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策——by佟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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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风风火火地叫上他的弟弟程掣、二侄子程杰和管家程风从偏门离开。
"究竟发生啥事?俺从未见过程老庄主如此着急。"
"不知道,不会是三小姐出了问题吧?今晚整晚也没看见过她。"
"要这么说,程老庄主的侄子程廉也是啊。"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梁十三却只看了看在他身旁显得异常严肃的夏古月,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综合了得到的讯息,夏古月推断,"程廉死了。"
梁十三挑眉,却也没质疑夏古月的推断,"想不到居然是这种事。"
夏古月道,"看来程断定是去检查尸身,这顿腊八聚真是有戏看了。"
梁十三叹道,"不要告诉我你又要去趟这滩浑水。"
夏古月却理直气壮地回话,"哎,我又不是多事之人。我也有自己的麻烦嘛,如果没特殊情况,我是不会管的。"
第五章 妄灾自来诡异生
夏古月是个普通人--虽然这个事实经常被人忽略。
普通人会饿,普通人会渴,普通人--会累。
之前在江南,他已奔波了许久。所以这回,他的确无心插手程家庄发生的事,只想迅速地把自己的事办好,然后离开。
或者继续去缠梁十三。
但世上有很多事,你不想被它缠上时,它却反而偏偏要来惹你。
程断离开正厅不过片刻,又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等其他人问发生何事,他已一脸气愤地怒吼道:"夏古月!老夫知道你在这!你给我出来!"
这一声大吼程断竟用上了真气,声音雄厚得让人感觉到整个大厅也在摇动。
夏古月与梁十三是老江湖。
程断打算开口时,两人见势头不对,早已开始运功抵抗。因此即使受了程断这一吼,夏梁两人亦不见丝毫损伤。
而正厅里的人,除了一些江湖名宿,听了这一吼,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地一声闷响,有好几秒是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程断的内功修为,端是吓人!
夏古月皱起脸,呈现在那张中年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有些恶心,"看来这次是麻烦来找我了。"
梁十三暇意地把最后一勺腊八粥送进嘴里,道:"素行不良的结果。"
"我该出去么......程老那个样子,看来似乎想把我砍成十六七段呢。"
梁十三嘴边勾起丝平常不容易看到的、顽皮的笑意,"那快出去,我倒想看看古月公子变成十六七段时的模样。"
夏古月没好气地道,"放心,若有一天我真变成了十六七段,就是用滚的也会滚到你面前让你仔细看个够。"
梁十三一本正经地作揖,"那就多谢夏公子成全小弟的愿望了。"
两人躲在人群后面,这一番谈笑风生的对话自然没人注意。不过那边的程断显然耐心缺乏至极,见吼了一声后要见的人没出来,又再吼了第二声:"夏古月!若你现在出现,老夫还能给机会你解释!否则明天开始,你就是程家头号的敌人!"
这一次正厅里的众人俱有了防备,受害者便没上一次那么多,但一些功力不济者,依旧被吼得头晕目眩。
"程兄,先不要这么激动。"
"程老庄主,到底发生什么事?"
"‘逍遥侯'来了?俺好像没看到吖。"
但任凭其他人怎么劝,站得如同松树般挺直的程断就是不开口。
这边的夏古月看来仍没决定是否出去,"说来程老怎么现在才知道我来了?"
梁十三只说了两个字,"程廉。"
夏古月苦笑,"不会吧?你是说他的死......那我这一出去,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
梁十三道,"你若不出去,明天等着成为程家的通缉犯得了。别以为今晚没人认得出你就能逃之夭夭,只要有你来过东北的痕迹,程家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说话间,梁十三竟已把夏古月当成程断心目中杀害程廉的凶手。但更糟糕的是,夏古月自己也这么认为。
夏古月道,"唉!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我不轻易杀人的。"
更何况他与程廉从未深交过,甚至连对方的样子也难以记起。
梁十三道,"可你杀人后,会有一样全江湖都知道的记号。"
夏古月一愣,一时竟回不出话来。
夏古月的兵器,在江湖上很闻名。
那是一把恰恰十一寸的铁骨古木扇,据说,是当代兵器大师烈百逸在夏古月出道之前为他度身订造的,其以极北的千年玄铁为骨,辅以千年古木打成的特制纸张为面,不但扇骨坚硬锋利无比,扇面更是柔韧不易撕裂。
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夏古月的武功走的路子非常奇怪。只有这把铁骨古木扇,才能让古月公子一身非凡武功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除非夏古月不动手,一出手,必定会用此扇。而一但用此扇,就会留下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痕迹。
铁骨古木扇的三十支扇骨上,俱有非常特殊而复杂的雕刻,若被其割伤,伤口旁便会留有一种特别精巧而细致的花纹。
这件事,自古月公子踏入江湖的那天,烈百逸便已将之公告天下。
因此,夏古月出道的这么些年,曾杀伤过什么人、曾杀伤过多少人,江湖人中只要不是瞎的、聋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曾有人说,古月公子很少出手,是因为有这把扇在。
也曾有人说,若不是这把扇子,这个‘逍遥侯',早就成为天下第一了。
无论其他人怎么说,这把铁骨古木扇,已陪伴了夏古月许多个年头,甚至已可成为他行走江湖的见证了。
但夏古月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把与他一样有名的扇子,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为了验证梁十三的那番话、也为了一解自己心中的疑惑,在程断吼第三声之前,夏古月拨开人群,走到程断面前。
此时程断的一张老脸已快涨红成关公状。
程断却不知道这个面色青白、一副尊容亦不想令人再看多一眼的中年人要干什么,问道:"你是谁?"
