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by光遥

回到台湾後，两个人都开始了各自忙碌的生活，东治的程式写到一定的程度，离完成已经不到24小时了，他开心的想著歆炜应该会来验收吧？可是中午过後却接到歆炜的编辑打电话来告假，就朋友的观点来说都会担心的，更何况他们的身份特殊呢？东治客气的向编辑道谢，心中却暗暗盘算著该在什麽时候去探望，下了班就去应该不会太唐突吧？
１１．
手里拿著歆炜给的住址，这是从日本回来後自己厚颜无耻要的，他知道歆炜总爱胡思乱想，所以很多事情不能想得太简单，多一点心眼至少就能让歆炜觉得多一些安心。歆炜住的地方并不在闹区，大概是因为他喜静，所以买的房子也比较偏郊区，这点和东治有些雷同，不过他倒是为了工作方便做了妥协，住在离公司几分钟的小套房里。
黑色的马自达3 流利的开进巷子里，歆炜住的地方是台北近郊有名的温泉区，这附近的房价都所费不赀，看的出来歆炜如果不是很会理财就是赚得多...东治不自觉得给了自己压力，这...男朋友赚的钱比自己多，会不会说不太过去呢？拍了拍头，他告诫自己不要用这方法衡量歆炜和他之间的感情，毕竟歆炜是歆炜，从来就不是过去那些女孩子可以互相比较的。
像个小偷般终於找到歆炜家所属的大楼，这里有很好的风景～加上环境清幽，猜的出来住的人应该都有点来头，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被当成小偷？！应该会有人把目标放在这里吧？！有点担心的，在看到大楼里有警卫出来关心的时候稍稍放心了下来。
镇定的向警卫解释自己的来意，花了点口舌总算让对方相信他不是坏人...在警卫的监视下，东治打了电话给歆炜，把电话接给对方让他帮忙解释一番，上楼已经是几分钟後了。
坐上电梯到了七楼，看见彷佛久违的恋人站在门口迎接著，东治忍不住给了一个热情的熊抱，啊～我的恋人～
『怎麽啦？这麽想我啊？』
歆炜扬起迷人的浅笑，声音却意外的沙哑。
『你感冒了？！』
东治惊讶的将歆炜拉到一臂之远，看著他的脸果然有点潮红，分明就是发烧了。
『有点发烧，多喝点水就好了！』
歆炜有点虚弱，将身体倚在东治的怀里，难得的撒了娇。
『小傻瓜，怎麽不叫我来？！』
嘴里的语调紧张的很动作却是轻柔，扶著歆炜到卧室躺下，发现床头柜上果然又是成药又是矿泉水，他一定是想靠自己的方法痊愈吧？！
『这是小事啊...干嘛麻烦你啊？』
看著歆炜害羞的闭上眼睛不看他，东治笑了，总是为了歆炜的一个小动作而心动著。
『我真的很喜欢你喔！』
凑上前去在歆炜的唇角印上轻吻，好像就这样把他藏在怀里，为他遮风挡雨，为他挡灾避恶。
『...我也是...』
小声的回应就像呓语般却让俯视歆炜的东治听见了，他开心的抱住歆炜的头，久久不愿分开。
东治并没有离开，他陪在歆炜身边直到他沈睡，然後坐在床沿看了他很久心里的思绪飞腾著。老实说两个同性之间的爱情本来就不常见，因为在爱情开始之前就会被解读成是深厚的友谊，而他和歆炜严格上说来是怎麽开始的呢？两年前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彼此，他喜欢歆炜的心细识大体，也著迷於他对爱情的细腻表现，拜读了几本他的图文书，每一本都让他思考久久。怀疑著歆炜脑里的想法，心疼著他对感情那种不安的恐惧。
对他歆炜是不是也抱著同样的恐惧呢？总是害怕著他对感情的认真会吓跑了身边的伴侣！只是这不就是情人的权利呢？拥有与付出即使不是理所当然，但是应该都是可以被理解的行为，可这些在歆炜的心中竟然是他担心的缘由？是他太过於自卑的心态影响的吗？东治不禁这样想著。
转身走出房间，静静的关上了房门，东治到厨房想为歆炜作点好下咽的食物，其实他还颇爱料里的，若不是因为工作的时间不定，他常想自己应该是个爱下厨的男人吧？歆炜的冰箱里有新鲜蔬果和肉类，看得出来平常也会自己下厨。原来他和他的小宝贝一样都是恋家的人呐～
