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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负相知——by绝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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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蔷却道:"好,自然陛下准了,那我就吩咐下去,让这天下的佳丽都进宫侍奉陛下,陛下与温婉女子相伴日久,自不会再被那些邪魔外道摄了魂去。"
听她这话,分明是在讥刺若廉,但钧阗又找不到理由发作,只得不再理她。
阿蔷咬了咬唇,拜了一拜,自钧阗殿里走了出来。
"云儿,现在就吩咐底下,速将选来的秀女,都送进宫来。"
东圣京畿一间茶室里,两个女子头戴毡笠面遮轻纱临窗而坐。
"小姐,王爷果然料事如神,这一次咱们出头的机会来了。"
"你且谨慎行事,须知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我们两人死了没有什么,坏了王爷的大业我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玲珑知道!"
过了良久,玲珑问道:"小姐,你......你心里可是中意王爷的?"
一声微叹流泻而出:"他将我从烟花之地拯救出来,我自当以身相报,纵无福长伴他左右,能帮他成就伟业,也是好的......"
"小姐,你真的就那么恨若廉公子......他毕竟......毕竟是你的兄长......"
"你懂什么!他......我恨死他了......"轻纱之下,一双妙目已含满了泪......
自阿蔷走后,钧阗思绪翻滚,脑中总是闪着若廉的形象。他无心再读奏折,终于还是忍不住摆驾前往若廉所住的冷宫。
若廉早上咳了一阵,喝了汤药,又含了个甜凉的丸子,嗓子里舒服了些,心情也好多了,就摆上宣纸,想做幅画来。
红梅幽兰,怒菊修竹若廉全都不爱,只见园中池里一袭荷花开得正好,心中生起一缕情思。窗外微风剪剪,帘内伊人翩翩,手起笔落,一大片红荷映日已跃然纸上。
墨迹尚未干涸,若廉不由自主地又自池旁画上一个岸然侧影。几笔勾画,便将几丝痴恋,几分寥落都尽数倾泻在纸上......
"好画!只不知这画得是哪个......"
若廉一愣,笔掉在纸上,沾了墨的笔头正好打在画中人物脸上,一张着意刻画的俊脸登时面目全非。
"臣何若廉参见陛下!"若廉虽然爱极钧阗,但几分尊严却从不肯舍弃,虽应了名被封为莲妃,却始终不肯自称臣妾。
"起来吧。"钧阗没有看他,眼光却转向了那幅画,好好的一幅优雅风景,却被要害处的一个硕大墨点毁了大半,"你画的是谁啊?"钧阗虽然没什么把握,但却始终期望他能说画的是自己,即使只是又一次欺骗,钧阗却还怀有一点幻想。
"呵呵,若廉画的是少年时的爱人。"
少年时的爱人?钧阗忽然想起数年前玄礼曾说若廉为其画像并珍藏的事,醋意登时浮起。
"哼哼,你少年时的爱人?你也爱过人么?想来也不知你们二人是谁负了谁,否则又怎么会弃彼此而去......"
若廉心中酸苦,沉着回道:"陛下,若廉无权无貌,当然无法博人青眼。如今年华已逝,只剩这点残念,还望陛下厚道些,别再拿我这辛酸之事取笑......"
钧阗见他面现凄苦,又不说出这画中之人是谁,但总不会是自己,于是怒道:"你在这冷宫之中还想着什么少年时的爱人,真是不守妇道之至!"
"若廉本堂堂男子,爱就爱了,想就想了,陛下讲什么妇道不妇道,若廉听了只觉得好笑!"虽然因为爱着钧阗,愿意已身相许,但他竟将自己视作女子娈童,若廉早就不忿,终于忍耐不住,爆发出来。
"好!好!你想......你愿意爱谁就爱谁,愿意想谁就想谁!"钧阗吼完这一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钧阗咬了咬唇,道:"何若廉,我这几日,就要广选天下秀女进宫了。"
若廉的心仿佛一下被人抓了一把,狠狠一痛,他的脸色灰败下来,口中却道:"陛下乃九五之尊,这些小事倒无须对若廉讲。"
"小事?"钧阗本想拿这话气他,却被若廉顶了回来,心头怒起,"是啊,这些小事还要莲妃出力呢!"
