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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夫子——by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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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瘪着嘴恼恨地瞥他一眼,又钻进他怀里嗅来嗅去,啧啧称叹,"夫子身上真香......"
话没说完,后面冒出一只大手把他衣领一提,远远扔到花丛里,孟劳背着椅子回来,把衣服一层层折好垫在椅上,把他往椅上一放,瓮声瓮气道:"以后别乱跑,想去哪里先跟我说,每天上堂下堂我都去接送!"
孟拿笑容迷离,斜斜抱着椅背,在他宽阔的背上一遍一遍地写着字,孟劳反手摸摸他的头,轻柔道:"别闹,坐好!"
孟拿拽住他的手,又把脸藏进他的手掌,轻笑道:"我刚才写什么?"
孟劳耳根红得发亮,猛地把手缩了回来,"两个大男人,说那个干什么,你放心,反正我不会丢下你!"
孟拿只觉一口郁闷之气堵到喉头,一拳砸了过去,只可惜他那软绵绵的拳头如同给他挠痒痒,孟劳回头瞥他一眼,咧嘴大笑,在山间小路上御风疾奔。

笑声和惨叫声随风远逝,在山谷里回荡着,如同嘹亮悠长的樵歌,最落寞处,总有千山万树喝彩,最凄苦时,却见人间最美丽的风景。

第四章
如果不是对孟劳有所了解,孟拿还以为他是在以进补为名,行谋杀之实,自从书院的庸医说他体虚,即使他借着乐乐的话说清真相,那蛮子仍充耳不闻,不但每天挖人参炖汤,连吕山长收藏已久的虎鞭酒都被他抄来给他进补。
他一犟起来就是九条牛都拉不回来的主,孟拿在他虎视眈眈,连灌带喂下喝了三天的参汤,两天的虎鞭酒,四个十全大补丸后,终于忍无可忍,开展艰苦卓绝的反进补斗争,除了青菜和鸡蛋,一概不吃。
于是,吃饭成了孟拿最痛苦的时间,他很佩服自己的勇气,毕竟,在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注目下,还能从堆积如山的菜里扒拉出青菜和米饭,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这天,吃饭时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大虎小虎对着门外一阵狂吠,乐乐大叫,"孟教习,是我们啊!"
孟拿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勤快,一溜烟跑去迎客,乐乐拉着于言进来,讪笑道:"孟夫子,我家少爷有事请教!
看着于言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孟拿了然于胸,第一天他授课时他写下那句"踏花归去马蹄香",见学生全画的花丛和高头大马,直白地表现诗句的字面意思,不予置评,开始从枯燥的古代名家名作开始讲起,让大家积累知识。看来于言最先沉不住气,可是面皮又薄,还要乐乐拉着才来。
乐乐这几天和他们熟了,鼻翼扇了扇,直扑饭桌,哇哇大叫,"这么多好吃的,少爷,咱们真有口福!"
于言见孟拿笑吟吟看着自己,赧然地欠身一躬,听到孟劳在里面大吼,"出去,这是我做给阿懒吃的!"顿时脸上升腾起一片红云,怒喝道:"乐乐,你这只馋猫,给我出来!"
乐乐塞得腮帮子鼓鼓的钻了出来,后面跟着横眉怒目的孟劳,孟拿看到他手里堆得如山高的碗,吓得心里咯噔一声,拽住于言就跑,孟劳火了,大手兜住碗底朝他们砸来,于言躲避不及,被砸中后背,扑到孟拿身上,孟拿也没讨着好去,在地上权且当了回人肉垫子。于言很快爬起来,鄙夷地看着地上惨叫连连的孟拿,连手都不伸一下,站到一旁给乐乐擦油嘴。
孟劳的动作往往比脑子要快,一见又闯了祸,吓得赶紧把他拉进怀里坚持伤势,孟拿正中下怀,勾住他的脖子,以最凄楚的声调,还配合地挤出两滴泪,断断续续说道:"孟劳,我不要吃药......不要喝参汤......不要喝虎鞭酒......不要进补......求求你......"
