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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的蝴蝶——by杜露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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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七点,许瑞准时踏入星光吧。
灯光刺目,一切都飘浮著短暂的狂乱的暧昧的妖冶的气息。现在的许瑞不会在意这样的气息,初来的时候,却怎样也喜欢不了这里,也许那时心里很有些对纯情的坚持吧,可笑的软弱的坚持。
整一整头发,他环顾四周,他不知道对方长什麽样子,只是在与老黄的具体电话中知道对方姓欧阳,剩下的就是找个位子,静静等待客人上门了。
许瑞找了角落的位子坐下,不但因为这里偏僻也因为安静。
这种接头方法,整夜等不到客人的例子也是有的。一个男妓被欺骗,不过是则笑话,谁也不会在意太多。
大约二十分锺後,他看到一个穿著西装的男人朝自己走来,他知道,那个就是今晚将辙辙底底占有自己身体的男人。
对方长得还算端正吧,看得出很爱整洁,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通常这种人都有些洁癖,倒是不像会买他这种不正经的男人过夜的人物。
金边眼睛後面是一双严肃的眼,严肃的好像他到这里来找许瑞是为了工作或别的什麽,而不是为了接下来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某张床上即将进行的欢爱举动。
"欧阳先生?"许瑞有些开始怀疑对方就是自己所等的客人了,於是有些迟疑地开口问。
"嗯。"不见一丝色改地简略回应,男人打量著许瑞片刻,才又开口,"欧阳卫。"
"许瑞。"其实许瑞除了常客外不太说出自己的名字,也许是欧阳卫招呼的方式太过严谨所以才被唬住了吧。
许瑞倒是不太介意自己的名字被知晓,而是觉得一般买一夜情的男人,不一定在乎他们拥有的人叫什麽名字,他们要的多半只是一种占有一种征服一种发泄罢了。同样的,就算是面前的男人,许瑞也会觉得告诉他名字是件愚蠢的行为,因为对方不一定在意。
"许瑞,你好。"
很奇妙欧阳卫严正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而那笑意竟让对他有些畏怕的许瑞产生了一种受宠若惊的错觉。
敛去笑意,欧阳卫径自在许瑞身边坐下,望一眼桌上的汽水,挥手叫了服务生。
"给我来一瓶红酒。"
许瑞偶尔会从客人的言行举止中揣测一下他们的身份地位,而这个欧阳卫吩咐服务生时那种命令式的语调,让他有理由相信在生活中他的这一位客人扮演的多半也是领导者的角色。
"你也喝一杯吧,一个人喝没劲。"
对於这样的要求,许瑞从未拒绝过,因为有时候小小的细节也会让客人不悦,他们的不悦通常意味著接下来过多的痛苦体验。在这个圈子呆的越久,接触的男人越多,许瑞反而更加小心翼翼,曾有个同行笑称这便是这个黑暗无光的堕落世界的生存之道,很轻易地许瑞将受了这样的定义。他的存在延续了下去,然後这样的生活这般的痛苦也继续了下去。

看著酒被端上来,许瑞很主动地为彼此倒了酒,然後笑著举杯朝向对方。很多人说他们这行在面对不认识却要上床的男人时的那种笑就叫做强颜欢笑。许瑞不知道自己的笑算不算勉强,没有什麽事让他高兴的,却也不觉得笑出来有多为难,笑,对他而言不过就是机械化扯动嘴角的动作罢了。
欧阳卫对於许瑞这样的服务显得满意而高兴,於是原本习惯性紧绷的嘴角渐渐松弛了下来。
"坐会儿再走吧。"
他说,许瑞明白他的意思是他的被占有似乎延迟了些时间锺点。这种先要蕴酿感情的客人很少见,但在许瑞这些年的经历中却也是遇到过的,所以他什麽也没说什麽也不做,仅是忍不住去小小好奇一下,除了上床,他和这个男人之间还需要什麽额外的交流?欧阳卫又何需其他的交流呢?
把问题藏在心底,他只是看著对方,静待下文。
"我头一次来这里,你呢?"
