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梅——by爱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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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没有说完,夏梅抓起旁边的凳子狠狠向殷骆砸了过去,然后冲出了天牢。跑的太快,竟一连摔了好几跤,头也不回,只是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
殷潜想跟出去,却听见殷骆低哑着嗓子说:"好好待他。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一字一顿,牙咬着牙,混着血腥的苦涩和豺狼一般的凶狠,令人害怕。
只可惜现在没有什么吓得到殷潜,但他还是很有风度地微笑着回头道:"我会的。"说完殷潜离开了天牢,去找夏梅,只留下殷骆一人呆在黑暗的牢房里,手攥着那块玉佩,久久不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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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天牢,夏梅只是没有方向的乱跑,终于不知钻到哪个死胡同里,才停了下来,开始咳嗽。背抵着墙,一声一声,用手捂着嘴,血从指缝里往外流。
原本以为心死了,不会再伤心,原来,心可以死很多遍,可以为了一个人反反复复地被杀死。
谁来,救救我?
远处传来殷潜的呼喊,一遍又一遍,夏梅拼命压低了咳嗽声,把身子藏在隐蔽的角落里,有些虚脱,渐渐蹲了下去。殷潜的呼喊越来越近,夏梅蜷起了腿,缩在角落里,眼看着殷潜在胡同外张望,后又离开。
但最终殷潜还是找到了夏梅,出动了守城军,很快就找到了。坐在马车里,夏梅打不直腰,却不肯靠在殷潜身上。殷潜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夏梅想痛哭,却没有力气,只好抱住殷潜,不敢放开。
回到东宫,殷潜看夏梅吃了药,叫他休息,不要再多想。不料夏梅叫住自己,说:"潜,我求你一件事。"
殷潜回头。
"可不可以不要杀他?"夏梅小心得看着殷潜的脸色道:"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但是可不可以把骆圈禁起来,免了他的王位,剥了权位,让他再不能作恶。可不可以,不要处死他?"
殷潜面色很复杂,终于问道:"他那样对你,你还替他求情?"
夏梅沉默。
"夏梅,不要不说话!"
"我不是为他求情。我只是,不能接受骆的死亡。这些年,一直是骆在照顾我,他对我而言,就像水对于鱼,不可或缺。可是不仅仅是这样,我......我爱他。我不能看着他死。"
听这话,殷潜脸色几次变了变,最后还是冷静下来问道:"你不是要他陪葬吗?现在不想了。"
夏梅摇摇头,"不想了。我只希望,从今往后,他是他,我是我。一刀两断,永无瓜葛。"
不,我不要他陪葬。一个从来没有爱过我的人,我何必要他陪葬?根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不,我只要从今往后再也不想他,再也不看他......就当,他从来没有在我生命里出现过......就当,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就当,那个夏梅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没有存在过,就没有生,也没有死,也不需要陪葬......
"潜,我知道很为难你。可是,我求你。就这一次......"
殷潜紧紧抱住了夏梅,答应他会尽最大努力保住殷骆的性命,但还是要看父皇最后的决断。夏梅又说了句谢谢你,殷潜再不敢开玩笑,只是吩咐人好好照顾夏梅然后离去。
但是殷潜并没有能实现对夏梅的承诺,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报告恭亲王于狱中服毒自尽。
殷潜暴怒。 "服毒自尽?你们是做什么吃的?进天牢第一件事就是搜身,你们搜的什么?这等重犯,居然让他死了!"
下面的人跪着磕头道:"实在是犯人太狡猾了。毒药就藏在牙缝里,小小一颗,外面裹了胞衣,一咬才破,奴才们无能,没搜出来。"
殷潜一脚踢翻下人,"去天牢!"
天牢里,殷骆的尸体还在那间小牢房里,蜷成一团,脸上痛苦不堪的表情已经完全僵硬,手里还攥着那块玉佩,整个手指太过用力几乎完全扭曲,骨节暴露。
"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上查看的时候发现的,人已经僵了。要叫仵作来看看么?"
"屁!赶紧把消息给我封了!开牢门!"
