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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bykrisenf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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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麻木。
他抬头瞧着天色渐暗,想得齐澈快要回了,便转身回西苑去了。
第25章冬末的夜晚总是带来寂静和安宁。
微弱的光亮在屋里,分外让人觉得温暖。
"月华,你今天怎么了?"齐澈抱着怀里的人,手轻轻的捋过额角柔顺的发。自打今天一进门,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人顾盼回眸一笑,精巧琉璃,却宛如不盛风力欲碎的花朵。
笑着对自己缓缓的伸出手。
那样洁白纤细的指尖,轻轻的次第盛开的极致。
齐澈没来由的心乱,急急走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的手。
堪堪握住了,温润的唇纠缠而至。
齐澈愣了一下,就舒臂把他拥过来。
怀里极轻微的颤抖。
那种颤抖是灵魂深处的某一个触角,苔藓般暗自繁衍开,怯怯的生些不该有的渴望,又缩了回去。
阳光就在顶上三尺,半步之外。
可是踏出去这一步,哪里还有生路?
始终不过如此。
靠不近。容不得。
那守在身边也就足够了。足够了......
月华于是抬头对着齐澈笑起来:"成天呆在这儿,哪里还能有什么事?不过你回来晚了,我有些急。"
齐澈久久的看着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手里不禁紧了紧,低声叹道:"月华,不管你信是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月华垂了眼角不语,半晌方开口道:"太子......你......最近为什么不去陈妃那里了?"
齐澈闻言一震,怎么也没有想到好好躺着说会子话,倒能引出这些是非来。陈妃......他如何能告诉月华,是陈妃想要他的命?......齐澈愣愣的盯着眼前人长长的睫毛挡出的阴影:"......不为什么。"
"太子......太子也许认为月华是擅越了。不过......陈妃她到底是您的妻子。"把考量了许久的话斟酌着说出口,月华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的难为和心痛。他能够清楚得感觉到本来拥着自己的怀抱逐渐变得僵硬,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个怀抱的主人此时此刻的心境。
彷佛呼吸都变得艰难似的。
一声轻。一声重。
却只是保持着沉默。
月华下意识的紧咬住了牙。
他没有勇气抬头去看齐澈的表情。
他害怕。
......如果......齐澈真的离开了......如果......
不!!
他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他谢月华其实就是一个卑鄙自私的小人,既然已为一介男娼,何苦又在此时耍这般伎俩作这般清高?......留一日是一日,陈倩自有她的来日方长,可他们还能有几个暮暮朝朝?......与其说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把那人推得远远的,自己不是更希望他能够留在身边吗?
就像刚才一样,紧紧抱着他。
说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
一遍又一遍。
他求的要的,不过就是这一遍又一遍的喜欢。
眼里心里骨里血里全心全意的喜欢。......
月华死死的咬着牙,死死的闭着嘴唇,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他知道,哪怕只是微弱的缝隙,自己都会控制不住的把这些话说出来吼出来......齐澈......我......我......
口中弥漫一股铁锈味道。
浓重的。刺喉的。带着无法言语的绝望。......
"月华......"略有些暗哑的声音,听在月华耳里,就像是哀求。那个张扬跋扈,天下人都未能入眼的男人,用这样的声音,轻轻的唤他的名字。月华只能一点一点的抬起头,从嘴唇到鼻尖,一点一点的看上去,直到落进那双深邃的没有尽头的眼中,便再也移不开。
那样的眼。
那样的眼里有自己的影子。
只有自己一个小小但清晰的影子。
齐澈望着月华,在明明暗暗的烛火中仍然显得惨白的脸庞,衬出唇间一抹不同寻常艳色。他伸手抚摸,手指一阵濡润粘稠的触感,再看月华眉头蹙着,习惯隐忍下来的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柔柔说道:"月华......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你也不能够伤害自己。"
月华良久的看着齐澈。背着光,他的脸隐住大半,大约一张轮廓,独一双眼睛,哪容得丝毫抗拒的眼睛......月华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第二天天还未亮,齐澈起身之后,吩咐交代了一番,就上朝去了。下人们等月华也漱洗完毕,便忙着进来收拾整理齐澈搁在西苑的一些公务文书,然后把它们搬回了原来起居用的房间。兰儿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子,可也不敢冒然进屋问个究竟,后来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逮了个空子,扯着月华急问道:"月华少爷,这......这是怎么了?!您和太子吵架了么??他......"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本来坐在窗边软榻上的月华就搁了手里的一卷书,打断她道:"兰,你别急。我和太子并没有什么。"
"那为什么......"
"兰,他住我这里原是不该。现在......也不过就是回到该有的样子。"
"少爷!您......"
"好了,兰,我有些累了......"月华摆摆手,便自顾自的眼睛阖了起来。
兰儿看他一脸困乏,似乎一夜未眠。心里一阵痛,却到底再说不出些什么,只得应着退了出去。
听着门扉轻扣了一声,月华又睁开了眼。
他看向窗外。
距离窗外咫尺的灰蒙蒙的天。
那里有一群鸽子在绕着天空飞翔。
一圈。一圈。一圈。
似乎想要努力的留下痕迹。
可空中的云和雾,分开了又合上,伴随着尖锐刺耳的鸽哨,那浑噩的一片,越来越浓稠的压在了头顶。......