于言和乐乐只觉得背脊发寒,交换一个眼色,迅速后退几步。孟劳拼命点头,见他外表如常,还当是严重内伤,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扒了个精光,准备给他疗伤,醒悟过来的孟拿只来得及抢救出条小小的亵裤,瞥见旁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的两人,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孟拿很快被他按到床上,刚想挣扎,孟劳一只手就把他按得浑身如压上座山,动弹不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脚趾头都检查过后,孟劳终于长吁口气,抹了把汗,嘿嘿笑道:"阿懒,别怕,没受伤。"
孟拿在心里斗争良久,终于放弃和他生气的下下策,手臂一张,要死不活道:"还有客人哪!"
孟劳这才想起两个小家伙,出来一看,两人肩并肩坐在门槛上,于言抬头研究门上的钟馗,乐乐正看蚂蚁搬家,手里端的赫然就是饭桌上硕果仅存的那碗人参炖鸡。
孟劳瞪了乐乐一眼,把这一团狼藉收拾好,孟拿歪歪斜斜地出来,不顾于言的横眉怒目,挤在乐乐身边,朝他挤眉弄眼地笑,"幸亏有你,要不然我今天可就惨了!"
于言把乐乐往身边拉了拉,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吃吃吃,你不怕补得鼻子流血!"
乐乐对他谄媚地笑,"少爷,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于言似乎颇为受用,把他压了压,头搁在他脑袋继续看那幅钟馗,皱眉道:"奇怪,这钟馗是用什么画的,细如风,健如钢,锐如针,画笔万难有如此功力。"
乐乐伸出油乎乎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道:"夫子用手指头画的!"
于言狐疑地看他一眼,他把下巴一抬,信誓旦旦道:"真的,是我亲眼看见的,夫子还说画的是孟教习,你自己瞧瞧,把胡子留起来,孟教习就是这个德行!"
看到在厨房门口铁塔般的孟劳,孟拿真想剪掉乐乐的长舌头,朝他尴尬地笑了笑,偷偷踩了乐乐一脚,乐乐自知失言,缩在于言怀里一声不吭,孟劳迈着大步走过来,大手一挥,三人跑都不敢跑,脖子一缩,却见他只把画撕下来扯个粉碎,砸在孟拿脚边。
孟劳满脸阴沉,打扫好院子,拿着背篓推开柴门,带着大虎小虎离开。直到他没了影子,木胎泥塑般的三人才回过神来,于言冷哼一声,"活该!"
乐乐肘了他一下,嗫嚅道:"孟夫子,对不起,我不该要你画钟馗驱鬼。"
孟拿苦笑道:"乐乐,你是一番好意,是我不该把他当作玩笑的对象。"他话题一转,"于言,你是不是来问为何我对你们的画不予置评?"
乐乐一跃而起,"是啊是啊,少爷他老是在家里念来念去,念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于言脸一热,把他一脚踹开,恶狠狠道:"回去洗干净,否则晚上不准上床!"
乐乐嘴巴一瘪,逃也似地走了。
孟拿懒得再动,斜靠在门框指指树下小桌上的茶,老着脸皮笑嘻嘻道:"于言,夫子我渴了!"
于言横了他一眼,见他眼角唇角带钩,两道细长的眉毛如白绢上新画的远山,到底还是面嫩,脸一热,啐道:"我看你不是中毒死的,是懒死的,只有孟劳那个笨蛋受得了你,还把你当宝!"
孟拿丝毫不以为忤,笑眯眯吟道:"踏花归去马蹄香......"
于言霍地起身,恭恭敬敬把茶双手送到他手里,孟拿微微点头,"我记得你画的是马在花丛,周围两只蝴蝶翩翩飞舞。"
于言茫然地点头,"难道并非如此,马在花丛即是踏,花丛里蝴蝶飞舞,即为香。"
孟拿双手一伸,"笔墨伺候!"
于言这回再没敢耽搁,兴冲冲地捧着笔墨纸砚出来,孟拿左右瞧了瞧,懒得挪到桌上,把宣纸往地上一铺,寥寥数笔就勾勒完成,把画往他手里一塞,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道:"回去仔细琢磨,我睡会,记得关好门。"
于言捧着画,满脸疑惑.画面极其简单,几只蝴蝶围绕着高高抬起的马蹄追逐嬉戏,连片花瓣都找不着。
他反复念着那句"踏花归去马蹄香",心中突然豁然开朗,捧着画回味良久,眉间喜色越来越浓,最后,他猛然抬头,眸中如有璀璨光芒,大声道:"孟夫子,学生明白了!"