殷潜猫身进了牢房,先摸了胸膛和脖子,翻了眼皮,再三看看,几次想拔剑,最后还是忍了,吩咐道:"用火烧了。"
这边正忙着准备火化,殷潜又调了重兵守在外面,自己亲自看着。却有宫人来报,宫里出了事,请殷潜立刻回宫。殷潜点点头,却继续看着这边准备火葬。
过了没多久,一骑快马奔来,竟是殷仪。殷仪下了马直奔殷潜,到了面前却压低了声音说:"三哥,快回去。父皇不行了。"
殷潜这才大惊,昨儿还有些精神,怎么今天就不行了?欲要回去,放不下这边,殷仪忙说:"三哥,你快走,这边我看着!"殷潜一点头,上了马,"事完了立刻回来!"
殷仪又叫殷潜把自己的人都带回去,"宫里面可能会乱,我这边用不着人。"
殷潜说了句小心点,还是留下一些兵力,然后离开。
殷仪见殷潜离开,回头看着这边的火堆快要架好,殷骆的尸体停在哪里。殷仪看了,叫来两个狱吏先给殷骆檫洗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再火化。走到殷骆身边,见他还握着一块玉,估计是夏梅的东西,很有些难过,想给殷骆取下来,等火化了再放在骨灰盒里。谁知殷骆攥得很紧,取不下来。突然,殷仪的眼睛里什么东西闪过,眉头就皱了起来。
那天殷骆回去的很晚,回去的时候,看到午门口,高高挂着两盏白色宫灯。
腊月初五,皇帝驾崩。
24腊月十六
腊月十六,那一天对殷潜来说,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他登基了;第二件事,他得到了夏梅。
初五那天他赶到乾清宫的时候,皇帝神志还算清醒。见他来了,勉强点了头示意。殷潜传令召集六部尚书,在京的十一位皇子前来,然后命人调了全部守城军守了京城要地,命御林军把守乾清宫内外
一时只除了殷仪,众人都到了,皇帝抬了抬手,执事太监念了圣旨,不过要求众人极力辅佐太子,安排一些军国大事而已。挥退了众人,皇帝想说什么,殷潜俯身听了,却是问殷骆在哪里。殷潜不忍告诉皇帝殷骆已自尽,只说在天牢,问是否要将殷骆带回来。
皇帝摇了摇头,虚弱的声音说道:"不要杀骆儿,他在江湖的力量虽不是很大,却有死士,后患无穷。......礼儿、贤儿,若无必要,放条生路。他们不过是平庸之辈。那个夏梅......性子很烈,朕担心你。"
殷潜听了这两句话,冷汗往下落,心中发怵。
皇帝接着说:"潜儿......朕当初立你为太子......不光因为你母后,实是为你头脑聪敏,稳重有度,最......是冷静,性格又极坚韧,遇事不屈不挠,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可这,也是你最大的缺点,太过执著......凡事,不可......太......太过......若......有......"
殷潜永远也听不到最后半句话。勉强说到那里,他的父皇似乎再没有力气继续,只是急剧的喘气,殷潜抓住父皇的手,感觉生命从那个衰老的身体像一股气流一样溜走,无法挽留。
殷潜永远也听不到最后半句话。勉强说到那里,他的父皇似乎再没有力气继续,只是急剧的喘气,殷潜抓住父皇的手,感觉生命从那个衰老的身体像一股气流一样溜走,无法挽留。
那天殷潜打开门宣布"父皇已经晏驾。"的时候,面对群臣和皇子们的复杂目光,殷潜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殷仪不在这里,母后也不在,哪怕殷骆在这里也好些。那个片刻,他从心底渴望看到夏梅。他直觉夏梅能懂,这种彻底的孤独.
后来几天就是遗诏、发丧、宫中举哀、发引等一系列事。同时礼部官员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之由按仪式上表劝进,希望太子早日登基即位。后文武百官军民百姓皆依礼劝进。三次劝进后,殷潜答应登基,以钦天监选定的吉日,腊月十六,举行登基大典.
