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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春波绿——by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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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照影两人安静地看着。
罗成默挖了五寸后,指尖触到一方冰冷的石头。扫开石上泥土,见那石头平凡得紧,与外面随便哪一块石都一样,似乎只是不小心被填在泥土里的。罗成默脸上却是一喜,从怀中取出一块黑黝黝的铁环,大小如手镯状,将之套上石头,慢慢转动着。
一声轻嘎之声,铁环对上了石头,地皮周围一阵轻微的抖动后,石头突然下沉,一旁移出个小盒子来。
这些机关都很小,连移动也是轻微的。想来这是血欲门主早就算计好的事。见没有惊动到什么人,罗成默松了口气,自洞里拿起盒子仔细看。盒子是石盒,在地下埋了百多年,盒盖早已生满青苔。刮掉周围过厚的绿苔,依约可见盒身上精致的花纹,正是血欲门的表徵。
确定这是先祖留下之物,少年激动地手指都在发抖了。惊鸿照影虽对此物无贪念,也好奇百年前血欲门主到底给子孙们留下什么报仇后招,于是兴致勃勃地也围了过来。
盒子并不难打开,打开后,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一颗石子。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少年的笑容僵住了,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不能相信地将盒子反过来倒了倒拍了拍,见除了青苔泥土外,并没东西掉出,心慌意乱下将盒子一扔,又用两指拿住石子用力一捏,想看里面是不是有机关。
"冷静点,你家老祖宗总不会只和你们开个玩笑。或许为了预防万一,这个也不是最后的关卡。"寒惊鸿眼尖,又不象少年关心则乱,早瞧出端倪。他蹲下身边说边拿起石盒,用匕首刮去盒底的青泥,一道道奇怪的纹路渐渐明显。"虽然我看不懂这上面的东西,不过......应该是字吧。"
少年接着盒子,狐疑地瞧了片刻,脸上渐渐亮起来。"我知道了,这个是花苗的巫字,爹有教过我!!你看,这个是‘方'字,这个是‘七'字......"
"有认出就好。"与云对视一笑,想起少年时期的诸多经历,站起身,靠近云的耳根。"当初九疑峰那个铁盒,是谁先发现玄机呢?"
云撇开头。"雕虫小技罢了。"
"耶,认输就该甘心点。"
"地图是你发现的,路可是我找的!"
"这是两回事。"
"我以为是一回事。"
"我明白了......"少年惊喜地低唤了声,回头却见两人又吵成一团了。
有气无力地叹了声,这两人一有敌人就是生死与共的好伙伴,一旦没了敌人,就会乱哄哄自己斗......江湖传言两人感情如何之深,真是不可尽信啊。
不过这两人吵归吵,眸中却是笑意盈盈,如果只看眼神不听对话,少年只能想到四个字:打情骂俏。
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联想,打了个寒颤的同时,再度提高声音提醒两人:"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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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十七里 古樟五步 石壁。
这就是少年解出的字,也是他们现在站的地方。
东方十七里,是片树林,林中只有一株老樟树。至于树旁五步......
"这五步还真大,你家祖先身高丈二么??"至少走了十步才走到石壁旁,寒忍不住咋舌,要不是周围只有这片石壁,还真教人费思量。石壁上蔓藤累累,顺着古樟行来的方位拨开蔓藤上下搜索,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疑是钥洞的小洞。
"这没听说,有可能吧。"少年咽口口水,心不在焉地回答寒的话,小心将石盒里的石子放入洞。
好一阵子没有动静,少年再度绝望,脸色惨灰之时,石壁一阵轰隆抖动,泥沙蔓藤不断从壁上震落,蒙了一身灰埃。云见势不妙早用浮光掠影飞离数丈,寒与少年慢了一步,满身是灰地也追了过来。
"云照影,也不拉我一把!"砂子塞闷眼缝,寒有些狼狈地抱怨,低头拍打着头发和脸上的砂子,感觉连耳朵里似乎也灌了一堆砂。
云瞧了会儿寒的狼狈,莞尔一笑,无人见到。他举起雪白的袖子,帮寒擦拭脸上尘土,用嘴吹去他睫毛上的尘埃,手指在寒的脸上似擦似抚,暧昧地滑动着。
寒的脸皮再厚也不由一红,抓住他的手,自睫毛尘埃里勉强睁起一眼,低声道:"你在玩火么?"
