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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道是寻常——by桃花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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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那笑容竟是他从未有过的柔美。
"放心,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是对我而言很有意义,还是想交由你保管。"
既听他如此说,虽然明知这样很可能打草惊蛇,我也就只好应了下来,不敢再拖延时辰,立即告辞向外走去,临迈出门时,若有所感地回头看向明绪,他一直站在原地深深地注视着我,那身影,一瞬间给我仿佛会永远停留的感觉。
挥去心中的异感,我迅速赶回自己宫里,此时夜静更深,也不适宜再有所动作,只好随意睡下,许久也难成眠,只是一直想着各种情景可能,迷迷糊糊终于寐了过去,再次惊醒时窗外天光却只微见发亮。
不想再睡,唤来人服侍着梳洗完毕后,便命人去查问今日所有的出入宫门事项机会,安排一个人悄然出宫并不难,但想在皇上的眼皮之下带明绪摆脱盯梢,只怕要冒极大的风险。
布置好一切安排,定下与人碰头的时间地方后,眼看巳时已到,想起明绪的叮嘱,我留下小梁子在宫里等待消息,便再次赶往永和宫。
现在消息恐怕已经传到了皇上那里,再隐瞒动向也无甚用处,倒不如直接光明正大去见明绪。
进到永和宫内,安静得有些反常的气氛令我有些讶异,走入殿内也见不到明绪的人影,等了半晌方看到一名宫女匆匆自门外走过。
我赶忙叫住她:"你站住,你们主子哪里去了?"
那宫女听见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行礼回道:"主子已出去了。"
"出去?"我心中的疑惑更浓,明绪绝不是和我约好后还会失约的人,更何况此时这种情况他怎还会随意走动。"他去了哪里?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奴婢不知......主子一向不喜欢奴婢们跟着,也不告诉奴婢们去向的。"
这些人真是,到底是怎么当差的,竟连自己主子去了哪里都不晓得。挥手遣走她,我走进内侧偏殿,想要找找看明绪可有留下纸条留言之类物什。
桌上并无任何东西,正要再去看看另一侧殿的书案,无意间眼角瞥见床榻上有异色,走近前一看,端端正正放着一封书信,上面书着"叶君亲启"字样。
一看到它,我情知不妙,抓起信便拆了开来,里面两页纸笺,密密俱是内容,赫然正是明绪的字迹。

"岚:不知展此信时君可安好否?我私心希望君尚未知我欲所为,亦望君耐心读罢此信,以不枉我晓夜匆匆书之,盼君成全。
我至今犹记得与君初遇之时,君虽为中人之姿,然而目光神色中难掩风采,故未久,你我累日相处之下,我已看出君乃更装变容。彼时,我知道叶岚心中之明绪,是一个至高至洁之人,然对于君之看重,我一直不胜羞愧。我并非完人,年少之时也曾多有抱负,自恃文才以期成就一番美名,然而时运不济,因身为官家子弟便不得不深居宫中,不能一展长才之憾一直困扰于心,亦不甘大好年华就此随宫墙黄瓦流逝,况家父因昔日诸皇子争位之事一直受到皇上忌殚,因此我始终未能抛开世俗之心,故也曾使用手段以稳固宫中地位,然而又自诩清高,时时难免反思后悔,不齿于搬弄权势之行为,是以两条道路不能择一,终究一事无成。待得遇君,我已想见君必非池中之物,确曾有利用之心,然而君之行为想法实非我所能预料,竟敢于自冒危险以挽救家族,那日在启祥宫中,我于隐处遥遥目送君步出宫门,既觉惋惜,又钦佩君之勇气,我若早能如君一般,有所目标便全力以赴,即便难免自怜自艾也不回首反复,想来今日也许不至如此地步。到此时不妨坦承相告,当初启祥宫内毒茶一事时,我甚至曾有借机除掉君之念头,然而终是不忍,虽明知君之风头日盛,仍只选择了让哲陈自食其果,谁料此举竟种下后果。
我对君,既有欣赏,亦有羡慕,甚或嫉妒,君可义无反顾完成之事,为我想做而不能做。我亦曾窃希望君与我为同一种人,可以彼此相伴,在启祥宫中不问世事,故私心阻拦君之前程,然而造化弄人,反是我比君更加泥足深陷,如今回想昔日吟诗抚琴之乐,竟觉已恍如前世。
关于席泰一事,今时情况既已至此,我将事实和盘告之,彼时席泰邀我至体元殿私谈,我虽不知其是何用意,仍是应邀前往,谁知席泰竟是要我为其打听提供政事消息。萨勒家虽于各项政斗中惯常保持中立,然而家族日久难免对朝廷有所提防,且当今圣上擅弄权,故席泰进宫后一直受命留意圣上动向。那时君已迁出启祥宫,席泰无异于断了一条消息来源,而他既知我与君关系甚好,又在宫中久居,人脉较为活络,于是便打算从我处入手。我本不应,然而席泰竟以我用毒茶陷害哲陈一事相胁,我骇然,心中慌乱,以致酿成大祸,席泰坠楼虽是因二人拉扯时无心失手,但人命重大,纵然我有通天之能也不得令其复生,故从此之后我备受仅余之良心谴责,连启祥宫其楼其景亦无法面对,只得想尽办法逃离彼处,却是愈行愈错,到今日被皇上证据在握,已无可回头之路。
我所言之事,君信亦可,不信亦可,我虽奢望挽回在君心中之印象,却也知自己从始至终便与君眼中的明绪相差遥远,只盼君此后谨慎小心,即便是面对信任之人也要留下三分以自保,宫廷阴险深不可测,君万万不可大意,但愿君一切安好。至于君或怀疑我为何迟迟未将真相告知,个中考量,我亦不及多说,但请君自行体会。
此时眼前浮现君第一次还本来容貌,用计潜出启祥宫之情境,君之身影渐远,历历在目,若当时曾有伸手挽留,未忍君离,如今景象可会有所不同?然明知时光难逆,我竟想得荒唐,君莫笑之。"