那几天天空一直阴阴的,好像要下大雪,到十六那天早上却从厚厚云层中露出灿烂阳光。
一片礼炮声、奏乐声中,殷潜缓缓步上陛阶,周围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跪下了。震耳欲聋的万岁声从下面涌上来,殷潜感觉到地在震动,一时之间,有些慌,似乎周围很空,没有可以把持的东西
一片礼炮声、奏乐声中,殷潜缓缓步上陛阶,周围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跪下了。震耳欲聋的万岁声从下面涌上来,殷潜感觉到地在震动,一时之间,有些慌,似乎周围很空,没有可以把持的东西
坐在龙椅上,才发现这龙椅竟是如此宽大,没有依靠,只能把背打得笔直,看起来很有精神,很威严。
第一次,殷潜觉得很累,觉得怀里,空空的
大典结束后,殷潜去后宫叩拜太后,见了皇后,就直接回了乾清宫休息。小睡了一阵以后,好容易有了些精神,一看已经过了戊时大半,外面开始下雪。殷潜穿了衣服往外走,去了雨花阁。
皇帝驾崩后,殷潜让夏梅暂搬回了雨花阁,自己小心封锁了殷骆死亡的消息,不让夏梅知道,又把雨花阁的仆人除小东子和碧雪全部换了,打算自己登基后让夏梅搬出雨花阁,免得他睹物思人。夏梅对这一切安排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呆呆的,有点像个木偶,任由摆布。殷潜实在很忙,也照顾不过来,想他过些时间也许好些。
到雨花阁的时候,院门已经关了,似乎有压抑的咳嗽声传来。殷潜叫开了门,也不让人回报,自己进了屋。夏梅的房里亮着灯,进去却看见夏梅坐在床前,呆呆的看着烛火,面色还有些绯红,察觉到自己进来,夏梅慢慢说了句:"皇上。"
皇上?
殷潜感觉很陌生。
"还不睡?听见你在咳嗽。"
"睡不着。
殷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告诉夏梅今天自己登基的感受,但是没有契机。只好看着夏梅。
有风,夏梅的脸在摇曳的烛光里看起来模糊不清,很有诱惑力。
到底是夏梅先笑呢还是殷潜先把夏梅压在床上,谁也记不清楚。不过可以记清楚地是从一开始夏梅就一直在笑,笑得很放荡,很绝望,很无所谓的样子。而殷潜开始很粗暴,粗暴的几乎不能想象。他直接撕开夏梅的衣服,看到的是夏梅身上伤痕累累,仗笞的伤痕还有暗红色的痕迹,而新鲜的冻伤一片艳丽的桃红裹着深沉的紫色。那些伤痕,让殷潜感觉理智被抽干了,只剩下欲望。
那些欲望,压抑了太久,倾泻出来,就如洪水猛兽,只能造成伤害。但夏梅似乎感觉不到伤害,只是紧紧抱住殷潜,告诉他很好,自己很喜欢。
后来夏梅只是伏在床上,任由殷潜予取予求,没有任何反应。殷潜以为他昏迷过去了,轻轻掰过夏梅的身子,却看到夏梅泪流满面。
殷潜抱紧夏梅,想止住他的泪水,却无能为力,很难过。夏梅察觉他的难过,反倒笑了笑说:"没事,我没事。只是有些痛。"
那一夜,殷潜抱住夏梅,感觉怀抱被填满,再不是空空荡荡。虽然只是一具躯体,在那个雪夜,却给了人温暖的感觉,感觉那么实在。
那一夜,夏梅看到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暴露在烛光下,看不到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到哪里去了。身后,感觉到殷潜结实的胸膛,里面是一颗心脏在跳动,很有力。
那一夜,雪在窗外絮絮的下,像无数人在细细低语,在叹息,在感慨,落在了地上,浑成一片破碎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腊月十六,对夏梅来说,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事,终于还是知道了殷骆的死讯,才感觉那个人彻底走出了自己的生命;第二件事,自己满了十六,成年了
听到殷硌的死讯,突然明白什么叫覆水难收,什么叫无可挽回,突然想起自己像殷硌许下的誓言。
原来,成年,就是不断在伤害中失去,不断在痛苦中蜕变。
原来,成年,就是接受残缺的生命,抛弃一直以为无法抛弃的东西。
那一夜,夏梅小声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夏梅
