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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春桢——byvag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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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华安静地观察他们。鹤大概是有些醉了,若是平常他不会允许自己放纵对小女孩的宠溺。佳奈喜欢他,所有人都看到这点同时也看到他的克制......这么年轻可爱的女孩。而,六个月之后谁都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活下来。但又何必令她在这么快乐的时刻失望呢。她只是个孩子。
大家都还是孩子。b
窗上有雨声淅沥,十月的雨。房间里的气息干燥温暖,薰一点点侍从香,恍若秋风略凉。孩子们或靠或卧,姿态慵懒地蜷缩在一边,仆人送来解酒茶。葵端详着小茶几上的一本书,被书签吸引。信手抽出,他看到熟悉字迹,不由自主抬头寻觅莲华。莲华知悉地一笑,慢慢别开头。
葵安静地说,"大叔你倒是恋旧的人呢。"
"大概我不是。"g
鹤看着葵手里的书签。曾经缀在风铃中的洁白短册染着血迹暗红,一滴两滴。熟悉英文。
多年之后,若能相逢。何以贺汝,以沉默以眼泪。
霏。
莲华缓慢起身拿过书签,葵冷静地看着他。他杀了她。爱他的女人。与他同生共死超过二十年的她。他用银叶挟将书签拈了起来。葵看着他优雅的手指安稳的动作,突然夺下那张纸片,叫了声大叔。
莲华笑一笑。鹤凝神端详他的眼睛,轻轻问,"您其实不想杀她的吧?"
"我不能不。"
鹤沉默下来。他懂得这句话。
"她已经不是樱组需要的那个霏了。"
葵争辩地抬起头,"但是......"
鹤把手指放在他的肩上,成功阻止他再说下去。
即使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一朝有了异心,也不可留。
没有人再说话。他们看莲华,而他只是用那种文雅清淡的神情凝视窗外恻恻雨丝。
后来他送他们离去,披一件织锦长袍斜靠在廊前真木柱上。葵说大叔你不要出来了。外面很冷。他微笑着别开脸。
走出很远,鹤回头看。他发现莲华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额头轻轻抵住清凉木质,清凉雨色中他的神情仿佛布满一层薄薄的汗意。而雨中山间早已没有鸟声。
鹤不知道西边古老的国度里流传过的诗句。如果他知道,或者会在这一刻想到那些。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他只是低低说了一句,"他很寂寞呢。"
佳奈牵着他的手,女孩了然明澈的眼。

春桢把掌心贴上玻璃。冰凉,但并不潮湿。夜一自身后抱住他。少年赤裸着上身,肌肤偎贴。夜一亲吻他洁白的后颈。春桢微笑,轻声说,"当心有人在看。"
"你在乎么?"
春桢转过身吻他的锁骨,"......当然不。"
夜一凝视他的眼睛,忽然抬手捏住他脸颊。春桢叫了一声痛,夜一只笑。
"放手......!"咕哝一句陡然曲肘撞他胸口。夜一不得已放手,退开。春桢轻笑,"......谁叫你不放。"
夜一抬手一领他视线,脚下陡然灵巧绊上来,春桢跳起躲避。戏谑的较量无从用真力,三两下他便给擒住推倒在床上,笑得喘不过气。夜一搂着他灵活柔软的腰,轻轻拧了一把。春桢低声尖叫着,光滑的鱼一样弹动起来。他把手绕在夜一背上,用力撕扯着他。
陡然定格的两人。
夜一直看进他眼里,低笑,"......放手。"
"又没你快......"笑着松开手指,让匕首贴着夜一赤裸后背滑落。夜一指间细细的寸许刀片压在他后颈,轻微刮出一串战栗。
春桢发抖地看着夜一微笑的脸,低声呻吟,"公平一点......你这家伙!"
