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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忘记——by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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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糟糕?"
"不知道。"
"黑田,我们走吧。"
"可是......"
"那我们先走咯,你快来。"
黑田迟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看那仍是躲在树后的月岛。
月岛看见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并盯着自己看,脸马上就红了,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转身落跑。
"喂!"
月岛停住脚,诧异地回过头来看着他。
"过来啊。"
月岛有点不知所措,只讪讪地看着他,琢磨着,迟迟不肯迈步过去。
"你喔!想跟我们一起玩就说啊,偷偷摸摸干嘛?"
黑田干脆走了过去,叉着腰,有点生气地说。
"我...我是想.........不过,我妈妈说了,我是不能像你们这样奔跑的........."
"身体虚弱才需要锻炼啊!你是男人吧?!"
"嗯,可是......可是............"
月岛有点委屈地吱唔道,可黑田却根本不听他的"可是"。
"濑谷,能让他加入吗?"
"啊?好啊。"
"好!那走吧!出发!"
"......咦?等等......哇!"
黑田他们开始奔跑起来了,害得月岛连话都还没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跟着跑了起来。
"喂,等等我啦!我不能跑那么快的............"
才刚开始,月岛就喘着气了。
"没事的啦,把我的手抓紧!"
黑田没有回头,只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身后月岛的手,紧紧地。
月岛的脸又红了起来。
黑田拉着月岛,就这样不停地跑着、跑着............
月岛的手好冰,好白,也好小............

