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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清梦——by解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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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机看了他们一眼,有气无力地说:
“清儿,你怪娘麽?”
安又清猛然抬头,不掩愤恨,
“没错!你好狠心!”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交付终生的人,你就会明白娘的苦心,娘……不是有意伤你的……”
清机落寞的低头,“你杀了我吧,你父亲活不过来了,我留著还有什麽意思……”
安又清被彻底激怒了,大吼:
“你算什麽母亲?!视人命如草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刚愎自用!以为自己永远都是对的!”
安又清分明就是下不去手,只能用怒气来发泄。
感觉身上的黑狐动了动,轻轻蹭了蹭他,安又清急忙问:
“你没事吧?”
黑狐闭了闭眼,显得很疲惫,慢慢化回了人形。
看著岳均尘裸露的双腿,安又清突然脸上一红,连忙脱下外衣给他披上。
岳均尘的确是受了重创,唇色发白,颤颤地开口,
“清机,九世了,我知道你情深意重,可你能等他多久?”
清机没有马上回答,闭目半晌道:
“人间烟火,人间烟火,岳均尘你懂麽?”
“我懂的。”
岳均尘直直的盯著清机,那眼神穿越了许久的时间,穿越了许多人和事。
清机怔了怔,“原来,你终於明白了……”
“清机,你走吧。”
“岳均尘,有些东西无论如何都是舍弃不了的。”
岳均尘沈默了,安又清也沈默了。
清机挣扎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哭,只是那盈盈双目闪著异忙,看透了苍生百态。
可依旧堪不破情字。
就在安又清的眼前,清机缓缓地步出破庙,夜色里有著说不清的温暖。
“娘!“
清机止住了步子,缓缓回头,
“清儿,我没有尽到做娘的职责,我知道你怨我,而且还伤了你……”
清机温柔一笑,
“你认了我,这样,为娘就放心了。”
“娘!你要去哪?”安又清觉得全身虚脱。
“轮回。”
就在安又清的面前,看著清机窈窕的身影没入了黑暗,安又清竟然没有一丝力气去追。
娘!你好狠心!
安又清伏在岳均尘身上,终於失声痛哭。
岳均尘轻叹:
“小清……”

空气很冷,应该说是突然寒冷起来。
天上就那样飘起了雪,被寒风卷起,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四月间,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後,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九世了……清机……你的情能动天。
明日一觉醒来,会百花尽衰吧?
想到此处,岳均尘双眼一花,看到安又清的脸越来越模糊……

第十九章
“师傅!姓岳的没事吧?”
“臭小子!吵死了!你给我旁边呆著去!”
安又清委屈的撅了撅嘴,乖乖坐到床尾去了。
“哎……”天师叹了口气,与何玉温对看一眼。
安又清“噌”的一下站起来,显得手足无措。
天师疑惑的眨眨眼问:“你什麽时候这麽关心他了?”
安又清被这麽一问,顿时心里“咯!”了那麽一下,强作镇定寻找著措辞。
“那个……他可是救了我好多回,徒儿不可知恩不报!”
天师也没多说什麽,道:
“他强行破符化为原形,胆子忒大了,现在元气大伤,倒不知怎麽补救过来……”
“他醒不过来了麽?!”“安又清惊呼。
“笨。”何玉温慢慢吐出一个字,脸上却难得地阴晴不定。
“咳!”天师咳了一声,继续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师傅!”安又清显然没有耐性了。
“……借元,用阳寿换元魂。只是我们为列仙班早就没有阳寿一说,现在只有你……”
“……”何玉温闭了闭眼睛,显然知道最後一定只有这一途。
“好。”安又清回答得既快速又坚决。
天师与何玉温无不带著惊诧的眼光望向安又清。
“臭小子!你知道这样的後果麽?”天师显得有些急躁。
安又清无言的点点头,那双眸里尽是清明,闪著粼粼的光芒。
何玉温低下头,面色深沈,
“我再问一遍,你可是真心的?”
安又清啧的一笑,满脸不谑,
“那有什麽难,哪里这麽多麻烦!“
“好。”何玉温音调上扬。
“臭小子……”天师见他心意已决,言语里有些哀叹。

借元,光从名字来讲是很平凡的,可内里的凶险却非比寻常。
催动法力用阳寿换元魂本就是极为凶恶的法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且是天师何云温这等仙界高人才能掌握,从不外流。
此法过程并不繁复,只是需要的是坚强的意志在法阵里七天七夜,待被救之人全数吸收後即可。
只是,七天七夜皆是受到不同欲念与三界虚影的影响,每天都是在鬼门关前徘徊。