"我象么?"看起来还是冷淡从容一本正经的眼神。
轻笑了声,侧眼见少年还在与满面尘埃博斗,突然靠住云,将尘埃未拭的唇在他红润的唇上用力一吻。"这里还没拭干净。"
双唇靠在一起细细磨蹭,鼻息相闻,云的脸还是冰的,却慢慢红了起来。

少年终于能睁开眼时,见寒一脸清爽地看着自己笑,云则背对着两人。他无暇多想,注意力集中在石壁上。
石壁震动了半晌,移开一道门户。
内里黑森森的,一丝光线也无,却有寒冽的冷风自洞口吹卷出来。
看看石壁后面绵绵长长的山脉,寒惊鸿折了几枝较粗的树枝,缠上布条做成火把。"进去吧。"
少年捏紧手,手中都是冷汗。他定神点了点头,接过火把当先走了进去。寒与云扯来一些蔓藤悬挂在石壁上,遮住门户,这才跟上。

火把被冷风吹得摇晃不定,柴火吡碌作响。三人提起全部精神,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向未知的黑暗。火光下,洞中的石壁并没有刻着血欲门的刻记花纹,也没有任何指路照明之物。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条路,没有岔道。只是越走头上的石壁就越来越高,空间越来越广,风势也越来越强,三人好不容易才护着没让风把被火吹熄。
走在前头的少年突然停下脚步,惊呼了一声。寒与云不知他发生何事,急急窜上,才明白少年为何惊呼。
眼前虽然还是山洞,却让人怀疑是否还在山洞里,是个极旷大极旷大的空间。似乎整座山脉都被凿空了一般,一眼望去,都是空间,何处是尽头却不得而知。山洞中心处有个建筑,因为隔得远了点,看不清是怎么样的构造,高高的洞顶有几道裂缝,隐约可见天上星芒。他们站的洞口也不是地面,洞口下方三丈远的地方才是地面。来的这条路,不过是石壁上无数小洞之一。
少年有些茫然地跳下这个藏兵十万也能容之的山腹,向中间那唯一的建筑走去。惊鸿照影对看一眼,觉得此地大有古怪,大约半是天工半是人力所形成的,如此宽广的空间,人工开扩必有所因,绝不只是血欲门一门之事。他们向来艺高胆大,多年历险生涯,对于未知事物,更是好奇,在洞口留个记号,也追了上来。
近了建筑,才发现是座宫殿式的构造,规模甚宏,实不逊于外面王城里的宫殿,只是周围的空间太过宽广,压得此殿远远乍看甚是渺小。宫殿筑在高台上,高台台阶分为五层,每层十级。殿外立着八根大柱,莲叶托底,四叶八瓣,隐含秘数,柱身浮雕着奇诡的人形,守护这个宫殿。
"看来先祖留下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了。"少年虽如此说,但之前多次的失望,已让他谨慎起来,怕进去后又是一纸地图,或是先祖留下之物经过百年沧桑,已无复当初立意时应有的功效--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发无法忍受。
"嗯......"寒应了声,仰头看着宫殿,皱了皱鼻子。这地方他应该没来过,为什么总觉得好象忘了什么事情。
缓缓踏上石阶,并没有机关发动。三人不敢放心,一步一步试探着走上去,走了四层,眼见宫殿就在眼前,惊鸿照影却停下脚步。
这一切是不是太过顺利?虽然有丐帮的牵制,但血欲门若是如此轻易就被牵制,也不会让中原大伤脑筋了。而且这一路行来,除了寻找地图有机关外,一点防护性的机关都没有,先代的血欲门主真如此放心?
洞内的寒风自四面八方吹向中心,宫殿里呜呜作响,少年手中的火把乍明还暗,摇晃不定,地上黑影魃魑魈魁,群鬼乱舞。
少年走了几级,回过头,"你们怎么不跟上来?"