"哼,我能干什么......"z
"莲妃不是能诗善画么?这些秀女进宫朕本没有闲情一一验看,还要劳烦莲妃为我将送进宫来的一百个女子画成像,也省去了朕许多麻烦!"
"什么?"你要选秀女,还要让我为她们画像?若廉气得身体都颤抖起来。
钧阗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故意问道:"怎么样?莲妃住我这里,帮我这点忙总不过分吧,不知莲妃能否胜任?"
若廉见钧阗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心中一痛,他已不再怜爱自己,我这样示弱,岂不白白被他耻笑了去?于是强敛了悲容,镇定道:"省得我在这里白白吃你的用你的,我......答应你就是......"
钧阗本来想看他哭泣,自己也就软下来,但没想到他竟一再强顶,心也硬了起来:"好!你答应了,明日,你就去储秀宫画画去!三天之内,若无法画妥百名秀女,我拿你是问!"说罢拂袖而去。
若廉连礼都没行,只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y
钧阗来过后,若廉的病又加重了几分。本来白日不常咳嗽的,但可能气得上火,午饭也没吃就咳得喘不过气来。丑奴本想叫他含些药,减缓一下,但他因为咳得总是呕上来,根本含不住药,水喝下去也呛住几次,所以只能就由着他咳,没有办法。
从下午到深夜,这咳嗽时断时续,一直未停,若廉口唇都干裂了,嗓子也全咳哑了,眼里尽是憋上来的泪,咽不下也流不出,看着甚是凄楚。
"明天跟陛下服个软,你这样进了储秀宫,只怕有命去没命回,站都站不住,还画什么画啊......"丑奴看得心疼,偷偷抹起眼泪。
若廉早有点破罐子破摔了,他偷口气道:"去......死在那里倒好了,入了冷宫的男妃为秀女画像死了!说出去,也是他的光荣一件!"话是这样说,眼睛里的泪却积得更多。
"你们俩这又是何苦呢?若心里有,都三十来岁的人了,就凑在一起好好过日子,比什么不好,若没有了,就放开手来,从此纵然想着,也好过互相招惹。"
"我又何尝不想这样......他这是看我不死他不开心呢......也罢,都由着他吧,赶明我死了,大家就都解脱了......"听若廉这样看待生命,丑奴心里颇为难过,但又不知如何劝解。
后半夜,若廉总算迷糊过去,一声声低哑的咳依旧在嗓子里滚来滚去,似是一夜也没有完全止息。
只说是不在意,但真正拿了画笔站在画架前面对一大群如花美眷之时,若廉心里还是难忍的酸涩难捱。还未开始画,阿蔷已踱了进来:"哼哼,你就是那个被打入冷宫的男宠吧?长得不怎么样啊。陛下吩咐了,你三日内须画完这一百名秀女,若有敷衍塞责,休怪哀家责罚。"
听她竟然自称哀家,若廉怒极反笑:"你与他可拜了花堂么......"这一句若廉说得甚为心痛,一想到那人曾与自己三拜九叩,结为夫妻,与这女人竟也同行此礼,只觉一颗心被那负心人伤得鲜血淋漓。
而阿蔷正因钧阗不肯娶自己而生气,此话听进耳中,只觉得说不出的讥讽。她怒道:"小小男宠竟如此放肆,你且画着,若完不成,我再拿你差遣!"说着,点手唤过两个壮年太监:"你们且看着他,他若偷懒,只管打就是了,陛下那边有我盯着!"
若廉冷眼看着她离去,拿起了画笔。b
三日要画百名,一天就要画三十几人,若廉才画了五六个,膀子已经有些酸痛,刚搁了笔想歇一下,啪的一鞭就抽在他背上。若廉没有防备,结实地挨了一下,他痛得一跳:"干什么!"