信到这里便断了,我捏着信纸,几乎站不住脚。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非要是这样?
什么是真相,什么又不是,我已难分清楚。
想到明绪在信中隐隐透出的决绝之意,我再不敢停留,可是他到底打算做什么?明明我已经安排好可以让他离开,为什么他却不肯等我?
明绪,你到底去了哪里?!
奔回永寿宫,一路跑进殿内险些与小梁子撞个满怀,我一把拉住他,急急问道:"明绪有没有来?他找过我吗?"
小梁子被我扯得几乎喘不上气,只勉强道:"没有,奴才一直没见过......"
再次奔出宫门,却不知偌大后宫哪里才是目标,如果他想寻个隐密地方自尽,短时间内我怎可能找得到他?
想到"自尽"这个可能,我的身上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不,就算明绪想要自尽,也绝不会让自己倒在随便某个地方,他会跑出永和宫,必定是有很具体的打算!
脑中突然想到一处,尽管不大可能,但......也许......
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赶到养心殿,我已上气不接下气,迎面看着张善走过来,我一手撑住他连忙问:"明绪可有来过?"
张善指了指身后侧间,"正在里面。"
我一把推开他,迎头冲了进去。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眼中看到的画面令我心神俱裂。
"不......!!"
在那瞬间,一柄短小的,寒光冷冽的匕首,正疾如闪电地刺向一旁站立着的皇上。
那光太过寒亮了,刺得我什么也无法看清,只觉一瞬间连心也被冻住了。
然后,血红突然掩住了寒光,再看清时,那柄匕首已深深埋入了一个人的体内。
又是一阵心痛如绞。
"明绪!"
我一把接下明绪缓缓软倒的身体,因力道而一起倒坐在了地上,我用一只手试图按住他胸前不断渗出血液的伤口,但徒劳无功,鲜红的颜色很快浸染了他的衣襟。
我哭了出来,一遍遍地问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却淡淡地对我笑了,然后视线越过我落在我的身后,我随他转头,才注意到皇上正冷冷地站在后面,一旁的刺客早已被他制服在地。
"你想怎样?"皇上毫无感情地问道。
明绪勉强张开口,他一开口,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在他苍白的唇和脸上留下一道诡异的印迹。
"......请、请皇上答应我,饶我明家上下一命,不治他们、他们的罪......"
"不可能!"皇上断然喝道。
明绪仍在笑着,"求皇上,务必答应......"
"就算朕答应了你,你以为朕真的会履行?"
"是、是的......你本就一言九鼎,何况是在、是在他的面前......咳、咳咳!"明绪突然急咳起来,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握着我的手也捏得更紧了。
"答应他,皇上!"眼看他就快支持不住,我转过头冲皇上喊道。
皇上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我,竟突然笑了起来,手指着明绪冲我道:"你要朕答应他?你认为他为什么能赶得这么巧挡在刺客前面?他串通刺客,让朕不得不接受他的保护,胁施恩之名来逼迫朕,然后以死来在你心里永远留下一席之地,而朕,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做这些,还要答应他放过朕一心铲除的敌人?"
"是!"我哀伤地看向他,他说的,我不是想不到,他心里的不满,我不是看不到,可是此时此刻,我无心也无力去顾及,只能选择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
我只能承担起一个人的痛苦,而明绪已将死。
"答应他。......素宁,求你。"
他的拳在身侧握紧,再慢慢放开。
眼中的痛楚割得我体无完肤。
对不起,对不起素宁,这一次,我无法为你着想。
"好!"他突然喊道,眼睛瞪向明绪,"朕答应你,明绪。"
听到他的话,明绪似乎终于放下了心来,一口血又忍不住呕出。
我以袖为他擦拭,可是怎样也擦不净,血将他原本清秀出尘的脸染得不成样子,而他只温柔看着我。
"岚......别哭,我没如约等着你,对不起啊......咳!那个人做错了再多事,也是我的父亲......我只能为他做这么多了......岚,这样其实挺好......咳,只是有些可惜,可惜......"
他的眼终于渐渐阖上,好像终于不胜疲劳地睡去,那么沉静,又好像从来不曾醒过。
原本握着我的手松了开来,我抓住他垂下的手,反握在自己的掌里。
"可惜什么,你说......你说啊......"
他靠在我的怀里,只是已经不可能再回答我了。
明绪,到最后,我还是什么都不能许给你,对不起......
为什么我们今生非要相遇。
明绪,其实你一直是我心里的样子,像清冷的月一样,以后,你永远都会是那个样子,再也不需要因为世事而改变。
你的手,为什么会像月光一样冰凉......

