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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饼——by薰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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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的声音夹杂着惊恐与愤怒。
"轰"
突然,门被大力撞开。压在展玉风身上的人不由一僵。展玉风已经渐渐意识迷离,但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青草味在房里淡淡飘散开来。
于是他挤出一丝笑说道:"我以为你要等我死了才来收尸。"
眼一闭,终于坠入无边的黑暗里。

病房外,林思渊犹疑不定地站在门口徘徊。现在的他对于当日的所作所为,已经感到一丝隐隐的歉意。
若秦凡没能及时出现,也许那时愤怒到失控的自己,也许真的会直接强暴了他。虽然明知要求原谅是不可能的,他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展玉风。
"你来做什么,被我打得还不够吗?"
秦凡手里端着一锅汤,远远看着他,眼里泛着寒光。
林思渊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这男人,平日里看着不温不火,斯文有力。没想到那天撞开门之后,竟然把自己打到几乎昏死过去,末了临走时还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还有意识,你听好,下次再接近他,我会直接废了你。"
林思渊不自觉地别开脸:"我,只想来看看他。"
秦凡倒也并不为难他,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不配。
林思渊有些急躁地开口,眼里满是焦灼:"我只想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秦凡刚想进病房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亲口问过小风?"
"他不肯告诉我。"
秦凡了然,爱憎分明,果然是展玉风的个性。
"林思渊,你很聪明,可以懂得很多事,却独独永远无法了解人心。"
"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和小风最相似的地方是什么?你们都一样容易急躁,一样沉不住气,若是在古代杀场上,只怕早已经死了十七八次。但你又知道你和他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林思渊一脸茫然。
"小风的急躁,只是一种率性,不带任何欲望,纯粹的表达方式。而你。"他用脚轻轻推开门闪了进去。
"却早已沉迷于展渊的功利游戏中。"
病房内,雪白的病床上,展玉风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大锅汤。
"凡凡,我不要吃了可不可以?"
秦凡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削着苹果:"不可以。"
"可是我早就好了,你炖的补汤,天天吃,又不让我下床,再这么下去,我要变成猪了。"
秦凡抬起头看看他,放下手里的苹果,坐到他的床边,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颊。
当日林思渊打的一巴掌,早就已经没了痕迹。
"对不起,来晚了。"
当日若不是自己无意中看见拿着一大袋红豆饼的林思渊,才起了疑心,只怕展玉风也许现在还脱不了魔掌。
展玉风伸出双臂,勾住秦凡的脖子往下拉。
"反正我也没事,这次就原谅你。"

"你右手怎么样?"
书房里,展渊皱着眉头问展玉风。
"没事了。"
展渊点点头,起身走到窗口。
"玉风,我想送你出国念书。"
展玉风愣了一下。
"我打算让你去剑桥继续进修企管。"
"我不去。"
"你放心,我会让秦凡跟在你身边。"
展玉风摇头:"不是这个问题,若我想去,他在不在都一样,但问题是,父亲,"他顿了顿:"我并无意继承你的公司。"
"什么?"展渊诧异地回过头。
"这件事其实我很早就该对你说明,但一直开不了口。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就直接把话挑明,我不会继承你的公司。"
"你......。"展渊气极,但马上冷静下来:"好,那你要做什么,你说。"
"这个,也许是时尚界。"
展渊一拍桌子,火大地说:"你是我儿子,我公司不给你给谁?"
"你不只有我一个儿子。"
展玉风无意与他争辩下去,于是他拉开门向外走。
展渊在背后冷冷说:"你以为你逃得过?"

"带我走,凡,我要离开家,离开我父亲。"
因为展玉风的坚持,林思渊的事情并没有传开。出院几天后,秦凡带着他到医院换伤口。
坐在长凳上等药的时候,展玉风把头轻轻靠在秦凡的肩上。左手慢慢抚着右腕的伤布。他觉得再不能如此消磨下去,父亲的偏执,弟弟的独占欲,已经渐渐把他往尽头逼走,悬崖峭壁上,向下看去,摇摇欲坠。
秦凡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推开。
"你想清楚了?你要知道,凭你父亲的力量,只要他有心让你回去,逃到天涯海角,都是无济于事。"
"我知道,但是对抗没有用。"
两人都沉默下来,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只是力量有限,他们是谋士,不是勇士。必输的战争,他们打不起。
"所以,我能想到的只有躲。"
"你父亲很快会把你带回去。"
展玉风忽然笑起来:"那我就再逃一次,反正有你跟着我,一百次我都要逃。"
"你不怕我半路反悔?"
展玉风眯起一双好看的凤眼:"你不会。"

