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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抱花歌——by绸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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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湖水真是看的刺眼至极。"那人也不理人,喃喃的道了句。径自扬起手来,一股炙热如火潮般席卷而来,烤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不由后退。
等到众人睁开眼睛之时,如碧湖水已然蒸发不见,只余下狰狞的大土坑,尽是焦土灰烬,干枯萎败的墨紫被狂风吹散,一天一地,如黑蝶飞舞,一派靡色。
那人仰头,嘴角的笑意愈盛。
"你什么意思?!"心直口快的嘲风堂主见此番情景,恼道。
阮长歌阻止不及,那人回过头来看着他们,金眸不见喜怒,平抬起手来,一道银光闪过,血气弥漫,嘲风堂主已经身首异处。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众人惊骇,顿立当场。
那人却好像被那刺鼻的血气刺激到,眼中露出异光,朗声长笑。
"刚刚,就是你在把我和那群家伙相提并论么......"前刻仍旧笑意盈盈的表情,转瞬之间面孔狰狞,从脸后隐隐透出鳞片,一闪即过,"他们配么!我赤蛇枫木行不改名,坐不改性!"
赤蛇枫木?!
那个因其残虐暴行,食人无数,又灵力高强到最后只能一场天雷山火围山七天,这才能收伏赤蛇枫木?!
绛姜不由惊住,他千算万算,却是没有料想到观风听雨楼下面竟然压的是这么一个棘手的人物。而且,赤蛇当年竟然逃过了天遣?一个连天遣都可以逃脱的妖,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拿他有办法。
许臾之间竟然发生如此大变故,阮长歌面上表情虽是没有太大变化,仔细看却是发白。他手指攥紧,冷冷道,"不管你是谁,必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枫木狂笑,"就凭你?你们?"他越过嘲风堂主的尸体,缓缓踱至他们面前,走一步,灸热的气息便扑进一步,"区区几个凡人?"
阮答馨与狴犴、狻猊堂主心中即是悲愤却又泛起寒气,不由后退,阮长歌立在他面前,"凡人又如何,你侥幸逃过天遣却仍旧不知悔改,杀孽如此深重,人人得而诛之。"
枫木侧头看他,瞳孔渐渐变大,瞬间又缩成一道细缝,笑道,"难道我不是你放过出来的么?"
阮长歌脸色顿时铁青,枫木从眼角扫向众人,"作为答谢,我帮你杀了他们吧。"顿了顿,复又一笑,"你不是嫌他们碍事么。"
这句话说的有些奇怪,绛姜心中更是疑惑,难道阮长歌不仅是要杀陵衍绯而已?可是绛姜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若说要排除异已,用这种方法未免太冒险了些。
阮答馨猛然张大眼睛看向阮长歌,惊诧之情一闪而过,狴犴堂主沉下脸色,眼神在阮长歌与枫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狻猊堂主却是瞬也不瞬的盯着枫木,神情怒极。
阮长歌冷极的眼色在阮答馨与狴犴堂主脸上扫过,令他们不禁瑟缩。

十九.
只听阮长歌一声怒吼,"扶虞!"扶虞腾空而起,化身为黑鹰,矫健如闪电。
枫木冷冷一眼,虽然鹰乃是蛇类天敌,相生相克,可是对枫木而言,即便扶虞灵力于妖之中算高,两相比较,实力仍旧相距太远,眼见两人相斗之间险象环生,阮答馨也顾不了许多,扬手放出一褐一白两道身影,行动如飞,几乎是滑至枫木身旁,趁其不备,专捡痛处去打,一时之间将局面僵持住。
绛姜一看,却是心头怒起。
阮答馨竟然是御狐使,而且是御的管狐。
所谓管狐,是将狐狸除头外埋入土坑,尔后活活饿死,利用其死后怨气的方式。狐狸死时怨气愈大能力便愈强。如此一来,便有人会在狐狸临死之前加上诸多折磨,其手法之狠,常常让人不忍睹卒。绛姜身为狐族,莫怪他此时心头火起,怒气外溢,几乎咬碎一口牙齿。
枫木挑起嘴角鄙夷道,"你们还是都上吧,否则,这个游戏未免太无趣了。"
毕竟还是年纪小,一番话涨的阮答馨小脸通红。
阮长歌却是冷笑,瞥向两名堂主,"既然赤蛇相邀,何不同乐?"
