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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by梦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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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著远处传来的呼喝枪火声,紫鸩阴阴的笑了。
和妖签下的约定的确有约束作用…不过…
她可不是妖呢…呵呵呵…
「…月,你明知道…那个叫影晨沙的人类…会因为你那些话讨厌你的吧?」
黑石的大屋现在爬满了青翠柔坚韧的藤蔓,伊瞳像鸟似的坐在屋顶一个网状的藤窝里,血红的眼睛流露著莫名的眼光。
回复月华样子的祈月华坐在向著花冢的露台上,一双苍白瘦弱得让人心痛的脚没入冰冷的水中,他沉默地看著花冢被风一大片一大片吹落的樱花瓣,似乎并没有听见伊瞳的问话…又或是,他不想回答。
许久许久,伊瞳的目光仍然胶著在月华的身上,彷佛肯他一定会回答的肯定。
「…讨厌又能如何,不讨厌又能如何…他应该已经真真切切的明白人和妖之间的分别了吧。人和妖…是永远不能在一起的,只能一直伤心下去…一世…再一世…」
淡然地说完,月华便走进了花冢的森林中。
轻柔得像呢喃的声音,还是在被风吹散前被伊瞳听到了。
「一世…再一世?」伊瞳露出抹奇怪的微笑,就有点像…他亲手杀死父亲时的笑容。
不再想下去,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有一场贯穿人鬼神三界的好戏即将上演…
=============故事刚开始,我就已经看到了结局=============
「一只轼夫的乌鸦、不人不妖的樱灵、半鬼半妖的人魂和故事中的两个主角…还有谁没到呢?…嗯…还有关键的…他…」
笑得邪气狂傲的煌流看了看天,并不意外地发现了白鳱那一身华丽白衣的虚影站在半空看著大屋的方向。
「快到了吧?嗯?」
像是预知了结局,白鳱也不回答,淡漠地闭上眼,消失在半空。
雷家少主之一,今早来到过祈月家的雷鸣天一夜未眠,听著早上从祈月家返回的几个心腹的报告,皱著眉计划起未来的行动。
在有心人看来,他那没几两重的脑子并不顶什麽事,起码在这个正要进他房间的男子看来如此。
「绶草,你来得正好,你看我应该从哪方切入?祈月家周边防范滴水不穿,倒是除主屋外的屋子防范较松…可是要侵入到那里我现在的属下远远的不够用…你看如何?」
一进来就听到雷鸣天一堆诉苦,名唤绶草的男子也不著急,顶著一张风平浪静的笑脸听完他一堆废话。
「属下只要一个人就够了。」绶草缓缓地说,脸上那笑容一点没变。
「谁?」雷鸣天心急地问,却见他指指自己,冒出一个字…
「我。」
不管雷鸣天惊讶又铁青的脸色,反正三天之後,绶草便带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藏青色和服抱著琴踏足祈月的大门口外。
主角终於到齐,一个千年的秘密也将要解开,只是不知道,落幕时又有谁能笑到最後?
也许,只有两个人心里知道…这注定了是一个悲剧。

第十四章
那些花儿,如此脆弱。
冰蓝色的,繁盛绚丽得近乎堕落的花儿,开遍了整个散发著诡艳土香的大地。
漫山遍野的,脆弱的冰蓝色。
绶草抱著琴,轻轻拨弦。
琴一声不响。
他是以峙山大师的弟子,花早幽的名号留在祈月家,以一个知名乐者弟子的身份,为祈月家长子的登基仪式伴乐。
可怜的岚华先生,如果知道家主的位子早在十八年前就定了下来,不知道是如何感想呢?