花了点时间找到生米，想著要煮点什麽～想想还是皮蛋瘦肉粥好些，可是厨房里并没有皮蛋，东治转念一想，乾脆到超市小小采购一番好了！拿了歆炜放在玄关的钥匙，不一会儿就出门。几分钟後歆炜就起床了，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就睡不安稳，撑著还有些晕的头起床，家里空盪盪的已经没有东治的踪影。
心里不免一阵发酸，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关系，心里脆弱的很，才一下子眼泪的跑了出来。怎麽会这麽依恋呢？会起来想必也是因为感觉到东治不在家吧？这两年来陪著东治都克尽职守的当个好朋友，从来也没想过真要求到什麽感情，一趟日本行彻底改变了他们的未来，只是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东治是个异性恋，根本也没和男人交往过，更别说要发生什麽关系了。在国外那样轻松的气氛下，两个人之间後有那样的行为发生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这真的就是东治要的吗？如果他真的说要分开，他一点都阻止不了啊！即使他刚刚说了喜欢他，但那会不会也只是朋友的喜欢呢？生病的脑筋越想越糟，不知不觉眼泪就流湿了衣襟。
东治一开门进来见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满脸泪水的歆炜。还好他改变心意没真的继续采购，看歆炜这样子完全就像找不到依靠的哭泣小孩，东治心疼著，东西一放下就赶过来将歆炜抱个满怀。
『怎麽起床了呢？』
东治轻声的说著，歆炜渐渐止住泪水，可说话还有些抽搭。
『我以为你走了～』
身体靠在东治的怀中，左手紧紧握著东治衬衫的衣角。
『我去买点东西，想煮个粥却少了皮蛋。』
柔声的安慰著，右手在歆炜的背上轻拍，的确是担心著，却在听到歆炜的话後忍不住嘴角的扬起。
『不用特地去买啊？我随便吃就好了...』
十足十的小孩撒娇样，东治开心的看著，想著自己是怎麽跟三岁小侄子说话。
『不行，你现在病著需要充足的营养，而且我这麽快就回来了ㄟ， 你再去睡好吗？煮好了我再叫你？』
东治说著就把歆炜从沙发上拉起来，他一定是因为自己不在就不安的起床了，可这样怎麽能好好休息？
『不要...我怕你不见...』
把头闷在东治的怀中，歆炜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才是如何的钻牛角尖，此时东治就在他身边了，说什麽都要抓牢。
『不会的，我发誓会在你身边，嗯？』
回以一个用力的拥抱，东治的心好暖好暖，这样被依赖著让他觉得好幸福也没感觉是负担。
『真的？』
歆炜仍旧在东治的怀中，只是声音总算多了点生气。
『真的！』
不等歆炜回答，东治将歆炜带进卧室中，拉著让他在窗上躺好，一张仍有些红润的脸就这样露了出来，写满了眷恋的双眼让东治越发感动。
『睡吧，稀饭煮好就叫你。』
『嗯...』
终於乖乖的闭上眼睛休息，东治在歆炜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呆呆的看著他的脸几分钟後离开。
１２．
歆炜还是怕怕的，但他不敢将这样傻气的想法让东治知道，他只是乖乖的在东治身边存在著，平常的时间里如果东治没有主动找他，他就不会主动，他希望让东治有多一点的时间想想，想他们的开始究竟是对还错，即使他已经听过他说喜欢他了。
东治正忙著手上正赶的大案子，从日本回来後的第三周，他的工作也回复了从前的步调，於是他也没有将歆炜的行为放在心里多想，他单纯的以为他和歆炜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因为歆炜很乖，总是将他放在第一顺位，东治不自觉地的享受著，几乎忘了从前的他对情人的呵护倍至。
女孩子对他来说总是特别的，不管是说话还是相处，他总是会多份心思留意著，可是歆炜不一样，他毕竟是个男人，男人之间难道要像对女人一样的呵护吗？东治不懂，但也没时间去懂，他的时间被压缩到只剩下吃饭睡觉，连跟歆炜的联系少了自己都没发觉。