我一直抱着明绪,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一只手放到我的肩上。
回过头,看着他,我终于倒向他,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人已躺在床上,入目的是明黄的床幔和皇上关心的脸。
虽然浑身无力,但思绪十分清醒。
"明绪呢......"
他压住我欲起的肩,道:"已经入敛了。"
我倒回床上,眼中和心底俱是一片空茫。
"......那个刺客呢?"
"是当初常济留下的死士余孽,后来同明瑞勾结,本已定下由明绪里应外合刺杀朕,现在计划失败,人已关进天牢了。"
明瑞,你的儿子为你所做的,真的一点也不值得。
"我想自己静一静。"
他看着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轻轻亲吻了一下我的眼睑,道:"好好休息。"
我闭着眼,眼眶颤抖而热烫。

尾声

冬季很快来了,转眼年关已至,此时天子颁诏,大赦天下,百姓莫不欢喜。
正月初一,百官至太和殿前进行朝拜,中和殿内,我同皇上正在最后整理朝服仪容,并等待吉时将至。
殿中四角炭火烧得热旺,丝毫感觉不到冬日冷意,我为他亲手整好帽檐,然后坐到他身旁座上。
"又是一年了。"他突然道。
"是啊......"
不知不觉间,这已是我在宫中度过的第五个春节了。
而每一年里都发生了很多事。
"皇上,我们应该还会在一起过很多次年吧。"
他看向我,以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曾经认为,虽然我们彼此都不够爱对方,但终有一天,这样的情况会改变。"我认真说着,这是数个月来,我第一次重新提起这样的话题,"我的爱并不多,顶多只能给一个人,就算是明绪,我给他的也并不是爱情。我对你的爱足够完整,只是不够纯粹。
"现在的我们都不可能全心全意地爱着对方,但我曾想过,也许有一天,当你我都已年华老去,你已不再需要承担着如此重的责任,而我也终可对自己释怀时,我们能够在某个地方,也许不会是宫里,找到属于我们的幸福。
"可现在这已不可能了,我虽然不爱明绪,但他的死却让我的感情不可能再前进一步,他终究还是如你所说,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
他握住我的手,道:"岚儿,朕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他用了一种卑劣的方法强求了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但,至少可以相守很多年的是我们,至少,朕永远不会用一死来换得你的什么。"
我并不同意他对于明绪的话,但这已不重要。

步出中和殿,行至太和殿前,勾栏白玉下,密密鸦鸦一众臣子,齐声高呼跪拜行礼,声音震天。
遥望远方,越过红墙黄瓦,薄雾弥漫在整个京城之上,透过雾气,隐隐一轮日头高悬,仿似预兆着寒冬将尽,春日不远。
站在层层堆砌的高殿上,我携着他的手,低声问他。
"皇上,下辈子你还会是一位皇上吗?"
"应该不会了吧......朕大概不可能再有那样的好运和不幸。"他答道。
"是吗......"
我将手指扣入他的指缝中,轻轻地微笑。
"那么,来世,我会给你我全部的爱。"

初相逢后未曾量,思往事,立斜阳。
而今风云已更改,当时却道寻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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