法阵布好後,安又清刚踏进去一只脚,天师突然说:
“臭小子,无论你看到什麽都当他是假的,这一借可是二十年的阳寿,阎王爷不会轻易罢休的……”
安又清回头看了他一眼,垂眉道:
“徒儿定当谨遵教诲。”
说罢,安又清踏入了法阵。
岳均尘被搁置在另一个法阵中心,凤目轻闭,嘴角犹带一丝微笑。
一瞬间,安又清仿佛被什麽东西堵住了胸口。
岳均尘,你真是会害人……
不过,没有你欺负我,我好像觉得很寂寞呢……
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那些被我刻意忘却的寂寞……
突然,法阵光芒突生,空间扭曲,三界之景诡异交错。安又清心中宁静,闭目等待。
第一天,还算相安无事,只是隐隐约约不停地听见黑白无常手中铁链的碎响。
第二天,一会儿是各种鬼叫哀号在耳边回荡,一会儿又是阴森森的咯咯低笑,安又清只能眉头紧锁,尽力做到心无旁骛。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都有不同的幻境出现在安又清面前,可也不难对付,渐渐放宽心的安又清第一次感觉有些累了。
第七天,安又清眯缝著眼睛,居然见到自己站在那条被遗弃的小街上。寒风萧瑟,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躲在屋檐下,满脸尘埃。
只有那双眼睛努力地睁著,带著几分倔强与……憎恨……
那是小时的安又清。
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安又清觉得莫名的悲哀。正在踯躅间,小男孩眼光留在了安又清身上,突然向他走了过来。
安又清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却再也动不了了。
只听小男孩脆生生的问:
“哥哥,你有娘麽?”
“哥哥,我想回家,我爹娘在等我……”
“哥哥,我好冷……”
安又清头脑一片混乱,却不能挪动一步,只觉得自己的小时的脸在不停的晃动,渐渐扭曲。
不是的!我不是这样的!
我明明已经找到娘了,你们都给我滚开!
安又清徒劳地在内心呐喊,冷汗湿透了里衣。
原来……自己竟从未放开过?

安又清努力寻找一丝清明,寻找著愉快的回忆,可入眼的竟是一波接一波的烦扰。
娘!你好狠心!
那夜清机决绝的离开,天上飘下了白雪,那样的凄美动人,带著深深的遗憾……
还有岳均尘含笑的眼神。
岳均尘!
安又清脑中一闪而过岳均尘苍白的脸,清醒了一大半。
迷离的幻境不再袭人,开始变得若影若现,几乎能看见对面阵中平躺的岳均尘。
内心渐渐平静下来,安又清索性闭上眼睛静默心经。
这麽熟悉的脚步声……
安又清一喜,蓦然睁眼,看见熟悉的玄色下摆。

第二十章( 尾声)
“你醒了?!“安又清不可置信地看著岳均尘,满脸欣喜。
只是笑容渐渐凝固了。
“你怎麽了?”
岳均尘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没有往日的戏谑,没有往日的亲切。
“呆子!”岳均尘冷冷吐出几个字,眼光却不在安又清身上,循著他的眼光回头望去,安又清心中一凛。
娘?……
那个惨白著脸色的男子……爹?!
安又清看见岳均尘缓缓向前走著,有著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清机,还不快跟我回去?”
“岳均尘,你这只走狗,你可知你抓错了多少人?”
岳均尘微微一哂,
“少废话,你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岳均尘抬手作势要击出一掌。
“清儿,别管我了……”男子咳嗽著,不可遏制的口吐鲜血。
看著这一切,安又清完全呆住了。
不苟言笑的岳均尘,被追杀的爹娘……
岳均尘说过,他是他的仇人。
只是没想过,竟然是这麽惊心动魄的一幕。
“岳均尘,你伤我夫君算什麽光明磊落之举?”
“光明正大?岳某人不才,没想过这是什麽意思!”
“你不过是只狐仙,难道你的修为能敌得过我?”
“哼!”岳均尘冷笑一声,黑雾骤起,飞速向清机袭去,却临时卷住了男子。
“爹!”
“文宴”
安又清与清机同时疾呼出声。
“清机,跟我走,否则我就捏死他。”
安又清从未觉得岳均尘如此的阴森,带著那样逼人的寒意。
他并未发觉,此时他的眸子已经映上了一丝混浊的憎恨。

