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麻烦。」
取下月华身上的四把武士刀，看了眼地上那并列躺在一起的两人，煌流轻哼了一声。
「听到鬼卒的报告，我还有点担心，但看来你对他们还是挺好的?」
出现在黑色房间里的白影，还是一贯地淡漠。
「你会担心?笑死人了，白鳱你什麽时候有过这种情绪了?」
煌流满含嘲意的看著那如十二、三岁少年的白鳱。
「我为什麽不可以担心?」纯真疑惑的紫色眼眸认真的看著煌流问。
「你…算了。你不是要去接穆伊达那家伙吗?还在这废话。」
「那麽告辞了。」
看著白影消失，煌流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低低地说：「其实你知道的…不是吗?」
所以他才这麽讨厌他，那只可以预知未来的鸟。.
「不管你是祈天涯还是影晨沙，你要快点带他回来，知道吗?不然我就…吃了他。」
黑色风玲响著清脆的声音，窗外那阴间的冷风卷过大片大片的残红，满天绯色的眼泪。
第二十四章
「天涯~天涯!我要那边的糖饼儿!你买给我好吗?」
笑盈盈的金色眼眸仰看著，少年清润淡甜的声音在叫著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名字。
天很蓝，阳光灿烂，四周是小小的破旧屋子，全是木造的。
一旁小店里都是暗淡无光，穿著粗糙布衣的人在破布上放著了小东西就这麽摆卖起来。
奇怪的是，那些人看来的目光异常亲切，而且金眼红眼的也不少，显得我们并不那麽特出了。
「天涯你在发呆吗?怎麽不理人家，我要吃糖饼儿嘛。」
金色的发丝，少年的脸白皙无瑕，与月华相似却又多了股脱俗如仙的美丽，此时正不满的在自己面前挥手。
一看他指著的糖饼儿，只是一团团小小的白米饼，也就卖三毛钱一袋五个。
「好…好…又没说不买给你，我的小凤月要什麽都可以。」
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说了出口，但立即觉的哪里不对劲…
他不应该叫我天涯…而我也不应该叫他凤月不是吗?
可是这就奇怪了，他不叫我天涯又要叫我什麽?
而凤月不就是我最喜欢的那个人吗?
疑惑的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个所以，看到兴奋的凤月从我怀里取了三个铜板买来糖饼儿快乐的一边吃著一边过来牵起自己的手，突然觉的无论是什麽似乎都不重要了。
现在不是很好吗?
眼前这人会对我笑，笑的纯真可爱。
买了糖饼儿後我们就回家了，一件并不大却很结实的木屋。
「凤月…我们今天上集市去干嘛了?」
凤月皱起眉，丢下手里的饼，拉著我的衣领，径直摸上了我的头。
「天涯发烧了嘛?今天赶集不就是把前两天山里采来的草药卖了?你没事吧?」
他担心的问，不忍见到那脸上皱起的纹，下意识的伸手抚上眉间，却有些意外的看到手下人儿脸上飞起了红云。
「天涯…」
凤月红著脸，羞怯又有点欣喜。
我却并不觉的高兴，这张脸上，不应该有这样的表情。
凤月吻了上来，只是轻轻的贴著唇，小孩子似的吻。
唇甜香软绵，我伸出舌，加重了这个吻。
清甜炽热，凤月的舌逃离著，生疏青涩。
「天…天涯坏，不理你了，我出去晒药!」
凤月红著脸抽出身，看也不敢看我一眼，身子还在颤抖，几步就跑到屋後。
跟他接吻的感觉很好，好的忍不住陷下去，却总觉的不对劲…像是少了点东西…
一个不能忽略的缺憾，是什麽呢?
记忆中，是淡甜的，散发著勾人心魄的，冰冷的幽香，绯红的色泽…
想起了什麽，走到窗前往外看去。
毫不意外，後山的方向，一边艳眼映入眼帘。
曼珠莎华，彼岸花。
有毒的花，艳红如火，幽香甜魅，承认了我的花。
花的味道那麽难忘，世上只有我尝了不会中毒。
「月华…」
那只妖，怎麽会不知不觉的忘了?
