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乾坤 ——by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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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半天,眼前之人还是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素炎不禁气结,半晌才又道:"木红绯。"
"什么?"听他话说到一半冷不防提及木红绯,狄颢天有些诧异。
"知道师父为什么特别指定你杀叶裘吗?因为那是木红绯的爹!她原姓叶,怕被你猜出了身世,才取了叶中之木为姓。这些只消稍稍一查便知。况她一身独传的铁拳功夫,连猜都不用猜。"一叹下,素炎只得明说,"老鬼不会杀她,因为他还想借此要挟你。但是陆俊、佟硝可就说不来了。你不担心?"
意外于木红绯竟是叶家人,狄颢天愕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将他神情收入眼底,素炎虽心下堵得慌,口中却不动声色地道:"明白了?明白了就尽快启程吧。"
"不行。"狄颢天却又拽住了他,剑眉依旧蹙着,神情却多了份坚持。
"你......"
"你呢。你怎么想?"
"什......"自己费了这许多口舌,却只换来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素炎只觉火冒三丈。
"我杀的,也是你的爹,你的哥哥。你怎么想?"知道他定不明白,狄颢天再问。
素炎不禁怔忡,半晌才哼笑道:"哼,怎么想?需要想吗?失去娘的那日,我也没了爹。那个人不是我爹,只是只披了人皮的禽兽。我还想,老鬼何必要也跟着来,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为了想我恨你,或是放弃自己。"
"那么,你恨吗?"顺着他的话,狄颢天问出心中最在意的事。
"我恨不恨你很重要?"眯起眼,素炎的黑眸里藏着危险。
"是,很重要。"
"恨!我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素炎咬牙,道着骗他,亦骗己的话。
"是吗......"鹰眸一暗,狄颢天拽着他的手一紧,"那么更无需赶路了。若是一切如你所言,不是正好趁了你的心?"
闻言,素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木红绯死了也没关系?哈,之前是谁冲着我吼来着,说自己多爱她,要同她相守一世。"
"我反悔了。"剑眉一扬,狄颢天道得轻松,忽而又笑道,"莫非你在担心异母姐姐?所以才想着法催我赶路?"
他识破般的笑容叫素炎瞧得碍眼,恨恨地丢下句"不可理喻的疯子!"后,便转身躺了回去,将沉默的背影留了给他。听见身后传来的轻叹,素炎轻轻闭了眼,唇角不禁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就当作是他的一点私心吧,至少在这一刻,他可以暂时安慰自己,在他心中,自己比木红绯更重要。
在狄颢天的半强迫下,素炎又将养了五日。从不曾这般清闲过,素炎顿感难受。待到第六日,终熬不住的他只得自个儿开了方子给狄颢天。再不如实告知,恐怕他会一直拿他运不上劲当作不准他动的接口。虽然如此一来,自己被逼服药,导致身子不适的事也叫他晓得了,素炎却不讨厌他随之而起的咒骂与关心。
是的,他不讨厌这样。不讨厌他含着温柔的强迫,不讨厌他费尽心思的关怀,就连他说为了照顾方便而要同床而眠,他也悄然默许。是因为知道这一切只到旅途结束,只在这几日而已吗?自己果然还是不想放手呵!