那一年的樱花开得很美,颜色很淡,也很纯。柔柔的一大片落英,在风中和那两个紧牵着手的人儿缠绕,更在心头抹上一层无法磨灭的颜色,烙印在记忆里,惹染了淡淡的气味。
如果能像回忆那样,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嚓啦----
门被人以很粗鲁的方式拉开,而拉门的那个人已经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此刻正按着门框一言不发,眼带怒意地盯着那个呆站在面前的人。
四目相投,空气沉静得只剩下喘息。
月岛缓缓地垂下眼睑,收起那副惊讶的表情,有点担忧地轻皱了一下眉:怎么伤成这样还乱跑?
"你这什么模样?你能下床走动吗?"
苛责的声音并不是出自月岛口中的,而是那个伤得像破碎人偶的,很没有资格说这话的黑田吼的。
"什么?"
月岛哭笑不得,台词已经硬被他强抢去了,还要那么理直气壮。
"我才想问你呢,你这个模样跑出来干嘛?你才是不能下床走动的吧.........还有,别那么大声,现在是半夜你知不道。"
月岛很少有地不动怒和他大吵起来,虽然也有怪责的意味,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
黑田也没有反驳,一反常态地,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月岛率先开口。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绷带绑得比较多而已。"
"喔.........那,濑谷怎么样?听说他身受重伤了......"
"他啊......"黑田叹了口气,"伤势的确严重,不过他的精神状况似乎是更不好,什么都不肯听......而且他本来就是神经比较纤细的了,也不知道他在战场上到底看到了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月岛也叹了气,很是担忧:"这样啊......还真令人担心。"
他苦笑了一下,又说:"我如果能去探望他就好了。"
"..............."
黑田的目光变得暗淡,轻轻地低下头去:"我听说了,你......要负担起全部的责任。"
"喔......"月岛轻松一笑,"嗯,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了。"
"什么拜托我!可以的话,我本来还想三个人一起去赏花的......"
黑田好像一个耍赖的小孩,在乱发着脾气。
月岛笑了起来,黑田的样子还真是少有的可爱呢。
"但毕竟这个世界上,并非是所有的事情都如人愿的啊。"
笑容淡了点,他顿了顿,然后又认真地说:"不过,我是真的很担心濑谷的,以后你要连我的份,一起照顾他,拜托了。"
"............"黑田不语,面对月岛遗言似的嘱咐,他实在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
"至于你这家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肯定能够活下去的吧!所以我完全不必担心你......"
黑田忿狠地抬起头来,瞪着他。
"干嘛露出这么恐怖的脸?你本来就是一张坏人脸的了耶,还这样的话---"
"你啊......"黑田终于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每次都这样,最后都把好处给抢光。"
"咦?"
月岛不解地看着他,弄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哼!将来藩史上就会写着‘月岛切腹自杀,因此救了殿下一命'吧!你还真会挑有甜头的事情做呢!"
"?!"
好一阵子,月岛才会过了神来,怒气也涨红了脸。
死黑田,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黑田!你太无礼了!!!"
黑田不服气,不屑地又说:"难道我说错了吗?比起死人,活着的人要辛苦多了!"
"你!......你说什么?这难道要怪我吗?!"
"你根本一点也不明白!你自己就很干脆地做了了断,然后就什么事都不用想了,也不想想其他人今后该要怎么办!难道这样就很伟大了吗?!想死就死,你这样是太自私了!"
不对。
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彼此的心底荡起,但冲口而出的却尽是锋利的话语。
"黑田!!够了!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的吧?!"
"哈!那是因为没有人敢说而已!我只是替大家发言,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不对。
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在见到你之后,我想对你说的是............
"你如果只是来跟我说这些的,就给我滚回去!!!我什么时候........."
不对。
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对你说的是---
黑田突然一步冲向前去,用力抓起月岛衣襟。
"黑......啊!好痛!"
月岛被推倒在地,整个人也被压住了。
"干嘛?!喂......黑田?!---唔!......唔!........."
月岛被狠狠地吻住了,发出了难过的声音,奋力的挣扎亦无补于事,很快就被吻得软了下去,只懂沉沦............
黑田情难自禁地吻着他,全然不顾月岛的呼吸困难,疯狂地索取着他的所有,舌头就像饥渴已久的藤蔓,缠得月岛喘不过气。
他们的世界此刻很静,只有那湿润炽热的吮吸声和呻吟声,此起彼伏。
过了好久,黑田的唇才慢慢地离开了他,骑在他的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耳边,喘着气。
月岛脸颊潮红,大睁着眼,傻了一般地看着眼前的黑田。
"你根本就不懂吧?要死的人,死了之后一切就结束了,回归土里就没事了......但困扰的是那些被留下来的人!大家都必须忙着处理你的后事好让一切`结束,但这又有什么用?!就算是形式上的仪式结束了,却还会有个讨厌的‘回忆'残留的啊!老实说,这种事情最麻烦了......你别想轻描淡写地将一切带过就走,我不允许你这么诈,你既然要死......"
"---那就先把我的回忆带走了再死!"
他不顾一切地向他吼了出来,强忍着泪,喘息。
眼泪,泛滥着夺眶而出,月岛委屈地哭了。
"什么啊......呜呜呜......不懂的人是你!既然这样,那我更加要给你更多的麻烦!"
月岛声音哽咽,好不服气地说。
黑田茫然地睁大了双眼。
"你以前就一直喜欢拿我当白痴耍.........濑谷说的话你肯听,我说的话你就不听!你啊......你这家伙---"
"你想说‘我最讨厌你'吧!"
"不许比我先说!!!"
月岛的发束散掉了,并开始不断地拍打着黑田,挣扎着发起脾气来。
"你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像这样地欺负我......所以我最讨厌你了!!!"
"吵死了!停下......"
黑田钳制着他,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不停不停!就是不停!最讨厌你了!你这种人--"
"月岛!"
黑田痛彻心扉的一声哀鸣,震痛了月岛的心。
"呜呜呜呜............"
月岛就这样地突然停住了,谩骂声过后是他那难过的呜咽,咬住下唇哭了起来。
"............"
黑田心痛地看着他,用手抚上他耳际的发丝,然后小心翼翼地拥他在怀---
"月岛......"
头埋在月岛颈间,黑田开始忘情而又轻柔地在他耳上、脖子上,落下点点细碎的吻,手也开始穿过他那长长的发丝,游移到他的腰间。
月岛不由得一阵颤栗。
"不要......黑田!放手......"
黑田置若罔闻,无视月岛变得僵硬的身体,继续他的动作。
放手、放手.........
月岛总是让我放手,为什么总是这样说的呢?......我并不想放手,只想好好的抓紧他,不让他跌倒不让他离开,不让他独自面对困苦,更不让他伤心流泪.........但为什么结果却是这样?是我错了吗?
黑田的手又再次抚上了月岛的发,怜爱地。
"已经够了......我跟你,都别再说话了............"
听着黑田魔咒般的声音,月岛软下去了,眼泪又爬了满脸,无声无息,仿佛语言被禁锢了一般,只能用泪水表达心意。
..................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心意互通的一天,但更从来没有想过,要在永远的离别前才能够心意互通。
再前一步就是深渊,但也没有退路,只能在悬崖边缘徘徊。
带着沉重的痛苦无法释怀,他们彼此索取着对方的气味,安抚着对方的伤痕,沉迷在那份痛苦而又甜腻的快感中,不能自拔。
要在你的每片肌肤上留下属于我的痕迹,留下一生唯一的爱意.........连同你那呜咽着的痛苦呻吟我也要刻骨铭记,心里眼里也要占满着你,要你无法逃避。
就算这一刻是沉沦、是罪孽、是万劫不复,也要流着眼泪继续下去。
因为这将是永恒的最后。
---天亮之后,一切,就要结束了。

早晨来临之后,这样的日常生活,就会消失。
所以我要将这理所当然的日常,深深地烙印在自己体内,就像无法消去的烧伤一样。
我只是,像平常一样,持续呼吸着。
我没有哭。
为什么我要哭呢?............

