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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可相依——by绝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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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幸却一心只想快点给朱思远弄点热汤热水,饮水机坏掉了,他却意外地听见微波炉叮地一声。怜幸打开微波炉,见有一袋牛奶,就想也没想,剪开口倒在了玻璃杯里。见怜幸端了牛奶走进朱思远的屋子里了,以真一愣,牛奶被人家拿走了,饮水机也坏掉了,他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实在没有闲心再去热一杯水喝。以真叹了口气,忽然感觉有点自暴自弃,他无奈地倒了一小杯冷水,服下了药片,然后就昏沉地躺在了床上。

喝过牛奶,朱思远感觉稍微好了些。他问怜幸道:"你问他要的牛奶吗?"
"是我从微波炉里拿的。"
"那是他喝的。"朱思远说。
"你就别为他操心了,他喝难道不会自己去热吗?真是的。"怜幸显然对以真没有什么好印象。"远哥,你想好什么时候出国了吗?你受了那么多苦,干脆就别再管那些闲事,好好地出国疗养疗养,家里的事就交给坤哥。虽然你已经交出了坤帮的交椅,但坤哥心里有你和孟哥的,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是搭上性命也要全了你的心思。"
"我和林以真之间的事,你们都不要插手,这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我走了以后,你们不要为难他。"朱思远感觉自己越来越放不下以真,如果自己现在不抽身而退,恐怕再走不易。
"你和孟哥吃了那么多苦,多少次死里逃生,为了报仇,你们俩付出了多少代价!出生入死地带起了坤帮,一个一个地剿灭仇敌。离开坤帮后,又辛苦地帮兄弟们把钱洗白,现在眼看就剩这一个仇人了,你们俩真的要放手?"怜幸一脸的不可理解。
"我......我没有说要放手,我只是......我现在身体不好,等我回来后,会找他了结的。"朱思远感到胸口一阵阵地痛,他皱起眉头,闭上了眼睛。
见朱思远睡了,怜幸心里暗暗咬牙:"远哥是个多么不愿示弱之人,现在也力不从心。远哥,你放心,你的债我们不会袖手旁观!"怜幸为朱思远盖好了被子,小心地抱起另一床被,睡到旁边的沙发上。

自从朱思远把怜幸带回家,以真就像丢了魂一般。他之前一直以为朱思远只是生他的气,只是误会了他,他之所以那样生气那样对待他,都是因为爱他至深。但带个男孩回家夜夜春宵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也能说是因为爱吗?以真的心沉了下去。
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彼此却没有语言没有交集。像两个陌生的路人,偶尔的眼神相碰都会像怕触电般赶快闪开。
以真开始考虑搬回老房子去住。母亲不在了,又湿又冷的老房子成了以真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落脚的家。收拾东西的时候,以真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脆弱。好多物品都凝结了两个人的感情,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蒙上了哀伤的颜色。
能不带走的,以真都尽量没有带。他只收拾了一些必要的衣物和药品,而之前朱思远送他的那些东西,他都没有拿。爱没有了,那些爱的纪念还有什么必要留下呢?他回了老房子几次,一个人将屋子打理了一下。久无人居的老房子带着一股霉烂的气息,以真倒觉得这气息很适合他现在的心境。
看他前前后后地收拾了几天,朱思远却无动于衷。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了吗?他没有感觉到我要走了吗?以真的心里虽然知道爱情已如逝水流沙遮挽不住,但爱人的如此轻视却还是令他深深挫败。
这天下午,以真下了班就回来搬家了。没有太多行李,只打了两只小皮箱,当以真拖着皮箱要出门的时候,朱思远回来了。
今天,他一个人回来的,那个叫怜幸的少年没有出现在他的身旁。走进门,看着拉着行李箱的以真,朱思远明显地愣了一下。
"你要走吗?"
"我要走了。"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我......我也正好有事跟你说,上车吧,一起吃个饭,晚上,我送你。"朱思远转过身去,他感觉眼眶微微的湿了。这一去,只怕这个让他恨也至深、爱也至深的男人就再也不得相见了吧,想到这,朱思远的心猛地一疼。
以真没有说话,只是低了头,拖了箱子走了出来。还是又碰见了,阿远没有漫骂他,同样也没有挽留,他的阿远平静得让人心酸。
朱思远带以真来到以前他们最钟爱的那家私房菜馆,落座后,朱思远让以真点菜。以真几乎想也没想就点了红烧鱼。
"凉瓜排骨汤。"朱思远接着道。
两个人的眼神终于碰在了一起,虽然近在咫尺,然而他们却觉得彼此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是千山万水了,即使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手臂,也无法再将彼此拥进怀里。

