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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梅——by爱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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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桦踏进这个房间,看见的就是一身邋遢蓬头垢面的夏梅抱腿坐在地上,轻轻眯着眼睛,不知道再看什么,脸上平淡安详的表情让殷桦觉得窝火到极点。他妈的还以为自己是皇子,现在御花园赏花还是怎么的?
殷桦一挥手,身后两个人立刻上前开了牢门,后边四个手下先进牢房守住四边,殷桦才慢慢走进牢房,闻道那股味道,夸张的皱皱眉头,"夏梅殿下在这新居住着还习惯吗?哥哥最近太忙,也没机会来恭喜乔迁,今儿才得了空,别介啊。"等了等,看夏梅似乎没什么反应,殷桦进一步逼到夏梅面前,夏梅终于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莫非夏梅殿下不高兴做哥哥的来晚了?"。
半响,还是没有回答,殷桦几乎想要一脚踹过去的时候,听到夏梅很无奈的口气:"你挡住了我的阳光。"
殷桦狠狠一脚过去,夏梅的头撞在地上,右脸颊被踢到立刻红起来,左额碰上地板,开了个口子,血开始往外冒。夏梅先抬起手摸了下伤口大小,觉得不是很大,顺手把血往额角带开,不让流到眼睛里面。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嚯!不错嘛。上了胭脂更漂亮了。"殷桦一边嘲笑一边觉得恶心,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关了二十天也就是个叫花子。本来自己被勒令回四川,却一直躲在四王府,不甘心自己的再次失败。眼看老四老五渐渐失势,好不容易有机会把夏梅弄进了大狱,却被刑部的人碍手碍脚,不能有所作为。使尽了混身解数,调开了太子的人,进来了,却看到这样一个夏梅,真败兴。
夏梅瞥了眼殷桦,轻轻点点头,似乎不想多费口舌。那个颓废劲殷桦看了火气蹭蹭蹭往上冒,捏捏拳头,一挥手,后面的人立马上前把夏梅按在地上,殷桦让人抬了椅子威威风风坐了,再看夏梅似乎毫不反抗,更加有气,做了个手势,几个手下的拳头就下去了。
殷桦本想先听夏梅挨了拳后的惨叫,然后慢慢折磨,无论如何一定要他向自己哀求。谁知夏梅不等拳头到身,就说:"小人知错,求殿下饶过小的。"殷桦先是瞪大了眼,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夏梅?你不是很有骨气吗?你不是很高贵吗?才几个拳头就这样?哈哈,哈哈!
笑了半响,殷桦慢慢靠在椅背上,说道:"学乖拉?知道错了?说说,错哪?"
殷桦每说一句,夏梅点一下头,听到最后,但笑不语。脸上收拾了那种轻蔑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干净了许多,又有点以前的味道了。殷桦眯着眼看了,觉得自己总算也没有白来,命令到:"过来。"
夏梅却摇摇头,低头笑。
殷桦又说了一遍,夏梅笑得更加甜。
"刚说知错,现在胆子又大了?我看你根本不知好歹!"
"不",夏梅笑得很愉快,"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叫你十二哥就错了,后来为了骆哥防范你也错了。你这种垃圾,也配作我哥?你这种猪头,何用防?自己做了别人的棋子还洋洋得意。"
殷桦黑着脸,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打!"