没有人比夜一更懂得他的敏感。位置和方式。只有情人才明白的,那种崩溃的窍门。
夜一安抚而坚持地注视着情人,俯下身去吻他,另一只手已经贴着他光滑温暖的腹部向下滑去。春桢短促地喘息着,闭上眼睛,插在夜一头发里的指尖一点点痉挛起来。
一切结束之后春桢紧紧搂住夜一,把脸庞努力贴近他的心跳。
"如果你碰上了我怎么办......那个时候。"
夜一吻他,不回答。
"你知道......我没有别人了,我只有你。"
"我也是。"夜一轻声地说,拉高毛毯护住他消去汗意的肩头。
"睡吧。什么都不要想。我会在这里。"

四十一 听涛
第一场雪落下是在十一月末,今年的冬天到来得和往年一样,不早不迟。
来年三月樱花应该一样开得雪满枝椏。
Inuki回到月凉院时,阿雅正把一根削尖的胡萝卜插到雪人脸上。半人高的雪人。头上盖着红色的水桶。阿雅用做了错事的眼神看着Inuki,一点点吸着鼻子。
一口气倒抽回胸腔,冰凉。
大衣狠狠裹紧一点,不理他,这家伙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有点大人样。擦身而过,径自向房间里走,冬日夜晚,有什么比暖炉热茶小点心更诱惑。
身后悄悄摸上来的家伙被一把打开,"冷死了!"抱怨着挣开他。
没眼色的家伙,要抱好歹也暖暖手啊。
显然听到了这一句,呼噜噜的笑声止不住地滚了出来,Inuki回头瞪他,阿雅用袖子遮着脸,鬼声鬼气地笑,猫似的圆眼睛转来转去。门一拉上便高高兴兴地蹭了过去,搂着情人细细的腰再不肯放手,整个人软软地霸在了Inuki身上。
十指插在漆黑长发深处,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缠绵如丝的长发,顺且软,很久没剪过了,越向下越有一点微微的鬈曲。有时阿雅会觉得Inuki才更像只猫,被这么梳理着头发,安稳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眼睛微微眯着,什么都不想看的满足模样。
他突然翻了个身,"雅。"
"嗯?"
黑色的眼睛慢慢抬了抬,眼尾略挑,有点狡黠的味道。"明年的话,到底会怎么样?"
阿雅慢慢抿起嘴唇。漂亮的嘴角向脸颊上小小的酒涡挑过去。Inuki看着忍不住给了他肚子一拳。"好好回答我。"
阿雅撅了下嘴,一言不发,动作轻柔地把Inuki从怀里扶到茵褥上,Inuki懒懒地伏在那里看他颠颠地从二层橱柜里拿来只紫檀匣子,规规矩矩捧到枕边。Inuki好奇起来,揭开盖子便低低地呀了一声,"这是什么?"指尖挑起银白丝线,尽头一方小小的血色玉。另有模样相同的羊脂白玉,系着黑丝。匣子里整齐放着红玉白玉各七片。阿雅把Inuki手里玉片接过来,慢慢扔了回去。
"这是什么?"
"这是......"猫脸上柔软的笑容古怪地收了起来,"他们的命。"看着Inuki,陡然再次微笑,"这次的话,六片就够了。你们。不过,也许......用不上吧。"
Inuki,Shiva,佟莲华。
若是哪一对少年拼到最后难分轩轾,生死决断便由两位教官及樱组现任首领共同做出。红色主生,白色主死。
"你们有投票权。"阿雅轻描淡写地说。头顶马上挨了一巴掌。Inuki啪一声合上盖子,瞪他。阿雅推开匣子,扑过去抱住他,遏制住挣扎之后把脸埋进那头长发,一点点咕哝着打起呼噜。
Inuki慢慢叹了口气,"这算怎么回事啊。"
"只能这样啊......你在担心什么?"
Inuki别开头,"没有。"不喜欢阿雅这个时候用那种宝石般坚硬美丽的眼神聪明地瞧着他。
"如果他们的签抽到了那个结果......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残忍。"
"嗯。"阿雅瞧着他,"你担心吗?"