"不许偷懒!"那太监狗仗人势,竟比他的主子还要横。若廉无奈,只得又拿起了笔。
辛苦地画了一个上午,若廉才画了十三四个姑娘,手腕已经累得抬不起来,只想躺着喝些水,吃点东西。
御膳房送了午膳,若廉刚想去端饭吃,一个太监拦住他:"你这画画到天黑也画不完啊,我看就先别吃了吧!"
因为钧阗的吩咐,御膳房给若廉做的净是些滋补身体的东西,两个太监见有如此美食,早偷偷分了。若廉只能忍着肚饿,继续作画。
提起选秀女的事,钧阗就一肚子的气,气中还有些后悔,本来不想做这劳民伤财的勾当,只为了跟那人赌一口气,就糊涂地由着阿蔷将那些女孩子带进宫来。明知道自己除了他绝不会将别人放在心上,又何苦耽误这许多女孩子的人生?只想着将这些女孩选来,在宫里做做宫女,一两年后,送出去嫁人就是了。虽然打定这主意,心头却还是相当郁闷,想到若廉如此忤逆自己,让他为那些女孩画像,稍微吃点苦头,也算为自己小小地出一口气。
一连两天,钧阗并没有去看那些秀女,也就没见过若廉。

第 20 章
直到第三天入了夜,钧阗才来到了储秀宫。
金灯红蜡照如白昼,一个身着雪色长衫的瘦弱男子正呆呆地握着画笔。身旁的宫娥太监已经山呼万岁,那男子仰头望了钧阗一眼,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若廉!"没有心思去分辨他怎么会那样及时地瘫倒,钧阗一个箭步抢上前去,赶在若廉落地以前将他揽在怀里。
怀里的人气息微弱,一张脸白得像透明的一样。胸前已经沾了不少各色颜料,两只手上也墨迹斑斑。钧阗心头一痛,大声道:"快叫太医来!"
寝宫之中,钧阗紧张地望着太医,伺候过东圣三朝天子的老太医偷偷抹着额上的汗。
"他怎么样?!为什么会昏倒?"g
"莲妃只是累到了,休息一下就会醒了。"老太医偷偷抬眼瞟着钧阗。
"都是我不好,不该叫他......"无声地嘀咕着,钧阗拧起浓眉望向若廉。
"圣上,老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莲妃这次是劳累过度,饮食失调,又不知道见到了什么,急火攻心才昏过去了。这......本是急症,并不碍事。但是......莲妃染有痼疾,他肺脉孱弱,已呈恶相,若再失调理,只怕......无法颐养天年。"
"肺?他的肺还没好吗?"想到当初在晴峰山的时候,尉迟丹就曾出方为他理肺,这许多年过去,他的肺病竟一直未愈?
"陛下,恕老臣直言,莲妃得高人所配滋养方子,这许多年,如此凶险的肺病竟一直没有太恶化。而其实,他的肺病早呈死相,若不是那方子吊着,他只怕......"
"方子?难道是尉迟丹?"
"老臣家中世代行医,都并未见过如此奇迹,如今看来,只要莲妃按这方子服用,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有一样,莲妃这病不能见血,一但咳出血来,就定难活命了。陛下只记得这一点,其他的倒没什么。"
正说着,若廉呻吟一声,张开了眼睛。
钧阗虽然怨恨若廉欺骗玩弄他感情,但还是有些不争气地在喜欢他。见他醒来,钧阗有些生硬地问:"醒了你?喝水么?"
若廉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惊慌,他愣愣地望着钧阗,良久才说:"画......陛下看看吧......"
哪有心思看他的画,钧阗的心全系在若廉身上了。他不耐烦地挥手道:"什么画不画的,自己把身体养好比什么不强!"
若廉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竟如此耍我,我拼了命才画了那许多秀女,他竟一眼也不看的......
见若廉醒了就拿张冷脸对着自己,钧阗有些委屈,他酸酸地问道:"你就那么想我娶那些秀女?还是你故意把她们画丑了争宠的?"
