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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在室男-Like A Virgin——byKamiav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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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不同寻常的脸,即使正覆盖着愤怒,也丝毫没有削减它散发着的奇异美感。像时下多数女性的那样,那双眼睛被浓黑的眼线勾得密不透风,墨绿色的虹膜看上去既神秘又格外清澈;清削的脸颊扫着淡淡的橘色胭脂,跟脸型不搭配,倒是让白皙的皮肤显出透明感。可惜嘴唇上的樱桃色口红被擦抹得很狼狈,延着左侧嘴角留下一道醒目的印记,整张脸因此呈现着一种残酷的美。
周围一派寂静,其他人的看法跟我大概差不多。
"老天......你没有走错吧?小姐。"
"操!"
刚进来的人咆哮着冲向那个朝他(我确定他是男人,那沙哑的低音)打趣的Ed,将他摁在梳妆台上。
"停、停......"Sarah跑过去劝开他们--Ed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天呐......噢,上帝......"然后她看着另一个人,眼神里混杂着惊讶与赞叹......还有羡慕。
"你他妈的太漂亮了!Will。"
Will?我没听错?他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Alice的儿子,我亲爱的外甥?!
天旋地转。
不错那头深亚麻色的头发还是那样凌乱,跟那天喝醉了的样子没差别,可这张脸......
--我彻底明白女人为什么要化妆了。
"那群混蛋,调唆他们的女人往我脸上画的!"William抽来好几张纸,一把覆到自己脸上准备擦......
"住手!"Sarah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腕。"别这么急着毁了它!"
"对!你看上去比Kate Moss还美......噢!"
Ed挨了一拳在头顶,可他还是停不下笑。最后还是‘印度先生'一声呵斥下终止了这场闹剧,然后William被Sarah带进卫生间‘卸妆'。
有件事情很不对劲。
从William回到这里开始,我竟然被当作空气一样透明!就算他身为主角实在太耀眼,也不该完全看不到我的存在啊(我又不矮)!
现在剩下的几个人开始用很质疑的目光在打量我了:这家伙冒充Green的舅舅有什么企图?
他们不约而同地抱起各自的乐器,在我看来就像端着一架架冲锋枪。
"嘿,伙计们?哈哈......你们看见了吗?"
门又开了一次,进来的是一个粗壮的金发的青年,手里端了杯热咖啡,他笑得很激动,黑色的液体不断从纸杯边溢出。
我感激地看着他,虽然他根本没看到我。
"闭嘴,Jimmy!那不好笑!马上就要开始了!"‘印度先生'发火了。"你想让他一上台就被当成易装癖嘲笑吗?我们不是哥特!"
易装癖?这话有点难听,虽然化得夸张了点,但比起那些粗糙的浓妆艳抹者,William那张脸完全可以拍成颇具冲击力的平面广告。
"谁给他化的?"角落里那个英俊的‘吉他手'说话了。我再次确定他算是严肃的人--跟‘印度先生'一样。
"Bram的女朋友!"金发男人喝下一口咖啡强忍笑意。"她先给Will画了眼线,然后说那很漂亮,于是女孩们就围上去给他的脸加工......"
"他由着那些女人干?"Ed睁大了眼睛。
"当然不是!那小子当然不情愿!是Derek他们上去把他按在椅子上......"
"你没有帮他?"
"得了,我笑得都直不起腰了......老实说,挺漂亮不是吗?我的天......你是谁?"
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了我,笑容立马消失......
"我说过那是防水的!"
就在我打算耐心地介绍自己时,William从洗手间出来了,怒气冲天,除了眼睛其他部分都恢复了本色--睫毛膏染黑了整个眼眶;后面紧跟着哭笑不得的Sarah。
"要知道,找不到卸妆乳......住手!"她一把夺下William打算往眼睛上用力擦的手纸。"你那样会被弄伤的。"
"他妈的!"窘迫的年轻人恼火地拍一下桌子,无奈地抬头张望,终于--
"你?!"
好了,他总算发现我了。
※※※z※※y※※z※※z※※※
他站在那里不动盯了我差不多整整一分钟!(虽然我觉得是一小时,但事实不能夸大。)这段时间里,我尴尬地将他粗略打量一番:
他可真瘦,那件已经是窄小的黑色西服套在他身上都嫌松,穿在里面的白衬衣很不规矩地空出上面三颗纽扣,露出清晰的锁骨--我由此注意到了他的紧张,连着脖子的筋微微抽动着。
那双陷在污黑眼眶里的绿眼睛充满了针对我的让我不愿去确认的厌恶。
"你好William......"我主动开口,走近他。"还记得我吗?"
"是,我知道!"他愤怒地把脸转到旁边:"该死的他来这里干什么?"那样子是面朝别人的自言自语。
我看到站在他身边的Sarah深深地皱起眉毛,其他人则多少面带诧异。
"我只是来见你。"现状比预计的还坏,我忍不住焦躁起来。
"见鬼!"他恨恨地抱怨一声,抬起头深呼吸:"我就知道是个麻烦!"