"云。"寒惊鸿突然开口,云照影瞧了他一眼。
"要不要打赌里面有鬼?"
"可以。"
"我赌有一百只以上,而且是有热气的鬼。"
"同感!"
冰心寒剑突然出鞘,雪般寒芒在山洞里尤其刻骨,剑光卷向了少年。
少年却似早有防备,身形一动,手竟搭在剑锋上,随着剑锋身子飘荡,转眼已落到三丈外。
他的轻功未必绝顶,但逃难功夫却是一流。生死之间,不过一瞬,少年正能把握并利用这一瞬的人。
"唉,难得我们意见这么一致,这次要怎么赌呢......"一剑无功,周围上下火把点燃,知再追已不及,寒惊鸿叹笑道:"好一招请君入瓮,甚至不惜血本--血欲门还真瞧得起我们两人。"
无数的烛火在高台下燃起,埋伏在高台机关里的苗兵们蜂拥而来。宫殿之门大开,少年立在门后,耸了耸肩。"只是可惜没将你们引到最后。"他的手在火把下,微有异芒闪动。
"原来你手上戴了冰蚕织锦。"寒惊鸿眼神一动。"你姓柳?"
少年看向二人,但笑不答,只向宫殿里道:"家父欠你之情已偿,人已带至,恕在下告退。"
宫殿内轻轻一声回音,少年笑笑,自高台后方离去。
对少年身份已有了悟,寒惊鸿觉得今次被骗也不是那么冤的事。云照影却是低低叹息,看也不看周围伏兵。
"已经来了,就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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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火把一阵摇晃,缓缓向外移动,一位身穿暗色五彩右衽长衫,肩披绣罗纹章羊毛毡,头缠青色包头,缀着银饰,小腿上缠裹黑色绑腿的苗族青年在侍卫簇拥下走了出来。与一般苗族青年乍看没多大差异的装束下,代表的是苗族第一王子的身份。
三人对望,默默无言。哪知昔年苗王城一别,再见已是刀兵相向。
"果然是你,尔亚札。"
尔亚札也浮起苦笑。"你们看到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因为--"寒知道同伴不会解释,代而为之道:"我们在这山洞里七绕八绕这么远,其实还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就是苗王城。这里大概就是当年你与月雅带我们去过的神庙之后,真正的苗王城神殿吧--我闻到些微顶礼香的香味。"
"原来你们还记得这些细节。"尔亚札脸色微霁。
"我宁可自己已忘却,这样就不会猜出,血欲门幕后的主使者竟会是你们!你当年的热血、仁义、豪情壮志呢?全是说给我们听的?"
"仁义?热血?"尔亚札突然大笑。"寒惊鸿,我没想到你也会有质问我这些的一天--其实你们应该知道,没有苗王城的支持,血欲门如何能在本地坐大;若与苗王城无关,血欲门主的坟为为何会埋在苗王城的墓地!"
"我在五年前就知道你与血欲门有关。"云照影突然开口,说完这句就不再多说。
"五年前?!"亚尔札的笑声突兀地止住,余声在山洞内怪异地回响--五年前,岂不是他们三人刚认识的时候?
寒惊鸿看了云一眼,眸中闪过异色。
知道云从不虚言,尔亚札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血欲门之人,还与我结交么?
云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他从不多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一切,真相也好,谎言也好,一切干净的污垢的他都收在心底,相信自己的选择。
尔亚札终于叹息。"云照影......为何你当日不去桃花林?"

第八回
"桃花林?"惊鸿照影闻言一怔。
"你们进入苗疆后,我们便得到消息。知道你们此行目标是血欲门,月雅一直阻止我对你们出手。"尔亚札负手而立,背对二人。"云照影,我与月雅约定,她在桃林里等你。如果你顾念旧情,路过时进入桃林一游,她便会将所有的事告诉你!"