绶草恬静好看的唇仍然在笑,却笑得带了点看热闹的可恶。
紫鸩夫人仍然爱玩那套把戏呢。
术界流传已久的传言,紫鸩父亲是人类,母亲是只鸟妖,而紫鸩是只半人半妖的怪物。
证据,就在於紫鸩年近四十却仍然宛如十八岁少女的外表,和她奇怪的习性。
这几十年,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只有那越来越成熟同时越来越狠毒的手段。
至於紫鸩在出嫁前喜食生血的传闻,却什麽证据。
当年,紫鸩被家族送来祈月家,希望以一名侍妾的身份,换取一餐温饱。
被祈月家极力反对的紫鸩,却在祈月家主的独力支持下,嫁入了祈月家。
陪著她来的,只有一个奇异的石盘。
她的日子不好过,还要看侍女的脸色。直到两年多後生下岚华,才被升成夫人。
就在升成夫人的那天,以往所服侍她的数名仆人侍女,当晚同时间卒死,於是紫鸩半人半妖的身份又再次被传扬开来。
而事实上,绶草对这些历史太清楚了。
紫鸩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没有一丝妖的血。
关於身份的流言,发源者便是紫鸩自己,当年她所利用过人的,坟上早就长满了一人高的草了。
忍下了这口气,为的是,掌握祈月家的天大野心。
凭著人所皆知妖不能违反契约的谎言,紫鸩不知道杀了多少阻碍自己的人。
她在祈月家的位子,也如愿以偿的升到了仅次於祈月华死去母亲。
这,或许是她今生最大的遗憾。
而她所不知道的一直为儿子所争取的虚无宝座,想必是她今生最大的怨恨。
停下拨动无声的琴,绶草走进屋内。
他剪下一缕青蓝色的发,浸在碗内倒上半碗水,又拿出一个琴的木雕放进去。
「好了,接下来是…嗯…影遁。」
在附近众多式神和护卫的监视下,绶草那藏青色的身影消失在绵密的树影下。
过了不久,另一个绶草从屋内走出,又坐回老位子,却是在擦拭那把琴…
黄昏,夕阳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橙红色,远处是紫黑色的夜幕。
花冢的樱花似乎永远开不尽,特别是这个接近深冬的季节,像一大把一大把纷飞的雪。
月华,已经独自在湖边一个隐蔽的石缝间坐了很久。
那只金焰般的眼眸看著湖中心他亲手种下的植物,这段日子令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冰冷变得越来越淡漠。
记得他刚从封印中出来的时候,第一次从濒死的祈月华口中得知祈月这个姓,就有了一种想亲近又有点好奇的冲动。
他以为,这是一场游戏。
直到遇上影晨沙,那个脸庞异常熟悉的男子。
与其说他想得到这个人,还不如说他想知道那张脸藏著的秘密。
却在他从一开始的戒备怀疑,到现在的厌恶中发现,不止脸,他竟然对这种感觉特别敏感。
月华不再想知道这一切的秘密,他有不祥的预感,秘密的背後会是一种天塌地裂的崩溃。
可是,在半小时前,他又再次体会到了,心中莫名的难受。
影沙晨来找他,以疏离厌恶的声音及异常恭敬的姿态要求他顶上祈月华的脸皮出席三天後的新祈月家家主继任仪式。
说了一句话,花了十来秒,没有看他一眼,走了。
虽然背对著他,但聚集了不少从彼岸花带来的人类阴霾情绪的月华,仍然感觉到他身上藏著的怨气和恨意。
他走的时候,那麽决绝。
自己,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无力,任由他走了。
身为和他签定契约的主人,月华自然知道他在哪,却不想找他,动都不想动。
眼中,淡漠得像缕轻烟。
「你明明早就发现我在这里,怎麽不叫我出来?」
树後走出来了一名身穿藏青色和服抱著琴的男子,有点不满的对月华说。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月华懒懒地说,他根本不想说话,就连一身妖力和灵气都像死水般沉重著,要不是刚刚发现他竟然分不清身後不远处那男子是什麽妖怪,还有浓重的人气,他怎麽都不会理他的。
「你跟我认知中的那只花妖很不一样呢。咦?那是…圣心!你竟然有他的种子?」
来的人正是绶草,说著说著一看到湖心中只露出一片叶子的植物,脸上是惊喜和讶异交集的神色。
他立即飞奔过去,在水面上如履实地,来到叶子旁边温柔的小心翼翼地轻触著。
「检的。」
月华无动於衷地说。
在阴间的那些日子,沉睡中也不知道哪来的众多异物出现在他的封印范围被那些曼珠莎华聚集了起来,他也就顺手带上了人间。