午夜梦回,素炎悄悄坐起身。窗外一轮狼牙月,透下些许朦胧月色,落在枕边人刚毅的侧脸上。素炎稍稍恢复了血色的脸上泛起苦涩神情。
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事到如今又将关心与善意摆在他面前?像之前那样继续为利用他而摆出关怀不是更好?无论是他,还是他都能轻松以对。
素炎是个聪明人,又怎会瞧不出他这些天来的举动代表着什么?只是他了解的同时,也领悟这一切不可能持续。因为他知道,他决不会为此放弃一直以来的梦想,此刻的枕边人总有一日会选择通往光明的道路,选择此刻被关在庄中地牢的人,这不是他可以放下情感的人。但是,还是会舍不得放手呵!好不容易晓得了这一切,好不容易自己在意的人也将自己放在了心上。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将他当作女人看待,他投下心思的是他,是身为男儿的素炎。
俯下身,青涩的吻落在温热的脸颊上,一声轻喃流泻而出。颢天......这是个他决不会当着他面唤出的名。既然明知得不到,他又何必用这形同哀求的呼唤来束缚自己,恳求、责备他?他没有错不是?谁都会做梦,谁都会为了梦想不惜一切。错了的,是他。是投下情感,卸去防备的他。再躺下,素炎蜷起身,合起泄漏太多情感的黑眸。不能永远拥有,那就珍惜此刻吧,珍惜回程的最后三天。
他却不知,在他熟睡之后,那原本睡得深沉的人却忽地睁了眼。冰冷的触感犹在脸颊,轻喃仍在耳畔,枕边人却已离得遥远。明明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他在避自己。狄颢天明白,即便自己表现得再明显,他也会装作不知,分明不留任何余地。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还要给他希望?让他想彻底死心都不能。他是矛盾的。他不能为他放弃梦想,却也放不下他。他知道,现在的一切只能维持到回庄。一旦踏入庄内,所有的都会回到之前。能珍惜的,只有这最后的三天而已。
展臂将难掩寂寥的他揽入怀中,狄颢天埋首他发间沉沉睡去。至少现在,让他放纵自己的心意,暖去他孤独的寒冷吧。
三天,说长也短,不过弹指瞬间。当云谷近在眼前时,素炎已换回了一身绯红女装,脸上也随之换回了冷漠,甚至连话也少了起来。狄颢天虽在意,却也无奈,只得收拾心情结束这段难忘的旅程。毕竟摆在眼前的,不是欢迎的笑脸,而是另一片战场。
十三、叛
仿佛深知对方心事般,入谷后两人便默契地沉默不语,只一门心思赶回庄内。说真的,庄里并不似他们想象般狼藉一片,或是气氛压抑。出乎他们意料的,陆俊等人并未展开任何行动,反倒确实将话带给了柯胜。
再次面对柯胜,素炎的神经禁不住绷了起来。柯胜却未曾责难他,至少在大厅上是这样。询问了素炎的伤势,又赞许了他二人此番功绩,柯胜这才慢悠悠道:"带伤赶路,辛苦你们了。炎儿随我来,让为师看看你的伤势。"
"是。"淡淡地应下,素炎虽心知逃不过这一天,身子仍禁不住轻颤。痛,毕竟是他永远无法习惯的东西。
即便是一瞬的小动作,也未曾逃过狄颢天的眼,他心下不免疑惑。不过是疗伤而已,他为何怕成这般?师父再怎么贪恋他的身子,也不致全然不顾他重伤未愈吧?正自疑惑间,柯胜高深莫测的声音又响起,就此转移了他的注意:"对了颢天,回房休息前先去一趟西厢吧。之前一场误会,冤枉了人家,你可要代为师好好陪个不是啊。"言罢,便带着素炎望后庭而去。
狄颢天一怔,既而明白了他言之何意。忆及素炎的话,狄颢天扬起一抹苦笑。果然叫他料中!眼下,却要他如何面对木红绯?不,该是叶红绯才对。犹豫片刻,他终是去了西厢。
轻扣门板,听见里头倍感熟悉,却平添了份忧愁的应声,狄颢天深吸口气推门而入。眼前人较之前憔悴许多,原本红润的脸颊变得苍白,水灵的眸子更失去了光彩,显得黯淡无光。
见得是他,屋内人一跳而起,急切地奔至他身前,颤着声急问:"我、我爹呢?"
沉默地望着她,狄颢天始终开不了口,开不了口告诉她,她的亲爹已死在他刀下。不,不仅她爹,还有她那不谙武功的娘和一心报仇的兄长。
他的沉默令她越发恐慌,迭声追问着:"我爹他怎么了?!还有我娘、我哥......他们都......怎么了......"