狻猊堂主早已取出随身武器,此时不出一口恶气更待何时。狴犴堂主却是迟疑片刻,灵符在手中却是迟迟没有下手。见此行为,枫木哈哈大笑,甩出一道火焰,尴尴击中扶虞羽翼,饶是他闪的快也是令得自己飞行速度受到影响,只得落下地化为人身,近身而战。
时间一久,扶虞等人已显疲态,汗流浃背。
不论是扶虞抑或是管狐,胜在速度而非力量,是以持久力不长,而枫木应对之间仍旧轻松自在,此消彼长,一个不备,扶虞眼见避开不及枫木攻击,阮答馨情急之下令白色管狐拦在扶虞身前,只闻一声尖锐嘶叫,白狐被火焰燃着,翻滚在地,被烧成火团却是不能动弹。
绛姜亦是狐族,被那凄苦尖鸣痛击心恻,指尖掐入身旁玩石,手下用力,坚硬的石头顿时被捏得灰飞涅灭。
脚上金铃感知他怒火,震响如波涛汹涌。
绛姜紧紧咬牙,虽然此时已是对阮答馨起了杀心,衡量片刻,却是仍旧决定去助阮长歌等人。毕竟阮答馨此事是后话,经历这么许久禁锢的枫木戾气不仅未消且是更盛,若是赤蛇枫木当真跑了出去,现世之后必会招来更大一场杀戮。
唤来宝剑,扬手青锋锋芒毕露,秋水般,映出艳红,笔直指向赤蛇枫木。
彼时,枫木一招荡开扶虞,耳旁响过铃声,身形猛然一滞,往后跃起,避开绛姜手中锋利宝剑。
"你是谁。"他问。
"你没有必要知道。"
枫木皱眉,环视其他人,表情颇疑惑,"多出来的一个人......"复又一笑,眼露杀机,手指间击出一道火光直袭向绛姜,"那就一起死吧。"火焰直击而来,灵蛇出洞般,直击向绛姜面部。
绛姜仗剑而立,硬生生的抵住了枫木所袭的火焰,虽是后退几步,胸中心血翻腾,却尚显得还有余手,未到气竭之时。小狐狸不由一笑,果然是如自己所料。
枫木一愣,"你是火狐。"两人同是性属火,如此一来,性相同的法术相是相击,不过只有五分成效。这样对于枫木而言便是颇有些棘手。
阮答馨见赤蛇走神,也顾不上什么偷袭这样的话,反正他们已经以多压少了。管狐受其心念驱使,悄无声息接近枫木,直扑向赤蛇要害,枫木警醒,回头看到飞扑而来的管狐,心中大怒,手指间却是捏出个奇怪的手势来,一道红火弹射到管狐身上。
管狐被击到翻滚在地,滚动几圈,哀哀倒地。
阮答馨见状,急忙想奔过去,忽闻管狐一声尖锐嘶叫,立起身来,身形爆长数倍有余,身上鬼气更重,眼冒出血光来,转头看向阮答馨,竟是化为一道利刃直扑向阮答馨。
"答馨!"阮长歌脸色急变,绛姜亦倒抽口气,没有想到赤蛇枫木竟然可以解开管狐与宿主之间的盟约。
眼见管狐要反噬阮答馨,阮长歌欲拦在阮答馨身前,情急之间却是发现右手被枫木缠住,他同时牵住其他两名堂主,一时之间竟然都让他们摆脱不得。
"很有意思吧。"枫木笑道,眼底嗜血光芒愈盛,"被自己所饲养的管狐撕成碎片,这便叫自作孽。"
管狐因怨气而生,如剑之双刃,平时可以被主人所驱使全赖它临死之时被人强行订下的盟约,但若是盟约解除抑或是主人力衰气竭之时,管狐便会反噬,累积的怨气一口气爆发,将主人撕成碎片,怨气消散之后便会灰飞烟灭,连魂魄都无法留下。
绛姜见状举起手中的剑,却是刺不下手。
它本没有错。它本应是与那些人两不相干的。
不过是片刻迟疑,管狐从阮答馨胸前穿过。
血雾迸发,一色淡绿染成暗紫,宛若血莲在胸前静然盛开,旋旎成一抹妖色,耗尽气血,终成斑驳绛紫。
"答馨!"阮长歌嘶声。
管狐复又折回来,看似怨气未息,如此一来,定然是阮答馨尚未气绝。阮长歌心中急怒,枫木冷笑,趁他分神之际,一掌看轻实重,狠狠拍在阮长歌肩上。
阮长歌只觉喉头发甜,可是却顾不了许多,左手便一记杀招逼退枫木,右手直拍管狐而去。
绛姜心里发慌,不假思索,飞身便将那只管狐抱在怀中,牢牢圈住它。
即不能让他再继续伤害阮答馨,也不能让阮长歌杀了它。
纵然管狐与他而言,好似人与鬼般的区别,可是绛姜却是无法在此时将它置之不理,牢牢将其护在怀中,顾不上此时背对的是赤蛇枫木。
如此后背大开,定然会被枫木一击毙命。
只闻一道闷击声,血腥四起。

二十.