"你这个白痴。"
斩钉截铁说完,又一拳打在他胸膛上,阿雅张大嘴巴哈哈地叹了口气,扑通躺倒。Inuki顺势压住他,盯了那软软的看不出端倪的表情半晌,才恨恨地吻了下去。
这个讨厌鬼......讨厌的吸血鬼。

景树转过拐角时听到Shiva和Inuki一句半句对话。口气悠闲散淡。
"好像又高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是长的很快。"
他低头行礼,Inuki耸了耸肩走开。男孩抬头,漆黑瞳孔里映进教官妖娆含笑容颜。Shiva安静端详着他,忽然挑了挑眉。
"景树你杀过多少人?"
男孩沉默地眯起眼睛。Shiva微笑,"不愿答么?"
"只是记不清了。"
Shiva满意地点了点头。"景树。"他若有所思地叫了一声,又静下来。
"你想做樱组首领么?"
男孩冷笑。Shiva挫败地耸了耸肩,"那么,好吧。景树......你想得到和田春桢么?"
"为什么?"
Shiva垂下眼睛,口气清淡,"不为什么......你想么?"
"如果我输了,想也没用。"
Shiva吃惊地笑起来,"泉景树,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你该知道的。"
景树定定凝视他雪青色的瞳孔,"为什么我觉得死是再轻松不过的一件事。"
Shiva看着他,慢慢收起笑容。"你这口气跟你的女人一模一样......或者,是她跟你一模一样。"
"敏代不是我的女人。"景树面无表情回答,"她是我的一部分。"
"那么......和田春桢呢?"
得到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Shiva安静地挑起一边唇角,自嘲地笑了笑。柔软浓郁的长发从脸颊两侧披散下来,他抬头凝望冰蓝天色,晚秋初冬的天。
他轻轻说,"现在我在想......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景树安静仰脸看他。脚步声传来。Shiva低下头温柔地笑。春桢的身影在见到他们瞬间微微凝滞,随即微笑,"在聊什么?"
"死亡。"
景树的回答让Shiva略微抬起一点脸孔,似是而非笑意自唇角滑落到指尖。他探手拍了拍景树肩头,转身而去,无视春桢愕然神色。
拐角是九十度,斜探出的部分被透明玻璃遮成剔透水晶盒子。被遗留在原地的少年。春桢露出一个无视这事实的坦然笑容,转身去看撕破天空的青黑色树枝。
他轻轻问,"谁想死,是你吗?"
景树一言不发。
"不,你不会。你当然不会。"他轻轻咳嗽着笑出声来,气息在声带上振颤,双手握紧窗台。"我想我明白Shiva的意思。"
景树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安静,"如果我想要做樱组首领,那也是因为......"
"不要说了!"
转头的瞬间,被豹子般敏捷扑上来的少年按倒在窗台上。身体紧贴玻璃,摩擦声轻微刺耳。皮肤被那种冰凉坚硬刺激得绷紧。春桢扭曲着脸孔向后躲避,这一秒钟的景树比他想象中更加凌厉。手腕勾缠手腕,手臂压制手臂。景树同他身高相仿。修长凛冽的身体熟练欺进他可以忍耐的自制范围。
自下而上,景树对他抬起漆黑得仿佛没有瞳孔的眼睛。一阵寒颤陡然窜过春桢全身。所有技巧都被恐惧制服。他本想拿额头去撞景树的脸,那也许是最行之有效的方式。可是对方冰凉嘴唇有力地压上来时,他仍然不能动弹。
被蛇的眼睛催眠。那种感觉。
景树的眼神,仿佛能看到自己脑髓的颜色。他冷静而缓慢地用膝头抵住春桢的身体,将自己欺压进他双腿间,姿态威胁而并不挑逗。春桢脸色白得像铺了一层最初的春雪。他连喘息都不敢用力。景树抓着他手腕玩笑般在玻璃上敲了敲,"嗯?"