很难说是刚开始的时候更痛还是越来越痛,整个过程的感觉似乎很混乱。最开始时,夏梅被提起来打,一拳一拳全在肚子上,每一下的痛楚不是特别厉害,却让内脏有翻滚的感觉,似乎不是在挨打,是有手在肚子里搅和,想要把内脏都拉扯出来似的。
等到夏梅完全瘫软的时候,几个手下也懒得把他提起来,丢在地上用脚踢。夏梅想把身体蜷起来,腿脚抽搐了几下,最终还是不行。痛!明明挨打的是皮肉,为什么连骨头都有要裂开的感觉?四肢的疼痛丝毫没有减轻内脏的苦楚,原本的麻木的内脏现在好像有把生满钝锈的刀在慢慢的割,痛得一塌糊涂;有时候又像被还有一点点锋利的刀刃割到,痛得那么清晰。
等到看到血从夏梅的嘴里沁出来的时候,殷桦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住手,冲了过去,噼噼啪啪,结结实实给了四个手下一个大耳光。
然后殷桦一脚给夏梅踩了下去,正踏在胸口,一用力,夏梅又是一口血冒了出来,然后是咳嗽,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觉。殷桦慢慢挪开了脚,看夏梅慢慢止住了咳嗽,大口大口的喘气。殷桦蹲下身,搬开夏梅的嘴,舌头咬烂了,血还在冒,不是内脏的血。放开夏梅的嘴,却看到夏梅喃喃着什么,殷桦瞪着夏梅一会,最后还是俯身下去听,却被夏梅一口血吐在脸上。
"......很好。你还是那个夏梅。"半响,殷桦檫了檫脸上的血,沙着嗓子低喝"你们都给我出去!"。
夏梅看着那几个手下出去,把牢门在外带上,似乎连眼仁都收缩起来。殷桦的手已经开始撕夏梅的衣服了。

14
近距离的看殷桦,夏梅觉得好恶心,这已经超出自己的预计范围了。身上因为刚才的殴打,抬手都困难,想要反抗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殷桦的手摸上自己胸膛的时候,夏梅忍着舌头的痛楚大声提醒:"你想清楚!你总不能杀了我灭口。骆哥不说,太子知道你调开他的人做了这种事,扫了他的颜面,一样不会善罢甘休。"换来的是殷桦的两记大大的耳光。
夏梅干脆闭上眼睛,不看殷桦。可是闭上眼,肌肤的感觉更加清晰,恶心一阵一阵涌上来。直到听到接连而起的惨叫和金属抨击的声音,夏梅才睁开眼,正好看到一把剑刺过殷桦的喉咙,剑尖指向自己的眉心,剑上的鲜血开始往下滴。
殷桦的脸完全扭曲变形,剑从喉咙里拔了出来,血从大大的窟窿里一股子往外冒,落在夏梅身上。殷桦歪着身子瘫在旁边,后面是殷仪愤怒的双眼。
外面的打斗很快平息了,殷仪踢开了殷桦,夏梅挣扎着想起来,动不了。殷仪想把他抱起来,但自己的臂力也不是很强,只是慢慢把夏梅扶起来。外面有人报告殷桦手下全部擒下,问怎么处置,殷仪一听怒到:"全部杀了。"
夏梅虚弱地说了句什么,口齿有些含混,不过殷仪还是听明白了,不屑的回道:"麻烦?哼,丽贤王一个月前就离开京城回了四川,我能有什么麻烦?"因看着夏梅嘴角还有血往外沁,殷仪忍不住责问:"你为什么激怒他?老四打你的时候知道求饶,今天就傻了?"
夏梅抬抬眼说老四不过逼供,骗过去就行,殷桦却是存心羞辱,求饶何益?殷仪听了挥剑在殷桦的尸体上又劈了几剑,夏梅嫌恶心转过头去。不过还有句话夏梅没有说出来,:"如果不是这样,你不会出现,我也不能离开这里。"
在狱中的时候,夏梅反反复复回想当时和殷潜赏花时的点点滴滴,以及许多前因后果,老四能够逮捕自己,显然得到殷潜的默许。而且当天殷潜应该知道自己在撒谎,才把自己交给老四。但是双方的利益考量不是完全一致,老四很大程度是为了报复,殷潜却希望把自己囚在狱中,牵制殷骆。自己在狱中,消息传不出去,殷骆必定十分担心,行动难免处处受限。只要能够离开这里,殷骆能够得到自己的确切消息,也许会好些。
从余忠的态度看来,殷潜并不希望自己受到真正的伤害,而且从这个牢房的格局看来,从外面监视是极容易的。夏梅赌的就是殷潜的人没有被完全调走,而且殷潜确实不希望自己真正受伤。只不过,想不到监视自己的人居然是殷仪。也想不到,那个天真任性的殷仪,原来也可以这么决绝狠辣。这才多久的时间啊......