清风淡过流年醉,更堪风雨与谁同。
......与谁同......
自那日起,齐澈果然再没有踏入西苑。
兰儿看着月华坐在桌边,几次执箸又几次落下,心里着急却到底无计可施,只能盛了半碗汤搁在他面前,说道:"月华少爷,您多少吃一点。我听何管家说,太子这段时间并未回府,大抵是忙于朝政所以才没有来看您的吧。"
月华对她笑了笑:"兰,我没事,只是吃不下。"
"吃不下也喝点汤......您这身子......"
"兰,我这样子,也是白在这世上糟蹋东西了。"
"月华少爷!"
月华见兰儿水灵灵的一双眼又红了起来,连忙劝慰道:"兰,你别哭。只当我说浑话来着,别哭。"
"那......您把汤喝了......"兰儿揉揉眼睛,对着月华说道。
"好,好,我喝。"月华苦笑着端起碗,碗中浓稠的汁液,一漾一漾的起了波。
"还有......您以后不许说那样的话了......"
月华抬手擦了擦兰儿腮边的一滴泪,叹道:"恩,以后不说就是了。"
不说就是了。
哪里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是尽了。
第26章眼看着满目花开的入了春。
齐澈没有来过,月华就懒得出门,甚至连院子里也极少涉足。
那夜把话说开了他自当是齐澈明白了那个道理,既然敢说,眼下这结果怎么难受也必须要咽下去。
也许......就能换得长久一点吧。
齐澈没有妾室子嗣,就有再过不去的心结,还是理应重新回到陈倩身边,以免招人话柄。何况,齐澈对陈倩的那份用心,即便非情非爱,亦是岁月点点滴滴垫出来的。这段时日,他那般愁眉深锁的样子,月华又岂会不明白?
而自己和齐澈之间的关系本就应该回到过去。过去,不远不近的那时候。
不能远。但也不能近。
他谨守他的本分,隔几日的好生侍奉着,怀里手里也无所谓日后会全成了空。
这太子府的小小容留之地,与月华来说,得之,便已经是万幸。擅得专宠......只怕是实在没有那个福分去消受。
......只要明白了彼此的心意,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这么想着,纵然面对一屋子的冷清寂寞,也能暂时心安了不少。
一日晌午,月华正闭目养神,忽然何福扣了门进来,把头一低:"月华公子,太子说今儿个府上来了客人要设宴,请您去一趟。"
月华听了,心下暗觉得稀奇。以前齐澈宠他,也不曾把他正式的介绍给谁过。深宫后院的,他们又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关系。可今天却如此反常,平白来个客人设宴倒与他有什么相干?还巴巴的叫个人来请,便随口问道:"请问何总管,太子宴请的客人是?"
何福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回道:"是二王爷齐修云。"
齐修云?!怎么会是他?!
月华脑子里面轰鸣一声,就那么愣在了当场。甚至连何福什么时候告退走了都不知道,他只觉得某种冰凉的预感慢慢的从身体的内部升腾而出。
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恐惧。
齐澈请齐修云过府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毕竟他们是叔侄,同朝为官,况且当今皇上尚且在世。暗潮汹涌是一回事,表面功夫拉拢人心又是另外一回事。可这一次,齐澈为什么还要自己去作陪?他明明知道自己和齐修云......曾经的那些事。前些日子,甚至还为了自己的"背叛"闹出那么大场风波来......最不愿意自己见到齐修云的人,该就是齐澈了吧。
念及此,月华早已是兵荒马乱。
再者,齐澈此番的用意就算姑且不论,他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齐修云。
齐修云......是他亲手毁了他,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毁了他。
地狱重生。
如若不是到了今天这地步,月华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自己的确是那人亲手养育的。
今生,只要还背负着月华这么个名字,便注定了他一生不可能摆脱的了齐修云。
弱水三千。
一月清冷。
只可惜,那惨淡一月到底比不过满天下的水波盈人。
......忘恩负义......自己真的能够做的到么......
