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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色——by篱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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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小时侯我喜欢姐姐,喜欢到什麽事情都要跟著她模仿,却从没想过她也要如此喜欢我,模仿我。大哥二哥也一样都喜欢她,却也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回报,是喜爱的感情大多都得不到的东西,两情相悦真的好难,比一场交易,一次谈判都难的多,更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麽简单的来往,也许苦苦的追求,到最後全是一场空。
姐姐离开家的时候,留下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氛,是连迟钝愚笨如我都能感觉到的,父亲母亲後悔莫及,大哥二哥简直疯了,双方都彼此互相责怪。原本就游走於边缘的家庭关系,更是破裂到一发不可收拾,姐姐是家里人最喜欢的成员,同时也是最渴求独立且反叛的一个,在我们看来理所当然的家规,对她来说却是忍受不住的变态行为。
所以她义无返顾的离开了,去寻找她热爱的生活方式。
而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了她的替代品。
虽然没有她过人的魅力,至少有那麽一份外表。
无止境的扮装生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缘於一位父亲的朋友的突然拜访,而当时我们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姐姐出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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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瞒住不说,也是因为要面子,可没想到还没找出个千金出走的合适借口,就遇到了这样的突发事件。
那事件巧合的近乎可笑,我当时正在花园散步,快走到门口时,听见有人在大铁门外面叫白零,抬头一看,正是父亲的那位朋友,他年纪大了,眼神一直不太好,从很久以前就分不清我和姐姐,几次叫错,那天也一样叫错了。
於是我顺水推舟,没有否认。
这位眼神不好的客人是来送晚会请柬的,邀请的客人里特地提到了姐姐,这是每一个请柬都会有的特色。
那时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晚会,等客人走了便开玩笑说,不如我冒充姐姐去,反正我也老喜欢模仿她,长的也像女孩子,打扮一下应该不会有问题。结果家里人都没有异议,大家都已经想到了让我代替姐姐,因为即使这次姐姐的缺席找借口瞒过去了,以後也不能永远瞒。
而就是那个晚会,我用平时模仿出的本事,成功的成为了易家的白零,并且套到了一条大鱼。
从此便陷入了那个游戏,无法自拔。
即使想回头,却找不到回头的路。
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喜欢姐姐喜欢到想变成她,她的离去,让我有了满足心愿的机会,有了为家里做贡献的机会,也让大哥和二哥的感情有了寄托。
即使这份寄托就像梦境一样虚伪。
**          **          **
与尧尧彻底摆脱关系之後,下一个目标很快就有了,城里除了鹿家的厂区占了大片土地之外,也有其他类似的企业。当得知这个目标是经营汽车制造业的时候我倒是有了点兴趣,毕竟过去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玩乐的心情,又迅速冒了出来,想快点见到他。
这时离尧尧揭穿我的伪装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
让我失望的是,对方是个很无趣的人,喜欢搞研究,话不多到近乎自闭,工作狂型。第一次和他见面的对话仅限於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林栗,而且之後的几次见面他的态度也近乎敷衍,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跟家里的合作事宜上,当然具体的内容,我还是和往常一样不知情。
这样的人很难交流,而且一般都很偏激,是交往起来很累的类型,不是我喜欢的。
只是他的忽视,给了我一个自由活动的机会,因为看准了他的目标全在大哥身上,所以每次去他家都是我们俩同行,而在大哥和这位林先生谈话时,我就成了完全被忽视的透明人,无论去哪里逛,作为客人,也不会有人管。林栗不喜欢我,甚至很讨厌我,我曾经亲耳听到他跟大哥说,白零太没有上进心,只知道玩,要好好管教。
切,什麽人啊,以为他会熬夜了不起了?!
