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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辛——by飒露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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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云呢?"
"她自有人照顾。风兄,你不用难过,若非她有人照顾,我也不会前来。"
"你不用说这些,你啊``````就是个迂人!"
这是一个北方的寻常小镇,比不得那江南清雅灵秀的水乡,汉中那广袤无垠的田地。这里只有绞着沙砾的寒风,残留着泥土原色的土房,还有被风刮得粗脖红脸的百姓。
此时一家残破的小店旁,一张油腻腻的酒幡随风无力地晃动着。店内飘出一阵阵酒味,只是混合着马粪马尿的骚味,与平常的味道相去甚远。
小店里时不时传出拍桌子砸茶碗的笑骂声,响声震天。小店老板无奈地看着自家那年久失修的房梁,却只能皱眉。
"我说李兄啊,你他娘地也忒能喝了吧。我看这小店的酒快被你干光啦!哈哈哈哈!"
"老子没啥其他本事,就是会喝几口酒。妈的,这天冷得连老子的**都竖不起来了。北边的靼子也不知是不是老睡在女人身上,也不出来打打。再不喝点酒连爷们都当不了啦!"
"就是,我的**也一直缩着,干脆过几天我们到这附近的村中抢几个骚娘们来玩玩。不然老子真他妈地会憋死!"
一阵淫亵的哄笑声响起。
"不过李兄啊,你是像个喝酒的爷们,怎么你那兄弟倒没那心思呢?"
此时,这帮围在一起粗鲁的官兵们齐齐看向独自坐在另一张桌旁喝着茶水的临海。看他压根就不理他们,先前说风凉话的又撇嘴对她说道:"我说赵老弟,那茶黄叽叽的像马尿一样有啥好喝的啊?"
周围的人立时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临海仍旧喝着茶,眼神不咸不淡。
"啪!"桌子几乎被拍出了洞,"老子和你说话,你他妈地耳聋啦!?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成天只知道耍刀弄枪,拉屎撒尿,我们这帮弟兄们连理都不理。有本事就滚回京城啊,待这干吗啊?是不是在京城搭上个骚娘们儿,结果被她男人发现了,逃到这里来的啊?"
"我说吴俭吴大兄弟。我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这赵老弟天生就不喜欢说话。看在我的面上就莫要和他计较了,给个面子。"说完,李一天端起一碗酒一口灌下。
那叫吴俭的人斜眼瞟着他,冷哼道:"我不计较,可我的这帮兄弟怎么办?说来你这李老弟也没做什么。可是整天唬着脸见到我们像碰见仇人似的,我们可都是一个帐下的兄弟,拉屎撒尿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很他妈地憋气你知道不?"
李一天脸色一摆,正要辩理,木凳忽然倒了下来,扬起了地上一层厚厚的土灰。本坐在上面的人已经笔直地站起,冷眼看着这帮人。
"喝酒就能多杀几个靼子了?在战场上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靼子看你喝的酒多睡的觉多就不砍你了?"丢下这句话临海怀抱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大刀慢慢走了出去。
可刚出小店门,却听见店内响起一阵哨声。不知从哪冲出一匹黝黑矫健的大黑马,正朝他撞来。临海闪身躲了开去,不想那马甚是机灵,连身也不转只用后蹄向他踢去。毫无防备的他立时跌出老远,大刀和一只小木盒从他怀中落到地上。
带着一阵得意的笑声,吴俭领着众人踱出了店家。李一天窜出刚欲动手却立时被人七手八脚地按在了地上。
走到临海跟前,吴俭将自己的大脚踩向正向那小木盒伸去的手。
"小子嘿,老子就等你叫一声大哥,只要叫了一声老子就放你。你以后在帐中放屁放得震天项都没人管你。"
话一落地,却见吴俭的脚旁白光一闪,惨叫声顿时响起,接着临海一个鲤鱼挺身站定后将已经疼得缩起来的吴俭踢得老远。
"干叫什么?我又没砍断你骨头,就只伤了你一些皮肉而已。"临风满不在乎地一边说一边捡起地上的小木盒,而他的另一只手上正握着安辛的那把匕首。
本死命按着李一天的众人看得下巴都快掉了,呆了一会儿便一齐冲了上去。一番混战后,除了李一天与临海,居然没有一个人站着。
"下面该怎么办?我们回去怎么交代?"李一天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不知道。"临风小心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好像刚刚只是他的匕首弄脏了而已。
"小心!"话还未落地,却见临风身后满脸青肿的吴俭扑向了他。
又是一阵扭打,吴俭再次被击倒在地,手上却多了那个木盒。临风一扫刚刚的镇定,气急败坏地伸手就去抢,却只抢到了一个盒盖,里面的东西郝然呈现了出来。
"啊--"看到盒中的东西后,吴俭像是烫了手般将盒子一松,本就青肿的脸已和青菜没什么两样了。
临风上前捡了起来,仔细地擦了擦,然后小心地盖上了盖。
"手指而已,没见过吗?"李一天嘲笑起来,"要不我断你一根做个纪念,老子我用的防腐香料可是天下无双的。"
听见这话,本还挣扎着想爬起来的一干人全都趴回到了地上。只有那匹马悠闲地散着步,围着临海晃来晃去,还不时地向他瞅来。
"这马怎么这么吃里爬外啊?哈哈哈哈!"李一天故意大声笑起来。
临海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这黑马。仰起长颈嘶鸣几声后,黑马慢慢走开去了。

"你们好大的胆!"