秦凡的车在夜晚的高架上飞驰,快到几乎要感觉飘起来,两边明亮的灯火长长蜿蜒开去,一排一排急速向后倒退。窗外高楼林立的景致呼啸而过,冷风不断从窗里灌进来,刮得脸上一阵生疼。
"把窗关起来。"
秦凡对坐在后排,趴在窗口却捂着脸的展玉风说。
"不要。"
"那就把头缩回来。"
"不要。"
展玉风笑笑地伸手搂了一下秦凡的脖子:"我知道你想抽烟。"
"小风。"
秦凡强行关上后窗。
"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和我在一起,我有话先说在前面。"
展玉风打了个哈欠,横躺在后座上,闭起眼睛,含糊不清地说:"我听着。"
秦凡其实早就盘算了一脑子的话等着告诉他,于理,他想说希望不要干涉彼此的生活。想说希望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私人问题上都相对能够保持独立。
但是,这时候,突然感性又占了上风,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他觉得,如果开口了,两人之间就会有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后座的人已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反光镜里看去,长长的黑色发丝散开在乳白色的坐垫上,醒目而扎眼。
他把窗开了一小条缝隙,点起一根烟。

于是展玉风就搬进了秦凡在双凤城的居所。
独立的错层别墅,干净,温暖。背向小区中央的大花圃,清风拂过,阵阵花香四散,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秦凡的很大一部分家具都有碎花图案,门口的鞋柜是那种老式的红木,散发着一股木质的香气。沉重的色彩里隐隐露出一些牡丹的花纹,非常淡,秦凡说那是他在古董店淘来的,原来应该是别的用途,觉得不错就买来做鞋柜。
展玉风觉得他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分明对于生活的细节一丝不苟,却在美的鉴赏运用方面显得漫不经心,大俗与大雅毫无逻辑地混在一起,仿佛怎样都是可以的。
厅里的地毯是大片的暗红色,颜色绮丽而诡异,上面绣着一大朵一大朵的粉色绣球花。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女人住着。"展玉风笑他。
秦凡并不答话,只帮着他把东西搬上楼
"二楼左手第一间是你的卧室。旁边是我的,再过去一间是书房。"
展玉风打量着自己的房间,有一个漂亮的欧式露天晒台,上面摆放着一小盆细细的植物,在微风里轻轻摇摆。
卧式很简洁,并没有客厅那种繁复的花纹,只是淡淡的米色,干净的棕色。Kingsize的古典大床上铺着纯白的棉布床单,依稀可一闻到淡淡的阳光味道,与自己原来的房间如出一辙。
展玉风笑得眼睛眯陈一条缝,他打量着那堵空白的墙。
"你笑什么?"
秦凡斜了他一眼,替他放下窗帘。
"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在这堵墙上开一扇门,好方便我夜间偷袭你。"
秦凡转身走出门,背对他说:"随时欢迎。"
※※※z※※y※※z※※z※※※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时候,秦凡已在准备早餐。展玉风趴在餐桌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凡,有没有咖啡?"
"不许喝。"
展玉风有轻微的胃病,以前在家的时候,他总是以睡醒就让仆人替他泡咖啡,久而久之,胃痛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直到有一次,秦凡发现他直冒冷汗,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于是从此以后,咖啡就成了展玉风清晨明令禁止的东西。
他不满地嘟哝了几声。
秦凡递给他一杯牛奶:"加了蜂蜜。"
展玉风心花怒放起来。
用完早餐,秦凡出门上班,而展玉风就一脸无所事事的在宅子里闲晃。
家事秦凡叮咛过他不用做,展玉风知道秦凡向来不愿意让自己动手。他随意翻看着桌上的杂志,思绪有些飘移起来。
日子清闲是好事,他也知道秦凡决不会在意把自己养在家里。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展玉风想要尽全力去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不光要做好,并且要从中体会到无穷乐趣。
他觉得他想要和秦凡并驾齐驱,想要拉着他的手一起奔跑。
他始终觉得,情感上的对等是不够的,唯有在心态上,学识上,处世上门当户对的恋人,才能让日子历久弥新。
展玉风坐到桌前,打开手提电脑。