我心眼小,听见这家夥在背後说我坏话,忍不住想好好报复,而报复的方法就是用点卑鄙的手段,搞垮他。
大哥虽然没有正面否决,却自然是不赞同我的打算,这样做固然比正面交锋成功率高的多,却太危险,弄的不好反被对方咬一口,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不过我一旦做了什麽决定,就不会再改变,何况这次心急的想快点了结,除了咽不下林栗在背後说我坏话的这口气,也有其他原因。
父亲生病了。
不用多猜,也知道是被大哥和我气的。
罚我们那天的当晚,父亲就晕倒在自己的房间里,当时的情形很可怕,佣人发现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有心跳呼吸,彻夜抢救才终於脱离危险,但是身体彻底垮了。医生再三嘱咐,两个月之内不能有任何刺激,必须绝对静养,之後还得观察康复状况再下结论。
最好是立刻退休,不要再干涉工作上的事,否则病随时会复发。
母亲隔了好几天打电话告诉我们的时候,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却把我吓的彻夜不眠,大哥也连工作都没了心思。那时父亲在客厅里看到我们抱在一起的样子,受到的刺激远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大的多,不动声色是早已练就的,可忍耐毕竟也有限度,冷酷无情的看我们自己惩罚自己,可心里不知有多痛苦。想到这里,病的这麽严重,也就完全在情理之中了。
任何话语都无法表达我们的後悔歉意,唯一能做的只有好好工作,以此作为探病的礼物,也好让他宽慰些。
不知是不是老天的眷顾,事情发展的异常顺利,亲爱的小栗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工作狂加自大狂,居然轻易就被我摸到不锁门的书房,连里面的电脑都是不加密码的,各个文件一目了然,我要做的,只是把它们全都拷贝下来回头交给大哥,让他去找这条鱼的弱点,狠狠剐几块肉下来,孝敬父亲。
虽然很害怕,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林栗最後一次看我的眼神,想忘都无法忘记,那是我们认识的两个月後,他已经失去了苦心经营的一切,所有的资产已经划入了易家名下,他什麽都没有了。大哥虽然说过不赞同我的做法,却还是把工作摆在了第一位,漂亮的夺来了可以作为实验场的那座汽车城,把林栗赶走,做的很绝──尽管林先生和我们无怨无仇,我们本可以好好谈判,成为合作夥伴的。
对不起了林先生,我们需要能够安慰父亲的礼物,很不幸的选中了你,不过你也有责任,谁叫你这麽狂妄,这麽不知警惕。
他拉著一个旅行箱,里面装著所有剩余的财产和一堆天文数字的帐单,离开自己的家,躲避债主。
"你真是个妖精。"他恶狠狠的对我说。
"我是妖精,很可惜你被妖精打败了。"我低头看著自己的指甲。
"你等著!我总有一天会回来报复的!!!!!"
"这话我听的都累了,要是怕报复,又何必把你搞的这麽惨?"我笑他。
可是看到那个凄凉的背影时,我又笑不出来了。
他虽然不惹人喜欢,却也很可怜。
我害过很多人,这次却是害的最过分,害到让他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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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原本想从尧尧身上剐下的那块肉,现在从林栗身上弄到了。易家终於有了一块足够大的土地,建造自己的药物实验场了,父亲很满意,这是他多年的心愿,有了这样一个地方,以後的药物实验阶段就省去了很多麻烦,更何况又增添了一笔不小的资产。
大哥的工作转向了实验场的建设,而我暂时也不再需要出席什麽宴会,把大半精力都花在去医院照顾父亲身上。
和他见面的次数的确是变多了,但是距离却没有变近,之前我们见面的场所,大多都是那些五光十色的社交场合,谈话的内容也仅限於在别人面前装成慈祥的父亲和乖巧的女儿。这怪不得任何人,刚离开家时,大哥和二哥都在气头上,自然是怎麽也不肯回家,父亲母亲见著儿子这麽绝情,更是不会主动放下架子来的。我夹在中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好装做不知道,谁也不理。
到後来,大家的气都渐渐消了,却没有一个开诚布公的机会,彼此都已经原谅了对方,却不知该怎麽开口,依然小心翼翼的保持著距离。
我又被夹在中间,跟这个好也不是,跟那个好也不是。
我没有什麽好口才,胆子又小,怎麽也是没办法充当什麽调停者的,只好由著他们继续干耗。
那天父亲之所以没有更为难大哥和我,大概也是对这些年的事过意不去,不想做的太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了。
父母和孩子吵架,最後让步的终归是前者,他们毕竟还是心软的。
他们毕竟还是爱我们的。
**           **            **
经过几次的食言,二哥终於要回来了,本来说好是一个月的,结果回国的时间拖了又拖,拖的我都快不记得他的模样了,这麽久没见面,也怪想的。
那天是我去的机场接人,天气很好。
我的心情也很好,这段时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不过最後一切也慢慢平静下来,慢慢习惯了。
直到踏进候机大厅时,我的心情都很好。
根本没有想到居然还会看见那个人。
以至於当看见他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和他在一起的是他可爱的妹妹,依然是卷卷的淡褐色长发,精致的洋装,手臂上挽著一把兰色的阳伞,笑的很甜。
他的笑容也一样快乐。
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把他当作陌生人来看待,可他真正出现在眼前时,心底的什麽东西却一下子断了,双脚不由自主的追过去,去追那个背影。
每走一步都几乎撞到别人的脚跟,後背,肩膀,好多人......人太多了,每一个都在挤我,用尽力气,却还是眼睁睁的看著尧尧拖著旅行箱,一边和小鹿说话,一边过了关卡。
一道冰冷的玻璃把我们隔在了两边,他们依然在说笑,谁也没有看见我。
我想叫他,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路小跑著,在玻璃的另一边追著那个渐渐离开的身影,心里盼望著他能回一下头,看见我。
虽然我不知道即使他回头了,又怎麽样,看见我了,就算是跟我说话了,又怎麽样。
我只是想再看看他。
到了转弯的地方,尧尧和小鹿说笑著转向登机通道,留给我两个背影,我整个人都贴在玻璃上,恨不得一口气冲过去。不看见他也就罢了,可这麽多的人,偏偏一眼认出,一直压抑著的东西,又争先恐後的涌了出来。
小鹿忽然站住了脚步,缓缓回过头。
我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几乎不会跳动。
周围安静下来,什麽也听不见了。
她侧过身,看见了我,满脸的惊讶一览无余,可下一秒锺灵动的眼睛却在瞬间渗满忧伤,让我疑惑。
尧尧也停住了,顺著妹妹的视线,望向我。
我紧紧的盯著他,看著他丝毫没有停留的视线,从我身上扫了过去,就像扫过空气。
接著他对小鹿说了什麽,小鹿摇摇头,转过身去,两个人继续沿著通道,朝与我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无法思考。
他明明看见我了,为什麽没有反应?
