为什么二公子要选上我,可是,小王爷答应过我可以一直留在王府内的,所以求求你们,让我回去吧!"少女的声音越显激动,然后扑通一声,显然她是跪了下来了。
寒落已经听不清东篱暄和东篱昕两兄弟在里面说了些什么,那少女又说了些什么,下意识地抚上左手手腕上的绸带,只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里都好,回不回得了房间不重要,只是,一定要离这个房间远远的,离那个人远远的。
冷静,放松,不要发出声响,然后离开。
一直屏着气,直到知道自己真的已经离开那个屋子很远了,寒落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心便急剧地跳动起来。
"寒落公子,你不是应该去找暄少爷的吗?"是早上的那个人。
寒落下意识地将怀中的挽玉琴搂紧,回过头转向那人的方向时,脸上已经挂上淡淡的笑意了。"我有点不舒服,所以他让我回来了。"
"是这样啊,可是这里离观雪楼......"那人不懂。
寒落笑了,他终于明白了:"对不起,能带我回去吗?我找不到路。"
"是,这边请。"那人应了转身便走。
果然,不是东篱暄故意或是忘了什么,而是,忽略了,山庄里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不见。
见寒落没跟上来,那人奇怪了,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他。
"对不起,我的眼睛看不见。"寒落声音很轻,甚至带了点柔弱。
那人顿时慌了手脚,一边道歉一边走过来,想要扶他,又不敢伸手,寒落只是心里头暗笑着,一边将手搭在那人的肩头上。"劳烦你了,不知道尊姓大名?"
那人更是不好意思:"我,叫我阿三就好了。"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寒落走回房间。
这么一闹,他压根忘了去探究,为什么寒落说不舒服时,他的暄少爷还会放任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自己走回房间。
根本忘了自己如何将阿三送走,只知道自己抱着挽玉琴,就在门关上后的刹那,颤抖,怎么都止不了。
如此地近,怎么会想不起,这里是如此地近,近得过去和现在就像只隔了一纱薄纸,轻轻一戳,就会全部撕破。
门突然开了,很响的声音,像是谁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般。
进来的只有一个人,站在那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寒落笑了,缓缓地放松了紧抱着琴的手,即便没有任何不同,却慢慢地闭上眼,仿佛这样便能将一切隔绝。
真是很好的搭配啊,羿王府送来的丫鬟和江子寻派来的人。相互监视,比什么都来得有效。只是,东篱暄他们大概想不到吧......
"公子!"一个很大的拥抱,仿佛是害怕他会消失一般紧紧的拥抱,抱着他的人早已哭不成声。
不知过了多久,啜泣声渐渐弱了,寒落才轻轻地道:"好了,寄儿,我不是好好的么,哭什么。"
那被唤做寄儿的少女却不肯放手:"公子,公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寒落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温暖,柔声道:"是我,寄儿别哭。"
寄儿终于不好意思地放开他,揉了揉眼,却又拉着他的衣服不放,似乎怕他真的就此不见了。"公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寄儿!"想也没想,寒落便叫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她了,又放软声音,"我知道你很多事情不明白,可是,不要问我,好吗?"
寄儿迟疑了一下,终于点着头应了一声。"真好,寄儿又可以侍侯公子了。而且,不是在羿王府里。我们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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