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bykrisenf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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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瞅着那脸,直觉得面熟。
脑袋里面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人,他惊叫出声:"是你!"
第18章月华瞅着那脸,直觉得面熟。
脑袋里面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人,他惊叫出声:"是你!"
面前的南宫炎神色不改,他径直走到月华的床前把汤药递了过去。
月华只得默默的接过,心里着实一阵乱。
南宫炎,这么个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彷佛走场子的跑龙套突然成了压轴大戏,锣鼓咣啷咣啷的响,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博了自己个目瞪口呆。怎么会是他?!
转念一想,月华又有几分释然。果然是齐修云。那日张天陵派人来押自己回府,引路关牢门都是眼前这位的差事,若说他一个小小捕快不知道那许多机密事,可身为一个隐着身份的杀手,那么一切也就说得过去了。
既然他谢月华可以成为个暖床的,难道就不允许出现个捕快?!
呵呵,齐修云,你当真是物尽其用啊。
月华看着手里的药,气一丝一丝的袅袅升起,渐次迷了眼前。他端起来一饮而尽,滚烫的汁液烫着喉咙流下去,唇舌连着牙齿齐齐的一阵麻,刺痛的感觉慢慢清晰。月华却只是抬手抹了把嘴,把药碗搁了回去。
他没有开口问。也真是懒得再问。所幸此生终彼生始,一生扣一生。就算那是灌肠的毒药,死了倒也干净了。
月华复轻轻的躺回了褥子,心是前所未有的一静湖水,碧蓝里边透着乏。还有深深的倦怠。
可南宫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拉了张凳子过来坐下。脸色不若昨夜苍白,微微有了些年轻男子脸上该有的颜色。他静静的看着月华,一片云挡了日头,屋子里面暗了一暗。
月华被他瞧着看着,心里倒真是起了几分好奇。这人到底是怎么了?从昨儿个开始就死盯着自己看......
索性背了身不理不睬。
却听得背后幽幽传出一口气:"月华公子,你怎么不问在下为什么带你来这?"
月华默了声并没有答话。南宫炎又自顾自的说道:"其实在下并不是齐修云的人。"
这一下还真真是天劈了个大雷,月华回过身瞪他,只等着他往下说。可南宫炎这会子倒像是被谁缝上了嘴,他紧闭双唇直视月华的眸子。脸上的颜色又添了几分。
红里透着黒\。
月华便耐不住的开口:"那你是......"
"在去衙门当差以前,在下是太子齐澈的近侍。"平平静静一句话说出来,却堪得上千斤重,沉甸甸的压在月华的心头。一阵痛楚突的袭来,月华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
竟是齐澈?!竟是齐澈?!他要杀了自己......他居然要杀了自己......
月华万般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景况出现。刚才看到南宫炎想起南宫炎的时候,他莫名的感到轻松。不知道为什么,齐修云可以杀了剁了自己千万次,也没有刚才一刻来得让他觉得是时候是地方。可竟是齐澈。
月华想着自己冒死的这一赌,到底是输了个干干净净。
云散去了。暖阳稀松的光线隔着窗透进来,一地尘埃打着旋。
南宫炎看着眼前的人那一瞬淡下去的光辉,手指死死的抓着被角。指甲那么纤长而美丽,曾经刺入自己的骨肉深处,今天察验的时候几道血痕伏在肩怀里触目惊心。
他变了吧。
当初一见虽然是青楼妓院里,他仍保有一双如火般潋滟的明眸。一颦一笑动人心扉。可是这人还是那么个人,魂却如死了一般。昨天夜里自己探门而入的时候,几乎就要认不出来。瘦的一把骨头,脸白的透明,连唇色也泛出些死灰。
南宫炎的确是奉命来杀人的。可是就在眼前了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双脚就彷佛被钉在了地面上,无法挪动半步。
那人眉目一展,含笑对着自己说:"尊驾原是来留下借宿的么?"
生死度外。只求一剑。
他分明看到泪。
所以,南宫炎擅自做了决定。他要带他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些是是非非纷纷扰扰,过回他本应该有的平静和安详。
许一个未来。也许只能是短暂的。
"南宫,这里是何地?"