缟枯的墨紫,狰狞颜色,沉沉地压在血雾之中,溃成一派鬼魅颜色,支离破碎。
微风轻过,血腥味不散反浓。
一天一地的腥红,触目惊心。
管狐在绛姜怀中猛力挣扎,小狐狸不敢放手,一直牢牢压制住它,直至它最后力竭,蜷成一团,这才松开手。
它自绛姜怀中跃出来,缓缓往前踱了几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阮答馨,顿住,终是滑回至阮答馨身旁,伏在他的颈间,衬着阮答馨一张小脸苍白,毫无生机。
枫木的手指此时正插在阮长歌肩上,不过差上寸余便会伤及要害。扶虞受此伤所累,唇角渗出鲜血,靠在一旁喘气。绛姜这才明白,原来是他刚刚抱住管狐之时被枫木从背后偷袭,阮长歌在此情况下面,竟是将他推至一旁,替他拦了一招。
管狐的身体终是渐渐消散,化为一缕轻烟,消失无踪。
绛姜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谢。
此时静寂一片,所有人都立在原地,屏息看向这里。
赤蛇没有再进一步,可也没有收回手来。
只因他颈上架了一口宝剑,是绛姜刚刚匆忙弃开的那把,绯红宝剑已经削开些许皮肉,血顺着剑身缓缓滴下,慢慢浸入衣领,陵衍绯站在他身后脸色冷峻,将剑锋又往内递进一寸,血气更浓。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如何能站在赤蛇枫木身后要胁他?他明明应该在昏睡之中才是。绛姜心中疑惑。
现在持剑立在他面前,杀意弥漫的陵衍绯很陌生。
"你想让我与他同归于尽?"枫木此时仍旧是笑。
"你也配?"陵衍绯冷言叽笑。
枫木面无表情,缓缓将手抽了出来。
阮长歌的伤口随之血如泉涌,不过片刻功夫便脸色苍白,扶虞连忙过去扶住他。
狴犴堂主取出药来替阮长歌包扎,狻猊堂主将自己外衣取下覆于阮答馨身上,不过是权宜之法,薄薄一件轻盖,愈发显得阮答馨身形瘦弱,不过还是少年。
阮长歌回眸见躺在地上的阮答馨,眼中哀痛清晰可见,哀渐渐凝成浓雾遮住他的双眼,嘴角却是划开一抹惨笑,气虚力竭。
"他还小......" 陵衍绯咬牙道。
枫木淡淡一笑,丝毫不为眼前悲哀气氛所动,"人于我而言,不过如蜉蝣。少活上十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阮长歌一听怒极,扬手便要将赤蛇毙于掌下。
手扬起,却是未落下。
"衍绯!"阮长歌不敢相信他现在竟然会拦住自己。
"你现在不能杀他。"陵衍绯道,"如今他是以人身现世,本尊却仍旧压在楼底为基。若是现在你要杀了他,观风听雨楼就毁了。"
一边是杀弟之仇,一边却是楼主重责,阮长歌顿时两难,手悬在空中气极地颤抖,最后终于恨恨放下,手紧紧握起,直至掌心掐出血来。
陵衍绯这才将手收回,在赤蛇枫木背、手、双臂之上画出几道符印,束住他的行动。尔后令两堂堂主与他一起押至地牢,又用千年玄铁牢牢将其拴在石墙上,确定赤蛇枫木不会再逃脱。
步出地牢,阮长歌已然包扎好伤口,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地牢,一身杀气压抑不住。
陵衍绯站定门口,与阮长歌对面而立。他亦是脸色冰冷,挂起寒霜,"事情发展至如此地步,该如何给其他人一个交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楼中激斗,天地变色,毁一池湖水,殒两名堂主,楼主亦受伤,这一次不可不谓是伤了元气。此事瞒不了,也不能瞒,可是该如何给人一个交代?