"景树......"
景树冷静地打断他,"别露出那种眼神。"
"你他妈的放手!"
景树陡然放手,转而一把扼住他喉头。春桢抬手抓住他肩头用力推拒。景树手指用力,掐着他脖子拉过来狠狠吻住,另一只手环上春桢后背。春桢袖中滑出匕首,却不敢落下。景树手指压在他脊柱上,某个他们都太过熟练的姿势。
他并不确定,自己出手的刹那,景树会不会就这样将手指插进他的身体,剜下那块骨头。
景树贴着他的唇细细吐出一丝呼吸,"如果,我想要做樱组首领。"
"你住口!"
他固执而冷淡地说下去,"......那也是因为,你。"
春桢一口咬住他的唇。景树一声不出,膝头重重撞在他下身。春桢沉闷嘶哑地叫了一声,抱住自己瘫软下去。斜斜滑倒的身体被窗台支撑了一刹那,倒在景树脚下。
景树抬手抹去血迹,对着他笑了笑。
春桢蜷缩着抬起头对他笑,"......我不想做你们的筹码。"
"你不是他的。"
"......也不是你的。"
"你是不是找打。"
春桢微笑着扶住地面跪了起来,仰头看他。"我等着呢。"
景树一把抓住他肩头提到眼前。
"我还欠你什么......雒玉宠死了,现在我说了算!你什么都不欠我的,泉景树,我不是他交给你的东西,你原本什么都不需要答应......关于他,关于我。"
景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在命令我。"
"我在告诉你,事实。"春桢用力推开他的手,"当年你为什么答应他?他叫你照顾我......是的,你是唯一一个他不能用那双眼睛催眠的人。你记得我是怎么来的,对不对。那就是我欠你的一切。现在......都结束了,都结束了你知道么!"
"你到底因为什么,这样对我。"
春桢无力地向后倒去,撑在窗台上,他再次看到风中颤抖的枝头。良久,他微笑得颤抖了嘴唇。
"绿名。"
景树眉心微微一皱。
"......谁杀了她......你吗?"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
春桢温柔地别开脸,笑意依旧。
"是你的话,说出我不知道这句话......总是没有一点说服力。"
景树想要扶他,被他一把打开。春桢玉色的眼神静静凝视。"还有三个月,景树。三个月是很快的。"
"你想怎么样?"
天空中有细雪随风而落。如同莫名其妙开错季节的花朵。春桢微笑着垂下了眼睛。
"你知道的。泉景树。"
景树俯身仔细端详他的眼睛。春桢微笑着抱住他肩头,眯起眼睛。在那个鼻尖几乎能够相互摩挲的距离,他安静地吐气。
"你的眼睛像蛇一样。景树。咬住了什么都不会松口。你是不是觉得,一切你所不屑的,就是不值得的?"
可是我不是这样想的。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承认。可是随便你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所有。
"樱花再开的时候,我想看到血。无论谁的。"
景树安静凝视着他,"你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任何人。"
景树劈手给他一个耳光,春桢被他打得跌倒。景树重复,"你不相信我。"
春桢抹去唇边的血,微微冷笑,"你没给我理由,我没给你资格。"
死掉的人已经够多了。下一个,我已经不在乎是谁。无论如何,即使是我,在那之前,我要做到我想做的所有。
"你明白么,景树。"
"不。"景树面无表情,"你总是拒绝,无论给你多少。"
春桢默然垂下眼睛,轻轻微笑,"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怎么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
我只求你,留下那女孩的性命。
但她用鲜血染红了我脆弱的秘密。
那就是一切。

四十二 涉雪

拂掉肩上最后一片沉重雪花,春桢无声地走进房间。黑发湿透沾在眉尖。一滴透明水珠沿着内眼角滑落,他轻轻眨了下睫毛。
面前那人露出一点微笑,"这么大的雪,你也不带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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