清晨的气息渗入房间,薄薄的光线透了进来,月岛悄悄地从黑田身边离开。
晨光洒在满头散发的月岛身上,他背对着还在睡的黑田,表情从容,没有痛苦也没有哀伤。
月岛没有再看黑田一眼,只是幽幽地把白色和服披上,从后背将衣襟拉起,盖过裸露的肩膀。
静静地,仿佛连空气也没有惊动,就这样披散着头发,离开。
黑田从指缝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门,被轻轻地打开了,散着长发的他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然后毫不留恋地合上了门。
在门合上之前,他看见他那淡色的发丝也随之扬起了,迎着阳光挥洒出美丽的亮采。
已经离开了,门也合上了。
房间里的所有都一动不动,好像刚才根本没有谁离开过。
眼泪慢慢地从黑田眼角划落。
他将那绑满绷带的手移开,眼神空洞,麻木失神地凝视着上空,瞳孔放大。
我没有哭。
没有。
为什么我要哭呢?

"月岛的家老听说已经切腹自杀了......他还年轻啊,真可怜。"
"不过这样就能救活殿下一条命,也是应该的吧?............"
一群武士在一块空地上闲聊,全然不知他们的话正捅着一个失神男人支离破碎的心。
"可是,这么一来,藩就能维持安泰一阵子了,仔细想想,这也是他本人的愿望吧?"
"是吗?不知道......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就是死了嘛。"
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木无表情,无视这段无聊的茶余饭后的话题,行尸走肉般地走过。

回到他那个放着许多书籍和奇怪仪器的房间,在一堆散落在地的零乱之中,靠墙坐下。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都是他发泄过后的不堪。
但现在他却无力发泄。
一切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进入他的眼里,也再也没有任何声音能进入他的心里,他只是纯粹地呼吸着,生存着。
他就这样地呆坐在那里,没有泪,没有痛,大脑一片空白。
但就在这个时候,在他身边的一堆书却开始摇摇欲坠。
晃了晃,那堆书就很干脆地垮了下来。
啪---
一个人偶从书堆中掉了出来。
那个人偶已经被压得有点皱了,怪可怜地。
脖子上缠着绷带的黑衣男人,机械地转了转头去看。
在看见人偶的一瞬间,他那死灰般的眼里开始有了一丝微弱的光,嘴唇虚弱地张了张,好像是在说些什么。
终于,他缓缓地伸出了手来,怜爱而又轻柔地,抚摸过人偶的小脸。

温柔的春风唤醒了大地的记忆,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是风挥洒不去的细腻心事。
在这个季节里的一切,大都是绵绵软软的,就连人的心情,也变得柔软,变得纤细。
藩又回复到战前的祥和宁静了,小巷和街道还是以前那样的雅致,平凡而又可爱,到处都可以看到成群的孩子在快乐地游戏,嘻嘻哈哈。

院子里,一个浅褐色短发的男人正从后面细步地追上那个黑衣男子,铁黑着脸。
"总算找到你了。"
黑衣男人脖子上缠着绷带,叼着一支冒着烟的细短烟斗,转过头来:"是濑谷啊.........你老了耶。"
濑谷气鼓鼓地怒瞪着他,但却并不是因为他的毒舌。
"你!让人担心也该有个程度吧!这些日子你跑去哪里了?你要失踪的话,至少也该先说一声吧!"
"哦,哈哈哈......对不起,我没说吗?不记得了啊............"
"你到笑得出!哼!还亏我担心你!以后你再失踪多少次我都不管了!"
"呵呵,别生气,下次我记得先跟你说一声就是了。"
"还有下次?!......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最近,还好吧?你这些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嗯,也没什么的,就是到处走走......不过我总算明白,拥有一项技艺是多么珍贵,幸好之前我的兴趣培养的好呢........."
"哦......那就好......那你现在都干些什么?"
"现在我什么都做,修理电器也修理时钟,所以即使丢下刀子,也能过普通的生活。"
"你真是............"
啪哒啪哒啪哒............
一个小孩子急急忙忙地跑来,从濑谷身后擦过,打断了敏感的濑谷的话。
"啊,对不起,有客人啊。"
濑谷连忙转过头去道歉,但却在看见那个人的瞬间呆住了。
"?!"
那个小孩子也停了下来,抬着头来好奇地看着濑谷。
他有着一头淡得不像是黑色的短发,小小瘦瘦的,皮肤很白,穿着黑色的长袖短裤西服,配黑色长靴。里面穿白衬衣,白色领带打成了蝴蝶结,很是娇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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