对月华来说,身处何地再没了什么关系,不过随口一问,日后在阎王殿上幸许能有个交代。自己就算生未名死起码也好歹有个容身吧。
其实哪里还不是一样。亲手推开决绝斩断,他早离了千里万里。想起曾经那些纵马狂奔的日子就彷佛是场梦。那些温柔和爱,他以为是真的,原来都是自己的想象。花落尚且染污泥,莲香尚且根浊,他谢月华又算是什么东西?!
"此处是绝情谷。"南宫站起身,"再好生睡一会吧,用饭的时候我会叫你的。"他走了出去,不忘轻柔的带好了门。
屋子里顿时少了人气变得冷清。月华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窗外。
窗外秋风起。
绝情谷。这世上原还当真有这样的地方。绝情绝义,无爱无恨。
残生一梦醒,冷霜凝雪寒,空赋秋。
......
咣当咣当咣当一阵巨响从太子府的书房里传来。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白就不见了?!"齐澈的面目狰狞,心下一波接着一波的痛,想到月华现在可能有的处境,他又暴怒的踢了跪在前面的侍卫一脚。
"兰!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感觉到锐利的眼光扫向自己,兰儿一阵瑟缩。齐澈过去就是一巴掌,又提着兰儿的衣领把她生生拖到眼前,他瞪视着她:"你快说!"
正当口,却突然来了声急报:"太子,吏部方大人求见。"
齐澈眉头一皱,觉得有些蹊跷,方子桥这时候来干什么?!
他顺手把兰儿扔在地上,"还不赶快去给我找!"一地呼拉拉的人散开,兰儿忍痛爬起来,却又蹙着眉站在门边。
"太子,奴婢有事禀告......"
齐澈正想开口问个明白,那边厢方子桥已经急急的闯了进来。齐澈手一摆,兰儿只得暂退了出去。
"太子!听说你杀了谢月华!是不......"
瞧清楚齐澈眼里射出来的一股子寒光,方子桥硬是把后半截子话给硬逼了回去。
知己莫若子桥。齐澈曾经如此评价过自己的这个乳兄弟。若说世界上他还有一个人可以相信的话,那个人必然就是方子桥。
他们喝同一人的奶一起读书一起长大。方子桥于齐澈来说,是真正的兄弟和朋友。
所以也只有方子桥才知道,齐澈对谢月华的感情,早已经不再是宠妾如此的简单了。
夜雨阑珊,一酒暖杯。齐澈当着方子桥的面笑云道,一月清冷光华醉,想不到齐修云也能调教出这般出色的人物来。方子桥讪讪的笑过去,端起酒杯手却不稳,还洒了好些。
齐澈明知道一切还要铤而走险,为的就是那个一月清华。他自己现在也许还看不清楚,可是方子桥在旁边看得明白。
他从来没有看过那样的齐澈,满眼里挡也挡不住的温柔和眷恋。
方子桥心里涌动着不安。太子他,到底是爱上了一个他绝对不应该去爱的人。
第19章一室静寂无声。
方子桥看着满地的狼藉,暗暗叹了口气。他见齐澈暗沉着脸色不说话,便也不好接着往下说,只扶了个椅子起来,然后坐下。
齐澈挺直了背默然许久,方才开口问道:"子桥,你......你是何处得知谢月华他已经......"心里针扎一般的疼,一句话竟然是半途打住再说不下去了。
方子桥看着眼前这个打小就在一起的朋友,陡然感觉有些陌生。他们身在皇家,素来不是太平地方,但就是宫闱里面长大,齐澈他也从来没有失过什么分寸。现在这般理智全无,这般心绪全乱,彷佛生生成了空子,好让别人来钻。可眼下这景况,方子桥明白自己怎样也不能火上浇油。反正人死了,横竖都有个过去的时候。齐澈就再怎样,难道还真能逆天来个起死回生?!
他斟酌了字句,小心言道:"太子,不是你派出了‘疾风'么?"
