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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抱花歌——by绸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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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少年忙道,眼中几近崩溃。
阮长歌淡淡道,"傻瓜,何必呢,去吧。"
"楼主......"
"你要我说几遍!"阮长歌口气猛然变厉,扶虞看他眼中决然,胸口剧烈起伏,几近将牙咬碎,终是后退几步,化身为黑鹰破空而去。
阮长歌看着渐渐消失的黑点,收回眼来,眼眸凝在陵衍绯脸上,久了,才叹了口气。
两人仍是对面而立,此一时彼一时,陵衍绯脸色微沉,露出丝哀色,"还是让我送你上断思崖吧。"
断思崖在观风听雨楼腹内,实则是一处山洞,上有悬龙石为天然屏障。两人一路无言,阮长歌缓缓走入断思崖内,回眸一眼,"你终是要回了观风听雨楼。"
陵衍绯微微一笑,眼底的那枚红痣露出与他清秀儒雅的面庞截然不同的妖气,手按在石制的机关上,泛出如玉般的光泽。
"很没意思。"
"什么?"
"你就这样输了,很没意思。"陵衍绯轻笑道,"你以为管欣童的那本手札,真的是她所写吗?"
机关被启动,悬在断思崖上方的石门缓缓落下。
阮长歌愣住。
"你一直以为管欣童写了一手好柳书,却为什么从不奇怪一个塞北来的女子,会写得了那么好的汉书么。"陵衍绯眼中露出一丝杀意,"你从不曾知道,我右手练颜体,左手却是习的柳书,管欣童当年绝大多数文书信件都是出自我的笔下。"
石门关至大半,阮长歌只觉得胸口似有千斤重量,"那手札竟然是你所写?"
"应该是说,管欣童从未曾写过一本手札。"陵衍绯嘴角微抬,"当年你进观风听雨楼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抢我的东西。"
阮长歌心如刀绞,肩口的伤血止不住,透过绵衣,身上所纹墨紫被血所浸,竟是鲜艳至几欲怒放。阮长歌闭眼,缓缓问了一句,"你的身体,确无大碍么?"
断思岸上所悬的石门轰然落下,永不再开。
陵衍绯愣住,言犹在耳。
手指滑至石门之上,觉不出到底那石头是否刺骨寒心,陵衍绯忽地笑开,身边洒落一地槐花。
陵衍绯决然转身,锦衣划出波光遴遴,一片苍白,也似槐花。

二十一.
断思崖下,一袭红衣静立,陵衍绯走过去,绛姜朝他轻笑,"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阮长歌会说,你是属蜘蛛的!"陵衍绯也不见恼,微微蹙眉,伸手抚了抚绛姜的脸,手指冰凉。绛姜没有躲开,眼中却是被怒气渲得绯红,"薇娜死是假,你受伤也是假,骗阮长歌不得不去查找方法救你,然后掉入这个圈套,逼他放弃楼主之位才是真。"
"我没逼他救我。"陵衍绯语调冷淡。
"那是因为你已经算计好了,他不会不救你!"
"我本就是要拿回来属于我的东西!"
"所以你便如此利用他?不过是喜欢你,就合该被你放在脚下踩么?!"
"姜子!"陵衍绯提高音调,嘴角划出一丝冷笑,"我知道阮长歌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心思,可是我该稀罕么?那是他硬要塞给我的东西!是他当年不惜毁了我的眼睛也要塞给我的东西,如何是你,你会怎么做?抛下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走了之?或是忍气吞声为其跑腿卖命?还是千恩万谢原来有人愿意喜欢你?难道我就该需要别人的施舍么?如今,不过是阮长歌当年如何上位,我今日便如何拉他下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绛姜顿时目瞪口呆,他的眼睛竟然是被阮长歌害的?!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阮长歌可恶还是陵衍绯心狠?绛姜心中泛起苦意,他与阮长歌之间的事情,自己到底是外人。
"所以,你骗我。很有意思吧......"
