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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春桢——byvag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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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安静地说,"我们都知道。"
葵冷冷坐在一边,有些发呆。套话这种事他不喜欢,鹤足够温柔所以拜托给他。在不惹恼瑶二的前提下,没人不想知道南南和春桢拼命隐瞒的那些事。
鹳插嘴,"瑶二你一大早叫他去竹林干嘛?"
南南脸又涨红。瑶二嘘气,"我后悔了行不行,不许问。"他拍拍南南,"到底怎么了啊?"
鹤微笑,"南南看到什么了?"
"......春桢哥哥,和樱的那个漂亮姐姐。"
"绿名?"
南南摇头,"今天那个穿和服的,很凶的姐姐。"
鹳叹口气,"敏代。"
"他们做什么了?"
南南脸色忽红忽白。鹤安抚地看着他,"别着急。南南你知道,我们不会把事情搞乱的。"
"他们......"南南吸了口气,下定决心似的狠狠摇摇头。
"......他们在接吻。"

确切地说,是敏代在吻春桢。他们在说什么,然后争执,春桢神情凝重,敏代出其不意出手制住他,吻上去。
然后身手轻盈却不够镇定的南南被发现。
南南瞧着神色清冷的四人组,害怕地向瑶二身边蹭。瑶二抱着他,心不在焉地抚摸。
"春桢哥哥是护着我才给打成那样的。"
鹳抬头,"呃?"
"他不还手......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还手。那个姐姐身手特别好,她说......说该杀了我。"
"她还说了什么?"
"她一直在说‘景树景树'"南南看着四人组,"她哭了。说春桢哥哥虽然说得煞有介事,可是注定要对不起‘景树'。还说‘景树'一直爱春桢哥哥。"
瑶二无力地抽动嘴角,重复,"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啊......"

夜一吸一口气,"为什么。"
春桢不回答这个问题,只凝视夜一眉目良久,低声说,"要是我可以,要是你可以......我一定跟你走。"
我好累啊,夜一。
他把脸贴进夜一掌心,夜一半晌无言,某些时候自己对春桢毫无办法,他知道。探过手去抱他,轻轻扶进怀里,那瞬间他尽可能克制地僵硬了一下。
那种气息。春桢身上的梅香那么明显,比每一次都更浓郁。方才太紧张,一直没有察觉。他想起孟予琛。
那个人,哪个人?给春桢"香雪"的那个人,二十四小时内不会消失的香气。那个人,他不久之前还在筇园。
他低下头,春桢注视他的眼神那么悲哀,酷似他无声痛哭的那夜。夜一闭上眼睛,抱紧他。
"你放心。"春桢低低地说,"我会给你个交代。"他咳了一声,"敏代伤我,是气我做不到她期望的事。"
"她说,要我跟她联手。"他苦笑。
"做什么?"
春桢无力地耸了耸肩,"杀了景树。"
夜一看他半晌,"你信?"
"我不信。"春桢微笑,"夜一,我很自私吗?"
夜一摇头,"自私的是他们。"
那摆明了是一场试探。
春桢笑得灰心。"我是经不起考验的人。"
"谁有资格考验你。"夜一的声音里毫无表情。春桢凝视他,"你,现在,只有你。"
"......你总是让我有理由生气,没勇气责备。"
春桢微笑,"别说这话......我会骄傲的。"他向夜一手腕上蹭了蹭,带点撒娇的味道。
"敏代约我清早去竹林。同我说那些。我拒绝。但是,南南看到了太多。"
夜一看着他漆黑无光泽的眼睛。春桢要保全景树的体面,他明白。为此宁可肆无忌惮,哪怕被疑心成凶手,被伤害。
"如果是他叫泉敏代约你的呢?"
春桢笑了笑,夜一毕竟没有他懂得景树。
"如果不是他......敏代怎会做这种事。"
夜一已经很生气了。春桢明白,他努力想要假装不察觉。很多时候坦白都并非最好方式。但此时他不想瞒骗他。
闭上眼睛,很多时候自己都痛恨自己的摇摆不定。从很久之前就是了,努力想要保留许多依恋,却总是伤人伤己,弥深。
如果强大起来,就真的可以解决一切么。他问过自己也问过信仰的那人,但那种开放在昙花容颜上鬼魂般的笑容让他的心都冷透。