齐澈霍的站了起来,直冲到方子桥的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胳膊,近乎失声的大喊:"疾风?!我什么时候派他去了?!"
"不是太子?!可是子桥分明听太子妃说......"
话还没落音,齐澈就冲了出去。
陈倩?陈倩!陈倩!
方子桥苦笑的抚了抚自己被掐的生疼的胳膊,又低首看看地上的碎瓷瓦片残书断简,里面依稀还有太子曾经爱若性命的一方古砚。他几次讨要不成,现下却成了堆碎石。方子桥弯腰拾起来,堪堪一个字,忘。
山水忘情。是为忘情砚。
他心头一片凄然:忘情......谈何容易......倩儿,不知道你这一番苦心,齐澈他是否真能明白......
琴绕梁,声声曼。
陈倩看着几乎是破门而入的齐澈,只是微微颔首,手下并不见停。
齐澈直直走过去,一掌扣住琴弦,"锵"--弦断了。万籁俱寂。
陈倩抬头,对视着齐澈一双满是彻夜未眠的血丝的眼睛。里面的焦躁愤怒喷薄而出。她轻轻的站起来,从墙壁上取了凤鸣剑。手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一行小篆:凤鸣龙吟,莫失莫忘。
倩儿,我们便好比此上古神兵,若非一炉火融了化了,我齐澈发誓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妻......
龙吟凤鸣。不离不弃。
凤鸣龙吟,莫失莫忘。
一辈子的妻......又能如何......她真正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
陈倩决绝然的转首,往地下直直一跪:"臣妾忤逆太子实属罪不可赦,请太子赐臣妾一死。"说罢,反手一剑就往喉间刺了去!
"嗡"一声长吟,凤鸣剑脱手,剑身没入了墙壁中。陈倩身子受不住力歪在一边,嘴角渗出些嫣红。齐澈急促的呼吸在室内显得分外清晰。他盯着凤鸣的剑穗子一摇一晃......而后重重的坐下,眼里顿时失了神采。
"为什么......"
为什么。陈倩的心下一片澄明,却又实无法释怀......
疾风是陈倩那个不问世事的父亲唯一留下的可以用来保护自己女儿的财富。后来她嫁进了齐家,疾风自然也跟了来。陈倩念着疾风的才干见识做下人未免有些屈才,又想到齐澈正当用人之际,便把他保了上去。可虽然疾风已经在为齐澈卖命,而且也多年没有和她见过面,可是陈倩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忘了陈家的恩德。所以当她去找他,并且拜托他杀了月华的时候,那人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问原因。
既然选择了,就势必不会后悔。可当真面对的时候,陈倩还是觉得心冷如死灰。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的夫,她的天。想起自己已经爱了他很多很多年。......
父亲既身为太子太傅,她从小就跟着齐澈,陪他和子桥窜上跳下。长大了些,她被锁在家里习那些个女红,阳光洒在头顶上,她只能在他的身后默默注视,注视那个稚嫩的孩童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虽然难免有点落寞,可是她却知道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因为齐澈常常带着子桥到自己的闺阁外面,隔着窗给自己送些西城头走摊卖的红枣糕。一块糕,被捂的热烘烘的递进来。
指尖不小心擦着了,她羞红了脸,赶忙缩回手,细细感受那一点点的暖意。
然后他会吹笛给她听,她很喜欢那样悦耳动听的声音。有一天,他对自己说,倩儿,等你什么时候把琴练好了,我们就来合支曲子吧。只为了这无心的一句话,她拼命练习直把手指磨破了,血染在琴台上,点点滴滴的痕迹。再也擦不掉。
后来三媒六聘的,齐澈握着自己老父的手说要照顾自己一辈子。他们便成了夫妻。婚夜里,他醉了酒,却还是温柔细致的待她。轻轻的解了衣裳,轻纱薄帐里,她彷佛看到头顶上的阳光。和煦饱满的洒下来。她躺在他的胸前,心满意足的睡了去。
她曾经把这些当作幸福的全部。可是日子久了心底却隐隐有些不对劲。齐澈永远对她恭谨有礼,不远,却就是无法靠近。少年夫妻,他们的生活总是淡如水。她以为或许是齐澈忙于政事或许是齐澈就是这般性情的人,她慢慢的等,把性子磨平了,闲暇时候弹弹琴,心想迟早有一天那人会想着回头。
回头一看身后人。已经等待多年。
却,是梦醒是非人难自醉。
那日,齐澈去了齐修云的府上。回来的时候,她站在廊前刚想上去迎他,却看着他的马背上平白多出了一个人。一个男人。生的沉鱼落雁艳色逼人。他把那个熟睡的男子抱下马,径自回了西苑。
她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温柔呵护,她没有见过。
他们夫妻五年,她没有见过。
一宿无眠夜。她看着蜡烛流尽红泪。
第二天,齐澈来到她的房间。眼角垂垂笑意,春风拂面。他说自己有了个男宠,唤做月华。她清清冷冷的笑,他没有看出来,只是按例留下来用早膳。
青木桌上日日清晨都摆着红枣糕,不过不再是西城头走摊卖的,而是齐府大厨的手艺。他大口大口的吃。他喜欢,所以就以为她也会喜欢。......