金红色的火焰，过份妖艳华丽，在那边花原中对我说：抱我。
「像煌流说的吗?这里是你的世界，还停留在过去的世界吗?」
不再是亲情，所以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这张脸的人接吻。
金眼金发的你不再奇异，不再背负神妖之名，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可以笑可以哭，可以撒娇可以胡闹，如你所愿的世界。
而我在这里的原因，是要破坏你的世界，带你回去。
在你毁了自己之前。
「天涯~我冲了茶，喝茶吧!」
仍然脸色微红的少年，双手棒著盛著茶壶和杯子的盘子，穿著竹帘，经过我面前，放在小桌子上。
茶水是淡淡的红色，不认真看是看不出的，香气随著热水散发，熟悉诱人的，分明是花香。
含著茶水，慢慢滑下喉咙，淡淡的彼岸花香。
「凤月，你很喜欢这茶吗?」
一杯茶见底，我自然地问。
「当然喜欢呀!怎麽了?你喝了十几年突然又不喜欢了吗?」
他呆了一下，依然笑著问。
我揭开茶壶盖子，数朵红艳艳泡开的花淹泡在水中。
「彼岸花…凤月你知道吗?这花，常人吃不得的。」
「你…你说什麽?别开玩笑了天涯…你今天很奇怪呢…」
慌张的神色一闪而过，就像被人揭穿了谎话的小孩，凤月夺过茶壶放的远远的。
「你怎麽会不知道?曼珠莎华，唯一能在彼岸世界黄泉之下盛开的花，代表著传递不到彼岸的爱恋情感。花语是悲哀的回忆和纯粹真摰的爱….月华，这些是你教懂我的，你真的忘记了吗?」
「不…你在说什麽?我不叫月华呀!我是凤月!天涯你醒醒!天涯!你…」
「我不叫天涯，我叫影晨沙，一个伤害了你的名字。月华，你再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可是我想你在我身边。你不是祈月家家主，我也不是一个影子，我只跟著你而你在我身边，不行吗?」
看著那张脸好像要哭的样子，我不由得放软了语气。
「你…你骗人!」
月华哭著跑出去，在跑出门的一瞬间，世界一阵扭曲，我头痛欲裂，晕眩中看见窗外景色大变，从盛夏突然变成了隆冬，屋内的东西也变了。
当一切稳定下来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个念头：王家死了头猪，村里的人好像很不喜欢凤月，还是早点带他回家好了。
正想著，木门被推开，入目的正是令人担心不已的人儿。
「天涯~我回来了!」他一脸高兴的样子，白皙的脸因为运动红红的，很可爱。
「回来了?今天去哪了?村里的人有为难你吗?」些许不安的抚上他的头，金色发丝柔顺光滑的感觉，却像徵著他非人的身份。
「今天去西边村外采了点花，村里的大人都不跟凤月说话，倒是那两个新来的道长看我的眼光怪怪的…」
凤月低著头，眉轻皱，像是有什麽话不得不说的样子。
「天涯…可以不要理那两个人吗?凤月绝的很不安…」
「凤月!你怎麽能这样说道长，他们都是德高望重的先生，见了要尊敬他们才对的!我是怎麽教你的嗯?你…」
「祈天涯，你家那位在吗?」
门外传来村长的声音，焦虑而且戒备。
「村长，凤月在呀，发生什麽事了?」
打开门，让村长看看屋内坐在床上的凤月，我有点不高兴的说。
自从道长们说了那些话，村民们开始疏离凤月，甚至不再叫他的名字不跟他说话，直到现在只叫他「那位」。
虽然自己教凤月对人要尊敬，但他们连凤月的名字都不承认也实在是有点过份。
村长小小的眼睛怀疑的在凤月身上扫来扫去，一把拉过我，小声的在我耳边说…
「祈天涯…半个时辰前，陈家那头黄牛死在田里了，血全没了…你知道，我不得不怀疑呀…」
他摇了摇头，回去了，我看见他身後有两个强壮的村民，和他们手里的刀…
不会的…凤月不会做那样的事的…
我相信凤月，对吗?
