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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歌——by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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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手指按上他几处大穴,笑道:"你那手法对我不管用。我这手点穴功夫,连杨晓江夜也得甘拜下风。"周子思蛊毒正要发作,血行正在渐渐加快。此刻被林寒封住穴道,全身疼得如火灼刀割一般。
"当初听江夜说起你这么一个人,我丝毫不曾在意。后来他愈发频繁地提到你,我才起疑,悄悄地去找你。初见是在西湖边。只觉得眼前此人眉目如画,远山一般既浅又淡,连迷梦般的霜雪西湖也无法与之相比。那时,我便想要你了。"
林寒拉直他手脚,慢慢解开他的衣裳。慢慢吻了上去。舌尖撬开牙关,纠缠逗弄。周子思动弹不得,只得忍他动作。"这一次,一定把上回没做完的都做完。"林寒轻笑着,顺着他的颈渐渐向下吻去,含住一边的突起,舔吻着。另一手迂回向下,要去解周子思的裤子。
除了蛊毒带来的疼痛,周子思根本感觉不到其他。他第一次有些庆幸自己身中剧毒。林寒发觉身下被点了穴的人竟在不住地战抖。以周子思此时的状态,要强行冲开穴道简直和自断筋脉无异。他立刻停下动作。周子思的双眼渐渐失神。全身冷汗涔涔,几乎没一处干的地方。
林寒本就是要以此羞辱他、折磨他。可此时却再也狠不下心。他试了试周子思的脉搏,连忙解开他身上的穴道。周子思挣扎了一下,一口血从口鼻喷了出来。林寒手忙脚乱地为他擦拭了嘴角,又为他穿好衣裳。
周子思大口喘息着,勉力说出一句话来:"狡兔死,走狗烹。现在是杨晓。不久后是江夜。江夜后又是谁?"林寒动作一滞,心中震动不小。周子思又道:"你们三人若能合力,皇帝也不是对手。"林寒深深地望着他,轻声道:"我一直在想:杨晓和江夜不珍惜你,真是混蛋。现在我也变成混蛋了。"周子思笑笑,正要说话,却被他制住。林寒道:"可是就算变成混蛋,我也不能放你去江夜那儿送死。"
窗缝间飘进淡淡的秋菊香气。林寒立刻警觉起来。转头向窗外朗声道:"来了便来了。就你偏要弄这么多玄虚。"窗外那人嗤嗤笑着,道:"我就知道你在里面。林寒,你快出来罢。咱们好久没见,我都想你了。"林寒哼道:"想我?省省吧!出来你又能如何?上次比武,你还不是输了我一招半?我看你还是回去叫你家楚安然帮着练练吧!"
秋一水哼哼两声,十分不屑。道:"我可是精进不少。不然你出来,咱们比划比划?"林寒毫不给面子地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么?也就楚安然那蠢材会心甘情愿地上你的当。"秋一水也不生气,道:"那个周子思也在里面吧?这次总坛的人把他弄丢了,惹我们家教主生了好大的气呢!"
林寒道:"那又如何?"秋一水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你在门窗上涂了毒。屋里必然也焚了无色无味的毒香。我内力不够,不敢硬闯进去。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劝你还是快点把周子思交给我。不然一会儿江夜来了就不好玩了!"林寒一惊。"江夜要来?"
昏沉中的周子思忽然听见这个名字,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林寒按了回去。秋一水道:"安然昨晚出发去扬州找他。你也知道他那匹汗血宝马脚程如风。到杭州只需一夜。"林寒道:"他在扬州?"

【第四章】 庄生梦蝶
昏沉中的周子思忽然听见这个名字,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林寒按了回去。秋一水道:"安然昨晚出发去扬州找他。你也知道他那匹汗血宝马脚程如风。到杭州只需一夜。"林寒道:"他在扬州?"