绛姜站在陵衍绯身旁,看着余下的两名堂主面露犹色,此时已无异于阮长歌与陵衍绯撕破脸面,直接对上。他们是哪边也不好站,明哲保身之下便垂眼不言。
阮长歌面色铁青,扶虞急道,"若不是为了你,楼主他也不会如此。"
"你是说这全是在下的责任?"陵衍绯怒极反笑。
扶虞说是也不能,说不是也不行,又是被陵衍绯气势所压,顿时张口不能言语。
"既然你不好说,那您说呢,楼主?"
阮长歌心里一沉,他当初是怕听雨楼那边闹起来便把这件事情瞒了个彻底,如今却是令得陵衍绯将矛头全直指向他,若真说是,便显得是将他拉出来替罪。于是避重就轻道,"请龙神之法,此乃前任管欣童楼主手札上所书之法。"
"那怎会出如此大的纰露?"
"这件事情我也感到非常奇怪。"
"喔......"陵衍绯微微一笑,"那可烦请楼主将手札一阅?自见分晓。"
阮长歌心中郁结,冷冷一哼,吩咐扶虞去盈架小筑取来手札之后,翻到开至所书那页,阮长歌凝眸至秀美娟丽的柳体上,突然之间脸色极白,啪的将书合上。
陵衍绯手悬在空中,挑眉,"怎么了?"
"够了......"阮长歌深吸口气,"长歌甘愿领罚。"
"楼主!"扶虞惊呼。
阮长歌脸色僵硬,陵衍绯却是笑,侧身在阮长歌的身侧,从眼尾看向他,好像看的见他一般,从他的额间扫下,落在唇边,"楼主,你不觉得仅仅是这样,还是少了给大家的一个交待么。"他抬眸直视前方,瞬间出手,阮长歌受伤不便,顿时被他将手中书札抢去,陵衍绯冷笑,将书札抛给两位堂主,"我是看不见,其他两位堂主可是看明白了。"
狴犴堂主与狻猊堂主互视一眼,此事重大,便接过来仔细察看。定晴一看,脸色蓦变,这里所书哪里是如何请来龙君,分明是如何私放赤蛇枫木,尔后将其内丹取出夺其灵力的法子!只是如今,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罢了。
扶虞急道,"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弄错了!上面明明所书的是......"
"那你说,你可曾有在今天之前见过手札所书?"陵衍绯诘问道。
扶虞脸色急白,"我......"
"有还是没有?"陵衍绯语气极戾,阮长歌拦在扶虞身前,"众人皆知盈架小筑的书只有楼主可以看,你何必为难他。"
"为难两个字衍绯不敢当,不过,这件事情难道不应该弄个清楚明白么?两条人命,谁背得起?"
阮长歌不言,眼神在陵衍绯脸上徘徊许久。
"我说过了,长歌甘愿受罚。"
"狴犴堂主,你兼刑堂堂主,应该知道擅放如此罪孽深重的妖,会有如何的责罚。"陵衍绯敛容道。
"按楼规为死罪。"狴犴堂主言简意骇。
扶虞脸色苍白,为阮长歌求饶道,"二楼主!这件事情有蹊跷,楼主是不会做出不利观风听雨楼的事情的!"
陵衍绯苦笑,"如今赤蛇枫木现世,确实为阮长歌所为,此罪若不罚,难以伏众,不过阮长歌毕竟是一楼之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请楼主至断思崖面壁一生,如何?"
一席话情理并重,众人默认,气氛却是压抑至几近不能呼吸。
"能让我说一句话么。"一直只是静静看着的阮长歌忽的开口道,陵衍绯微垂眼眸,浓长的睫毛落下重重阴影划在眼眸之上,抖了几抖,点头道,"请。"
"这件事情是长歌一人所为,与扶虞无关,让他走吧。"
按理而言,扶虞当同阮长歌一同被关至断思崖内,融兽与主人分离的情况从未曾发生过。陵衍绯沉默片刻,缓缓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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