"你......多吃一点。"朱思远捞起一块排骨放进以真碗里。以真小声嘟囔道:"我现在不喜欢吃这个菜了。"
"为什么?你不是最爱吃这个的吗?你不是说喜欢那种苦尽甘来的美好滋味吗?"
"不了,我现在只想吃很甜很甜的东西,什么苦尽甘来,我只觉得这汤苦得让我想哭,我体会不出这回味有什么甜头来......"以真说着就红了眼圈。
"以后......照顾好自己。"朱思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宠溺地在以真的头上摸了摸。
以真的泪滴答一下,落进了汤里:"我没有那么小气的,如果你现在留我,我会考虑勉强地留下来的。"
阿远,留我啊,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会留下,你给我台阶啊!以真在心里叫喊起来。
沉默......
"以真,我想喝点酒。"朱思远说。
"好啊,我陪你喝。"
"不,你胃不好,别喝酒,再说,咱俩都喝多了,一会儿谁开车呢?"
朱思远要了一瓶五粮液,以真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
"其实......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了。我时常在想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多开心啊,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我会时常想我们的婚礼,我们那些开心的日子,想到这些,我心里就会升起那么多的不舍。"以真的声音如怨如慕,让朱思远听得醉了。
"为什么幸福就那么难呢?有时候我真的好想重新开始。"以真看着朱思远的眼睛,他的心里又重新升腾起希望。
朱思远打开酒瓶,满满地倒上一杯,然后一饮而尽。他的脸蛋很快就有些泛红,他呆呆地看着以真,说道:"以真,我要出国了。"
"出国?哦......"以真为自己惊讶失声感到有点尴尬,但巨大的沮丧失落一下子充满了他的心。他本以为他真的要走朱思远会提出挽留,或者至少会答应继续做朋友,常常去看望他,或者可以随时打个电话,即使真的决定搬出朱思远家的时候,以真也没有确切地意识到自己要永远地离开朱思远,他总觉得朱思远并没有离他远去,每天上班可以一起工作,下班可以一起去吃顿饭,万一时间长了,他气消了,就会让自己回到他身边。但朱思远却说,他要出国了!
"你干什么去?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以真用小小的声音问道。那一刻,他感觉自己非常虚弱,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想找个地方躺下,就再也不起来了。
"我......我想出国去拓展市场,这里我会交给副总处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也说不好,少则三年五载,若是在那边发展得好,或者可以安个家,就......不回来了。"
"哦......是吗......"以真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阿远说他不回来了?是吗?也就是说今晚一过,他们就要来生再见了吗?
"我已经买好了机票,这几天就动身了。对了,我......我已经委托律师去办离婚手续了,到时候,你只要签个字就行了。我会给你一部分财产,够你下半辈子用了。"
这名存实亡的婚姻终于要解体了,以真忽然有些想笑。他微笑着看着朱思远:"无所谓的,我们又不是荷兰人,我们国家根本就不承认我们的婚姻。不过,你如果坚持,我会按你的意思签字的。至于财产,我不要了,省得你到最后还认为,我是为着你的钱。"
朱思远低下了头:"随便你吧,有一份财产转让书,你若在上面签了字,财产就会划过去的。"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以真伸手拿过酒瓶,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的胃......"朱思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去拿那个酒瓶。
但他看到以真脸上的孤寂和绝望时,他几乎被吓住了。以真端起酒杯,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他看着朱思远说:"来,我再陪你喝一杯!"
"以真......以真你别这样。"朱思远的心里升起了一阵恐惧。他会不会想不开呢?这个世界上他谁也没有了,如果自己就这样断了他的念想,那他岂不是太过可怜了?如果他真的......朱思远不敢再想下去。他开口道:"以真!以真你听我说,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我的脑子也很乱。这样吧,我答应你,我出国去散散心,同时也想一想我们之间的事。世界上万事万物都不是绝对的,也许我们还有转机!"
以真的眸子里又亮了一下,但很快,那道光芒就熄灭了:"会吗?不会吧......"
"会的以真!你相信我。这样吧,你等我三年,如果我想通了,可以回到你身边,那么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不要出事以真,一定不要出事!朱思远看着以真,明明是那么爱的一个人,却因为无法给他永远,而必须选择放弃。三年,三年的时间,希望你忘了我。你那么清纯可爱,这三年你一定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真正喜欢你的人。不管那个人是男是女,只要能给以真幸福,那就足够了。
以真似乎考虑了很久,但此时的他头脑已经被酒精点燃了。他到底也没想明白朱思远的话里是否有什么漏洞,只是觉得又有了一丝生存的希望。他点了点头:"那好吧。"