回答他的只有孟拿轻微的鼾声,于言细细端详着他苍白美丽的脸,深深叹息,"懒鬼,你放心,我马上派人送信出去,要他们把乐爷爷找回来,他是天下第一名医,一定能治好你!"

孟拿似乎听到他的话,睡梦中,嘴角高高扬起。

山中的天如孩子的脸,刚刚还晚霞灿烂,一会的工夫就下起雨来,孟劳淋得浑身湿漉漉的回来,见孟拿竟坐在门槛上睡过去,眉头一紧,把背篓里的草药拿出来晾在屋檐下,在院中痛快洗了个冷水澡,见他仍没有要醒的意思,叹了又叹,轻手轻脚把他抱起,孟拿微微睁开眼睛,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孟劳冷哼一声,"笑什么笑,别以为我还会上你当!"
被他重重扔在床上,孟拿醒了大半,揪着他的袖子不放手,孟劳瓮声瓮气道:"你嫌我丑没关系,你当我面笑我骂我打我都行,别学那些人的龌龊行径,在背地里取笑我。你要吓唬鬼我一定乖乖摆好姿势给你画,你不要拐弯抹角,画了还不敢认!"
他的声音低沉,每一字每一句却都以千钧之势向孟拿扑来,重重砸在他心上。他心中剧痛不已,悔恨交加,自己恃才傲物,一贯嬉笑怒骂,游戏人间,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也许这也是亲人朋友憎恨自己的原因,到了关键时刻,所有朋友都鸟兽散,剩下自己走投无路,把那根救命稻草当宝,牢牢攥在手心。
他想起当时的情景,在乐乐崇拜的目光下以食指点睛,乐乐问道:"夫子,钟馗真是这样子吗?"
他随口答道:"孟劳难道不是这个样子?"z
乐乐眨巴着眼睛,恍然大悟,掩嘴窃笑不已。
他不怪心直嘴快的乐乐,是他自己从没真正尊重过孟劳,当他是呆子,蛮子,只知道压榨他的力气,享受他贴心的服务,却从不想付出。
更可恶的是,他还似原来一样还心安理得,认为他喜欢他,愿意跟他做朋友,甚至愿意和他研究兵法,就是对他天大的恩德。
他却忘记,真正得到天大恩德的,是他。y
他只是想要个人相伴,并不是为奴为仆,任凭主人耻笑责骂,一直以来,是他施舍温暖给他,而不是如他所想,成为他的救赎。
孟拿心头掀起万丈狂潮,桀骜本性却让他不知如何开口,见他摔袖子要走,脑子里轰地一声,扑上来抱住他的腰,孟劳被他吓了一跳,犹豫半晌,终于把手落在他头上,压低了声音道:"别这样,我不是真的生你气,我本来就丑,不怕别人说......"
孟拿捂住他的嘴,以无比虔诚的神情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唇,孟劳呆若木鸡,只感觉那熟悉又陌生的酥麻又开始冒出头来,耳朵滚烫,心狂跳不已,尴尬地捉住他的手,孟拿不依不饶,搂着他脖颈,定定看进他的眼睛,郑重道:"孟劳,你不丑,在我心目里,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
"真的!"孟劳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动听的话语,惊喜交加,嘴巴都合不拢了,却没发现前方的脸一点点贴近,最后,两片唇完全地贴在一起,无比契合。
看着他睁得浑圆的眼睛,孟拿暗暗好笑,以无比的耐心在他唇上舔吸,直到那颜色变得艳红,才轻轻挑开他的嘴,以灵巧的舌试探,发现他的畏缩,他毫不犹豫地冲锋陷阵,粗野地勾住他的舌,带到自己嘴中轻柔吮吸,当他嘴角的津夜流出,他又和他一起舞蹈着回到他的口腔,温柔地舔过他口中的每一个角落,最后重新和舌纠缠在一起,疯狂共舞。
两人喉头滚动着奇怪的声音,孟劳脑中轰隆作响,完全忘了身在何方,当他胸膛起伏不停,试图抽身而退,他有些不满意他的离开,猛地扣住他的后颈,学着他的样子,勾住他的舌,以拼命的架势吮吸舔弄。
这一仗,孟拿再次惨败而归。b
不知喘了多久,孟拿才捂着胸口慢慢平复,他一掌拍在他胸膛,有气无力道:"呆子,你想憋死我么!"
孟劳笑容尴尬,心中满是欣喜和满足,他不敢看那狐狸般的眼睛,把被子拽到他身上盖好,转头欲走 ,却被拖住了手臂。他忐忑地回头,只见孟拿粲然一笑,又扑了上来。
孟拿这回学乖了,不敢和他正面作战,转而在他脖颈间细细舔弄轻咬,孟劳哪里受得住这种充满情欲的调逗,喘着粗气,双臂如铁,恨不得把他塞进身体。孟拿被箍得浑身生疼,只怕再亲下去骨头沫都不剩,一口含住他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问:"要不要睡这里?"
孟劳已经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孟劳硕大的身躯往床上一躺,整张床就只剩下一个角落,他有些赧然,把身体尽量缩小,挨着床沿一动不动,如同僵硬的尸体。
孟拿笑得肠子打结,老实不客气地枕在他手臂,把冰凉的手贴在他胸膛,状若无意地拂在他胸前的红莓上,孟劳浑身一震,双臂如锁,把他紧了又紧,孟拿呼吸不畅,几乎憋昏过去,恼恨地一口咬住眼前的小小果实,孟劳立刻松手,哭笑不得道:"都说我的个子大,两个人没法睡,你非不听!"
孟拿翻了翻白眼,在他怀里拱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笑道:"你别动,我们这样睡挺好,你还不用每天早上叠两床被子。"
他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呆子,今天被你折腾得没力气了,暂且放过你,明天等我养精蓄锐再来!"
孟劳哭笑不得,看着肩上的头,胸膛上的手,还有横跨过裆部的脚,他甚至可以感觉,他的腿压的那个地方,有根物事正蠢蠢欲动,叹了一声,"你挺好,我可怎么办!"
有个近乎呓语的声音响起,"你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孟劳心头一动,抚着他的发,轻柔微笑.g