有人敲门然后进来。春桢脸色大变。夜一回头,陡然放开春桢站起身。双方静了一静,夜一肩头一动,猛然扑了上去。
春桢咬牙叫了一声夜一,景树躲开攻击,斜斜看他一眼。冰冷眼神像一滴悬在唇上的冰珠,让他寒颤。
春桢抓着床头站起来,头晕目眩。他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那两个人。
景树倏然掠过来,夜一迅速拦住,趁景树分神,一拳打在他脸上。景树一顿,却不后退。春桢变色,伸手抓住夜一肩头,裹着冰袋的左手用不上力,痛得倒吸一口气。夜一惊得手一慢,春桢抢上两步,挡在他俩中间,站不稳地倒向地面。
夜一再次切上来的手掌在他倒下的瞬间定住。
景树搂住他,姿势罕有的温柔。春桢闭上眼睛。
"够了。都够了。"
景树安静地问,"什么够了。"
春桢微笑,"对不起。"
夜一微微细长的眼角抿紧,气得胸口起伏。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春桢和景树的羁绊,但无法置身事外又被事实隔绝,那感觉太不好。他不能责备春桢,无论是不敢还是不舍。当一个莲爱上一个樱。患得患失,那是不是唯一的方式。
景树突然握住春桢咽喉。
夜一怒吼,"泉景树!"
"什么够了。"
春桢眼里涌出泪光,嘴唇微颤,"景树......"
为什么,我们的心都不够狠毒。总不能百无禁忌。渴望温暖,是因为寒冷还没有完全把希望打磨成绝望。但我们从来都不能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直觉又有什么用。
他轻轻说,"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我会保护你,像你曾经为我做的。"
但只有这些了。
再多牵绊,也逃不过时间。
景树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睛失去光泽,黑得看不清瞳孔,令人感觉恐怖。
夜一紧握着手指,微微发抖。
景树突然提起春桢,劈手掼进他怀里。春桢痛得低呼。景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春桢用力抓着夜一衣襟。景树关门的同时他放松下来,放任眩晕再次征服自己。
"GAME OVER。"他轻轻说,然后微笑。

二十八 斯媚

当天午后六点起筇园全面戒严。冬青的死是一个讯号,提醒了事态的不寻常。
Inuki回到莲班时心情并不很好,他无需掩饰神情。葵担忧地远远看着他。夜一和鹤迎上前问候Inuki。葵气得几乎跳起来,讨厌自己没办法鼓起那种勇气。
总部介入中。这是南南和佳奈带来的消息。但少主明令禁止对相关人等进一步调查。那含义太明显。Inuki当晚没有回月凉院。之后两天也没有。
"这摆明着是赌气呢。"春桢说。夜一看着他。这几天春桢一直很静很乖。伤好得很快。他笑说自己是久病成良医,被人欺负成了习惯。
夜一拥他入怀。春桢动了动,找到舒服姿势,安稳地闭上眼睛。
凝视他秀气微翘的睫毛,夜一想起那天他送给景树的微笑。
游戏结束。他说。
那仿佛是给自己的诅咒。
"你不能责备鬼束君。"
夜一看他,"我知道。"
春桢微笑,"乖。"
其实是同样的人,我们。都被完美的责任感所束缚。莲与樱,那名字仿佛是种魔咒,选了就无法回头。我们都还年轻都不想轻易死去。很多人以为青春年少不经世事就有奇特勇气罔顾死亡,这样以为的人,他们不懂得孩子。特别是筇园长大的孩子。
在我们来临之前,人生就已千疮百孔。那不是值得改变的事实。
而我们要做的,只有坚定自己的选择永不后悔。
"他要保护莲,正如我必须维护樱。"
"你想取代泉景树么。"夜一知道自己这话里不是没讽刺的。
春桢容忍地微笑。那让夜一窘迫。他吻一下春桢,试图缓和气氛。
"我和景树不一样。我已经让他很失望了。"
夜一不语。这当然不仅是兄弟情谊。他足够聪明所以明白。但这种无声占有欲也很难说并非单纯。一如他明白,葵对自己,同样采取着某些方式来守护。略微笨拙,但有着诚挚本意,让人不能责怪。莲和樱的本质,其实如此相同。
他再次说,"来莲吧。"
虽然明知那不可能。每个人都对每个人许下诺言。有些人敢于背叛,有些人注定偿还。而春桢是后者。他答应景树一切,就不会亏欠半点。一如自己答应过他不猜疑不干预,就绝不会否认这诺言。
意料之中,春桢只是微笑,眼神有些疲惫。
安顿他睡下,夜一便回莲去。他同样惦记着Inuki的事。Inuki很生气。那并不只因班上的学生出事,这件事同样揭开某些他不愿面对的东西。有关他在LON的身份,他和西君雅的关系,一切原本都埋藏在礁岩之下暗流之中,但某个不知名的人......夜一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自己不知道那是谁--的所作所为,让一切尴尬。
在柳岸,警卫领队面前,绿名一口咬定是Inuki亲自给她下的指示。而Inuki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那让鹤想起一些费解了很久的事情。