陵衍绯抿唇,脸上划过一丝歉色,"抱歉,姜子,我不得不这么做。"
绛姜冷冷一笑,他利用阮长歌对他的心意,步步为营,将其逼下楼主之位。而现在自己却宁愿陵衍绯说,我没有骗过你。而不是这么干干脆脆的承认,承认一只名叫绛姜的小狐狸同样是他整个骗局的一部分。
从他们见面开始,便已经开始。
"对,你何必相信一个什么都不是,莫明其妙冒出来的家伙。"自己全心全意的信一个人,他却不信自己,在一旁,看自己哭,看自己笑,看自己为他着急,为他伤心。绛姜苦笑,转身欲走,陵衍绯急忙伸手将他拉住,"姜子!"
绛姜来不及思索,狠狠一巴掌打向他。
陵衍绯往后退开,正好闪过巴掌。"于我来说,你并不是莫明其妙冒出来的。"
绛姜睁大眼睛看他,觉得一直飘着心竟然莫名安定了许多,心中暗暗叹气,好在他闪的快,否则那一巴掌真的就要甩在他脸上了。可是转念一想,仍是觉得五味杂陈,一时无言。
陵衍绯黯然,"你难道真的要为阮长歌与我翻脸?"
绛姜不答,他缓缓笑了笑,"姜子,薇娜的死,不是假的。"
绛姜愣在当场,回过神来时气到发抖,"你怎么这么不择手段!"怒极,心中更是狠狠抽痛。他竟然不惜先伤已再伤人,如此一来,陵衍绯先前诸多痛苦并非做戏,而是真的受伤所累。
"算是我赔给他的,两不相欠。"陵衍绯只是笑,一层细细的无奈在他眼底划开,"姜子,别和我闹了,我总归是要死在你前面的。"
成精火狐常常可活逾千年时光,而人,不过短短百年。自己与他,相处的时光本就不多,而如今,他恐怕是连百年时间都不会有。绛姜气苦到说不出来话,他们俩,过今生,来世是什么样子,除了冥界转轮王,有谁会知?
※※※※※※※※※※※※※
夜深人静,幽深长廊中缓缓走过一道身影,银色锦衣在如水月色之中滑动灿色。
陵衍绯不用福姬引路,径自来到当日暂押赤蛇枫木的地牢。
牢中未点燃油灯,浓墨泼中般的房间里了无人气,甫推开门便令人觉得冰凉气息扑面而来。
陵衍绯冷冷一笑,闲停信步般,踱至一旁的木椅上坐下,燃起灯来,缓缓地挑起灯花。
许久,才听到一声轻笑,愈来愈大。
陵衍绯嘴角漾开一个弧度,似是在笑他终是忍不住,将烛火微微往前推了些许,烛光下,四肢被固定在墙上的赤蛇枫木,关节处千年玄铁泛着冰凉光芒,颈上剑痕犹在,已然结痂。
陵衍绯靠近枫木,微侧头,抬手在他颈间轻抚,指尖在痂上缓缓划过。本是温文如玉的脸孔滑过一丝戾气,最后还是收回手来。"何必再装。"他淡淡道。
枫木哈哈一笑,本是牢牢固定在墙上的双手双脚轻抬,千年玄铁便如枯枝般断开,哗啦落了一地。他伸手在颈间摸了摸,"你的手倒是下的重。"
"我是真的想杀了你。"
"如果真要是杀,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思。"枫木揉揉手腕。
"少废话。"
枫木眼中杀意闪过,流星般消失无踪,手抬起来时,手中多出一样东西。
陵衍绯接过,手轻触,嘴角划开一丝笑意。
一枚深黛色的羽毛在他手掌之中,黑者愈黑,白者愈白,在灯下折射,仍旧隐隐地染有些许绯色,血腥未散。
"事情现在完全解决了。"枫木幸灾乐祸道,"这一手险招,也只有你才敢用。若不是你只同薇娜融血八年,未到阮长歌与扶虞那般深厚程度,现下,绝不会只是折了十几年寿命那么简单了。"
"我原就不需用融兽。阮长歌竟然想到用这手来制擎于我,本就是在打相同的心思。"
枫木嗤道,"论起翻脸的功夫,陵大楼主若论了第二,当真没有人敢认第一。"
陵衍绯对其冷嘲热讽视若无睹,携手坐下。
"不过,你也真下的去手。"
"当年阮长歌一时心软,未将我斩草除根,便已经是我的前车之鉴。"陵衍绯冷笑,靠在灯旁,眼底下的泪痣混不似普通人那般,悲天悯人,倒是妖异的异常。就手点燃了那根黑羽,手放开,一层黑灰沉沉落地。"有些时候,狠狠心,事情就过了。"
枫木冷道,"那你为什么要跳出来?那时我若是杀了阮长歌,岂不更干净。"
陵衍绯回眸,不答话。
"怎么,说不出来了?"枫木缓缓靠近他,不过毫厘之隔,"你不就是舍不得那只小狐狸么。"
陵衍绯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左手微握,渐渐攥紧成拳,枫木脸色随之苍白,跌跌撞撞退开两步,用手捂住胸口,满额冷汗。只是他性极傲,虽是受的好比剜骨剐心之疼,却只是狠狠咬紧牙,一声不吭。
陵衍绯默然以对,将手轻搁在桌上,一盏残灯之下,仍旧是那般温雅。
血渐渐从唇角溢出,枫木终是忍受不住,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一双蛇眸透出冰凉恨意,几乎想将眼前的那人撕成碎片!