"听着!那天不是我想去你那里过夜的,准是酒馆那群人的主意,如果你觉得我吃了你的东西弄脏了你的地板......"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我有点不知所措了,他到底把我想成什么样?"你母亲......"
"你去向她告状了?!"z
我提到了Alice使他明显激动起来,William说完之后还咬住牙关瞪着我。
"怎么是‘告状'?"我的反应也不示弱--这个目无尊长的臭小子!"我不过问她一些你在伦敦的情况!"
"不许你去打扰她!"y
他咆哮起来,似乎濒临失控了。在周围的他的同伴们一个个睁大眼睛,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
"我会跟她联系的不用你管!如果你想去报告我在这里的堕落的话......"他一边继续大声地说,一边把头转向朝身后看了一眼,咬住嘴唇。
他是想示威,或者恐吓?
是恐吓。b
因为我的确被接下来的一幕震慑住了。
不要觉得我保守或土气,因为我确实不认为对激情的场面见惯不惊算得上前卫或时髦。亲眼见到两个男人激烈拥吻的场面,足够在我的胸腔里引起一场核爆炸,更别说还是我认识的人--我的亲人!
William的对象是我颇有好感的那个英俊的吉他手。他好像也没料到那小子的举动,在被对方撞上来时还露出惊讶的表情眨着眼睛。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其实不超过三十秒),他们在所有人的关注下分开。看到这两个人最边不小心带出的唾液,我有了眩晕的症状。
刺耳的欢呼声。很快被Sarah呵止了,然后是装模做样的咳嗽和窃笑。
"宝贝,下次动作轻点好吗?"吉他手捧着William的脸对他,并在额角补上一个亲昵的吻。我呆滞地看着那男孩的眼角溢出短暂而温暖的微笑。
"怎么样?恼火吗?"他不怀好意地朝我似笑非笑地抬起一边嘴角,不时舔着唇上多余的液体。
恼火?g
对,是有点......很热的感觉。
"很不幸,这件事是她知道的--我们很了解彼此。"说着,他朝我走来,势处上风的模样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不知所措。
"妈妈和我之间的事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插手管理!"
他绷着脸,嘴唇紧闭,看我的眼神就像一个画家看着一幅远不如自己水平的拙作,尽是不露声色的不屑和嘲意。我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连呼吸都很小心。
"下次你要跟她联系的时候,记得帮我转个话--"
我已经站在门口,手放在把手上,那个无情的声音像得胜者的追击般传来。
"我一直照她的话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柔和得出乎我意料。

我知道自己是被打败了。
虽然我没有敌意,但对方的自卫意识却强得超乎我的理解。据说只要是正义的一方总能赢得胜利,我却不认为自己是罪恶的。也不敢断言William就是不对,只不过,比起我,他要执着许多--找我作代言的信念真是没眼力。
我还是不太相信他是一名同性恋。
他跟那个吉他手的吻确实很激情,但正是如此,我觉得更像是为了吓跑我的逢场作戏。这些叛逆的小子喜欢另类的生活方式,同性恋在他们之间是一种炫耀,就像攀比嗑药的劲头--我这样设想,带着对事实的不甘心。
可他告诉我,Alice是知道的。
终于意识,除了长相、名字、和其他在档案上也会记录的资料,我对自己的姐姐和他儿子的世界一无所知。
过了这么多年,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William跟她母亲不同姓,Alice离开家的那十年过着怎样的生活......碍于母亲的态度,我跟他们见面时都不会主动打招呼!
William说的对--我有什么资格插手他们母子之间的事。
额头有点酸,我伸手去揉,闭上眼睛停在路上,耳边飘过一些年轻的欢笑声。还是趁早回去算了,车还停在他们住处的楼下,那一带的治安可不能保证一辆保养良好的Volvo一直平安无恙。

刚觉着要出错的事,真就兑现了。*
--我又被这话说中。
当看到那个位置上并没有如印象中的停着一辆银色的车时,我开始在心里不断祈祷那不会发生,但在把周围徘徊一圈后,还是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它被偷了。
"银色的Volvo S60 2.4,车牌号是......"
我的手扶在额头上,无精打采地向收到报警前来的警察汇报。
"你不该把车停在那里,尤其是晚上。"这个一脸冷漠的家伙居然就这样不负责任地对失主讲,好像我的损失就是自己粗心的代价!
"上保险了吗?"
"有。"--长官,很多时候丢东西可不光损失钱那么简单!
"车上有什么贵重物品?"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大小巨细都抖落出来,那家伙记录地很不耐烦了:
"我说的是贵重,先生!"
"你怎么知道它们不贵重?!我刚才提的那个垫枕的套可是从土耳其捎带的!"