你凭什麽相信他?
看向坐立不安的凤月，我勉强的笑笑，故意忽略心里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接连几天不断有牲畜死去，村里那些人拿著火把和刀子，在木屋外大叫。
他们说，要我把凤月交出去。
但我怎麽可以交凤月出去呢?
凤月是我带回来的，是那麽贴近心脏的存在。
他躲在我身後，不安惧怕的样子面对那些火光，我想回头抱抱他。
那时候自己答应过的，要保护那可怜的小鸟一辈子。
而且我相信，凤月没做过坏事。
因为他是那麽美好的一个孩子…
所以，在半夜他从床上坐起来，离开我的时候，我没有跟上去。
我躺在床上，看著满天的星，村里一点火光都没有，天很黑。
身边的馀温有些讽刺，心有些难受，而我不知道为什麽。
大概半个时辰，凤月带著一身冰冷回来了，身上有些铁锈的气味，像血。
他纤细的身体抱紧我，一如往日的睡去。
而我却无法入睡，直到旭日把天空染成红色。
还是像以前那样平凡的日子，凤月的笑容没有变，还是让人想把他疼入骨子里的笑容。
「王家的长子死了。」
是村长，他远远的看著我，混浊灰黄的眼中有著恨意。
「死的好惨呀，活生生的被人掐死的。」
他看向凤月。
「我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不是好孩子，可是如果你不除去他，村里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为了村子，为了村里的人，为了你自己，你要快点下决定。」
他说完就走了，像是对我说著此生最後一句话。
如果凤月不死，死的就是我吗?
村长，只是一句话就可以说完的事而已。
「凤月，回家了。」
「嗯!我去做晚饭!」
凤月抱著一大束曼珠莎华，笑著向我走来。
那麽纯真的孩子。
那天开始下雪了，雪下的很大，吃完饭已经下的及膝深。
我一直没有睡好觉，凤月一走我就起床了。
雪真的很大，可是凤月走在雪地上轻飘飘的，只有淡淡的脚印。
而我陷在雪地里，辛苦的追著，还是追丢了。
天空那麽黑，只有白色的雪花飘落，四周一片乌黑，我想起了检凤月回来时候的事。
那麽惹人怜爱的小鸟，我答应要照顾他保护他一辈子的。
我跟著脚印，走了到村外，远远的看到凤月坐在雪地上，身边是一个躺著的人影。
血红色的雪，刀子握在凤月的手里，染红了那白皙的皮肤。
凤月的双眼大而无神，唇上有著血迹。
「凤月…」
他听到我的话，眼睛闪动，像是无意识的伸出舌舔向唇。
「天涯?」
一阵静默，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像是永远就这样注视著。
时间就这样停止，只有雪花飘落的世界。
我笑了，弯下身，抱紧他。
「月华，月华。」
我叫著那个名字。
「你不再是凤月，我也不是天涯，别用天涯做过的事来考验我可以吗?」
我心痛的看著他，抱紧这个纤弱的身体。
明明是该被疼爱的人，偏偏那麽倔强，不肯相信人，不肯忘记。
明明不恨祈天涯，偏偏要装出恨的样子，因为太爱他，所以不想接受道歉，继续惩罚自己。
因为，一停止就好像失去了和他的联系。
「傻瓜，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是吗?那两个道士催眠了你，然後控制你夜夜外出，在你的唇上滴上红色的果汁。人和那些牲畜都是他们杀的，为了得到你的凤羽。」
「祈天涯是个凡人，是个笨蛋。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他只看到他所看到的，所以他才会以为你杀了人。如果他知道真相，一定不会伤害你的。他只会爱你，会希望你得到幸福，祈月家不正是这样的存在吗?」
我在月华耳边轻轻地说，感觉到他颤抖得厉害。
「如果不想忘记他…请这样相信，他成为了我，我有著他的灵魂。虽然没有他的记忆，没有他的感情，可是我一样…爱著你，所以你并不用忘记他喔…」