陵衍绯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左手松开,"下次,你再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话试试。"
枫木缓过口气来,不住的咳嗽,血沫混杂其间。
"别忘了,你的内丹还在我手里。"陵衍绯推门而去,视枫木一腔怒气如无物。
"我什么时候才能走?!"趁门未锁上的最后一刻,枫木抹干唇边血迹,厉声发问。
陵衍绯头也未回,"什么时候唯观风听雨楼为尊,你就什么时候走。"

二十二.
这一场动荡变故之后,陵衍绯顺理成章成为观风听雨楼新一任楼主,虽是人心浮动,但是在他的手腕之下,未曾翻起大风浪。趁此契机,陵衍绯亦将原本观风听雨楼百年来四堂并立,几近平分楼主权力的规矩一并改过,收回所有权力。
七月,占春风阁与观风听雨楼正式结盟。
九月,落风薇苑苑主丁落薇亲上观风听雨楼,表示愿此后听从调遣。
十一月,剿灭一直与观风听雨楼有狭隙,以江南周氏等三大世家为首的敌对势力。
次年二月,铲平为祸一方,善用盅毒的神秘苗帮。
不过一年时间,观风听雨楼声名大振,陵衍绯这个名字随之便常挂于人们嘴旁。
正当众人猜测观风听雨楼下一步会有动静时,陵衍绯却是裹了件厚氅靠坐在听雨楼前。春色已然来临,今日薄阳,无风,身旁跳上跳下的青鸟儿,仍旧嘈闹个不休,啼声婉转悦耳。
扬手,青鸟自他手背扑翅而去,于湛蓝天空划出一抹弧线。
绛姜自他身后挽住他的颈间,陵衍绯笑开,抓他坐在自己怀中。小狐狸一笑,额头抵了抵他的额头。
"姜子,你忘记了以前对我说的话。"陵衍绯将下颔搁在小狐狸肩膀上,叹道。
陵衍绯头发细软,绛姜只觉得扫落在自己颈间痒的厉害,便挽在指间,"我记得的。"你去哪,我便去哪。这句话,一直印在绛姜心中,只是......,小狐狸又笑,指尖纠缠三千烦恼丝,暗红色双眸一黯,"从你要与占春风阁结盟起,你要做的事,想的心思,我即不能帮你,你又不能听我的,与其我们俩再像大半年前那样时常都吵,不如就这样,岂不更好?"
"可是这次你出去了有两三个月了吧。"陵衍绯嘟囔了一句。
"但我却带了一样东西给你。"绛姜笑道,"上善若水。"
"听说守护上善若水的是鹤童?"
"不过是只呱呱叫的小鸭子罢了。"
陵衍绯笑着揉揉他的头,身后传来一声不耐的嗯声,小狐狸从陵衍绯的肩膀往后看,一名身着黑衫的男子正双手环胸立在他们身后,粗粗一瞥,长相寻常,脸上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情,却不知怎的总令人觉得与他极不合适。
绛姜心生疑惑,他回观风听雨楼的时间虽是并不多,但是人却是差不多都认识的,什么时间冒出来这样一个人物?趁着他与陵衍绯交谈的时候,小狐狸眯起眼来细细打量,由下而至上,不期与那个的眼神对撞,顷刻之间,绛姜只觉得狷狂杀意从湛黑双眼流出,掩饰不住。
那眼神恁地熟悉......
