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欲——by篱岛

依旧是那种熟悉的香味。
"不是亲脸啦！"祈沙嘟着小嘴，"是亲这里，这里啦！"
"你要亲嘴？"千御瞪大眼睛。
祈沙调皮的笑着点点头："要是你亲我，明天我的病就能好起来哦。"
"别闹了。"
"你不亲我就不让你走，还要在廉先生面前说你坏话！"
千御哭笑不得，却又有一丝安慰，幸好这个孩子还依旧保留着原本的纯真，没有变成一具玩偶。
他缓缓的低下头，贴上祈沙柔软的双唇。
脖子忽然被两只手牢牢勾住，祈沙抬起脸，笨拙的回吻他，嫩红的舌尖还小心翼翼的往千御的齿间钻进来，像是不愿他离开。
千御顺着他的动作，含住软软的小舌吸了一下，才依依不舍的放开，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祈沙的眼圈红红的。
"千御......我好想你............"祈沙哽咽着，脱下刚才所有伪装快乐的面具，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腮边。
故作的镇静，冷漠，矜持，全都在瞬间灰飞湮灭，化做一潭水，千御连放开手都忘记了，这个时候只想把眼前的小东西搂进怀里好好的疼爱，再也不让他受任何伤害。
可是他不能，祈沙的所有权永远都不会是他的，这个孩子可以属于任何人，却惟独不能属于他。
再不快点离开，只能让两个人都更舍不得，千御又说了些哄孩子的话，才好不容易挣脱开祈沙的小手，往门口走的时候他都能幻想出那张忍着眼泪的小脸，狠下心不回头，背着手把门关上。
廉先生正在走廊里打电话，看见千御走出病房，赶紧三两句话挂断，急匆匆的走过来询问。
"千御，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千御自然也说不出了所以然，只能借口祈沙体质虚弱，不容易痊愈。
"如果真的只是体质虚弱也就罢了，问题是......"廉先生一边说，一边露出不悦的神色，千御知道他的脾气，赶紧接上他的话。
"这个您不用担心，如果他真的是有什么疾病，商店会按规定赔偿您的损失，当然祈沙也随您安排。"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千御觉得自己就是在亲手宣判祈沙的死刑，廉先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如果买到手的孩子经常生病，无法满足他的需要，即使再漂亮再乖巧，他也会很快对他们失去兴趣，这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失去兴趣以后的处置，自然就是转手倒卖给地下市场，因为富芝商店从来不收购二手货。
祈沙，快点好起来吧。
千御在心里默默的念。
这也是为了保护你自己。
见不到的时候日夜的思念，可是见到了以后更加惆怅，尤其是知道祈沙过的不好，千御自从去了医院一次以后，总是忍不住对着电话看，想问问廉先生祈沙的情况。
一开始手痒的拨了几回号码，廉先生总是很乐意的回答他的问题，可时间久了便也起了疑心，某一天千御挂电话的时候，听见对面玩笑般的一句"你怎么好象特别关心他，以前都从来不会主动找我的"之后，便再也不敢随便拨那个号码了。廉先生不是白痴，万一真的怀疑起来，在富芝商店的上层管理人员面前谣言几句，自己倒是有信心撒谎蒙混过关，可是祈沙却没有人能帮他。
所以为了他好，千御还是决定快点忘记他的事，只提醒廉先生"他如果再发生什么事，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自己目前还没有能力保护这个孩子，过度的思念和心软，只能造就他的不幸。在过去的几年里，即使和普通人相处时，商店都会蛮横的干涉，何况这个孩子，只不过是一件提供利润的东西。
25
"千御，你的生日就快到了，想要什么？"
"恩......"千御还在想着祈沙的事情，盯着桌上的文件发呆，完全没有听见身旁的人在说什么。
"你怎么搞的啊！！"魅宁生气的拍了他一下，转了个身跳上桌子，"我休假回来以后你就一直这么呆呆的，谁在外面欺负你了？还是又被谁投诉了？你告诉我啊！！"
千御笑了一下，赞叹这个女孩随时都有旺盛的精力。
"没事，大概是工作太忙了。"
"你骗谁？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从来还没听说过你这个模范员工会工作累！说！想什么呢！"
"好吧，我告诉你，"千御随便找着借口，"其实我是觉得自己老了，一想到过生日就头疼。"
魅宁皱起眉瞪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哼，暂且信你，不过男人28岁嘛，还不算老。"
"你不要把数字念的这么大声......"千御抬头看了看周围，刚在偷听的同事立刻把脸都缩回去了，他平时和人说话不多，一到了魅宁来玩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听他都讲些什么。
女孩吐了一下舌头，赶紧压低声音："真的嘛。"
"过生日什么的只有你们女孩子喜欢，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千御一向对节日之类的东西没兴趣，心不在焉的敷衍她。
"说嘛，想要什么。"魅宁不依不挠。
千御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祈沙的脸，那个他不可能得到的小东西。
"没什么想要的。"他闭了一下眼睛，硬着声音回答。
魅宁认真的盯着他没有表情的脸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既然你不说，那我可自己选了。"
"不用了......"千御的话还没落音，女孩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猜测今年又会收到什么。
前几年的西装领带，还是更久以前的玩具模型？魅宁的观察力超群，有时候自己都没弄明白想要什么，她倒是全知道了。