秋一水笑着,道:"他发现周子思不见了,哪还坐得住?烟卿水榭是江湖第一大情报网,要找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你匆匆道别,他当时心乱如麻放你走了,回头却立刻起疑。"林寒冷笑道:"也是你提醒他的吧?你武功虽不怎么样,这脑子却不愧是茗香教的第一智囊。"秋一水用指尖轻轻叩了叩窗棱,道:"你屋子里的毒香已被我的‘十月散'驱的差不多了。再过半个时辰,即便你不出来,我也要闯了。"
林寒一惊。他却忘了秋一水还有这一手。当初在江湖上,秋一水的用毒与其智计相辅相成,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眼下自己的机关在这里撑不了多久,周子思毒发根本无法行动,他急得火烧眉毛。凝思间,感到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却是周子思。他身子不住发抖,惨白的脸上全是汗水。手指在床榻上慢慢划着。林寒仔细看,却是"空城计"三个字。
"你想走?"林寒愕然。他不是一心要去找江夜拆穿皇帝的么?周子思勉强摇头,道:"现在......不能......"林寒顿时了然,心中却是一阵刺痛。拥着他,道:"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放心。江夜不会看到你的。"周子思轻轻点点头。
林寒起身,在他身上又加了件衣裳。掌风一推,两扇门平平飞了出去。守在外面的秋一水被吓了一跳,连忙闪避,还是差点被门叶砸到。林寒功力精深,非他预料之中。不由暗暗长吁一口气。林寒抱起周子思,淡然笃定朝门外走去。周子思身上疼得厉害,这么一动又昏沉了过去。
林寒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走出来。秋一水反倒没了主意。若此时发起攻击,林寒抱着周子思,必然无法还击。但若这只是个全套......他难免想起刚刚林寒推门的一幕。那门叶的残骸散落在院子里,狼藉万分。再者,林寒既能在门上涂毒,难保他不会在自己身上涂毒。说句难听的,狗急了还跳墙呢。
聪明人反而会想太多。圈圈套套最后缠死的却是自己。这就是林寒心中所想。周子思当年为越人门横扫江南江北十八省绸缎的酒楼,才智不下秋一水。林寒却忍不住暗叹一声。被缠绕其间的,又何止秋一水一人?
秋一水怔怔地望着他二人的背影,也不知当不当追。林寒心急周子思身上的蛊毒,脚步加快了些。秋一水计上心来,纵身过去。探头看了看瑟缩在林寒怀中的周子思,道:"他中了什么毒?"林寒摇头,却停下脚步。医者,杀人者。毒者,救人者。若论医术,秋一水也算不错的。秋一水道:"那怎么办?他撑不过今年重九了。"
恍如晴天霹雳,林寒身形凝滞。喃喃道:"重九......"那岂不是只剩半年不到?秋一水叹道:"他已病入膏肓。若无解药,今年重九便是大限。他会生生疼死的。"林寒僵硬地道:"你唬谁?"他哼道:"我秋一水诊病下毒时从不说假话。不信你压他任督二脉。"任督乃练武之人致命的要脉,平时必有真气绕转其间护住。若有人偷袭此处大多会受阻。林寒偷偷试了试,惊出一身冷汗。周子思,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光景,之前似是有高人为他调理。否则也撑不了这么久。但他内外伤不断,吃下去的药全都拆东墙补西墙去了。"秋一水顿了顿,道:"江夜还不知道这件事吧?"林寒眉头微蹙了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暗叫声不好。他大意在此时提江夜,分明是找死。连忙后跃了两步。
林寒却没理会他。将怀中人更紧地拥住,脚不点地飞奔离开。秋一水急得团团转。他轻功不佳,追了也白追。不免暗骂楚安然那个混蛋动作太慢。
落脚的集镇本来就小。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都出了城。林寒不敢大意,净拣小路朝南而行。周子思身上蛊毒发作时,如万蚁嗜心,疼得昏沉过去又清醒过来。他拽拽林寒,道:"我受不了了......你放我下来吧......"林寒心里也焦急万分,道:"现在不行。等到了下一个集镇,我立刻请大夫来。你忍忍。"
周子思说完那句,再没力气了。抓着他的手渐渐松开。林寒只觉得怀中的人身子越来越凉,连之前的颤抖都没有了。他寻了林子深处,轻轻将周子思放下。伸手去探他鼻息,却是气若游丝。当下抓了他的双手,运功为他护住心脉。真气绕转了一个周天,周子思的气息趋于平缓,林寒也渐渐安下心来。
忽然,后心处被人重重一击。林寒体内游走的真气全都岔路而行,血液如沸腾的钢水般煎熬着。此刻他一旦强行收回内力,不仅自己武功不保,周子思也会被牵连着走火入魔。胸前闷滞,口中满是甜腥味。他将那口血气强压了下去,缓缓收了内力,这才松了周子思的手。他此时已无力还击,那人也不再进攻。林寒踉跄起身,不由笑了出来。半晌,苍凉道:"你杀我可以。但你竟连他的命都不顾惜了么?!"