祝你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
从今以后,只求快乐,不谈幸福。
结局(一)
到这里,这个故事第一个结局已经出来。
夏梅和殷潜在一起,相守,也可能相爱,但心意未必相通。
这个结局中,有很多的疑惑没有揭开,故事主题内容还没有完全展开,人物塑造也没有完全完成,是个不完整的结局,。但是现实中,并不是每个谜团都可以揭开,不是每件事都可以说清楚为什么,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表现出自己完整的个性。
25
有人说时间像水流,真的很贴切。水流过,从不停留,无法阻挡,带走很多东西。鲜明的,会黯淡;深刻的,会抹平。很多当时以为撕心裂肺的东西会慢慢平淡,取代的是现实的点点滴滴,浸透进来,淹没过去。
时间是个好东西。
至少殷潜这样认为。
登基到现在,三年过去了。三年里,很多事情发生,很多事情结束。也有很多事情,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化。
殷仪辅助新帝有功,新帝继位不久就封了忠王,搬出了皇宫。大皇子仗着自己原本与殷潜交好,表面恭顺,外面骄横放纵,做了些歹事,让殷潜知道了,狠狠惩治了一顿。朝廷官员还是整天吵来吵去,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夏梅没有离开皇宫,也没有搬出雨花阁。以前他很渴望离开皇宫,很在意别人把自己看成谁的附属,不过现在,无所谓。
宫里的人对夏梅都不错,至少很恭敬。连皇后对他都不错。不是女人,就不会生育,也顺便防止了别的女人生育。
夏梅住在宫里,很安稳,也有些无聊。
殷潜对夏梅很好,但有时候会发脾气。这很正常,谁对着一个木偶都会有些烦。
说夏梅是个木偶并不是说他真的很呆。也许在殷潜登基后的一两个月的时候,夏梅还很有些呆,常常失神,当时殷潜很小心的安慰他。夏梅总是笑,说没什么,不要担心。他对殷潜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只是不习惯。没事,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你不要担心。"当时他说话的样子,平静如水,让殷潜说不出什么滋味,更加的担心他。
但是时间真的很神奇,不过两个月,夏梅看起来已经和以前没有太多的差别了。还是笑,还是淡淡的,很灵活的样子。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可能就是夏梅变得更加温顺,更加安静了。
这种安静有时候让殷潜觉得紧张,但又十分动心。不是说他话比以前少多少,不是。而是一种感觉。比如夏梅看书的时候吧。一般来说,看书的时候当然不太说话。但是夏梅现在看书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什么东西沉淀下来了的感觉,不大敢过去打扰,可是不打乱这种安静又让人很不舒服,像有层透明的薄膜隔在那里,让人想撕破。
殷潜问夏梅的侍从他以前是不是这样,可是小东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碧雪只是抽动嘴巴,不敢说话。
殷潜有些明白了。所以他很努力让夏梅开心。
殷潜赐了夏梅姓氏,本来是想让他姓殷的,结果夏梅笑着问他:"你承认我们是兄弟?"
结果殷潜一瞪眼睛,让夏梅随其母姓,薛。
雪下梅?应该是梅下雪才对啊。
夏梅笑。z y b g
不但如此,殷潜还把夏梅的外公薛仁俊加了爵位,令其进京。夏梅笑殷潜要做昏君了,殷潜问他:"你不想见见你外公?"。
见了也就见了,双方很客气,没什么话说。夏梅觉得也好,到底多了个亲人,虽然不比街头的陌生人更熟悉多少。后来多了几次来往,见了些母亲娘家的人,似乎还真有那么点家人的味道了。
殷潜不管夏梅交朋友,所以夏梅渐渐有了些可以聊天的朋友,也不过是琴棋书画诗酒花。但是夏梅几乎看不到殷仪。当然,夏梅不会因此就责怪殷潜。实际上,夏梅很感激殷潜。真的很感激。很少有人会对另一个人那么好,那么容忍,何况一个发号施令惯了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