此时在这个边防军的营地上,李一天与临海还有吴俭等一干人均低头跪在一浓眉壮年男子身前。此人名曰沈斥北,为此地的督军。
"瞧瞧你们这一脸的青菜萝卜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将舍不得粮食给你们吃呢。说!谁挑的头?"
此时,除了李一天,所有人的头都看向临海。
"禀大将军,是吴俭挑的头!当时临海正坐在桌上喝茶,吴俭等一干人却无原无故出言挑衅他。临海本欲一走了事,他们却用一匹黑马袭击他。望大将军明查!"李一天的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么?"沈斥北浓眉一挑,双眼一眯,转向临海。
"禀大将军,李一天纯数胡扯。小的一干人等从未聚众欺凌过赵临海,倒是他时常向我们使冷眼。更何况我们人数那么多 ,怎么可能无端端被区区两个人打得站都站不起来?实则是因为小的们都知道您的军中纪律严明,我们委实不愿意破坏啊!"说完吴俭双眼一皱,鼻子一吸,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摆了出来。其他众人跟着附和点头。
李一天冷眼看着他们,恨恨地在地上啐了一口。
沈斥北哪会不知情?当初可是那小店老板跑出来告的状,一五一十说的比吴俭详细多了。
"那你们一干人跑到那小酒家里是做甚的啊?"
"这``````喝茶喝茶。这天冷得紧,热茶喝得舒服。"此时吴俭的脸上除了"青菜萝卜",又多了"白面馒头"。
"禀将军,小的们近日闲极无聊,便相约去那里喝酒解馋了。"林海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将军走近他,忽问道:"吴俭说的话可是真的?"
"话人人都会说,小的愿意再亲身实践一次,说明小的确实能够一夫当关。"临海不急不慢地说道。。
沈斥北沉吟半晌,才道:"无论怎样,你们聚众斗殴,滋扰民众,又违纪喝酒,罪责难恕。来人!按军法处置!"
"小的冤枉啊!大将军,您若不相信可派人搜赵临海的身,定能搜出个小木盒。小木盒里是一根断指!如此残忍之人将军可要三思啊!"吴俭不甘心地大吼起来。
沈斥北皱着浓眉看向临海,后者神色一凛,身下握紧的拳头几近泛白。
不一会儿,那小木盒已经落在沈斥北手中。打开一看,他的浓眉立刻皱成一团浓重的墨迹。
"这是什么?"
"这是断指。"
"本将知道,本将是问你这是从哪来的?"
"禀大将军,这断指是一友人留下来给小的做纪念的。"
"做纪念?太匪夷所思了吧?而且你怎么把玉佩和它放在一起?"
"是。他本人并不知道。但这断指是他为我自愿切下的。当时小的欠下了五百两赌债,他切掉一指以帮小的偿还。"
沈斥北点点头,将木盒盖上交还给了临海。
"你收好吧,将来若有机会就把你的那个朋友介绍给本将。"
"小的遵命,谢大将军。"

临海与吴俭一干人的梁子自此便结下了,只是吴俭畏惧临海与李一天的好身手,又是刚犯了军规,便不敢贸然行动。他本想表面上向临海示好,没想临海照例是冷脸相向,有时甚至视他为无物。吴俭也只能背地里咬牙切齿,绞尽脑汁搞花花肠子了。
一日,军中操练完毕后,临海独自坐在帐中看兵书。吴俭走了进来,他照例当作没看见。
"赵老弟,我知道你啊还是连个屁都不放。不过今儿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刚刚我在集市上吃包子时看见排在我身后的人拿铜板出来的手是个断了根小拇指的残手。我再回头一看,却只看到了背影,只知是个男的,样貌也没瞧上。"
临海没放下兵书,面无表情地说道:"还好是个男的,说成个女的可就圆不了了。"
"哼,你不相信老子,老子也不计较,不过那男的好像是个江湖郎中。"
"有什么就一次性说完吧。"
"他走去的方向好像是河村。话已说到。信不信由你,告辞!"吴俭说完起身就走。
临海当然看不到吴俭那一脸龌龊的贼笑,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一天醉酒时也是会胡言乱语的。
不久。临海带上大刀,独自前往了河村。
时已初春,可那河塘水洼还是固执地不肯解冻,硬得几乎快变成了石头。临海默默地踏在上面,稳稳地走着。他本可以沿着大道去向河村,不过若直接跨河而过便能少走许多冤枉路。
走到村口,仍是只能看见几排农房缩在河边,四野无人,死寂如常。田里只有可怜的刚冒出来的小苗,空地上则是斑斑驳驳刚显出新绿的草芽。
临海四处望着,始终未停下脚步。
"小海!"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回头一看,是李一天。
"你怎么也在这?"