夜一离开不久,春桢就走出房间。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难让人满意。身体大概支撑不了太久。但没办法。他敲绿名房门。
女孩面无表情放他进去。她指间夹着一支气味辛辣的烟。
春桢苍白地笑了笑,带点责备的意思。"绿名。"
她让他坐到沙发上,体贴地拿一只柔软靠垫给他,然后居高临下看他,继续吸烟。
这一刻她看上去仿佛成熟了十年。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她嘶哑地问,声线里有哭泣的痕迹。
"对不起。"
她烦躁地挥了挥手,"别说这个。"
碾熄烟头,她坐到他面前的茶几上,轻轻抚摸他的脸。
"泉景树终于不要你了?"
春桢苦笑,"我让他失望。"
"那应该说是你不要他了。"绿名耸肩,"他放弃了你,你背叛了他,就这么回事。"
春桢虚弱地反驳,"我没有。"
"这又不是什么罪过。"绿名用了点力,托起春桢下颏同他对视。良久她低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也那么狠。血缘的话......"
"绿名!"
女孩耸肩一笑,"乖一点。我什么都不会说。这你明明知道。虽然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放心。那就是他要的,对不对?你的哥哥......"
"......绿名!"
"别打断我。"她突然俯身按住他胸膛,指尖细细抵住衬衫下伤口。"泉敏代怎么就没把你的心挖出来。"
春桢啪地打开她的手,脸色惨白。他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挖出来做什么?给你吗?你敢要吗?"
"你恨我。你怕我。这一刻你恨我了。"绿名微笑,"我要,我为什么不要。我爱了你这么久。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你明明知道。"
她凝视着这个男孩,深爱的他。她已经拥有得到他的资格。但他不爱她。他保护她,怜惜她,但他不爱她。
这种失望苍凉,可以致命。
她轻轻地说,"他给我理由了啊。"
春桢闭上眼睛,"别逼我。别跟他一起逼我。"声音愈来愈轻,"别逼我,我已经很累了。"
绿名安静地看着他。她伸出手,抚摸春桢清秀脸庞线条。"你和他一点都不像,可你们这么像。"她慢慢跪下来,双手无力地滑下,拥住春桢。少女沾湿泪水的脸颊贴在他胸口。
"我说过,我不会亏欠你。"
我只想爱你。如果做不到,也不会伤害你。
她轻轻问,"那么你想杀了我么?"
春桢摇头。"我和他不一样。"
"那多好。"绿名含泪微笑,"你的哥哥。你和他一样美。可是我不想你像他。"
"他......"春桢顿下,仿佛被自己的声音哽住,"他也不过是太自我中心。"
"那你呢?摆脱所有卫星的月亮......"绿名笑着抬头吻他胸口,"你确定了自己的轨道?仓持夜一,他就是你要的?"
春桢沉默。
绿名慢慢握住他的咽喉,用拇指轻轻抵住动脉。"曾经我以为,如果杀死了泉景树,就能够拥有你。或者,仓持夜一,如果他消失。如果他们都不在了,你就是我的。我会对你好的......我宁可死,也不想伤害你。"
春桢笑了笑,"曾经......我也以为我一点都不想死。"
绿名睁大眼睛。
"曾经想,无论在怎样的情势下,都会竭尽全力地活下去。可以忍受一切痛苦,目标鲜明而坚定。罔顾一切。没有爱,只有未来。也许他也希望我成为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也许比较幸福吧。"
"是啊。"春桢微笑。
做感情的废人,或许当真比较幸福。自己所无法察觉的那种幸福。
可是我要,我想要,我渴望,温暖,还有爱。
绿名无声地哭泣,手指颤抖。"我杀了你吧。"她努力微笑,"然后我去陪你。"
春桢无可无不可地微笑,轻轻摇头。
"再给我一次机会。"他轻声说,"求求你。"
"别求我,别害怕我,更别恨我。"绿名放开手,"我知道你不能信任所有人。你哥哥,他让我知道那些,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控制我和你,是么?可是我不想做他用来捆住你的锁链。那让你难过,是不是?可是我不会伤害你。我不会让你为难......我早就说过了。"
她干脆而冷漠地笑了笑,"我不会欠你的。"

那句话让春桢加倍无力。
回到房间时他几乎不能思考。阳光极好。樱树枝头,洁白丰盛花朵开得肆无忌惮。他很累,伤口很痛,但不想回到床上休息。他慢慢把自己移到窗口,在地板上坐下来。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下。他闭上眼睛,几乎在温暖里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春桢陡然打了个寒颤。
那股绝望感像冰凉的血涌上喉头。他不敢睁开眼睛但他不能不面对。
视线的终点,是那个微笑的他。一身白衣柔软如樱花。漆黑长发及腰,笔直。他站起来,身材高且苗条,走路的姿势每一步都像踏在水上。
春桢一动不动。
那显然让他有点遗憾又有点开心。走近春桢,他半跪下来,抚摸春桢的头,动作里很难看出情绪。
春桢又闭上眼,顺从而亲昵地把额角枕到他掌心里。他却陡然挪开手。春桢平静地接受这个,没有吃惊也没有恍惚。他早已习惯他这样,突如其来的逃避,像是捉弄,但并不是。
最开始时春桢会失望和惊吓,而现在他早就学会不对他失望。
"你又来干什么啊。"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
"有什么好叫的......"春桢疲惫地微笑,"雒玉宠。这样叫你,我很不舒服。"
"乖。"
他贴近春桢,狎昵地用脸颊磨蹭春桢的轮廓。春桢安静而忍耐地随他摆布。嘴唇触及的肌肤温凉如玉,细致得根本不像男子。
春桢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脸,怕自己被那种夜昙般的美再次虏获。
"你到底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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