「什麽?圣心这种极难发芽却生长极快栖息在凤凰神鸟巢中的植物,竟然会是检到的?」
绶草难以相信的看著眼前这棵新生的圣心。成年的圣心足足有六百六十六片叶子,每片叶子都比人类世界中最大的水生植物大王浮萍大。
要是够幸运遇上凤凰涅盘,虽然涅盘时的灰会烧破圣心的叶子,但只要有一点点足够的灰洒到圣心的根部,圣心就可以成为天地之树,也就是天地间最高级的植物之王。
「你可以说你的来意了吧?」月华不打算在圣心的问题上讨论下去,他对凤凰这个字眼有种奇怪的厌恶感。
「呃…失礼了。我来是给你一个情报,三天後祈月家家主的继任仪式中,雷鸣天会和紫鸩联手刺杀祈月谷怀,可能你还不知,在仪式中向圣物立誓後,一身的力量不管是武力、灵气还是妖力都会暂时消失三小时,所以那可说是最好的刺杀时机了。」
绶草笑著说,反正计划是他来定,他怎麽说怎麽办。
月华微微皱眉。
「要刺杀是你们的事。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麽要来告诉我?」
「想看一场好戏嘛。」绶草笑的狡黠,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他在说谎。
「…如果紫鸩和雷鸣天的势力被灭,在物质上你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所以…我猜你应该是和雷家有什麽深仇大恨吧?」
「另外…雷家少主被捉,以雷家家主那种暴燥的性格,恐怖倒楣的会是祈月家。」
言下之意是,他不打算照他的戏本来演。
「你新来没多久,应该不知道修灵的家族一共有三个吧?祈月、雷…还有一个是神宫。雷家若是攻击祈月,想必是精兵齐出不死不休的攻势,这时神宫就会偷袭雷家总部,凭留在雷家那些人数,神宫大概只花个几百人就搞定了,大队会从雷家人马的後方与祈月家两面包抄。想必失去理知的雷家家主也没有这个实力来抵抗两家合力的攻击了。」
绶草笑得自信,把想好的计划全说了出来,心中却是暗暗一惊。
他费尽心计,当上了雷家少主的军师、说服了刚正不柯的神宫家家主、冒著生命危险潜入祈月家来见这只披著人皮的妖,千方百计要把雷家灭的灰飞烟灭,的确有他的原因。
雷家和他的,血海深仇。

第十五章
报了祈月华的仇,影晨沙会很高兴,自己在这里的任务就完成了。
就是这个念头,月华答应了和绶草的联手。
虽然,他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在失去妖力的三小时内避免冒露身份,让自己在雷家没打来前就先给祈月家主一刀劈死。
好运的话,也不知道在离开这里後应该何去何从,或许又要回到那片阴冷孤独的山坡上。
不好运的话,顶多也就是回到地底那片长满罪孽缠身的地方。或是,直接消失。反正…无论如何结果也一样的令他疼痛。
月华有点失落,却又有种松了口气的庆幸。
看著头顶那片黑沉魅蓝的苍穹,绶草摇摇头。
天色晚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和…那只很久不见的金绚蝶,这个身份真正的主人在一起,聊著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话…
在去影部的路上,影晨沙皱著眉看著路上叫停他的青衣男子。
又一只不人不妖的东西,害他跟主人约好的时间少了。
「影先生晚安,不用太紧张,在下只是想通知你和祈月家少主合作的事而已…」
绶草微笑著看著影晨沙,一点也不在意他阴沉的脸色。
「说!」那只妖又搞了什麽阴谋,竟然瞒著决定祈月家的未来…不可饶恕…
五小时後,影晨沙回到花冢大屋,看到的是趴在黑色羊毛地毯上默默看著他的月华。
「好晚呢~」月华无神的样子一闪而过,以一向妖媚挑引的态度笑著说道。
「你没有什麽想告诉我的吗?」影沙晨沉著脸说,彷佛一点也看不见眼前这个妖娆的男子。
金红色的长发像流动的水铺在黑色羊毛上,白皙纤弱的身子裹在一身红袍中半躺在地上,金红色的眸子眨了眨像在说什麽,红衣中露出的颈项润滑细腻…
只是这一切都没到达男人的眼底。
「呵…只是做了…当初我答应你的事而已…」
你想我回答什麽呢?想毁了祈月家吗?我已经不想得到你了,恨我的你只会令我更悔那个笼牢。
歛收起眼,月华漠然地站起来,拖著一身红袍走进了属於他自己的房间。
影晨沙不知为什麽,心底的怒气和不安一直烦著他,莫非他想当上祈月家家主的位置吗?然後…太可恶了!