无论她如何追问,眼前人都不曾开口回答,只默然无语地望着她。乌黑眼眸慢慢睁大,盛在其中的泪水终落了下来,连成串,砸在狄颢天心头。
"爹他早已退隐,若非此番盛情难却,怎会搅这趟混水。娘她根本不通江湖事啊!只是个文弱女子......就这样......就这样......若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都是我不好......"单薄的身子因悲痛的恸哭颤着,无助地道着自责与愧疚。
不忍再见她这般,狄颢天展臂将她拥入怀中,却换来她越发收势不住的哭泣。说互相利用,到底也有些感情,如今叶家只余她一人,叫他怎忍心任她独自悲伤?素炎,对不起了。无论为了什么,我现在都不能也不该离开她。于心底默默道了歉,狄颢天便收了心思一心陪着伤心欲绝的叶红绯。
狄颢天的道歉素炎听不到,此刻的他正叫柯胜反剪了手,跪在练药房内。左边的脸颊泛着红肿,那是方才叫柯胜打的。痛么?呵,这点痛跟接下来要挨的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把玩着手中小刀,柯胜一双阴冷的眼眸直盯着素炎:"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你的身子是我的,能留下伤痕的也只有我。你倒是好呀,这就给我带了一身伤回来。嘿嘿,这么喜欢这把刀吗?那就成全你。"
冰冷的小刀利索地割开了素炎的衣物,锋利的刀刃抵在了臂上伤处。素炎不由一颤,既而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伤处的剧痛。一声痛呼后,他便咬着唇,强忍起那刺骨锥心的痛苦。刀子此起彼伏,没有放过他身上的任何一处伤口。当已叫血温热的刀刃抵上背脊时,素炎已支撑不住地蜷起了身,汗湿的额头抵着寒气逼人的石质地板,他深吸口气,等待着最后一刀。
许是不想令他昏厥,既而太早失去乐趣,这一刀柯胜割得快绝。满意地看着殷红得血染上他的脊背,柯胜收了刀,托着他下颚迫他仰首,半眯的黑眸迎上自己的。爱极他眼中的倔强,柯胜笑着掰开他咬得死紧的齿,吻去他咬破了唇的血。
默默任他吻着,素炎却难掩心头愈演愈烈的恶心。猛地甩头,他挣了柯胜的钳制,黑眸里毫不掩饰地透着厌恶。
意料外的抵抗顿时坏了柯胜的兴致,扬手间便将素炎甩了出去。
啐去口中鲜血,素炎踉跄着起身,左脸颊火辣辣地痛着,一样痛着的,还有起伏不定的心。暗骂自己的愚蠢,素炎不觉扬起自嘲的笑。明明忍受就好了,何必激怒他,平白招来酷刑?这下不知他又要想什么法子出来折磨他了。
素炎那抹笑意在柯胜看来却是如此刺眼,当即反手一掌震得他平空腾起,直撞在墙上,慢慢滑下。
"不准笑!"踏上前揪起他的发,柯胜怒意更甚,只为他即便咳着血,也不曾减去的笑意,以及黑眸里的嘲讽不断。
危险地眯起眼,柯胜自怀中取了药丸,硬塞入素炎口中迫他吞下,这才放开了手。素炎却反而嘿笑起来:"师父......只会用这法子压制我吗?呵呵......"
"嘿!我倒要看你这硬骨头能撑到几时!"他挑衅般的话语令柯胜怒极,一边撂下话,一边甩袖而去。
倚着墙滑躺下去,素炎侧卧于冰冷的地上,感受着一波波袭上的药性,苦笑着合眼。撑到几时?他也想知道呵。不甘心的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死心?才会不再奢望那遥不可及的自由?