第一个发现歆炜异常的是他的总编，徐闻至，从歆炜放假回来後头几天，他的喜悦笑容在脸上藏也藏不住，可是随著时间慢慢过去，歆炜恢复成从前的那个他，脸上还是那样淡淡的笑容，但是却明显憔悴了。闻至说起来也和歆炜认识四五年了，两人间也不像一般的总编和作家的关系，他想开口问，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一天是歆炜的新书上市，公司例行性的办个小型的庆祝会来慰劳辛苦的工作人员。歆炜如往常般静静的站在一旁，他表现的就像跟自己事不关己一样，也不主动加入人群中聊天，他的眼神望著不知名的远方，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了就让人觉得心疼。
闻至不著边际的接近他，手里拿著两杯咖啡。
『嘿！大作家，怎麽不过去吃点东西？』
歆炜顺手接下咖啡，浅浅的喝了一口。
『啊？我吃不下...』
淡淡的笑著回应，可天知道他憔悴的样子明显就是瘦了。
『不合胃口？这是配合年轻人爱吃的，你不喜欢要不要我再去 买？』
闻至知道歆炜不像同年龄的人，所以对他的想法总是多加揣测。或许是工作的关系，对他的关心也不在话下。
『不用了！我真的没胃口，你别这麽费心了。』
歆炜不习惯这样麻烦别人，而且又是这样的小事。
『是吗？...你最近瘦了...有什麽心事吗？』
闻至不再坚持，只是他还是想知道歆炜怎麽了，所以乾脆直捣黄龙。
『心事？没有啊，大概是累了吧！』
听得出来这是敷衍的答案，闻至有些气恼，是不是不相信他呢？
『我们认识也这麽久了，我哪一次让你失望过？对我还有什麽不能 说的吗？』
平静的话语在闻至和缓的语气中传来，歆炜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可是我真的很关心你，如果可以的话，对我透露一点点好吗？』
『.......』
手里的咖啡已经喝完了，闻至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面对这沈默，正想再去拿杯饮料的时候歆炜说话了。
『我失恋了，就这样。』
闻至惊讶的回过头望著歆炜，歆炜什麽时候谈的恋爱他都不知道？然後就失恋了？！
『你...』
『过阵子我就会好的，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歆炜看起来不打算再说的样子，闻至只好摸摸鼻子不再打探，他不想说的没人可以逼他。
『有什麽我可以帮忙的尽管说！』
除了这样的关心，闻至不知道还能怎麽办，尤其情伤不是别人帮忙就可以抚平的。
『我知道，谢谢！！』
庆祝会结束後，歆炜开车回家。他和东治已经失联一个半月了，他想著原来这恋情开始到结束不过才三个礼拜。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但他确实是受了伤，或许东治是想开了，发觉自己喜欢女孩子的撒娇与柔软更胜於男孩子的。这样也好，至少曾经有过的幸福让他在未来还有可以回忆的往事。
这一段时间里，他曾有过几次忍不住想打电话的冲动，可是真的鼓起勇气拨了电话，却总是没有开机，要不就是没人接听。他冀望著未接的来电显示可以让东治主动打电话过来，但一次次的期望伴随的就是一次次的失望，知道东治工作忙碌，所以几次下来也慢慢不再打电话。
情人之间到底怎样的相处才是对的？歆炜以为基本的电话问候就算是敷衍也能让恋人安心，就算再忙，周末假日也许能有一通短短的简讯报平安或互倾思念，可他的电话或是简讯却总是石沈大海，彷佛东治从来都没有发现他的小小举动。歆炜夜晚曾有的泪水只有窗外的月亮知道，而他曾经以为拥有的恋人...呵～也许根本就没拥有过吧？
担心东治会介怀他不敢打电话到公司也不敢去公司找他，好笑的是东治家在哪他也不知道？从来就被动的关系，说什麽也改善不了，这也是自己的错吗？歆炜想想就算是现在也来不及挽回了。两个月过去，歆炜已经死心了，他的电话和简讯还是会在忍不住的冲动下将思念送到心系的人身边，可是在再也没有回应的心痛中，他终於放弃。