第一个问题,无关痛痒,显得多余,却必需得答。
"不常来。"
"这里真吵,不是吗?我喜欢安静的环境,也喜欢你这种安静的男孩。"
第二个不用回答的问题後面引出些恶质的调戏句子,这个欧阳卫除了长相举止太过肃穆之外,一切都像极了一般的客人。
许瑞耸耸肩,故作羞涩的笑笑,用著他一贯应付这种话题的方法。
"你想哭吗?"
第三个问题在短暂的停顿之後突兀的响起,措手不及也好,莫名其妙也罢,许瑞只是看著对方来不及掩饰好那些错愕,什麽也说不出来。
"很惊讶吗?只是觉得你的眼睛想要流泪。"
算是敏锐还是胡乱猜测,许瑞没有把握。太久了,他根本连自己的心里到底想些什麽都懒得去体味,悲伤也好,绝望也好,根本毫无意义。
所以当从欧阳卫的口中听说自己的眼想哭泣,他有些"原来是这样"的惊讶,也有"果然是这样"的了然,就是没有办法去反驳。
他一直感到痛苦,现在才明白,那痛苦早已不光是在心底。没有人对他说过,没有人想告诉他这些,因为没有人愿意真正在意他。
那面前的这个男人算什麽?是出於好奇所以关心他,还是别的什麽?
许瑞开始揣测,这个欧阳卫需要他做出什麽样的反映,震惊,痛苦,脆弱......他的这个夜晚被欧阳卫买下,是不是意味著,他需要找出一个最附合对方要求的反映来获取满意。哭泣吗?也许欧阳卫只是想看一看他的眼泪,不管一个男人的哭泣能给同样是男人的他带来如何的快感或者满足感。
"你在想什麽?"欧阳卫似乎好奇於许瑞诧意无措过後,麻木的近似毫无表情的脸,终於忍不住开口问。
还是不行,没有可以宣泄的人,失去了所有依赖的心情,所以他的眼泪下不来。於是他还是笑了,"原来不是想哭就能哭得出来的。"
皱眉,欧阳卫打量著许瑞。blzyzz
许瑞也在看他。这是个奇怪的客人,奇怪到许瑞猜不出他的想法,猜不出他任何一个小动作的意义,什麽也猜不出来。
"这里真的好吵。走吧。"许久的对峙,许久的沈默,欧阳卫善自结束了交流的时间,宣告他们的交合即将开始。
真的很奇怪,又或许原本很自然的东西是自己想复杂了,许瑞的心少见的有些忐忑了起来,强硬敲击著的心脏却让他得到了久违的"他活著"的证明。

许瑞猜得没错,欧阳卫应该是个有钱也有权的男人,那辆拉风却也威仪的车不就说明了一切。
坐在後座,许瑞凝视著前方开著车的欧阳卫的发旋,也许是车里的暖气开得过大,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紧张感所以一下子无法适应,总之他有些疲了,昏昏欲睡,甚至连眼都开始干涩的痛。
视线渐渐模糊,许瑞知道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需要小睡一下,在这车上,而不是在等会儿要欢爱的床上。
欢爱嘛......思绪飘浮的时候,无意中想到了这麽一个名词,这样一种举动。
和男人初次接触是什麽时候,也不过是六、七年之前,不过是他十七岁的夏日。
被半强迫却最终未遂,可是对方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那种比四周旋浮著的炙闷气息还要滚烫的温度,那种窒住灵魂的抚摸力道,肌肤上留下了终会消褪的印记,整个生命却留下了再也抹杀不了的痕迹。
那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真的做到了,让他的存在永远留在许瑞的心里,虽然伴著痛,这份停留却是永恒......