"凡凡,我想去巴黎学化妆。"
半个月后,晚餐的时候,展玉风忽然这样宣布。
秦凡的手顿了顿,他感觉心里漏跳了一拍。
"手续已经办好,明天一早就走。"
"是吗,不错啊。"
他淡淡说,心里其实早就猜到展玉风一定会有这样的一天,他是绝不能容忍自己就这么被一直养着的人,有梦想,就会想飞。
"但我会回来。"
展玉风说得很肯定:"我会回来,凡凡,即使我决定要留在那里,我也会回来把你带走。"
秦凡瞟了他一眼:"能不能在那里站稳脚跟还是个未知数,你少说大话。"
展玉风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点小事我都办不到,我的展就倒过来写。"
秦凡哭笑不得,没错,这就是展玉风,也是自己最喜欢他的地方,永远自信满满,永远不知退缩。
看着吃得兴高采烈的展玉风,秦凡忽然觉得,十几年的光阴,波澜起伏的变数,眼前的男人不再是当年那个贪恋红豆饼的青涩少年,心存疑惑眼带迷茫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样的感觉很微妙,并不是单纯的爱情,也不是宠溺,也许是更接近于父亲看着儿子长大的心情,欣慰却很复杂。想到这里,秦凡在心底轻笑起来,突然间就感觉老了很多。
花开时节,暖房里的初见,少年甜蜜单纯的笑容还是那么清晰,仿佛就在昨天。
一转眼,书却已翻了大半。
秦凡低下头,也默默吃起来。
"到了那边以后,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
吃过饭,秦凡照例洗碗。展玉风双手抱臂靠在门楣上与他说话。
"就算没事,也会一直发消息给你。"
"嗯。"
"说不定会半夜突然打来,你记得不要挂!"
"嗯。"
展玉风径直说着,突然笑起来:"凡凡,我说你,也太不热情了,要不是和你在一起十几年,我会以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离开。"
"反正你会回来。"
秦凡想着,他能说什么呢,说到不舍,他又不是木头人,怎会没有一点留恋之情。但这是展玉风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并且秦凡知道,依他的个性,不达到自己的目标,他不会罢手。学有所成,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思绪胡乱游离,身后展玉风却已欺上身,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你说,会不会想我?"
秦凡无奈,叹口气:"是,我会。"
"那还差不多,你放心,巴黎美女虽然多,我绝对不会搞外遇,要爱也只爱老婆一个。"
"我明天一早还有工作,不送你了。"
"OK."
展玉风甩甩长发,背对秦凡挥了挥手,走回房里。

第二天起床时,展玉风果然已经离开,桌上压着一张小字条:老婆,我走了,记得想我。
秦凡嘴角上扬,顺手把字条夹进记事本里。
开车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看见头顶掠过一架飞机。这小子现在一定在抱怨飞机上的食物,吃惯了他亲手做的,巴黎那边的东西不知他能不能适应。
飞机隆隆地越飞越远,终于消失在视线里。秦凡静静站了一会儿,打开车门,点了一根烟,上路。

拐进车道的时候,秦凡小小地怀念了一下,有一年多没回来了,自从父亲去世后,这里花匠也换了,不知道花房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
没错,这里是展家的本宅,秦凡打定主意在展玉风离开后要来了结一些事。
管家也已换了新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温和有礼,毕恭毕敬地为他带路。宅里的厨子和女仆大部分都没有变,见到他时,都笑笑地与他打了招呼。
"老爷,秦先生到了。"
展渊照旧坐在书桌后那张红色的皮椅上,头发已有些花白,不到一年的光阴竟变化如此之大。
"请坐"他伸手示意,管家端来两杯蜂蜜红茶。
"小风他去巴黎了。"
"为什么特地来告诉我?"
"我想你是他父亲,有权知道儿子的近况。"
"你不怕我把他抓回来?"
"如果你想,一年前早就动手。"
展渊眼里闪过一束光:"你倒是把我想得很好。"
秦凡端起红茶小酌一口:"你本来就不坏,只不过没有扮演好父亲的角色。"
展渊一愣,然后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秦凡啊秦凡,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纵容你留在玉风身边?"
"因为我聪明,而且没有野心。"
"没错,我观察你很久,发现你很聪明,懂得交际,知道以退为进,明白有得有失,而玉风的个性又太直,让你在背后帮他,是最好不过的。不过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没有野心,如果他愿意继承我的产业,你也绝对不会对他构成威胁。"展渊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这小子没有防人之心。"
"人心是会变的,现在没有,你又怎么知道我永远也不会有?"
展渊闷闷地笑起来:"你喜欢我儿子,很小就开始。"
秦凡一惊,想这老狐狸,居然早就知道,原来当日这一步一步棋都是他预先排好的,想来如果踏失一步,便要一辈子被他牵着鼻子走,秦凡不禁冷汗一身。
"我不是八股之人,没有感情的婚姻,我看多了也经历了,两人捆绑在一起,就是再久也最多只是习惯。你们既然都相爱,好好过下去,我也不强求你承诺什么生死,但是玉风这孩子,碰了壁还不懂吃亏,这是我最担心的,我只希望你在他身边的时候,能帮他把自己变得更好。"
秦凡默然。静了一会儿,他说。
"你的公司小风不会继承。"
"这个,其实我早就知道。当初逼他的时候,大部分是出于一种内疚。我对小风的母亲有所亏欠,她虽然以联姻的名义嫁给我,但婚后倒也一心一意持家,只是我心有所系,顾不得她的感受,所以小风对我冷淡也是应该的。我只是想可以补偿他一点,才把公司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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