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爸妈经常对我说的话是,干嘛这么拼命了,我们又不指望你靠什么重点大学。上个大专就行了。
那时候,我表姐就是专科,现在毕业了找到的工作不比本科差。就在我表叔底下做事。
我表叔说了,我将来大学毕业就找他。
是呀,我也不想这么拼命。可是天知道,除了念书,什么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
在暑假的第一天我背着自己的爸妈把自己灌得烂醉。
我的心像火烧一样的疼痛。我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痛哭流涕。
我知道这是因为严瑛,因为我对他的感情深刻到难以想象。
只是他已经不再是我的小猴子了!可能永远都不再是!
1999年
1999年的那年夏天,我们一家去参加了严瑛他妈妈的葬礼。那个时候,才知道严瑛的家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们的房子变成了很漂亮的二层小洋房。
那一天严瑛的表现异常地冷淡,反到时他爸爸倒是显得比较伤感,看上去也异常的憔悴。
严瑛的表情则是苍白而又麻木的。仿佛死去的只是一个和他不想干的人。那时候,我想起了爸爸妈妈曾经在私底下说起过,严瑛这孩子可真惨,被他爸妈折腾得……
严瑛甚至在见到我以后,还勾起了嘴角。“小博,好久不见了!”
其实不是不见,而是每次远远地看到他,我都会选择绕道走。我也不大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便扭。不过我心里却知道,要我和严瑛恢复到以前那种铁哥们的情谊,似乎是不大可能了。到底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可是,到了现在我仍是不免为他感到难过。我有点磕磕绊绊地说,“严瑛,你别难过!”
说完之后,就恨不得转身离开。
严瑛却突然把我叫住了。拉着我到了他的房间里。
“也只有你会以为我会难过!你大概不知道,我妈是被我给气死的。我在外面把人家捅了,差点出人命。我妈接了别人的电话……从二层跌了……下去……
不过这样也不错。她活着也够累的了!”严瑛说完,还哼哼了两声,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我却拉住了严瑛的手,在严瑛的那间很宽敞,装修的很好,却异常冷清的房子里。
严瑛坐在床上,看着我,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然后,很突然的,他开始抱着我哭……带点绝望的。
我看见他爸爸静悄悄地从他家门口走过去,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我回手抱住了严瑛,抚摸着他的头发。
我也很伤心,很难受。不过是因为严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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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严瑛找了个借口,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跟严瑛一起去了他在外面租的房子。那一晚我们再次喝得烂醉,严瑛什么都没说,只是开始哭。我又抱住他安慰。
恍惚之间,我们似乎又亲吻了。我甚至感觉到,他的舌……
不过那一切似乎都只是我的幻梦。
到了第二天,我们又变成了很好的哥们,一切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只不过他的身边多了个未来的嫂子。男人之间的友谊,似乎就是这么容易。
很长时间之后,我在电视里,因为看了一眼《美人鱼》,而莫名落泪。我觉得自己似乎越是长大就变得越发多愁善感起来。
慢慢地我发现了嫂子是个很好的人。她很温柔,为人又大方,面对严瑛的时候,更是有着诸多的忍让退步……
我觉得她那样的人,应该可以给严瑛带来新的希望,也应该可以让严瑛幸福。
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除了我意外,多了一个人来心疼严瑛而已。明明是件很好的事情。
我却越发沉默了起来,如果严瑛不来找我,我绝对不会去找他。可是严瑛却似乎偏偏开始喜欢找我见面。即使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时候,也会带着我出去吃好吃的。
我也曾经以学习为借口,拒绝。严瑛却说出去吃个饭就回去也好。
慢慢的我们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严瑛又变成了那个喜欢把我当成弟弟宠爱的好哥哥。不断地给我添制了一些东西。我也曾试图拒绝,不过严瑛总是能出个怪点子让我主动接受。
上天总是公平的,在某一方面亏欠了那个人,便一定会在另一方面补偿他。
此时的严瑛在音乐的道路上似乎开始一番风顺。甚至,有好几家唱片公司都想跟他签约,但都被严瑛拒绝了。严瑛不需要钱,也不需要名,只是单纯地因为喜欢而唱歌。
不过严瑛倒是把自己写的歌给买了,而且正被某个新出道的歌手,火热推出中。
严瑛的确很有音乐方面的才华,他的歌很好听。