心里左右难为,许多的念头纷繁而至,手脚便不自觉的慢了些。待到月华漱洗完毕,被人引着去了大堂,已近掌灯时分了。
只见满座华彩纷呈,喧嚣不止,有醇酒美女欢歌笑舞,真算的上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齐澈和齐修云分坐主位,两人正低声谈笑着什么。
齐修云虽为皇叔,可他原是文帝老来得子,所以实际只虚长齐澈几岁。两人样貌颇有些相似,都属风神俊朗气度不凡的佳公子,此时聚首一堂相互映衬,分外显出些风流来。
但月华远远看着就觉得头有些涨痛。这两个人,哪一个他都没有办法应对。再加上他素来讨厌这些应酬交际的场面,今天又因为心绪不宁,更凭添几分厌倦。顿足想了想,便欲转身离开。
"哦?月华来了。还不快过来。"背后响起齐澈那一惯慵懒低沉的调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殿堂都安静了下来。即使没有回头,月华也能感觉到所有的人都把眼光投到了他的身上。他只得硬着头皮转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堂上,跪下扣了首,道:"太子,二王爷,谨祝万福金安。请恕月华来迟。"
"月华,你抬起头来。"
月华闻言,轻轻抬首,可还未及举目,一杯冷酒就劈头盖脸的倒在了脸上。
他蓦地僵住了。
水滴沿着额角滑落,也顾不得擦拭,他只能呆呆的看着坐于上位的齐澈。
月华看到齐澈在笑。眉眼之间全是不在乎的轻薄笑意。
那本来熟悉的笑容竟让月华感到寒冷。
"月华,大概是我平素太惯着你了,今天府上来了贵客,特地叫你作陪。你倒好,居然来得这么晚。"齐澈又转头笑着对齐修云道,"皇叔,皇侄管教无方,倒叫皇叔见笑了。这样吧,本太子就代月华满饮此杯,也请皇叔不要怪罪。"
说着,端起酒杯就一口喝了下去。
齐修云哈哈一笑,豪气干云的说:"太子实在太客气了。本王得见故人高兴还来不及,又何谈怪罪?"他亦举起面前的酒杯,轻轻的啜了一口,彷佛想起什么似的,又笑道:"不过,许久未见月华起舞了,当初名冠京城的曼妙舞姿,还真是有几分想念啊。"
"哦?皇叔这般好兴致,皇侄势必是不能扫兴了。"齐澈对着仍然跪在堂下的月华挥挥手,眉头尽是些不耐烦的神色,"月华,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进去打理一番。皇叔还等着你起舞呢。"说罢,竟不再看他一眼。
月华轻轻垂下头,直着身子站起来。
他感到心已经痛到麻木。
齐澈,这样当众给他难堪......难道在他心里面,其实从未喜欢过自己,其实自始至终都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男宠看待?以前种种,等新鲜劲过了,就厌倦了吗......
记得在暖香楼的时候,老鸨曾经对自己说,月华,你听我一句,男人床底间说的那些话,是千万不能当真的。
若当了真?
若当了真,便有一辈子的苦等着你去捱去受。
他当时一笑置之,这天下间还有谁比他更了解这句话的含义?
毕竟他尝够了齐修云带来的噩梦,由着刘陵那样对待他,是一点往日情分都没有顾及的。当初未有防备的沦陷,才在最后伤的那么深那么重。
人,那样的伤害,受一次就足以生死。
因此,他自以为今后绝对不会再相信的甜言蜜语,偏偏......又再次信了去。
现下......终于轮到齐澈了吧......
月华缓缓退到后殿。刚一进门,兰儿就迎了上来,手忙脚乱的服侍他梳妆更衣。
月华此刻心灰意冷,一张脸更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兰儿看他那样子心里着实难过,却实在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手轻轻的发抖,一个腰间的结扣怎么也弄不好。
一双修长洁白的手覆了上来,轻轻说道:"兰,让我来吧。否则,他们该等急了。"
兰儿于是低首站在一边,再掌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扑簌簌的落下。滴在地上晕染开去,一个连着一个的水印子。直到月华结好扣走出去,她也不敢抬起头来。
她怕自己只要一抬头,就会看到月华的眼睛。
那双清澈的黑色的眼睛。
顾盼流连,一旦笑起来就会变得弯弯的眼睛。
却永远充斥着悲哀和绝望的眼睛......
第27章光线暗下去。
明灯熄了,只剩下星星点点摇曳的烛火。
月华着一身菲薄的红衣,踏着耳边轻柔的弦乐,施施然的再次回到堂前。
他站在正中间,四下一片唏嘘。
人群里的那些眼光......鄙夷,好奇,愤恨......或者还有其他。
可是,月华全不在意,他只是看着于主位上端坐的齐澈。
春寒紧紧的萦绕在皮肤上。
黑发随风。
衣裾飞扬。
如温玉。如晨星。
温玉无心。晨星欲灭。
齐澈也在回望着他,从上往下细细打量,带点审视的味道。那么远的距离,他们之间隔着的那么远的距离,月华没有办法看清楚齐澈此时的神色。
他觉得有些迷惑,似乎他们还留在那冬末的夜里。
屋外的风。屋内的暖烛。
也是这个眼前的人。也是这般明朗英挺的轮廓。
那人紧紧拥着他,手臂胸膛的温暖清晰的传来。
带着专注的目光,他对自己说,月华,不管你信是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
眼前的影子忽然动了一下,齐澈笑道:"月华,愣着干什么?你可以开始了。"
音乐仍在极轻极柔的流泻。
但月华就像是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动作。
他挺直的站在大堂的中间。
风穿过那如绸缎般的发丝,带出轻柔至极的姿态。
齐澈的脸色隐在阴影里,冷冽的气息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柔声说道:"月华,难道你没有听到本太子的话吗?我叫你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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