李一天皱眉道:"吴俭那厮儿要跟我单挑,约在这里,哪知老子来这后连他妈的屁影都没见着。等着吧,这次老子回去,定要叫他好看!"
临海的脸上泛起冷笑,却不说话。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女子尖锐的叫声:"救命啊!"
两人立时跑到那里,发现原是一拐角处,却见几个人影倏得闪入拐角的另一条道便不见了踪影。李一天立刻追了出去。
墙旁堆着几堆干柴。临海拨开柴堆,发现一农家女子赤条条地缩在里面,正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向他。
临海有些脸红,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那女子身上,又把干柴拨回原处转身道:"刚刚是谁欺负了你?你是谁家的?全告之于我,我帮你报官。"
此时李一天又跑了回来骂道:"妈的,那帮人也不知是不是老鼠变的,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你呆头呆脑地站在那干吗呢?"
"不要碰那堆柴,那里面是个姑娘!"
李一天一脸的惊奇,见临海只穿着薄薄的内衫,便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喂,说话!你不说话我怎么帮你?还有,我就那一件御寒的衣服,你不能总穿着吧?"
柴木从里面被拨开了几根,从里面伸出一只泛青的小手,手中拿的正是临海的外套。
临海也不去接,却看着李一天,后者干咳了几声,道:"这位姑娘,他也是好心,只是性子急了点。这大冷天的你自己也不好受吧,你就干脆告诉我们你家住在哪里,姓什名谁,我们也好帮你。"
里面的人像是死了般。衣服已经掉在了地上,那手也缩了回去。
李一天与临海两人面面相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忽然,临海面色一凛,道:"有人来了!"
"啊?我怎么没听见脚步声?"
"我说有就有,快撤!"
"可那里面的``````"
"咱们躲至暗处,借机行事。"
话一落地,一干人却已忽然从拐角处现身出来,正是那沈斥北与手下的几个兵将。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的脸色都白了。
"将军,请救救民女啊!外面那两个人简直上猪狗不如,望将军为民女做主啊!"
沈斥北脸色泛青地看向他们,立刻命令手下的人走近柴堆。
"等等!"李一天慌忙阻止,"那里面的姑娘没穿衣服``````"
"你们好大的胆!"
"你怎么知道来的是将军?"临海忽然向那柴堆里的人问道。
哭嚎声顿时止住,沈斥北浓眉紧皱。只见他立刻派人叫了几个村人帮忙。然后将李一天与临海压至了营中。不久,那女子也哭哭啼啼地到至营中。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沈斥北质问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却并未将他们绑起来。
"小的仍是要问这位姑娘,你当时怎知是将军前来?"
"大将军军威震四海,民女自然认得。"
"是啊,我和一天兄问你你一句话都不答,将军一来立刻就哭声震天。我佩服将军,更佩服你。"
这女子脸色铁青,虽仍旧神色自若却一时说不出话了。
"罢了,这位姑娘,你倒是仔细看看,莫要冤枉了他人,这事可说笑不得。"
女子咬紧下唇,最后挤出一句:"民女没有冤枉他们,民女句句说的都是实话。"
正在此时,一群村人手提着木棍柴刀等家伙物什叫骂着,气势汹汹地欲闯进军营,却被一干士兵挡在营外。
"大将军,兵士扰民可是军中大忌啊,望大将军速决!"吴俭上前敬言道。
虽明知事有蹊跷,但沈斥北自忖若因如此与周围的这些村人百姓结下梁子以后恐不好治理。正忧郁间,忽听见临海吹起一阵响亮的口哨,接着便看见一匹矫健的黑马嘴叼临海随身携带的大刀,驾起烟尘直冲了过来。一干人手忙脚乱地想上前拉截,却被这马一一轻巧地跳开,如入无人之境。说时迟那时快,临海拉上李一天一跃上马,接着便驾马绝尘而去了。
"沈将军,待您查明真相,小的自会前来,后会有期了!"这句话远远飘过来。
"来人,追上他们。"沈斥北不急不徐地命令道。接着又走近那一帮村人跟前,道:"你们也都看见了,原凶逃了,本将已经命人去追。你们若有谁能逮住,如何处置,本将自不会多问,如何?"
村人面面相觑,人都在眼皮底下跑了还能怎样,于是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沈斥北转向那姑娘。
"禀将军,民女无名。爹爹姓金,村人都称民女为金娘。"
"本将不知你是何用意,不过事已至此金姑娘今后还是好自为之吧。"

此时,李一天与临海已骑马奔至一密林深处。又奔了一会儿才下马靠在一棵树下歇息。
"操他娘的,到底搞什么鬼?"李一天丧气地坐了下来。
临海找到一片刚冒芽的嫩草,将黑马牵至那里才又坐回来,也不说话。
"咱们就这样了?"
"当然不是,找机会我定要把那姑娘找回来。"
"啊?"
"一天兄,你还想不想回去?"
"想!当然想!但现在回去还不是送死?老子还不想那么早见阎王。"
"所以咱们只能找出那个姑娘,明白吗?"
"你居然指望那个臭娘们?"
正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一群杂乱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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