所以说,此时严瑛的生活真的可以算是挺不错的。可是我却发现,严瑛似乎很不喜欢我提起嫂子。后来,严瑛的同事小吴曾经告诉我,严瑛似乎对嫂子不太好。嫂子真的很爱严瑛,她对严瑛付出了许多许多。严瑛却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似的。
小吴还告诉我他们之间的很多事情,我听了之后,心里变得越发空荡了起来。
嫂子是有钱人家的乖乖女,她叫孙荔。却在偶然之间,遇到了严瑛。
那时候,严瑛只是顺手帮她解决了两个骚扰她的混混。对于一个女生来说,严瑛似乎是上天赐给她的“白马王子”。孙荔完全可以算是对严瑛一见钟情。之后就是几乎倾尽一切的坚持。
孙荔为了严瑛实在是付出了太多。每晚只要严瑛在唱歌,孙荔就会来梦里人听。一开始的时候,孙荔不适应,她甚至会被有点暴动的音乐,弄得呕吐出来……孙荔偏偏很痴情地等,等待着严瑛唱歌的时刻,痴痴地听着,眼睁睁地看着严瑛唱完离开。
一开始的严瑛对孙荔根本没有一点反应,完全不把孙荔当成一回事。
严瑛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对孙荔说,自己把打算交女朋友,让她不要再来。
可是孙荔是个死心眼的人,别人再怎么说,她都不放弃。
然后莫名其妙的,从某一天开始严瑛变了,正式接受了孙荔。
小吴说,好像是严瑛在喝醉的时候,跟孙荔发生了关系。有人说那一切都是孙荔的阴谋。
还有个可笑的传闻说,严瑛其实被孙荔打动了。
总之,孙荔开始出现在严瑛的身边,他们成了光明正大的一对。可是严瑛其实并不喜欢她。所以她再怎么忍耐,严瑛对她仍是不大上心的样子。
尤其到了最近,严瑛对孙荔更加不好。
2000年
2000年夏天,我正式进入了地狱似的后热高三。一上高三,学校里的气氛,马上就不一样了。以前不太突出,喜欢玩闹的同学,全都来个大变样。一个个埋身于书堆里,恨不得被一本本参考书活活压死。而且大家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拼命。在这种环境下,如果你不拼命的话就是罪人。白天里,一个个哈气连天,晚上到家挑灯夜站。
我呢其实本质上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仍旧是每天两点睡。到了一模考试的时候,也还是年级前二十名。我爸爸妈妈仍然是关心我的身体,甚于我的学习。还是那句话,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有这种爸妈,我想我在学习上很难发奋图强,充满干劲。
不得不提的是,孙荔没有考上大学,现在变成了我的同学。其实以孙荔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上一个专科学校。不过,她没去念。有人说,她心高气傲。不过她确实是有高傲的本钱,高中三年来,孙荔的成绩一直挺好的。
我到觉得孙荔没去念大学是为了严瑛。
我跟孙荔处得挺好的,比普通的同学起码要亲近很多。谁让她是我的大嫂呢!
不过老实说,我其实挺不愿意这样的,尤其是现在放学晚了的时候,严瑛总是来接孙荔,还非要顺道稍上我。
我本来是极力反抗的,誓死不想当灯泡。倒是严瑛和孙荔比较洒脱。两人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死活把我拴在了身边。
怕什么,你是我们弟弟!
就这样我们成了固定的三人组。严瑛和我先送孙荔回家,再往我们家走。其实,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话说。
有时候,在我进门的时候,严瑛会突然塞给我一些营养品,补脑液什么的。
我本来是拒绝的。我说,你给孙荔吧。
严瑛反倒笑了。孙荔她家这种东西成堆成堆的。她妈恨不得给她换个脑子。
不知为什么,我在听到他提起孙荔她妈的时候,好像是带着点特别的情绪。
我说,不一样,你送去的跟她妈买的意义不同。
严瑛却说,那那么多胡乱讲究呀。这种东西孙荔家多得是,你家却肯定不会有。
严瑛说的没错,我爸妈都是工薪阶层,我们家不太富裕也不算太穷。他们唯一的共同坚持就是攒钱,攒许多的钱。恨不得多到可以供我将来上学,结婚,买房子,生孩子。
所以,他们都尽可能在不可待自己的情况下,省钱。
我也知道他们对我的爱是近乎于迂腐的。小时候也曾因为自己的零花钱比同龄人少而不断郁闷着,甚至养成了有点爱计较的个性。
但是懂事之后就释然了。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考试考了全班第一,那一天我爸恰好领到了二百块钱的奖金。他高兴之余喝了一小杯白酒。我爸那酒量还不如我妈呢?就那么一小杯就醉了。硬生生地把我费劲地抱起来,说什么儿子,咱们家就你这么一根苗。将来你又是有本事,出国爸爸都供你!
妈一巴掌打在爸的头上,“说什么来着,不让你喝,你还喝,喝多了又胡说八道。”
爸倒是很识相。“是是,我胡说,我的错。可是,我今天高兴吗!”
然后不顾妈的阻拦,冲过来,就给我一个大波。“儿子,你真棒!……”
他还没说完呢,就被老妈很暴力地就进了屋里。“你喝多了,就老老实实进去睡觉!”
从那以后,我的考试成绩就没有下过年级前十名。我从来不报补习班,从来不买参考书,当然也不买什么补脑的药。在我爸妈看来,什么药都比不上食补。打从我上高三以后,他们是狠下了心,每周日都给我炖鸡汤或是鱼汤喝……顺便改善家里的伙食。
补品在严瑛的强烈坚持之下,我还是收下了。我爸妈见严瑛送我东西,倒也不说什么。我自己的事,他们其实很少管的。“记得快”吃了以后,也没有什么效果,我仍然是以前那个我。严瑛却还是不断地给我买。说什么,哥哥还指望你替我个名牌大学呢!