绛姜紧紧皱眉,忽地一个可能跳入脑中。
赤蛇枫木!
难道真是那个家伙么?!绛姜吓了一跳,心中只觉困惑如泉涌来,旁的不说,纵然是不能杀他,但陵衍绯也会将其重新镇入观风听雨楼楼底,为何这个时候忽地改头换面,好像是陵衍绯身旁的人?
见陵衍绯与他交谈的神情自若,小狐狸又不大确定起来。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么?
"我怎么从未见过你。"陵衍绯与那人谈话将结束,绛姜将心中疑惑道出,面上却是平常。
那人一笑,不过是嘴角往上勾了勾,无甚温度,眼瞥向陵衍绯。
陵衍绯对绛姜笑笑,"你们总是错开。"心却是知道这次是枫木这家伙特地来找不痛快。
绛姜垂眸,笑道,"是么。"手扬起,一小瓷瓶的上善若水尽数浇至那人身上。
上善若水并非是极名贵的药材,性平而温善,寻常人用它不过是取药引,调整养生所用,但若是对妖邪而言,却是一味驱散良药,尤善去伪还真。
陵衍绯衣袖轻卷,拦下大半,不过水到底是无形之物,仍是洒了几滴至那人身上,短短一瞬,一双金黄蛇眸转瞬即逝。
"果然是你!"落实自己所想,绛姜顿时怒极,将手中空瓶掷于地面,白瓷砸的粉碎,陵衍绯正好站在他们中间,他看不见,弹起的碎片在他颊边划下道血痕。
血丝渐渐从伤口渗出。
绛姜一愣,没有想到会伤到他,隐隐有些愧疚。本是想道歉,忽地从旁伸出一只手来,将他颊旁的血抹到手指上,尔后放在舌尖舔舐。
"你干什么?!"
"试吃。"枫木坦然道,"味道不错。"
陵衍绯脸上几乎快挂起霜来,"你闹够了没有!"
枫木耸肩,毫无诚意的说,"够了。"言罢便转身而去。
绛姜盯着枫木的背影几乎快要吐血,胸口一团怒火,看着视陵衍绯颊旁抹开的血痕,刺目的要命,伸手便抓住他的衣襟,仰头在他伤口上舔了一舔。
湿软温热地舌尖令得陵衍绯一愣,小狐狸心头怒火未消,唇仍贴在他脸颊旁时便咬牙切齿道,"我要剥了那家伙的蛇皮!"软软双唇似有似无地扫着,如缎般柔滑,陵衍绯心头一悸,手指腹在小狐狸耳垂滑过,"头转过来。"
"什么?"
陵衍绯不假思索,俯首用舌尖挑开他的双唇,吮吸辗转。
小狐狸上了当,傻傻地张着唇,任他的气息将自己完全淹没,唇舌纠缠。情动之间,细微的呻吟声从喉间溢出,陵衍绯手指探在绛姜颈后,若有似无地知领后探入,缓缓打圈,小狐狸只觉得身子一阵发颤,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
在几乎令人不能呼吸之后的深吻之后,陵衍绯放开他,指腹滑至已然嫣红的唇上,感觉到小狐狸正在微微喘气,不由笑开,"姜子......"
小狐狸眼狠狠瞪向他,圆溜溜地似双红榴宝石,忽地又想起这招对他没有作用,不由暗骂自己被吻昏了头,干脆张嘴便将陵衍绯仍旧意味未尽地在自己唇边婆娑的手指咬住,口齿不清道,"不准你欺负我。"

二十三.
"我是在占你便宜。"陵衍绯一本正经道。
绛姜眨眨眼,面上轰地升起樱红,牙又用力,咬的更紧了些。陵衍绯索性用指尖压了压他的舌头,"只准你占别人的便宜么?"小狐狸被惊得撒嘴跳开,靠在柱子旁,脸上快要渗出血来,"我那是在替你消毒。"
"可是,你看。"陵衍绯将手指伸到他面前,深深一圈牙痕清晰可见。
小狐狸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别别扭扭地伸手上面抚了一下,陵衍绯手立即缩回,皱眉道,"好疼。"绛姜急道,"真的这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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