１３．
等到东治终於想到和歆炜好像已经很久没联络了，季节即将步入秋天。他觉得奇怪但也没多虑什麽，只是想著该找什麽时间跟歆炜聚聚。因为太久没见了，东治有点紧张，周末他来到歆炜住家的大楼下，在警卫通知住户後坐上电梯。
歆炜如往常般在门口迎接，但是感觉有些不一样了，东治一时说不上来，但在看到歆炜熟悉的笑脸後也不再追究。歆炜的房子如同之间般的整齐简约没什麽改变，可一进门只见歆炜走到厨房的背影，东治也些错愕，他本来还以为歆炜应该会像女孩子一样靠上来撒娇呢！毕竟他们很久不见了不是吗？
『歆炜？！』
冲动的喊出声音，却没听见预期的回应，才刚要再开口，歆炜就从厨房走了出来。
『喝杯咖啡吧！找我有事？』
平淡而疏离的样子，这下子东治总算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找你有事？当然有事啊！我们不是情侣吗？你的反应怎麽这麽平淡？！』
东治不明白歆炜的心情，他只是对歆炜的反应生气。
『情侣？我们是吗？』
歆炜的表情还是很平静，他猜不到东治的想法，也许他只是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
『我们不是吗？』
克制不住的大声喊了出来，却发现歆炜的表情一点都不受影响，这让东治的脾气整个上来。
『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什麽意思？！』
歆炜看著眼前东治发脾气的样子，泪水一下子涌上来却被他硬压下去，他不知道该怎麽面对这指控，不知道他可以说的是什麽。
『说话啊！』
东治很生气，他非常不喜欢歆炜现在看他的眼神，那时在日本那个一见到他就满脸笑意的男孩在哪？！
『我以为你根本不希罕...』
『我不希罕？你在说什麽？我什麽时候......』
东治突然静音，一瞬间他什麽都明白了，罪魁祸首是他...不是歆炜...
『我...工作忙...忘了跟你联络...我以为你知道的！』
东治的怒气一下子消失无踪，却又死鸭子嘴硬的想为自己辩白。
『我知道，所以我放弃了...』
没头没尾的说一句，反而让东治听得清楚。
『什麽意思？什麽叫你放弃？』
『你知道...我打过电话找你？传了简讯问候你吗？』
歆炜不答反问，其实他只是想把话说明白，并没有试图想挽回什麽。
『我...我没空回...』
想起自己天真的想法，当时看到了来电未接和简讯，心里总想著歆炜只是要聊天而已，他忙得连睡觉都不够了，当然不想回电。
『东治，算了吧！你不用勉强自己，我无所谓！』
听见东治回答的语气，歆炜就猜到了几分，他不想再去追究，反正他已经死心了。
『你怎麽不能体谅我一点呢？我真的很忙啊！』
气急败坏更加胡言乱语，东治此时已经想不到该怎麽理智的整理思绪来回答。
『我体谅你啊～所以我要你不要勉强自己，如果在你心里有一丝丝认为我是你的恋人，你就会把我放在心里就像你对从前的女朋友！』
再也忍不住的将心里一直在乎的话说了出来，歆炜的眼泪缓缓的落下，然後再也不想面对这一切起身跑进房间落锁。
东治吓了一跳，却终於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他到底是怎麽了？怎麽会是这样的将歆炜对他的好视为理所当然？还自以为是的想著他不需要自己的关心和照顾？甚至觉得他会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却忘了不管男孩女孩都一样需要关心！不管再忙，情人间的细声软语不能少！更过份的是忘了他的歆炜是多麽敏感善良呢？
从前对女孩子的关心呵护即使被视为理所当然他也甘之如饴，为了怕女朋友觉得自己被忽略了，那时候再忙他都会在假日找对方出门，担心对方忘了自己，每天晚上至少会传一通简讯倾吐思念。他或许爱的战战兢兢却认为一切付出都是幸福的，因为他觉得那女孩子值得。可现在呢？他倒底对歆炜作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