夜风从林间穿梭而过,那人伫立其间。衣袂翻飞,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他微微阖了眼,道:"不是我不顾惜,是门规不可违。只怪他自己,要死也不死远些。被我发现了,也只能按律处置。"周子思伏倒在地上,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勉强抬眼,看着那人,道:"大师兄......"
林寒怒道:"杨晓!难不成你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杀他?!"杨晓冷冷道:"他先是与茗香教的人暗地勾结,后又私离越人门。如今越人门被迫迁离中土,他却走不了,知道太多事情。"林寒几乎晕过去:"简直是荒唐!"
杨晓走过去,俯视周子思,道:"子思,你还有话说么?"林寒过来阻拦,周子思扑在他身上,狠狠掐了他一把。林寒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睛。满是恳求的眼。林寒心中寒凉。咬咬牙,道:"你放心。我明白。"
周子思身上痛得难过,跪在杨晓面前,冷汗涔涔。脸上却是一派淡定。道:"子思自知有过。门主责罚,子思绝无怨言。"闭上眼。人世二十载,云淡风清,不过大梦一场。只盼杨晓这一掌下来,什么都了结了。
杨晓望着他,举起手掌。十成的内力都运在这一掌上,却颤栗不已,怎么也挥不下。
【第五章】 犹言无心
杨晓望着他,举起手掌。十成的内力都运在这一掌上,却颤栗不已,怎么也挥不下。
前方风声呼啸而来。杨晓眼力绝佳,却见是两支羽箭夹杂着凄厉的风声破空而至。他毫不犹豫地抓起周子思的肩将他带进怀里,向边上滚去。箭尖擦着他的发鬓飞过。杨晓感到手微微刺痛,竟是被什么刺破了,掌心是细细的针眼一样的伤口。连忙去看怀中的周子思。十五明亮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更显得苍白如纸。杨晓碰他,他立刻缩成一团。收回手,一掌粘稠的血。
林寒抢上来,小心解开他胸前的衣裳。杨晓半跪在那里,看着他肩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身子仿佛被定住了,动弹不得。他缓缓转向林寒,道:"你做的?"声音低沉森冷,杀机已现。林寒摇头。掏出火折子吹亮了,凑近那伤口。指甲轻轻拨开那模糊的血肉。周子思已昏迷过去,此时又是一颤。林寒手一抖,不敢再碰他。
杨晓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了颗药丸喂进周子思口中。林寒道:"你不是要杀他么?为何还将这大内密制的固本还原丹‘浪费'在他身上?"杨晓冷冷地道:"子思就算死也是越人门的弟子。弟子受了委屈,我做门主的自然要主持公道。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我为他报仇。"风中飘来清晰贯耳的笑声:"周子思已是我的人。与越人门再无瓜葛。"
杨晓缓缓站起来,道:"江教主好雅兴。大半夜的也来赏月?"江夜的身形随即出现在远处林间,跟在他身后的是秋一水和楚安然。他站定后,微微一笑:"今天十五,月亮格外圆。江某不过是和杨门主有一样的兴趣罢了。"
脸上笑容还未敛去,江夜瞥见一旁的周子思。树影模糊,看不清那些骇人的伤痕。却分明看见那人衣衫不整地倒在林寒怀中。林寒害怕至极。他跟随江夜多年,知道此人厉害:心中越是怒火翻腾,脸上越是平静。可此时被他目光一扫,却莫名地强硬起来。他解下玄色的长衫系在周子思身上。自己站起来挡在他身前,道:"他已经被你毁了。"
江夜冷冷,道:"你伤得不清,怎么拦我?"林寒咬牙笃定地道:"拼了命拦。"
"我要带他走,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夜风吹来,树影摇动。江夜的脸掩在阴翳中,看不清表情。倏忽间,身形一闪,两人已在十五步开外的地方。
杨晓飞身要追,却被楚安然拦住。他冷笑道:"你以为能拦我多久?!"楚安然一笑:"我只求拦住你一盏茶的功夫足矣。"说罢,一掌已劈了下来。