两天后,刑部报告说夏梅与李勤不过旧日有些瓜葛,与其越狱并无关联,释放出来,但是皇上没有下旨恢复夏梅的皇子资格,夏梅成为了庶民。一出狱,夏梅就被林福接到郊外一处小院落。
林福很不好意思地对夏梅说现在正多事,请夏梅暂时屈居此处,一切等局面稳定下来再作安排。院里有几个丫头下人,夏梅都很陌生。林福解释说小东子和碧雪等尚在宫里现在不宜出来。夏梅都安安静静的点点头,这有什么呢,而且自己实在是很累了。
休息了一段日子,身上的伤时常痛的自己难以入睡,林福请了好几位名医过来看,除了一些皮肉伤,怀疑脾有些损害了。也不是很严重,需要静养,但是伤势不是一天两天好得了的,还是会痛。况且在这里,林福一走,就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已经入秋,晚上觉得分外的冷。有时候,夏梅会坐在床上,抱着膝,听风吹着窗外的竹叶哗哗如流水,借着月光发呆,很久都不睡。
伤终于好些了,那天黄昏时候,夏梅想到外面走一下,散散步。一个小厮跟着出了门。因是郊外,不过田园风光,随便逛了逛,想回去,却看见一个叫花子端着碗过来要饭。夏梅叫小厮给点散钱,那花子给磕头谢了,又给夏梅鞠躬,抬头时赫然是冯志军。冯志军小声说了句明天关帝庙,就离开了。
那天晚上夏梅左思右想,决定第二天还是去见冯志军。毕竟殷骆相信冯志军。
正午到达那个破落的关帝庙时候,里面似乎空无一人。夏梅来的时候仔细看了四周,确定无人跟踪,才进入。等了一会,冯志军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已经不是花子模样,换了一身小贩打扮,眉毛稀稀拉拉却多了好多胡子。
夏梅不开口,等着。冯志军见夏梅的态度,言简意赅:"刑部把下官放了出来,却又不对外公布。他们想跟踪下官找到李勤,下官已经摆脱了跟踪,但是下官也找不到李勤。现在刑部和四王爷的人还在悄悄找下官。下官一直想离开京城,但是必须见您一面。问您一点事。然后就走。"
夏梅笑道:"我已不是皇子,冯大哥不必那么客气,你我相称就好。你想问什么?关于李勤?你可以早一点联系我。"
"我在您的院外守了七天,没有机会。还有别的人在监视,后来他们撤走了,我也不敢大意。府里可能有内奸,我不知道信任谁。殿下,我们必须在别人找到李勤前找到他。如果您有一点点线索,请一定告诉小的。"
夏梅沉吟,"为什么?"
"...... 殿下,......李勤手里有东西。......可能您也知道,八爷和西蕃那个藩王努哈特本有往来,有些书信不知怎么让李勤弄到了手。本来李勤一直不吭声,但这次户部出事以后,李勤以前部下有人密报八爷此事,本来八爷也不忍心李勤受戮,有心相救,谁知这次李勤从刑部逃了出来,就在京城消失的干干净净了,一点痕迹没有。"
夏梅低头沉默,久久方问:"找到李勤以后呢?"
"八爷吩咐把书信找出来销毁,其他的不重要。"
其他的不重要?就是杀掉吧?夏梅不相信殷骆会留李勤活口。而且西蕃藩王以往有面见圣上,皇子与其有书信往来虽然不妥,但不是大罪,除非书信里面涉及了其他内容。李勤,并没有显示一定会出卖殷骆,他只是希望可以救自己父亲一命而已。
要说吗?自己的猜测?
说了,如果说中了,李勤会死掉,那个在狱中依然托书给自己的人,也是自己这些年最好的朋友。如果说不中,徒劳无益的背叛。
不说,万一殷骆出事......