真正的交合又是什麽时候,在那不久後的事了吧,他离开了家,离开他所有他熟悉的一切,竟管仍在这个城市里,他却成功的让自己对外蒸发了。流浪之中他认识了很多人,有男的有女的,每一个似乎都对他带著点欲望。
然後他们中的一个,一个许瑞记得却描绘不清楚了的男人......那是昏沈的黄昏,他租借下的破旧凌乱的小屋,他的室友闯进了浴室,他闻到了酒味,被强吻的时候则是烟味。
他挣扎过,在身体被触碰作呕的那一瞬间,他狠狠挥出了拳,力道很大,也自信伤到了对方,却很快又被打了回来。厮打之中,许瑞渐渐体认到当初因为一拳而停下所有动作的少年是多麽的仁慈。
来不及惊叹那种持久力,暴发力,和疯狂的执念。处在弱势的身体掌控在对方手中,不能告人的隐私之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许瑞开始感到害怕,害怕在这种违背伦常的交合之中他会伤重身亡......但是无尽一样的痛,被迫一次次射出的欲望精华,直到结束都在提醒许瑞他还是活著的......"我会待你好的,我们交往吧。"那个人是这麽说著的,然後呢......然後黑暗国度的大门就此向许瑞敞开,并且没有留给他丁点的退路......

4

"累了?"
几乎是被吓醒,许瑞带著慌张看著声音的源头。陌生却又像是熟悉的脸,渐渐让许瑞的记忆快速前行,终於他想起来。今天的自己是一个男妓,等待他的将是每天一尘不变的弥乱的夜。
"刚刚睡著了?"欧阳卫从许瑞的反映捕捉到了迅息。
"嗯。"轻轻应著,倦意根本没在这样的浅眠中稍熄,反之愈烧愈烈。
"我们到了,下车吧。"
欧阳卫似乎很喜欢直视许瑞一时无语,然後突然下一道毫无干系的命令,将彼此带入下一个环节。
许瑞仍然多心这个男人十分怪异,却还是跟著下了车。
不是饭店。这很少见,许多客人因为隐私都竭力抗拒把男妓带回家,这个欧阳卫却花了一些时间特地把他带到了这样的别墅。
"进去吧,我就住这里。"
这样的克意解释,好像是看透了许瑞的心思一样。
不去对上那双越发犀利地盯著自己的眼,许瑞径自走上阶梯站在门前等著对方开门。
走进去才发现这个屋子一如他的主人般严厉庄重,却少了些人气。
头顶华丽的吊灯有著明亮的光,射得许瑞的眼在短暂间无法适应。
"卧室在楼上靠右最顶头那一间。我去倒点喝的,你在那里等我。"
这麽说著的欧阳卫径自消失在许瑞眼前。
某种意义而言,这个男人和康家栋隶属同一种人吧,自我主义者。
许瑞望一眼楼上,明明很宽敞,在一瞬间却让他觉得有些压抑,也许压抑的是他偶尔忘记自控时觉醒的情绪,本以为辙底完全,原原本本麻木掉的情绪。
走上楼,很轻易地便找到了作为"卧室"的房间。
简约,充满力度,却鲜见生活的气息。倒向那张硬质的床铺,双手向後支撑著身体。为此所造就的仰视的姿态,让许瑞看见了顶上和客厅里如法泡制,只不过小一号的灯。他没学过心理学,却下意识地把欧阳卫重新定义成那种有些偏执的男人。
他的生命里很少出现这样的人,每个人都以为很爱很在意某种人事,却最终很轻易地抛弃了......就连他自己,怕也是这麽自私吧。自私到不愿意多做努力就轻言舍弃,然後作为代价就要接受命运为他布下的一切痛苦。

"你在想什麽?"
欧阳卫似乎走路没什麽声息,就这样很轻易地再度让许瑞受惊不小。
"没有。"重新坐好,许瑞凝视著手里拿著两杯咖啡的男人,没有泄露出多少的情绪。
没有再多问,欧阳卫递过杯子,许瑞立即接受,两个男人默默地啜著咖啡,静谧中吞咽的声音都显得暧昧。
"那个,洗澡,你先还是我先。"问出这种露骨而显得有些轻浮的句子并不是头一回,这次却意外地在这个严肃而有些独特的男人面前显露出稍许的紧张。
"你去吧,楼下也有浴室,我去那里洗。"看得出,欧阳卫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许瑞尚来不及回应,他已起身径自离去。
正经,严肃,自我,想到要和这样的男人因为金钱交易上床,许瑞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就是感到不恰当也不和谐。
但这些不和谐却影响不了事实,他是男妓,欧阳卫是客人,他们之间正在蓄势待发地准备开始某种肉体交易。
呼一口气,起身走进浴室。对於该发生的、几乎每晚都在发生的事情,他不想拖延,也找不到理由去拖延。
将自己放置在流动的水柱之中,许瑞轻轻闭起眼。
有一段时间,这个做爱前的前奏,会让他紧张不安到想尖叫哭泣。而现在,多数时候,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偶尔才会想一想呆会将与他交合的对象。
欧阳卫嘛......许瑞相信这个男人会是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客人,但也只是客人。客人如路人,不知是哪个同行开始说这一句的,现如今已经成了他周遭同样职业的那些人的一则信仰标准。至少许瑞自己坚持奉行著,不单是客人,他想在他的生命中不会再出现过客以外的男人了......