“清儿,有缘来生再见……”
安文宴在悬崖顶端纵深跃入寒湖,清机跪倒地上,目光呆滞……
“岳均尘,你错了。你什麽都不懂,你才是个傻子,哈哈哈哈!”
岳均尘铁青了一张脸,内心显然已经动摇了。
再後来,连安又清都不忍目睹。
那时,自己在哪里?
哦……对了……自己在街头,那样憎恨著爹娘……
安又清觉得脸上有些冰凉,伸手一摸,突然笑了,
“竟然又哭了……真丢脸。”
幻境不停的在背後重复,摧毁著安又清最後的防线。
“岳均尘……我要怎麽办?”
那不是自己认识的岳均尘。
自己熟悉的岳均尘不是应该经常欺负他,让他吃了苦头又好言安慰。他会温柔的背著他,跟他讲不太懂的事。
还会轻轻的抚他的脸,笑他还是个孩子……
姓岳的,你害我好苦。
事世一场清梦,恍如隔世恍若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也有自己的选择。
安又清抹了下额头的汗,调整著呼吸坐下。

阵中光线黯淡了下来,幽幽冷冷,七日已过。
安又清一睁眼,看见岳均尘遥遥递过来的笑眼,讷讷轻声说了句什麽就晕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时,莲仙,天师,当然还有何玉温都在自己的面前。
“小清!”岳均尘正要过去扶他起来,却被何玉温挡了下来。
“均尘小子,你怕是教训不够。”
岳均尘露出很无奈的表情,
“何大仙,在下皮薄,怕痛啊~”
真是熟悉的一幕,安又清勾起一丝笑容,对天师说:
“师傅,我有话对岳均尘说。”
“嗯。”天师出奇的好说话,顺带拍了拍何玉温,“我们,先出去……”
何玉温看了他们一眼,冷笑犹自挂在脸上。

看著门关上,岳均尘握住安又清的手,那双凤眼像是要翘到了天上。
“小清,你要说什麽?”
“你为什麽不死了去。”安又清瞪他一眼,抽回手冷冷说。
“哎哎……方才明明在笑,现在又怨我,真是不好做人哪……”
“姓岳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大爷我耗了二十年的阳寿,你以後什麽都得听我的!”
岳均尘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好啊,可是……”
“可是什麽?”
“我怕你受不了啊……”岳均尘叹了口气。
安又清俊脸一红,抓起手边的枕头仍了过去,“你就想这些邪魔歪道 去!”
岳均尘好整以暇的躲过枕头,笑得很奸诈,“哎哎,害羞了~“
“呸!我……”安又清还想说什麽,突然见岳均尘越凑越近的脸,突然收了声,下意识向後仰了仰。
岳均尘的唇在安又清的嘴边停了停却突然转移了方向,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麽。
安又清脸色一变,两人对视一眼,偷偷摸到了窗边。
坐在窗口,安又清不安的看著门外天师和莲仙的身影,一咬牙和岳均尘飞了出去。
岳均尘带著安又清飞出城外,安又清还是有些惊魂不定。
“何玉温要是知道你把最後一颗莲子给我了会不会杀了我们?”
“这个嘛……”岳均尘只能干笑两声。
“那我们现在怎麽办?”
“找壶好酒,好好享受~”
这只狐狸,真是死性不改!
安又清看著岳均尘的背影,心里涌起了幸福的充实感。
无论你以前做了什麽,我都不怪你。
因为,我根本不认识那样的岳均尘。
不是麽?
哈哈,人间烟火,人间烟火啊……

“你不留他们。“何玉温挑眉看著天师。
“去留随意,哪顾得上这些?”
“你也不告诉你徒弟他已经升仙了?”
“哈……忘记了……”
何玉温嗯了一声,冷若冰霜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你做得很好,没想到岳均尘居然还藏了一颗莲子,让他们吃吃苦头让我觉得很高兴。”
天师不敢苟同的望著他,心里为自己的徒儿默哀。
死狐狸就算了……笨徒弟啊……你好自珍重吧……

壶里春秋倒乾坤,斗转星移夜阑珊,烹茶煮雪付闲筝。
似悲似喜黯神伤,不悔九转几回肠,对语轻笑惹黄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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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一壶清梦》也完结了~
从《桃花陵》到《一壶清梦》有很多支持关心我的人~
再次表示由衷地感谢~
在一壶里大家都比桃花陵中的人幸福很多
至少可以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我写起来也轻松很多~呵呵~
我很喜欢小黑和小清这一对,因为没有政治因素的影响,两个人真的是很合拍~也很可爱~
清梦走的是轻松的路线,味道也很淡,浓墨重彩的地方几乎没有,这点和桃花陵相似,或许这代表了某铃一个时期的风格吧~
较之之後大家会看到的作品,或许会怀念一壶和桃花陵的轻松吧~~
最後,说了这麽多,还是只能对大家说一声谢谢~!

解铃
06.5.14

http://myfreshnet.com/GB/literature/li_homo/100078538/index.a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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