夏梅下意识抱紧肩膀,瞪着眼睛有些木然的看着四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冯志军看得干着急,但又不敢打扰。
好不容易,夏梅似乎又回过神来,用很小但是很坚定的声音说:"他可能去了峨嵋,或者被峨嵋的人救走。不是峨眉派,李勤曾经提过峨嵋脚下安阳村的一个异人。这次越狱做得这么干净,应该是武林高手做的。我只听李勤提过这么一次武林人物,而且他还说......"说到这里,夏梅停住了,似乎神志又飘向不知什么地方了。
冯志军很想知道还有什么,但是不能问,可是他却听到另外一个声音接道:"他还说遇到那个异人这是他一生最大的奇遇,只告诉你一人,请你不要笑话。"
这个声音夏梅听过,原本是很柔和很温暖很斯文的,但是现在听起来像铅一样沉,像冰一样冷,像钢针一样扎人。夏梅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声音里那么强烈的失望和沮丧,那么苦那么苦的感觉通过声音全倒进了夏梅心里。
李勤还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打扮,人却憔悴多了。他和殷潜从佛像后面走出来的时候,夏梅只是愣愣的看着,几乎没有什么反应。李勤看向夏梅的目光以其说是痛恨不如说是失望,一种不能痛恨,不能报复,无可奈何的失望。
李勤几次要开口,想说些什么,都失败了。他想告诉夏梅他知道殷骆把自己弄去河南的原因,他没有恨殷骆;想说自己得到殷骆的书信是偶然的机会;想说因为消息走漏,自己在牢里被再三逼供;想说自己送信给夏梅只是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送信而已......
没有说出口。说出口,又有什么用?事实摆在那里。以为夏梅心里自己至少有一点点位置,以为他至少把自己算作好朋友,要知道做夏梅的朋友并不容易,自己也付出良多......
也许夏梅不是没有考虑自己,他只是更加担心殷骆的处境而已。可是这又有什么根本的区别?李勤啊,李勤,这就是你在刑部熬了四十三天毒打的结果!不肯出卖情敌,因为不想伤害喜欢的人,好高尚,好伟大!
如果再高尚一点,再伟大一点就好了,可以真真正正的付出不求回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付出的反应。可惜李勤做不到,他在乎。所以李勤觉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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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李勤虚弱的说了句:"你们找的东西去问城东平安胡同里买卤肉的张大馆要,说九月重阳搁在那里的。"
殷潜点点头,冯志军立刻出去了。
夏梅一直保持沉默。他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15
外面的侍卫带走李勤以后,整个关帝庙只剩下了夏梅和殷潜。两个人都不说话,阳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照着地面一片死白。连空气都显得异常干燥沉闷。终于夏梅能够勉强自己抬起头,面对殷潜的眼睛,慢慢吐出一句:"恭王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声音中掩饰不住一丝颤抖。
看到夏梅细微颤抖的嘴唇和煞白的脸色,殷潜心里止不住一声叹息,面上却微笑道:"我知道。"是的,殷骆虽然在一定程度争取权利,但是始终没有威胁到殷潜的皇位。这次殷骆争取修运只能插手江苏的地方势力和一些地方人事,而真正的宫廷核心权利斗争却躲远了。在这种权力斗争的龙卷风来临前选择离开虽然比较安全,但是同时也失去很多获取关键权利的机会。
殷骆的这种做法显然只是希望在殷潜登基后能保持一定的实力,而不是直接针对皇权。而且也只有基于对殷潜的一定程度信任,才选择离开。殷骆一定认为自己不会在这种对付老四老五的关键时候对他发难吧?
听到回答,夏梅的脸色更加苍白,几乎退去全部血色,而整个人却渐渐平静下来,陷入沉默。
眼看着夏梅眼中渐渐像寒冰一样的怨恨,殷潜几乎想闭上眼睛,但是他仍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真的很难以想象,那样一双漂亮而温润的眼睛竟能发出毒刺一样的目光,一根一根全扎了下来,又狠又深,正在痛处。
"我知道。我并没有想要赶尽杀绝。"殷潜又道:"从冯志军的报告看来,八弟也确实没有异心,我犯不着。"
夏梅苦笑。
"不要恨他,他本来也不是我的人。只不过任何一个人在挨了三十个日日夜夜的折磨后都不会太有气节。李勤能熬下来是因为他爱你,他知道杀了八弟,就等于杀了你。但是冯志军不是,他的主子不值得他搭上自己的命。"
夏梅的笑容由苦变冷,好似寒霜。冯志军是逼不得已,自己却是没心没肺。
殷潜只能叹息。半响,说:"我送你回去。"
那天夏梅那种沉默留给了殷潜很可怕的印象。一个彻底沉默的人,你怎么办呢?殷潜看到夏梅的沉默,感觉有些挫败,这种感觉他很少有,尤其难受。直到殷潜把夏梅送回了他居住的小院子,夏梅一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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