他为什麽不看我??
为什麽不看我?!
尧尧走路的步子很慢,一点一点的,渐渐离我远去,一直走到底,然後转过拐角,不见了。
我的双眼瞪的酸痛,一直到那个旅行箱的边角,也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通道里空空荡荡,又很快有新的客人,提著行李过来,又消失。
眼泪顺著冰凉的玻璃流淌下来,把视线模糊。
......他为什麽不看我............
腰忽然被人一把狠狠搂住,掐的我疼的差点叫出声来,眼泪更加汹涌,我也不管他是谁,扑进对方的怀抱里就大哭起来。
"这麽想我?"耳边传来二哥熟悉的声音,依旧带著那副无关紧要的玩笑语气,"刚才我还怕自己抱错人了呢!"
谁想你!谁要对你哭!
我根本不想哭的!是眼泪自己收不住!
我这一个多月掉的泪,比过去一年掉的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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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笨蛋。"
我狠狠一脚往二哥的腰眼里踹,诉苦了半天,就换回来这麽一句鄙视?!
"连脚上力气都比以前小了,你越来越像女孩子了。"二哥反抓住我的脚甩向一边。
他居然还敢继续鄙视?!
"你再说我掐烂你胳膊!"我气的用指甲狠命掐他,掐的他不停的倒抽凉气。
"你是笨呀!这麽好一个翻身的机会居然就白白错过了!"他一边躲一边骂我,"你干吗不跟爸爸妈妈说你是被逼的?!你根本不喜欢他?!"
"我都把大哥打成那样了,还怎麽好意思说他的不好?!哭都来不及了!"
"他就是看准了你这点!看准你这个人心肠软容不得别人对你一点好受一点伤!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分明是苦肉计!"二哥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样一来他就把你的後路全部截断了,我不相信你一点都没有发觉,这分明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他那麽聪明的人,怎麽会傻到让自己爸爸看到这种场面?还不是为了趁你还没来得及反悔,让家里人都知道你们的事,将来你要是再说什麽不喜欢他不想跟他在一起,错就全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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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背一阵发凉,我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一脚踢开二哥。
"我是要诉苦的!你干吗不安慰我还反过来骂我?!我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知道又有什麽用?已经晚了!"
我是心肠软!一看见大哥被打而且还是我打,脑子就什麽都不会想了!只顾著求父亲快点放了大哥,不要再罚他!
等冷静下来以後才发现这场戏简直漏洞百出,从我懂事起,就没见过有人逮到过大哥任何漏洞差池,只有他逮别人的。世界上哪有这麽巧的事?我们唯一一次在客厅里亲热,就被父亲抓到?大哥这麽警觉的人,要想瞒著什麽事,难道还会给人知道?而且还是给家里人知道?
他根本就不想瞒!
他就是要让家里人知道,断了我的退路!
可是明白了又有什麽用?!已经来不及了!
二哥闭了嘴,半天才轻声道:"算了,青青,反正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习惯?又是一个可怕的词,再无法忍受的事,只要习惯了,一样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去做。
"墨墨一定是算准了爸爸哪天会经过我们家,即使那天他没有来,以後也一定会有这麽一天的,再退一步,就算你运气好没给撞到,他也会有别的办法让家里人知道你们的事,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想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要是你乱反抗当心他把你弄成残废。"
我想起那天大哥威胁要拔光我指甲的事,浑身一颤。
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二哥说的"这个人想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他是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会珍惜他想得到的东西。如果我反抗他会把我弄成残废,这并不夸张。
这样霸道的爱,要我怎麽接受?无论他做多少保证多少牺牲,我都不相信他是爱我的!他根本不会顾及我的感受,我受不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麽一天?"我问二哥。
他没有回答,只是摸摸我的头:"以後我不能经常跟你在一起了,否则墨墨生气了,也许会罚在你身上。"
"切,谁稀罕?跟你在一起还不是整天都这里那里疼?"我笑他,心里却隐隐作痛。
二哥是唯一一个会如此直白的评论大哥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比我把一切看的更透,并且愿意告诉我的人。
尽管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麽,又知道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我想要留在身边的人,不一定完美却能够给我安全感的人都一个个走了,过去是姐姐,然後是尧尧,现在,连二哥都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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