钧阗本想开个玩笑,若廉却恼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是吧!会因为争宠而故意去诋毁别人!"钧阗一直认为若廉性格随和,没想到最近却越来越倔强了,不禁怒道:"一句也说不得了是吧!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想到若廉当年的背叛和进宫以后的作为,钧阗就又怒上心头。
"我当然是知道了,我又老又难看,不招人待见了,都已经把我打入冷宫,逼我三天画你那一百个秀女画到昏倒......"想到这一几不眠不休地作画,还被人停了几顿饭,若廉就委屈得咬紧了唇。
"我让你画个画你也值当这样抱屈了?你还真是会撒娇得紧......哼哼,谁知道怎么会那么巧呢,我三天没进门你也好好的,我进门一步,你利马倒地......"
"你......你说我装的是吧!"若廉被彻底惹毛了,他从床上挣扎起来,下了床就要出门。一阵晕眩让他又跌坐回床上。钧阗下意识地伸出手,将若廉抱在了怀里。
这一触,两个人都愣住了。钧阗叹了一声,一下覆上了若廉的唇。三十来岁了呢,还是这样清甜柔嫩,钧阗伸出舌头探进若廉口腔,若廉嗯了一声,随着钧阗的压制软倒在床上。
还是那样爱他呢,他长得好俊,周身有种蓬勃如沐阳高树一般的雄性气息。若廉总是会在那样一种气息里失去主张。
还是那样爱他呢,他滋味好美,遍体有种柔甜如温润凝玉一般的清雅感觉,钧阗总是会在那样一种感觉里迷失自己。
若廉只觉得晕眩的感觉没有停止,但他舍不得让钧阗离开,这样温柔美好的接触自己已经想了太久太久了。他主动地伸手去解钧阗的衣服,钧阗也伸手去解他的,很快,两具躯体就坦诚相对了。
有些心疼地去抚摩钧阗领口的伤疤,四个几乎致命的伤口如今只剩一片掩连不明的疤痕,但一对完美的锁骨却再也看不出来了。
拉下若廉的手,钧阗将若廉紧紧地抱在怀里。若廉的手绕到钧阗背后,无意间触到一个细微的疤痕。
眼泪一下充满了眼眶,这是这个人爱他的标志啊!就是这生死一箭,将他们俩的命和情永远地穿在了一起,永远也不能离分......
"阗......"不再叫那生疏的陛下,若廉呻吟出爱人的名字。
钧阗被这一声呼唤彻底引燃,火热的身体抵住若廉的入口。
真的是有点老了,即使那么爱他,这一下还是挺疼的。若廉喘着气想让自己舒服一点,钧阗深埋在他的身体里,等待着他的适应。
在钧阗的律动中若廉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他只记得钧阗令他安心的气息始终包围着他,直到最后一刻......
清晨的阳光射进寝殿,若廉疲乏地张开眼睛。动了一下,感觉到身后传来的一阵不适,他才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钧阗已经不在身边了呢,若廉觉得有点惋惜,怎么那么快就晕过去了?还没好好地感受他的爱,还没告诉他自己爱他呢......
忽然,若廉像被雷打到般坐了起来,身后伤口的牵动让他嘶地吸了口气,口中却吩咐一旁的宫女道:"快帮我穿衣洗漱,叫我的奴儿来!"
御花园里,丑奴低着头,若廉却咬紧了嘴唇。
"他......他昨天是不是跟你了?"丑奴知道若廉晕倒了,但他只能呆在冷宫里,不能出去与若廉见面。见他一夜没回来,今天回来了,嘴唇却有些红肿,心里已猜到八分。
"嗯。"若廉答道。
"你那身子受得住吗?他怎么也没个数呢......你没事吧?"若廉与丑奴朝夕相处已近二十载,两人已是无话不谈的密友。
若廉舔舔嘴唇道:"他喜欢,我......我也想要的......"
丑奴看他一眼,若廉有些害羞,低下头去。
许久,丑奴才道:"你真的要跟静蓁小姐说么?"
若廉抬起头来,面上已尽是忧虑之色:"她是我亲妹妹,我定不能让她踏入这火坑!我自问与小阗堪称情比金坚,可敌生死,他若对我无情,那必是无情无义之人,静蓁纵是进宫,这一生也难免凄离。他若还钟情于我,那更是没有别人感情的生存余地,又何苦让静蓁空负此生?所以,我一定要去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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