千御看了看手表，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今天晚上还要去谈一个客户。
魅宁跑出办公室，在门口偷偷看了千御一眼，捂起嘴笑着跑向走廊。
这家伙就是这个脾气，要什么都不摆在嘴上说，非得送到眼前了才半推半就，真不爽快，不过，真拿到手里，倒也是会好好珍惜的。
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沉思，思索着怎样弄到那件礼物，光用钱可根本搞不定。而且......不知是不是能如想象中这么顺利。
她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会儿，快走几步跑进电梯，按下某一层的按扭。
魅宁这一走，就再也没来找过千御，以往他的生日快到的几天，她总会按时报告，或者提醒几句，总之会比平时来的更勤，这次却很异常的没有来，千御猜来猜去，也想不透这个女孩究竟准备了什么礼物，不过什么他都会喜欢，魅宁是唯一一个他能称之为朋友的人。
奇怪的是，每当猜测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好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希望那家伙不要送什么怪东西来就好。
他叹了一口气，习惯般的翻动案头的电话本，很自然又翻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和廉先生打电话了，是不是应该去问一下祈沙的情况？这个时候去问，他应该也不会再怀疑什么。
就当是普通的售后服务吧。
千御冷静的按下数字，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在想到祈沙的时候心跳不止，也能把思想集中在想集中的事情上了，由此他更加肯定，自己对祈沙不过是小小的同情，顶多还有些许母性在作怪。
电话响了很久，对面才响起廉先生的声音，那声音和平时相比有些没精神，好象他刚经过什么体力劳动。
"廉先生，是我。"
"千御啊？你电话打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廉先生的语气似乎很不高兴。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又突然绷紧了，千御猛的站起来，好象廉先生就站在他面前。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他压低声音问。
"你不是说过，你们卖出去的商品质量有问题是能赔偿的吗？怎么个陪法？"
"那要看具体问题，祈沙怎么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容易生病的孩子，那次你不是来看过他吗？第2天他就好了，可没过多久又病了，还是发烧。你知道的，我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哪里有空跟爹妈似的整天看护他？我买东西是要享受的，不是浪费时间做什么保姆，念在你平时卖出来的东西都不错，这次我就不投诉你了，你什么时候到我这里来一次。"
26
千御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对面连连喊着"喂喂"才醒悟过来。
"那......祈沙......现在在哪里？"
"这个不在你们的管辖范围之内吧？"廉先生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只是问一下......那个......其实......"千御皱着眉使劲甩了一下头，"......我就是随便问一下。"
"我也不太清楚，是佣人去办的，大概卖给哪个俱乐部了吧，我现在要出门，你最好这几天就过来找我。"
"喀哒"一声，听筒里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千御连电话都不知道挂，就这么呆呆的站着。
俱乐部？
他突然猛力抓了一下头发，冲出办公室。
＊＊　＊＊　＊＊
红灯区的夜晚像是被灌了迷药的一般，处处一片疯狂的景象，西装革履的千御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管他走到哪里，周围的男男女女都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满脸焦躁的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挂完电话后脑袋里一片空白，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乱转。
这是城里俱乐部最密集的地方，几乎脱离治安的管辖，富芝商店有时会和这里的俱乐部做一些批发生意，将姿色平平的商品低价卖出去，同时，被客户丢弃的商品，通常最后的归宿也在这里。
如果不是身上带着富芝商店的徽章，俱乐部的看门人根本不会让这个两眼发红的的家伙往里走，可即使这样，胡乱转了一大圈以后，还是没有发现祈沙的踪迹，甚至连一点线索也没有。千御走出最后一家俱乐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直到现在他才觉得浑身无力，歪斜的倒在肮脏的街角，沿着路灯杆滑到地上。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祈沙把他弄的发疯，稍稍休息以后，那天在书店门口看见他时的那种烦躁又涌了上来，千御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为什么要找他？找到又怎样？他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
他坐在地上胡乱抓了抓头发，深吸了几口气，站起来准备回家，周围的废纸垃圾散发出奇怪的气味，千御忿忿的踢开它们。
经过一条小巷子时，阴暗的角落里传出隐约的呻吟，还有男人的喘息声，借着路灯的光线，很容易就分辨出是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个矮小的正被另一个压倒在墙上，配合着他的动作来回扭着腰。