时间仿佛针尖上的一滴水,落入大海,便消逝得渺无踪迹。上大学时的林以真也曾经像每个中文系的男孩子一样会感慨什么开到荼蘼花事了,情到深处浓转薄。但那些感慨唏嘘终究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滋味。如今,千帆过尽,每一天都愁肠结的时候,他却觉得头脑空空,心也空空,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朱思远就那么走了,他甚至没有再去机场送他,只是在那一时刻,他静静地看着手表倒数:"五、四、三......"而后,他的心砰然坠地,摔得粉碎。
日子仿佛又退回了从前,孤寂而简单。没有强迫,没有疯狂,当然也没有爱情。以真觉得自己像一条被迫生活在岸上的鱼,无法呼吸,却偏偏还吊着一口气,死也死不掉。也许是因为心底那个渺茫的希望吧,也许,那三年之约,让以真心底的火苗无法完全散尽。他还是爱着阿远,爱得入血入骨,
以真又搬回了从前的老屋,他签了离婚书,却没有要朱思远留给他的财产,他依旧在朱思远的公司里上班,除了不能看见朱思远之外,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很多时候,当林以真独自回到又冷又黑的老屋时,他产生了一种恍惚的感觉。这不到两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有时候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认识过一个叫朱思远的人。然而大部分时间他还是沉浸在痛苦的思念里,不生活在相思中的人是无法体会相思之苦的。吃饭的时候,你会想那个人在哪里吃饭,睡觉的时候你会想那人在那里安歇,看着满街的情侣亲亲热热,你更会心酸地想哭,而就连无意中风起雨落,都会让你牵挂那个人是否安康......林以真知道,自己是那种专情又命苦的人,爱过了再失去,就注定这一世,都不会再有快乐。
老房子有一种让以真恐惧的气息,以真知道这一切来源于母亲。他不知道因为那次事故而成为残疾的母亲到底从哪里拿来钱供他上学,但母亲那时常狰狞而有残忍的脸却让他每每想起,都觉得胆寒。
胃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那么难受。下了班,以真总是感觉很累,只喜欢窝在家里,实在没时间,也没力气去医院检查。他总是买一些温暖肠胃的药来吃了,可是最近,这药是越吃越多,可是效果却是越来越差。

都市的夜生活总是充满神秘又有些旖旎的色彩。自从以真的事情发生以后,孟春晓还是第一次踏进越夜酒吧。
怜幸见孟春晓进来不禁有些吃惊,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和孟春晓打了招呼:"孟哥。"孟春晓看着怜幸的脸,他是那么年轻,可是却仿佛被越夜吸干了全部精神,看起来有点像一个枯萎的精灵。
"陪我待一会儿。"孟春晓拉了怜幸的手,在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你还在查那件事吗?"见孟春晓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怜幸继续道,"孟哥,你瘦了。"
"我要去英国一段时间,大概要半年吧,你......一切靠自己,多加小心。"孟春晓点燃一根烟。怜幸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几分放纵,几分孤绝:"我还有什么可值得小心的呦!"孟春晓几乎被他的自暴自弃给激怒了。他平静了一下自己,说:"我就不去跟阿坤告别了,"
"我真替远哥难过。"怜幸低下了头,"远哥现在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要是真能忘就好了,难哪!"孟春晓想想也觉得颇为无奈,好好的一个人,偏生生了那样的病,注定一生无爱无伴,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要替远哥报仇!"怜幸的眼睛里闪出火来。
"阿远不是不要你管吗?不听话。"孟春晓忽然有点为以真担心起来,"怜幸,你若真的替阿远着想,就好好地经营越夜,不要给阿坤找麻烦。"
怜幸眼里的光芒慢慢地熄灭了:"不给坤哥找麻烦,不给远哥找麻烦,我呢?你们有谁想过我一丝一毫没有呢?"
"怜幸,你不要这样。"孟春晓忽然觉得怜幸有几分可怜。他一向清心寡欲,与怜幸也没有分毫过分的接触,但就在那一刻,孟春晓很想将怜幸揽进怀里。
"呵呵,谁也不用考虑我,我就是干这个的,这身子交给谁,还不是一样,只要给我钱。"怜幸笑了起来,"我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不该平白地来污了你们的清白名声。林以真凭什么让远哥放下仇恨?远哥放下了,我呢?我的一辈子又有谁来负责呢?"
孟春晓忽然有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将他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
"孟哥,当初你和远哥救我一命,又让我攀上了坤哥这个靠山,我一直很感激你们。现在坤哥也顾惜着我是你们的人,待我也不薄。你要走就放心走吧,我不会惹事的。"
听到怜幸这么说,孟春晓放下心来。他点了点头,说:"怜幸,那今晚就算是我们的告别吧,回去和阿坤说,叫他对你好些,就说是孟哥和远哥拜托的。"
"他对我......很好呢。"怜幸咬了咬牙。林以真,如果我没有认出你,该有多好......

越夜的一个包间里,怜幸看着身旁呼呼睡去的男人,冷哼了一声。在黑暗中燃起一根香烟,怜幸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好冷好冷。
林以真......这个名字让怜幸感觉不寒而栗,为什么所有他在意的东西都会被这个不动声色的人轻易地夺走呢?
做妓女的母亲意外地怀上他之后却被医生告知堕胎即会有生命危险。挺着大肚子的母亲找到了过去的恋人林正耘,善良的林正耘答应替她照顾孩子。
生产的时候,因为难产,母亲还是走了。林正耘就像亲生父亲一样爱着怜幸,为他租了一间小房,还雇了个保姆照看他。
年幼的小怜幸最大的幸福就是每周见一次爸爸,爸爸慈祥温和的笑容和温暖的怀抱就是他的天堂。直到那一天,一个男人胁迫着另一个孩子来逼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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