想起那日自己与寒嘻笑中而错过,盛放炽艳的桃林,云照影默然无言。
"你们没有去桃林,她又在桃林里等了你三天,始终相信你会再回头......"尔亚札手心捏紧,回过身来。"但是我已等不下去了!为了你,我那天真的妹妹......"
脆弱的声音中断,杀气上涨,尔亚札突然不再往下说,手一挥,身边血欲门金木水火土五刑主出掌合围,下方苗兵及血欲门人也围攻而上。
惊鸿照影站在台阶中段,上下皆不着边,上方有血欲门精锐,攻之不易,不得已,只得连连后退,退到殿底,陷入重围。

人世间的情啊爱啊,原本便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不论如何好,不是自己等的那人,又奈若何?
过尽千帆皆不是,余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云照影下意识地配合着寒惊鸿的剑光,双掌过处,依然如诗,如羽,如断,如灭,但他的心却不再如往常宁静专注。
当年天真的小公主,一颦一笑都在眼前,从初见的淘气捉弄,到后来的固执热烈。无法回应而逃,换来了纠心盎之劫。原以为事情应已告结,却不料演变至今。
"尔亚札,月雅之事,岂能尽怪云!"看出云心绪的迷乱,寒微微动怒,心下不喜云的情绪竟会为旁人波动--让云心神大乱从来就是他的特权。"如果付出就一定要有回报,世间岂有那么多伤心人?当初没看出月雅的认真,没有在最初时疏远,让她越陷越深,这是惊鸿照影共同的错处,但后来月雅以纠心盎相逼时,云已用他的选择作出回答了......"
"是个很好的回答,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月雅为此付出什么......"想起妹妹受盎毒反噬急剧衰老的容颜,尔亚札心下一痛,护妹心切。"今日我一定要将你们两个留下!"
蚁多咬死象一向是有理由的,退路被封,士兵如潮杀之不尽。南人多凶蛮,苗人尤甚,陷身乱局的惊鸿照影在与五刑主对抗时,虽不欲多杀生,却架不住对方苦苦相逼,力道渐渐失控。
"尔亚札,你再不识相,莫怪我们无情!"敛去向有的笑容,寒惊鸿第一次沉下脸来,手握剑诀,剑引风雷。
尔亚札的回答是:"三掌魁,你们也下去!"
怒极反笑,寒惊鸿不再说话,手中长剑寒芒吞吐,四周气温似也降低。云照影一飘身,退出三丈之外,双掌捏诀,白皙修长的十指似柔实刚,掌心交错间,隐隐有着漩涡的力道,引得周围诸人身形摇晃。
"惊天三式·掩日"
"飘渺尘踪"
剑掌交汇,空气似也被这强大的威力吸空。没容众人多想,剑芒如水纹般扩展开,三丈之内,血花飞舞,断肢残体无数。
与剑芒的华丽相对映,无俦掌气化成无数细流散开,一受阻力便重叠而上,尖锐如有实体,无声无息中,也是一地伤残。
窒息一般的空气,不断退散的人群,过巨的伤残让打斗暂时中止。
五刑主重伤一个,轻伤三人,三掌魁之一的容顿血吐不止,退出战圈。但惊鸿照影也好计到好去。寒惊鸿脸上刮了二道血口,衣袖裂了一截,鲜血顺着手腕缓缓流落剑锋,云照影唇角逸血,洁净的白衣上血迹斑斑,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两人对看一眼,看出对方眼里的挂念。寒惊鸿身子一晃,撮唇作啸,声清且尖,在山洞内回响不休。
"寒惊鸿,你黥驴技穷了么?"尔亚札冷笑。"此腹在深山十七里处,声音根本......"
他的笑声突然狼狈地中止了。因为他听到寒的啸声正一节一节传了出去。
"我每走一里就放下一个回音竹节。"寒惊鸿耐心解释道:"虽然不知道山腹里有阴谋,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对吧。老叫化他们大概快来了,我们实力勉强还可以跟你们一拼。"
情知失策,哼了一声,尔亚札眉煞凶气。如果只有老叫化的话,自然不放在他眼里,但加上惊鸿照影,实力便不可测之。"那又如何,等他们集合好赶来,你们早已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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