关掉水笼头,擦干身体,许瑞从不在镜前多停留片刻,因为觉得镜中那个男人......太脏!

灯换了,小小的壁灯昏黄的光,蒙胧间床弟都显得妖迷。
许瑞一边意外著欧阳卫这种小小的浪漫情怀,一边按照对方的示意向他走去。
最先接触贴和的是手,手掌包著手背,很轻微地拉扯,许瑞感受到了。於是放松地闭起眼,这对他并不难,顺著还算温和地牵引,慢慢倒下去。
正面融进床面,那种滑顺的感觉不算尖锐,却有些冰冷。
另外冰冷的是在背部游移著的五指,顺著脊滑落又升起,迂回著从容地想要挑起他心里那种近似发毛难耐地被称之为情欲的东西。
"嗯......"经验有时候很可怕,许瑞此刻清楚明白欧阳卫要的是一份主宰,一份掌控,一份游刃有余......於是他自发地沧陷,发出低沈沙哑的同样也是惑人的喃吟。
这样的沈吟换来的是背上,湿热的或深或浅的亲吻。
毋需置疑,欧阳卫是个情场老手,许瑞有一种淡淡地被他的表相所欺的感慨。
扭动一下身体,似抗拒又似邀约,许瑞不是克意让自己表现得熟稔而放纵,事实上他的欲望确是有些被点燃了。
白暂的肌肤染上些红,从额角到脚背都浮著些薄雾般的汗,精瘦纤长的身体小辐的蠕动著。迷人也好,美妙也罢,评价如此的标准有很多,而许瑞无疑是其中的一个。
欧阳卫有些激动,有些难以自控。他承认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却毫不排斥这样的一种激荡。
"你很棒,真的。"
许瑞听到了含著情欲的赞美,不想去细思听到这样的赞美心底会冉升怎麽样的情绪。他是个因为逃避而极力放纵的人,尤其是在这样的交易中,他选择把整个人交於本能去统领。
不知对方是何时褪下衣服的,背後受压的同时,许瑞体验到的是肌肤相交时那份战粟连同火热同在的情色。
"嗯......"他有些紧绷,但仅是一瞬,就在欧阳卫下腹所有火热、所有激情、所有欲念的聚焦顺著那"利刃"在股处磨擦著想要寻求解放的通道的时候。
许瑞耳边浮动著的不但是唇印下的实体,还有那一声声弥漫整个屋子的沈重而急促的呼吸。
"啊......"许瑞轻吟,被移动的身体顺从於欧阳卫在身後的动作,顺从於那用力弯曲他双腿使他逞现跪趴姿势的男人。想到接下来将体验到的被占据,不再思考只顺从本能的他竟有些期待。
感觉到顶著自己的属於男人的欲望徘徊著、犹豫著。许瑞闭起眼,静静等待著结合的那一瞬间。
虽有些响往,虽有些希望,但真的来临时仍是措手不及。
根本没有时间去感叹什麽硕大炙热之类,痛和异物感的侵入好像是病菌漫延全身,占据了所有感性和理性的世界,不留一丝的间隙。
"啊......啊......"既使对这样的侵入根本不可能陌生,但许瑞的叫声中多少还参杂著些痛苦和无助。
他不一定明白,就是这样的示弱,反而会让男人加速想强占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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