日头偏了西,房间里面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两个人影子谁都没有动,就那么僵着。齐澈猛的站起来,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陈倩慢慢的起身,她走到床边合衣躺下来。有泪轻轻的滑过面颊。
其实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并不爱吃红枣糕。
其实他一直不知道,再好吃的东西吃了这么多年,也会厌倦。
其实他一直不知道,爱一个人太久太久,也许就会忘了怎么才是爱。
第20章距离月华失踪那天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这半月里头表面是风平浪静的,彷佛之前的风波都已经过去了。可实际上怎么个乱法,府里上下都是茶壶里面吞了汤圆,嘴上不说,自己心里有数。
虽然月华仍然没有任何的消息,甚至连疾风也失去了踪迹,太子澈却再没有兴师动众的派人出去寻过。他除了日日照例上朝理政,用膳起睡都是如常,只不过是越发喜欢骑了马跑去郊外。一呆就是整日,还不准人跟着去服侍,所以没有人清楚他是去干嘛。下人们唯一知道的自打齐澈从陈妃处回来之后,便径自搬去了西苑住下,且再未踏入东苑一步。 本来正值将近春节的日子,府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红妆彩头。下人们也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及了什么就被拈了错撵出去。前几日,几个小的仆役看不过,自作主张挂了对灯笼在大门外,原只当领功得赏的主意,却惹来主子好大一通火气。不但弄得自己丢了饭碗,还连带总管何福也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板子。
事后,齐澈面带寒色的对着堂下一群人言道:"今年只当是府上死了人,红事噱头一概都给我省了。"说罢,拂了袖子就去了马厩。片刻之后一阵嘶鸣,马蹄子噔噔噔噔乱响出府,也无人敢上前去问一句他这大半夜的出门是去什么地方落脚。
最后,剩下了一堂子的人不吭气。何福颤颤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提裤子,一边抽了自己一巴掌,他怒骂道:"下次再有人给我办那些个不长眼的事情,别怪我不顾着谁的脸面难看!"众人虽然看他一瘸一拐的抽气装狠的样子,未免有些好笑,也到底不敢再言个一二出来。
何福一个摆手,便四下散了去。
就算太子未明言这府上是死了谁要办这一场,可大家心头都跟明镜似的。太子宠那西苑的月华公子是出了名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就连何福这样的老辈子里头,也没有见过太子跟谁这么上过心。现下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月华公子失踪,太子震怒,太子妃失宠几乎就是在一天之内发生的。原来伺候西苑的兰儿一天到晚都红着双眼,谁问了就一个劲的流泪,咬了唇不说半句。
周围的人再怎么不知道颜色,也就能够从这般情形中猜个大概出来。众人便暗下里叹气,只可惜了那般珠玉样的人物。月华公子端端是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对他们也算是顶好,可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子这正府大殿是绝不能明着为他挂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