夏古月叹了口气,"你不是在找在下?"
看了那张毫无虚假痕迹的脸几眼,程断的脸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阁下请不要开老夫的玩笑。"
四周的人听了这话,看来也有些骚动。
"不会吧,这么丑的人居然是‘逍遥侯'?"
"俺不相信,以前俺在泉州见过他一眼,那可是个翩翩公子爷啊。"
"哈!可笑!真可笑!"
一片吵闹声中,一直在一旁观察的峨眉派绝尘师太突然出声:"小子,你易容的功夫近来似乎大有进步。"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蓦地寂静无声。
人人看着那张平常根本不愿多瞧几眼的面皮,努力地想找出端倪来--既然绝尘师太这样的前辈高人出口,那么这一脸平板的中年人便当真是那位风姿潇洒天下知的夏公子了。
夏古月弯腰一揖,"让师太见笑了。"
程断的脸似乎又红了几分,还真分不出他到底是气恼,还是羞愧,"既然是易容,为何此刻仍不卸下假装?!"
夏古月以手摸了摸脸颊,"让程老见笑了。只是在下这易容的法子特殊,普通方法是洗不掉的,只能以特制的芳油除去。而且其中手工复杂,一时半刻实在难以解决,若程老执意,那就要等在下半个时辰了。"
程断眯起眼睛,"哼!藏头露尾!亏老夫以前还以为你是个英杰......既然你就是夏古月,弟子们!"
话音刚落,以程掣、程杰为首,正厅外突然涌入十多个穿着整齐、行动划一、拿着武器的程家弟子。
他们的行动迅速而安静,瞬间就包围住站在正厅中央的夏古月。
事情的发展实在太快,厅里其他宾客完全没反应过来。
围着夏古月的,总共有十六名程家子弟。
程掣持刀、程杰持剑分别站在夏古月左右,其他人则以程掣程杰为两个中心,再在外面包出两层人墙来。内层的程家子弟拿着的是剑,外层的却是拿着刀。
这个阵势透露出一股古怪的气息。
看着身旁明晃晃的兵器,夏古月一脸苦恼,"程老,方才您不是说给在下机会解释的么?何必马上就拿程家的‘四绝阵'对付在下?"
程杰是个看来刚过三十的壮年,此时他紧抿着嘴,红着眼道:"哼,你能解释清楚么?!对你这杀人凶手还有何话好说?看招吧!"
对方竟如此蛮不讲理,夏古月只能苦笑。
"四绝阵"是程家庄的另一样镇庄之宝。
武林中大多的阵势,都讲求一定程度上的各司其职,例如南海剑派的"斡仪七星阵",就有首攻、次攻、抵抗、防御、镇阵、后援、阵眼之分。而"四绝阵"却几乎没有这些讲求,它只求参与刀剑阵的人心意相通,以随性之姿发挥刀剑阵的威力。
如此发出的阵势,自然而流畅,更无痕迹可寻,阵中之人只能感到自己正与无穷无尽的敌人交锋。除非功力深厚,否则时间一长,那人必心慌意乱而败。
这十多年来,还未有人能从"四绝阵"下讨好过。
见程杰一剑刺来,夏古月自然而然地随着剑风往后一飘,如今事情经过他还不了解,暂时不想再与程家添上仇恨。
但程家人却不是这样想,夏古月往后飘时,程掣已起好刀势往其后背攻过了去。
闻得身后刀风响起,夏古月一错步,往左横移,堪堪避过程杰的一剑、程掣的一刀。
突然,夏古月眼前亮起一片深寒的剑光,本来站在程掣身后的一个弟子自然地往前补了一剑,封死了夏古月的左路。
夏古月端是大胆,一个拗腰竟贴着对方的剑峰游走向那弟子的身后。
夏古月心下盘算:正面与这些弟子对抗定不能讨好,厅里还有不少宾客,只要能逃出这个鬼阵,随便找个宾客做挡箭牌,事情就能稍微缓和一下了。
可这十六人的大型刀剑阵岂是如此易与?片息之间,又一片水莹的刀光撒了过来,夏古月正处于新旧气交换间,见此状况不由脚下一滞,只能再度回到阵中。
不过几个回合,就已显出"四绝阵"的强横。
正厅里刀光剑影不断,但由于夏古月只躲不挡,那一片刀剑丛中只能听见兵器的破空声。
这情形就像在看无声戏剧般,别扭而压抑。
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虽然夏古月的身法比程家子弟要好太多,长此下去还是会有气衰力竭的一刻。
忽然,夏古月身后两把长刀夹击而来,身前程杰的剑却像灵蛇般封死了他所有的变势。
"啊!"站在正厅墙壁旁的一些宾客似已预料到这次夏古月不可能再逃脱,忍不住轻叫了起来。
程断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却在这时,"铛""铛"两声金属碰撞声响起。待众人再瞧清楚时,夏古月已逃离险境。
手上,却多了一把朴质的铁骨古木扇。
不知为什么,"四绝阵"此刻竟停了下来,然而那十六把闪亮的兵器,还是对着夏古月。
夏古月的脸已完全沉了下来,"程庄主,在下不愿做无谓的伤害,但若再如此苦苦相逼,就别怪在下反击了。今天的‘四绝阵'并不完美,若在下想,是随时可以打破它的。"
夏古月身上冰冷的气息,代替了平时的和煦。
听到夏古月的话,程断的脸色变了变。
"没错,今天的‘四绝阵'不完美。老夫的三弟是临时凑进去的......因为,原来在那位置的人、老夫的侄子......程家庄原来的继承者程廉......已被你杀害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什么?程少庄主死了?"