他的外形和祈沙几乎一模一样，千御下意识的站住脚步，看着他们，等男孩转过脸来的时候才发现是个陌生人。
他甩了甩头，继续往前走。
可是祈沙的面容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千御不能想象他也会像刚才那个孩子一样，在陌生男人的身下淫乱的辗转呻吟。
但是......如果他真的已经被卖进俱乐部，这就是他的余生。
算了，过这种生活的又不止他一个，俱乐部这么多男孩女孩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他又不是慈善家，就算救得了祈沙一个人，也救不了剩下所有人啊！
想到这里，千御才稍微好受一些，末班公交车已经没有了，他只能一路走回家里，顺便让头脑好好清醒一下。
可是，虽然已经想的如此清楚，心底却依然隐隐约约的，有种奇怪的感觉，很别扭。
因为一时兴起找祈沙的缘故，千御那天晚上几乎没睡觉，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破天荒的顶着黑眼圈，模样和平时相比越发恐怖，尽管如此，他还是随便用冷毛巾敷了一会儿，就起程往廉先生家赶，祈沙的善后，他还是希望越快解决越好，免得夜长梦多，廉先生也会不高兴。
这位大客户的房子位于郊外的高级住宅区，千御一走进这片装饰华丽却冷冰冰的地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而看见廉家那座房子的尖顶时，更是强迫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他天生就对奢华的地方很反感。
这座房子他从前来过几次，这回踏进来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感觉到一种寒冷的气息，几乎呆不下去。
廉先生的心情很差，这一点从他阴沉的脸色上就能看出来，千御庆幸自己现在就来商谈赔偿事宜，如果再拖几天，难保这个人会发起什么疯来。
"千御。"阴暗的客厅里，窝在沙发里的人沉沉的开口，千御不想惹到他，赶紧摆好文件夹，坐直身子。
"有什么事吗？"
"前几天小宁到我这里来过了。"
宽敞的空间里，佣人全都被赶了个干净，男人低沉的声音泛出阵阵回音，千御一下子就明白他说的是魅宁。
"恩。"他不知道廉先生提魅宁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能摸棱两可的应着。
"我已经知道上次你被人投诉的事了，老实说，我真是不赞成你的做法，虽然攒工作积分是很重要，祈沙也的确是个能琢磨的好孩子，可惜你太急功近利了，连最起码的标准都不满足，怎么能拿来出售？"
千御听了一长串，只记住了"祈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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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沙怎么了？"
"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自己卖出去的东西，是不是你心里也知道他是不合格的？"
千御沉默着，他现在只想知道祈沙到底做了什么让廉先生不满意的事。
廉先生只以为自己是猜中了，长长的叹了口气。
"还好这次的买家是我，其他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你就按商店里的规矩办，祈沙，就当我从来没见过。"
"廉先生，无论怎样，至少我必须知道祈沙哪里做的不好。"
"你愿意养一个一天到晚感冒发烧的孩子在家里吗？这种孩子怎么带他上床？我可不想被传染！"廉先生忿忿道，轻蔑的哼了一声。
"就因为这个原因？！"千御惊讶道，"他也可能是到了新地方不习惯，你为什么不能多一点耐心？"
"千御！我不是你！不是买孩子来玩过家家游戏的！！"
难怪他往商店跑的这么勤，千御以前都没有在意过原因。今天终于明白了。
这么苛责的人，谁能立刻满足他？
就算买双鞋也要三天才能适脚吧？
"千御，所以我有时候也不太喜欢年纪太小的孩子，"廉先生点了支烟，浅浅吸了一口，"可爱是很可爱，可惜适应力太差麻烦又多，什么时候你还是帮我问问有没有年纪大一点的。"
"多大？"
"像你这样的有吗？"廉先生说着，脸上就浮起莫名的笑容。
千御侧过脸咬了咬嘴唇："我会去问的，现在先谈赔偿的事。"
他越来越讨厌这个人。
一个小时后从房子里走出来时，千御有种回归人世的感觉。手上提着的公文包里，装着与祈沙相关的一切文件，现在只等交给主管，这笔生意就算结束。
他大大的喘了口气，急着赶回商店里。
经过闹市区的时候，他偶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廉先生提到过的魅宁，她看上去很匆忙，正小跑步的沿着人行道走，千御想叫她，可看她急匆匆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由着她转进街角不见了。
千御虽然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不过还是没想太多，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快点把文件交给主管，把祈沙的这笔生意彻底了结。
魅宁急着办事，同样也没有看见千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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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缩在一起的几个孩子惊恐的抬起头，双眼因为不适应强光而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