我微微红了脸。
从来没有说过这麽肉麻的话。话里的真心，让我有种被人透视无处藏身的感觉，但是如果这样可以让他明白，不再误会，我愿意一生都说这些话…
「…晨沙…」
月华有些惊讶的看著我。
「请让我好好的爱你，不管你是人是妖。这是我真正的心意，不被谎言假像影响的心意…跟我回去吧，月华。」
他看著我，然後闭上眼睛，把头埋在我颈窝里。
「好…」
景物消失了，彼岸花中只有我和月华。
在回复金红色的发上细细亲吻，我感觉到肩上的湿意。
小小的身体中，有著一颗复杂却又过份单纯的心。
这是我所爱的人…
「月华…」
===============可以吗?一直停留在我的身边================
「真是令人感动的一慕，很不爽吧?煌流。」
高壮的大汉脱掉身上血迹斑斑的盔甲，看向那水帘上两人相拥的一慕。
「是很不爽，但是我答应过的事是不会改变的。难得见你一次你的嘴还是那麽的诚实呀，穆伊达先生。」
斜靠在躺椅上的煌流邪笑著，拈起一颗红莓放入口中。
「诚实是我的优点之一，不像你的口是心非。」
穆伊达重重的坐到煌流身边，被煌流厌恶的踢了几脚，却坚决不挪位子。
「我口是心非?让那些鬼卒听到会笑死吧!」
踢不走那巨大的「小山」，只有自己挪了挪，离那笨蛋太近会变笨的。
蓝得像蓝宝石般深邃的眸子看了那别扭的同伴一眼，穆伊达没有回嘴。
提起远古时的那件事虽然可以羸了这场口战，但是他不想提。
虽然这麽说很古怪，可是，若是再提起…会再次伤了同伴的心吧?
穆伊达的过去，就像他的人，异常残酷冰冷。
那是个禁忌。
「他们要出来了吗?」
突然出现的白鳱，合时的打断了这场沉默。
「是呀是呀…看了几百年终於谢幕了，什麽烂结局…真是的…」
「那我吩咐人带他们离开。」
不理会嘟嚷著拍沙发的煌流，白鳱径直说完就消失了。
「其实这样也不错…那只妖不死，黄泉最漂亮的一道风景线就保住了…」
看向窗外漫山遍野的艳红花儿，穆伊达静静的说。
第二十六章
「嗯…你…为什麽要去带我回来?」
脸颊浮著淡淡的绯色，却坚定地看著影晨沙。
他想不明白，一个之前那麽抗拒他的人，为什麽却冒著生命危险找他回来?
「因为…你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呀。」
笑著说出令人羞赧的话，影晨沙舔舔那雪白的脸庞，好像真是很好吃的样子。
「别…啊…说实话呀坏蛋!」
被颈项上的啜咬触感吓了一跳的月华乖乖的不敢动，任由身上那人品尝自己。
事实上他也动不了，四条红丝带把他的四肢固定在床的四角，所以他也只能轻轻扭动以示抗议，虽然後果只会更糟而已。
「就是实话呀。因为…想这样吻你…」
说到做到，影沙晨舔那两片看来就很好吃的唇，仔细尝著那淡淡彼岸花的甜香。
「啊…唔…」
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说「抱他」这样的话，可是月华却没什麽接吻的经验，只能努力追随著影晨沙的舌，直到差点呼吸不了才发现身子热的吓人。
影晨沙热烈的吻著月华，从去黄泉开始他就明白，自己那麽的想吻这只妖。
只吻著他，只看著他，只守著他，让他除了自己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就这样吻他一辈子。
「还有…想这样舔你…」
放过那两片湿润红肿的唇，沿著下巴吻向脖子，吸啜出一片红色，再用舌抽画著形状诱人的锁骨。
「嗯…好怪喔…」
皱著眉微微喘著气，月华觉的影晨沙舔过的地方有一片惊人的热在蔓延。
「想看你穿这一身红色…然後，亲手脱掉它。」
眯著眼欣赏身下穿著一身在继任仪式上穿过的红衣的月华，轻轻的抽离击在腰间的带子，揭开第一层绣著金凤的外衣。
月华迷离的看著居高临下的影晨沙，有些像小时里偷喝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