"逍遥侯从不滥杀无辜,俺没听说过他与程廉有过节啊!"
"但程庄主如此肯定......怕是有确定的证据吧?"
夏古月一摆手,全场的目光又再度集中在他身上,"不知程公子是何时何地死法如何?"
程断一声冷笑,悲绝道:"此时、此地、为铁骨古木扇割喉而亡!"
听到此言,正厅里又炸了锅。
"铁骨古木扇?!莫非......留下了那些痕迹?!"
"这么一来,可麻烦了。"
"会不会有人栽赃?但......但那扇子的痕迹,小生从来没有听说过能模仿的......"
终究还是让梁十三猜中了。
夏古月叹了口气,脸上却非常镇静,"程老,如此一来就有趣了,方才在下一直待在大厅里,相信许多兄弟都可以作证,这又如何解释?"
程断只是冷笑,"这不就是你易容的目的了吗?根本没人会注意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只要有人接应,你随时可以脱身离开正厅。"
夏古月终于有些苦恼了。
想不到他不愿撞见程家三小姐的这一点小心思,居然会被扭曲到这种地步。
最糟糕的是,他想不出其他话语来解释--总不能说他堂堂一个逍遥侯,是为了躲一个女人而隐藏身份吧?
这种烂理由,便是说出来了也没人相信!
程断道:"如何?夏公子,逍遥侯,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他已把自父亲继承下来的冰旋鞭拿在手里,不断地提高气势,看来只要夏古月再沉默一下,便要出手了。
程断跟缺少了主干的"四绝阵"是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的。
若与他打上,就只能是伤亡的残局了!
夏古月百忙中扫了一眼看向梁十三所在的位置。
令人气结的是,那个人竟像是看戏般四平八稳地坐在酸枝木椅上,手上还端了个红枣茶茶盅在慢慢地品尝。
像是觉察到夏古月的眼光,梁十三回看了他一眼,还微微笑了笑。
那笑意,包含了十二分的戏谑。
可恶!
夏古月一咬牙,向着那个悠闲自得的人道:"十三梁!你别想看戏!给我出来!"
情况简直急转直下,正厅里的人都快被这瞬息万变的情况搞昏了。
夏古月对梁十三的称呼一直是江湖中很流行的谈资,因此正厅里大多数人一听到夏古月说的话,便马上反应过来。
"什么?‘无踪手'也在?!"
"今天是啥日子啊......难道名人们最近都偏爱易容了?"
一旁一个劲装打扮的大汉较为机灵,他领着大家的眼光看了看站在程家女眷旁、顾盼生姿的秋红道:"我觉得是因为......不方便。"
被人当面指着点名,梁十三便是想掩饰也不行。
放下茶盅,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古月公子,自己有难便罢了,何苦拉别人下水?"
夏古月苦笑,"再不叫你出来,我便真的水洗难清了。"
"你向来便不是清白人家。"
梁十三轻笑,稍微提气一跃,轻易地跃过人群,落在"四绝阵"中程杰的背后,右手一锁一带,"哐啷"一声,程杰拿着的利剑竟轻易脱手。
梁十三凭着出奇不意,一招便制服了这个程家年轻一代的高手。
"四绝阵"是必须靠十六人之力发动的,梁十三已等同于破解了这个在武林中称霸一时的阵法。
过程虽然有些取巧,但梁十三的功夫让在场许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程杰万分羞愧,口上道:"卑鄙、小人......"
梁十三淡淡地道歉:"为了控制场面,委屈二公子了。"
在场的只程断一人不为所动,"怎么,夏古月,约了好朋友来助拳么!?"
梁十三把话茬接上,"不,程老庄主,梁某出来只是要说明一件事。方才并非无人认得夏公子,梁某便一直在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