不祥的预感传来,他转身就走出黑屋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看了一场好戏呢。」屋梁上坐在绿藤造的巨巢旁的绶草仍然笑得温和。
「不枉我来这一趟。」他身边一身黑衣的煌流满意地邪笑。
「……」看了看这两个占了自己半边「房」的非人类,伊瞳不置可否地继续他的假寐。
======有时候,说不出口的话,理不清的心总会是致命伤======
祈月家主,祈月谷怀看著眼前这个他已经认不出来的最锺爱的儿子,把惊讶的神色放回心里,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
他可以看见祈月华一身白袍下的红衣,听见祈月华口中所说的在两日後承继仪式上的人手布置对抗雷家的计划,但他却没有一点讨厌或反对。
「一切都照我儿所说。」这是他的答案。
他知道,紫鸩和岚华的心里想什麽。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深爱亡去的正妻凤纙才独爱二子祈月华,甚至早早的给予他祈月之姓。
其实,他是早就了解了华这个儿子的潜力,他终会带领祈月家成为最被注重的除魔家族之一。
只是…如今华回来了,能力更胜以往,是什麽领他心神不安?
而且…家族中的占氏老人曾在华儿小时说,他将生死不明,在又不在,不存在於六界却又同时存在於六界…
如今,他回来了,风平浪静,心中不祥的预感究竟是什麽?
还有两日,雷家准备好进攻潜入,祈月家和神宫家也一样准备了来个围堵,鹿死谁手,早已分明。
这个动乱後,大概只有几个人会受到影响,而最不利的,就是月华。
他在继任仪式中会失去所有能力三小时。
这三小时,代表了他这只顶著祈月家少主样子的妖怪会在除魔世家所有重要人物面前露出原现。
已经变成金绚蝶的祈月华不要说会不会帮他解围,就算他想也解释不了,因为他只是一只不会开口说话的蝶。
一直未露面的悸没有地位也没有後盾,靠她?还不如靠自己。
月华打算,在回复人形的一瞬间,拿祈月谷怀当人质,然後等上三小时再逃走。
这种除魔世家靠的都是灵气和灵物,自身的能力应该不会强到哪去吧?
自己虽然没有妖力,好歹有身体上的攻击,他的彼岸花儿。
本来想造成祈月华出外游历不知去向的结果才走,现在…事至如此,已经没有办法。
他这个不应该出场的讨厌角色,是时候退场。

第十六章
净身…换衣…是承继仪式中很重要的一步。
月华披著湿透贴身的白衣从後山的山泉中步出,两名侍女拿著准备好白色袍子迎上,为他穿好。
穿好袍子後走入一旁的精致木屋内,悸拿著那件红衣等著他。
红衣绣满金凤和梧桐叶子,华丽而庄重,他原来的那件不能穿了,一旦妖力被收回,妖力所变的红衣也会消失。
在悸的示意下,他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任由悸为他梳理那头长长的黑发。
然後插上金色的凤钗和缕花的装饰,打扮得像一名正待出嫁的新娘。
看著镜里的自己,月华轻笑一声。
自己被打扮得真像一个婚嫁娃娃呵。
镜中人笑得治艳轻快,只是坐著和站著的人都知道,他要去的是一场死亡宴会。
素白的脸被点上花烙,祈月华顶著一身盛装在悸的带领下出了木屋,走过待女拿著宫灯组成的小路。
小路尽头,有一顶华丽的以金红色丝绸作布帘,四角缕空雕花,门两边挂著蓝色琉璃灯的华丽轿子。
坐入轿子的祈月华有些惊讶地看见一只身有金纹的蝶儿飞来。
「我以为你不会来,这仪式本来是为你准备的。」祈月华看著金绚蝶,脸上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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