我呢仍然是迫于无奈,隔几天就要跟严瑛他们一起回家。
到了冬天,放学的晚,天黑得早,严瑛更是天天报到。那时候,严瑛他们那一对开始骑自行车。我想这下子可以解放了。结果到好,变成了严瑛驼着我,我真的奋力抗议过。可是,当一个人面对两个同一战线上的人的时候,一个人是那么的无力。
我也很郁闷,可是我又不会骑自行车。
于是,我和严瑛单独相处的路上,我更加沉默。直到有一次,严瑛把自行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把我拽过去,问,“你怎么搞得,连句话都不爱跟我说了。”
我说,“没有。我还是跟以前一样。”
严瑛却笑了。“跟以前可太不一样了。以前,成天跟个小麻雀似的,不断地在我耳边说这说那,骚扰我。就算我不去找你,你都会扑过来找我。”
我说,“高三了,压力大。”
严瑛很痞地说,“少在那忽悠我,这根本不是高三的事。去年开始你就这样了。我敢说,我又不去找你,你铁定不来搭理我。”
我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带点怨愤地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你们俩口子活动,干嘛非得拉上我这么一个灯泡。”
严瑛却带上那么点不以为然。“咱们哥们之间往来,你管那女人干嘛!”
我听出来了,严瑛对孙荔好像真的不在乎。
我带点愤怒地说,“严瑛,孙荔是个好女人!你应该好好对她。”
气氛却一下子就变了。严瑛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你别告诉我他妈的看上那女人了!那女人算什么东西……”严瑛恶狠狠地说……
啪!他还没说完呢,我便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严瑛你这个混蛋!”
骂完他,我转头就走。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冤枉的时候,心居然会像裂开一样的疼。
眼泪不由自主地不断往下流。记忆中的我从小到大,似乎一直都是不爱哭的!
我一边哭,一边走。直到严瑛从背后把我搂住了。
“好了好了。哥混蛋,哥冤枉你,哥错了还不成吗?”然后开始不断地道歉。
那一天我好像第一次发现似的,严瑛原来比我高那么多,严瑛的手臂是那么长。原来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时候,连心都可以感到温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更加委屈似的,越发哭得像个小孩子。
然后,严瑛开始在我耳边不断地重复着道歉地话,不断地说着要陪我这,陪我那。
他的气不断地吹在我的耳朵上,感觉特别怪。我一下子,跳开老远。
“原谅你了。”我有点尴尬的说。
然后转头就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只不过幸好严瑛也没有追。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我跟严瑛之间好像不大对劲。
但是我坚信我们只是很好很好的哥们,可以为对方两类插刀那种。
几天之后,偶然间听到有人在讨论一条新闻。说是一个男人被杀死了,屁股里还被捅了根木棍,前边也被阉割了……破案之后,才发现,做案的是另一个男人,他是死者的情人。因为死者变心了,准备跟他分手,他才动的手……(真实新闻!)
不知为什么,我听到的时候,吓得浑身都发抖。
2001年一月
2001年一月,高三迎来的第一次大考,我考得还不错。居然进入了年级前五名,老师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定能进入名牌大学。我爸妈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我想如果我家有饲养牲畜的话,爸妈现在一定恨不得杀猪宰羊!
孙荔考得也不错,排名年级前三十。
严瑛请我们好好地打吃了一顿。
那天我的确有点兴奋过度,喝得有点多了,身体直打晃。严瑛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把我弄到了他家里。
孙荔不在,我觉得空气都好了许多。我醉眼迷蒙地看着严瑛的方向说。
“我不喜欢孙荔,即使她是好女人,我也不能喜欢她!明明应该喜欢的!”我大概真的是喝得太多了,以致于眼睛都酸涩了起来。严瑛弄了一杯浓茶给我解酒。
我喝了下去,却趁此机会搂住了严瑛的腰,把头枕在他的后背上。我说,“人为什么要长大,要是永远都是小孩子该有多好。即使,不能是小孩子的话,要是你是女的话,该有多好!根本就不会有孙荔!”
那一天,我分明记得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那都是我最心底的想法。我告诉了严瑛,借助了酒的力量。然后我记得严瑛好像转过身来拥抱了我。我们就那么睡着了。
我在入睡之前,我酸涩的眼睛挤出了一滴莫名的眼泪。我把他归结为困得太严重了。可是,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小美人鱼的故事。
然后,我知道严瑛伸出了手指,替我抹去了眼泪。
然后我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严瑛已经准备了大桌的早餐。
我记得那时候严瑛似乎笑得很幸福。
我却知道我和严瑛只能是特别好的哥们。
时间过得异常地慢,我的大脑里异常混乱,甚至有时候会出现空白。心里经常是感觉特别酸涩。头脑中最出现的名字就是严瑛跟孙荔。
我对自己说,我应该真心地祝他们幸福。不断地在心里自我催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