他平白捞着一个吻,心头正激荡难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身体潜伏着如此恐怖的激情,那一刻,他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吞入腹中,又或者,把他禁锢在胸膛,让他永远和他在一起。
只想和他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静静看着他老去,看时光画鬓如霜,看岁月催老容颜,该远去的和该归来的都安于夙命,而他们,只守着自己的位置,从不厌弃。
在书院这么久,他对男子之间的感情已习以为常,不管夫子还是学生,他们身边的小厮往往都有这样的作用,而没带小厮的学生,也大多在书院有固定的伴侣,他们的年纪在山下大多结婚生子,而书院严禁女子上来,连母亲们要和孩子会面都要在寺里禅院,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哪里忍得住。
那天,孟拿在他背上写下四个字"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他已深深烙在心里,这是多么动人的一句话,第一次,有人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他不需要考武举求取功名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因为,他也有人喜欢。
他甚至慌乱到失去应对的能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那留在背上的一条条灼热的痕迹,难道真的是他的告白?
感情,难道真的来得如此容易?

今天听到乐乐那番话,他轰然如被雷击,果然如他所想,漂亮的孟拿以戏耍人为乐事,他这么丑,怎么能入他的眼中。他知道,对他无论如何下不了手,他只好在山林里狂奔怒吼,发泄自己的沮丧和怒气。
在悬空之巅,看着云雾环绕的百里山峰,他突然庆幸,那个时候,自己没有说出心底那句话,"我也喜欢你!"
没有说出,就为自己存了一分颜面,即使他仍然戏弄,他守住最后一重堡垒,就能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他所思所想,只不过想把他留在身边,安在心里。

发展到这亲密的一步,是他从未敢奢望的事情,他看着身边美梦正酣,嘴角微勾的容颜,突然觉得人生很圆满,心里更满,满得那汹涌的液体几欲溢出。

他带着抹羞涩把腮边的水痕擦去,掂量一下那细瘦的胳臂和腿,又摸摸自己胀痛的下体,苦恼地摸摸脑袋,嘟哝一声,"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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