狼牙月,月入钩,犀利的月光透亮着深沉的夜。伴着轻风阵阵,夜的清冷悄悄扩散开来。月白的修长身影便倚着窗棂,享受着寒风拂面的冰凉,就着月色,一口一口地饮着壶中酒。
"啊!我的酒......"低沉的嗓音起得突兀,含着失落。
"呵,要不要来一口?"侧首,盛着月色得黑眸微醺,亦笑得灵动。
"素炎,适度的饮酒可暖身、镇痛,但是似你这般饮,可只有伤身的份。"无奈轻叹,高大的黑色身影便踏上前来,劈手夺了他手中酒壶。
"呵,说到底还不是心疼你的酒。"月白的身影嘿嘿笑着,靠坐于窗台的身子微微颤着。
"不知好歹!我是担心......"猛地煞口,黑色的身影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担心什么?"偷偷一笑,月白身影坏心地追问,黑眸闪着促狭。
回首见他一脸调侃,黑色身影无奈一叹:"你啊......"展臂将他拥入怀中,黑色身影挫败地任他夺回酒壶,继续小口小口地饮着。
那是副温暖的臂膀,暖得他宁愿忘记一切,只想窝在其间。
缓缓睁眼,素炎的思绪依旧混沌。这是第几次醒来,又是第几次昏迷?汹涌的药性依旧不曾放过他,咆哮着吞噬着他的理智。已经......五天了吧?被硬灌下药,忍耐着磨人的药性,却每每在想要放弃,想要将求饶道出口时忆起狄颢天,忆起他暖人心的温柔。
"不过一句话,说出口很简单。还是说为了一个狄颢天你宁可丢了命,也不肯开口求我?值吗?他根本不会记得你,也不会在乎你。他心里只有叶红绯,那个已怀了他骨肉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有你的存在......很好!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吗!"四天前,当他已起了自行了断的念头时,柯胜阴冷地丢下这句话,便强硬地挺入他体内。于是这样纯粹发泄欲望的玩弄便整整持续了五天。
为了令自己玩起来更愉悦,柯胜依旧强灌他吃药,因为他要听他强忍下的呜咽,看他抵受不住情欲的神情。
"想为了他守身?真该让他看看现在淫乱的你。不,他早该知道了吧。他不就是为了疏解才找上你这个再怎么搞也不会留下种的男人。爽快吗?很享受吧?放心,要不了多久,还会有更享受的。等你爱上了这封药,等你离不开这封药,你就会开口求我。我等着。"贴着耳际送来的话语令素炎半眯的眼猛地圆睁。想要挣扎,却叫他加速了挺身而动弹不得。
咬着唇的嘴被他撬开,一颗微苦的药丸滑入口中。想吐,却被紧紧地捂住了嘴,只得眼睁睁地任药丸化了在口中,顺着咽喉溜入体内。
痛苦地闭上眼,素炎扣着桌沿的手越发扣得紧。似这般服药,总有一天他会沉溺于药中......是吗?总有一天,他会为了他手上得药像狗一样哀求赏赐,不知廉耻地恳求他的侵犯。而这,正是他的目的。
折磨着自己的东西终于满足地滑出他的身体,扣着他嘴的手也还了他呼吸。素炎再也支撑不住地跌坐下去。而充分享受过后的人却不会来顾及他的感受,只整了衣衫出了屋。在药性彻底发作前他不会回来,因为他笃定素炎逃脱不了。单是抵抗药性已耗尽他浑身力气,又哪儿来的气力离开此地?
吐纳数次,素炎渐渐平复了气息。猛地撑起身,他扯过丢于角落的衣物披上,翻身自窗口跃了出去。他必须离开这里,离开这令他窒息的地方。如果屈服是他的未来,那么他需要改变它的勇气和决心。
轻吐气,狄颢天停下疾走的脚步,瞧着回廊边的池塘倒影。这些天来,他一直陪伴着叶红绯,总算稍稍平复了她的悲恸。而他,也知道了自己即将为人父的事实。为了照顾她,他已甚少回自己的房间。
从今后,她便是孤苦一人,而这正是他造成的。每每看着神色黯淡的她,都令他不忍抛下她母子不管。虽然这样做并不违背他的初衷,但他心中却也揣着不安,心底深处总有个声音告诫着他,这样是不对的,他该选择的不是这条路,总有一天他会为了他的抉择后悔。
攥拳,狄颢天默默否定。选择叶红绯就意味着他能从此踏足光明,距离父亲的心愿也只差一步而已。有什么不对?有何不妥?
那么素炎呢?素炎怎么办?陡然忆及素炎,狄颢天顿时黯然。是啊,他该放弃他吗?该告诉他他最终选择了叶红绯吗?不,他是坚强的,即便没有他在身边,也能活下去,或者没有他,他才会更自由。
轻叹,他为抓不着头绪而苦恼。决定暂且不考虑这些,他快步赶至许久不曾回的房间。然而推开屋门的那刻,他却为眼前所见讶异,既而无奈:"你怎会在此?寻不着你,师父正在前厅大发雷霆呢。"反手插上门,他有些挫败地靠近蜷在屋角的红色身影。才想着该如何面对,他的人便出现眼前,丝毫不给他考虑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