秋一水慢腾腾地踱到林寒面前,道:"林寒,你是聪明人。教主要做的事,谁拦得住?!他要那孩子死,那孩子一定没活路。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林寒怔怔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失魂落魄地道:"也好......子思说完了想说的话,死在他手里,该是无怨......江夜......江夜他要后悔一辈子、痛苦一辈子......"秋一水心思玲珑,听他这么说,已觉不对,连忙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林寒痴痴怔立,却不再言语。
半夜里,乌云掩了月色,竟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春末的林间还透着几分寒意,雨水打在身上更是格外冰冷。
江夜拧着周子思一路到了茗香教杭州近郊的一处分舵。他直接进了偏院,把所有人都屏退了。也不管身上的雨水,一甩手将周子思丢上床。自己欺身而上按住他,恨恨道:"你倒是好本事!不止杨晓,连林寒也为你发疯了!"
周子思本已昏了过去,此刻肩膀撞在床面上,伤口迸裂,疼得又醒过来。眼前模糊一片,只见一个身影,却不分明。肩上的衣裳湿淋淋的已全是血,渗在玄色的外衣上。混着两人身上雨水和泥土的腥气,压住了味道。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他隐约记得这件衣裳是林寒的,心中微叹。
他想坐起来,肩却使不上劲。江夜冷眼看着他,微微使劲,将他又按了回去。扬手便是一巴掌。将周子思的头打得偏在一边。恨恨道:"杨晓倒是来了。你想走么?"
脸上已觉不出疼来,呼吸却因此一滞。周子思感到胸口嗓子里堵得厉害,却被按在床上,咳不出来。耳边这声音倒是清晰无比。恍惚间记起带他走的人是江夜。脑子里使劲想着有件顶重要的事要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又怕江夜就这么走了,于是颤颤伸出右手,紧紧拽住胸前他的衣袖。肩内的琴弦扭曲,痛得撕心,也不敢放手。
江夜想不到他此刻还有这样的力气,袖子竟拉不出来,只得任他拽着。道:"到这地步,林寒保不了你,连杨晓也想杀你。难不成你还想随越人门去波斯?!皇上早派了人盯紧了广东泉州两府的码头,杨晓插翅难飞!"
听到"皇上"二字,周子思顿时清明起来。用力一扯他的袖子,将他拽近几分。眼前的面容依旧是模糊的。疼痛像是带着刀片的绳索,牢牢附着在他身上。愈挣愈紧。谙哑地道:"皇、皇帝要杀你......"江夜大惊,一手直接按上他的肩膀,瞬间收紧,斥道:"你说什么?!"
说完最要紧的话,周子思一颗悬着的心立时轻松下来。迷糊间只觉那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的,怎么也听不清。刚想问,张嘴一口黑血全喷在他袖子上。
江夜又是惊又是怕。他方才那一丢并没用上多大的力道。周子思身子弱,吐两口血也是正常的。但此刻吐出的血竟是黑色的。傻子也知道他是中毒。可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谁下的毒?!杨晓?林寒?
江夜连忙去拍他脸颊,却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一个血色的掌印。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上面是暗色的血,潮湿而粘稠。忽然想起什么,颤抖着去解那件外衫。湿漉漉的玄色外衫贴在身上,褪下了,才看见肩上那一片模糊的伤口。几日动荡,皮肉已被肩内的天蚕丝琴弦磨烂划破。终于破肤而出。江夜立刻慌乱了手脚。去试他鼻息,却是气若游丝,几乎试不出来。脉搏也弱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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