他不说什么了,低下头呼气,漆黑的帽檐下面一张嘴绷得笔直。
"好了,就这样,Lynton先生。有了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谢谢,我期待好消息。"
我从来不是喜欢刁难的人,但今天确实很例外。那名年轻的警察离开后,我反思一下自己刚才的言行--相比以往确实刻薄很多。
这里是东区,建筑搭很凌乱,路灯似乎也不那么明亮,路上来往的人很少--犯罪的温床,难怪这里的警察会变得有些麻木不仁。
出租车也不会主动经过这一带,我直接想到了地铁。
好长时间没接触到这最能代表这城市的交通工具了,在走下通道的一瞬间,我有种时间倒退的奇妙幻觉。
里面的空气照例潮湿闷热,这时在站台边徘徊等车的人不到十个,看上去挺年轻,有个女孩似乎是喝醉了,蜷着背钻在她的男朋友怀里喃喃不已。
一切都跟我来这里上学的十年前,第一次下去看到的差不多。伦敦的地铁有着永不衰竭的活力,不管其实多古老,青春将伴随它自诞生到终结。
背后传来一串清醇的旋律......
一个典型的流浪艺人,胸前抱着木吉他懒洋洋地弹着。我还算专注地看着他,而他的目光却始终不离开手里的琴弦。
似曾相识,这情形。
现在,我确定他是对的--想到Alice在我和母亲面前那股小心翼翼,和那些不该出现在孩子眼里的愤慨。
--该弥补的人是我。怯懦让我一开始就逃避着亲人间最基本的责任,却还妄想把自己塑造成亲切可靠的大善人--Alice,你那天其实是想笑吧?
脸埋进手掌心,深吸一口气,使劲抹下去:车厢里摇摇晃晃的感觉真好。我靠着扶手的栏杆困倦地闭上双眼,想象以后都这样坐着上下班......直到什么时候腻了,或者迫于需要时再买新车。也有可能警察先生会帮我把旧车追回,当然,其发生率微乎其微。
※※※z※※y※※z※※z※※※
不到半小时,André Schueltz就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使劲咬下嘴唇的矛盾表情,我想:Diana准是答应了。
他站在曾属于他的办公桌前草草收拾着一些私人物品,其他人尽量礼貌地不去注视,就坐在他对面隔了一块玻璃屏风的我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几眼--这个德国青年是我考核进工作室的。
我收拾些无关紧要的文件,尽量漫不经心地朝Diana的办公室走去,敏感的德国人还是谨慎地瞄了我一眼。
"那套文具的配色方案。"
"好,放在那儿吧,我马上看!"
Diana头也不抬地说,手里正匆忙地写画着--显然是在掩饰内心的焦躁。我把那沓纸搁到她面前的书桌上后,在身后的椅子上轻轻坐下。
"他递了辞职书?"其实就算我不问,这位急性子的女士等会儿也会主动倾吐--她可藏不住心事,尤其是不愉快的。
"没骨气!"不管玻璃墙的隔音效果如何,Diana把铅笔一抛,大声抱怨出来。
我不置可否地抬抬嘴角:但愿Schueltz现在已经走出这里了。
"他怕什么?!"大概是收到我的表情暗示,她的音量降下来不少。"那次投入的钱全算在我账上!他的薪水我不会少一个便士!"
"他还年轻,又是外国人,压力可不小。"
"是啊,超过了对我的信心。"
Diana说完沉沉地倒向靠背,仰头叹气。
我理解她此刻的垂头丧气。一周前,‘Nabara食品'--我们最重要的客户--因‘严重的食品安全事故'(对此我倒颇有预感)宣布停产既而迅速倒闭。因为与他们签定的是长期合同,对方拖欠我们的数万镑已完成设计费就此没了下文。这不能不说是一次巨大失误,虽然不能算成我们自己的责任。
而且关于他们的项目还是经我一手策划的,想到投进去的那些日日夜夜,不沮丧是不可能的。
"我不该这么暴躁是吗?"
她突然冷静了下来,语调温柔地出奇。我感到太阳穴绷了一下。
"别担心,刚才我跟他说话很客气。只有对你,我才能这么没分寸,"Diana吸吸鼻子,轻轻咬着小指指甲,然后闭上眼睛抹额头。"......你不一样。"
顺着这一连串的小动作,我注意到她浮肿发黑的眼圈以及嘴角干燥的皱纹。Diana才三十三岁,记得五年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的精力充沛得令人惊讶,‘DTF'的人给她的绰号是‘不可思议小姐'。现在,她还能创造多少奇迹?......
"真是的,这种时间说那么多废话!"
她睁开眼后勉强拾回精神,抬头看着我,指尖敲在桌面上啪嗒作响:"今天下班以后我们去喝一杯!"
微笑袒露在那张充满魅力的脸上,我仿佛看到过去的瞬间。
"如你所愿!我的Ms. Fabulous!"
她笑出了声,脸转到一边按下电话接通内线:"Vanessa,这周来面试的那个G大的女孩......对,是姓Morray的!通知她下周就来上班!"
没有越不过的高山,除非你有恐高症。*

就像前面提到的,我鲜少到公共场所寻欢作乐的经历,而且基本上都是应好友之邀作陪而已。在伦敦,会主动邀请我的人很少,近年来更是零落到只剩下了Diana。
很多时候,我们都像这样两人坐在酒吧里喝酒谈天;当然,百分之九十的话都是她在说,我则顺从地扮演着听众的角色,点头、讪笑、偶尔评论。
如果她喝醉了,我的工作里就多了‘护卫'一项,一直照顾她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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