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们听说没有，明年五月一日，风影楼，江湖上两大公子对决，据说赢者即为天下第一。"
"怎么没听说啊？到处传得沸沸扬扬呢！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你们猜席勒公子和慕容公子谁能赢？"
"这可难说，两个都是青年才俊......"
"无聊，连喝茶的心情都没了"一个以纱巾遮脸一席白衣女子丢下银两，离开了纷闹的茶馆。
"你叫什么名字？"低沉而具威严感的男音。
白衣女子微微回头，"好凌厉的眼神哦，你平常就是用这副眼神去吓人的吧"，狡颉一笑"不过这样搭讪可不行哦！"说着，还在同样是一身白衣打扮的男子面前做了个‘不行'的手势。
"你的名字。"一成不变的表情。
"你好凶啊，我好怕啊"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白衣女子却用戏谑的眼神以不输于他的气势望向他。
两抹白色的身影就这么凝视着对方静默着。同样是白却给人不同却又相同的复杂感觉，说不同，一个雍容华贵，一个清丽脱俗，却同样的不容侵犯。两抹白构成了世界上最动人心魄的风景。
"莫言"，白衣女子揭开遮住脸的白纱，露出绝美的容颜 ，嘴角微微上扬"我叫珺莫言，寒夜要记住我哦。"说着便施展轻功离去。
"珺莫言"不自觉的低吟这个名字，"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果然是个不简单的角色"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意，回想起那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神，刻意忽略心底滑过的一种莫名感觉，"希望不会再见面"，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02
"挂绝壁枯松倒倚，落残霞孤鹜齐飞。夜静云帆月影低，散西风漫天秋意......"诗词最终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珺莫言从画舫上站起，走到船头，凉凉的秋风撩起她披散在肩上的发丝，形成一种赏心悦目的风景。"寒夜，你在做什么呢？"眼前又浮现那英俊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容颜，"天之骄子吗？为何命运......"
"为他可惜吗？没想到飞羽哥那么善良呢！"
"‘飞羽'，多久没有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久到我只记得我叫莫言，珺莫言，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会说，原来我还有‘凌飞羽'这个名字啊。"暗暗想着，自嘲般的一笑，吐出不带温度的话语"霖儿，怎么叫‘飞羽哥'呢，应该叫‘莫言姐'啊。"眼神凌厉得让人窒息。
"被别人当作女人，你......你就不难受吗？"声音中有了一丝难掩的颤抖。
邪媚一笑"会吗？"..."靠岸！"简单的下达命令。
看着翩然而去的身影，霖的嘴角浮起无奈的苦笑"为何要故意提起往事触怒他呢？是为了提醒自己是唯一一个除了和他有血缘关系知道他身世过往却没被他所杀的特殊存在吗？"
"霖小姐，需要在这里等珺小姐回来吗？"
"不用了，开船吧。"他不会回来了啊，霖神色黯然地回到画舫内。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画舫遥遥曳曳，带着一船灯火辉煌......
03
刚走到房门口就感觉到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尽管不带杀气，寒夜依然谨慎的用剑挑开了门。
"夜，原来你住在这儿啊，哈！上次我们一起穿白衣今天我们又一起穿黑衣，真是有缘呢！"莫言坐在床上笑得一脸灿烂。
寒夜冷冷的看着莫言"让开！"
"好凶啊，想吃我啊！上次还主动向人家搭讪来着，现在翻脸就赶人家走啊"眼睛里隐隐有秋波在流动，表情说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人家好不容易才知道你住这里，还千辛万苦的来找你，腿都要累断了，你都不怜香惜玉一下。呜呜~"几滴清泪就这么滑落下来。
"一个大男人，这样不恶心吗？"
"咦？夜知道了啊，真不愧是夜哎。"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又浮起笑颜。
"为什么一直跟踪我？"
"我有吗？"无辜的看着夜，表情纯净得宛如不沾尘埃的天使。"我是经常碰见夜没错啦，可人家只不过因为你老跟我穿情侣装而多注意你一点嘛，居然诬赖人家跟踪，呜~"
"情侣装？"
"恩！"莫言像小孩子般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真的每次都穿同样颜色的衣，看起来好象情侣哦。"
"那现在呢，要怎么解释？"
"现在？我想见你，就来找你啦。"惬意地晃晃腿，无邪一笑。
"让开，我要休息了。"冰冷的口气，冻结了空气。
但莫言却似完全没受到影响"好啊，正好我也累了。"说完就躺在了寒夜的床上。
"我说让开你没听懂吗？"声音中隐隐带着怒气。
莫言坐起来带着不变的笑靥走到寒夜身边，不顾他的拒绝把他拉到床上"别生气嘛，夜，你也累了，我们就一起睡嘛，反正都是男人没什么好介意的！"
确实疲乏了的寒夜不再理会莫言径自躺下，可莫言的声音却又不甘寂寞的响起"夜，你怎么睡觉也拿着剑啊？那把剑血腥味好重啊，可不可以把它拿远点？"
"你到底是谁？"警戒的声音。
"珺莫言啊，夜，你好坏哦，居然忘掉人家的名字。"撒娇似的把脸埋在寒夜的胸口。
寒夜不为所动的推开他"真名！"
"珺莫言是真名哦"，不死心地把头埋回寒夜胸口"不过原来的我叫‘凌飞羽'，真的不骗人哦，我们都姓‘凌'，说不定......说不定五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人呢......"最后的话已声若细蚊。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寒夜知道他睡着了，看着怀中的人儿，无奈--自出生来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你到底有着怎样复杂的身世呢？"微微簇起的眉头，透露出他所尚未察觉的担心。为他，还是为自己？
月光柔柔的照进窗户，把一片银辉洒向床上互相温暖着对方的两个人，如画如梦......
04
"睡的好熟啊，有多久没有这样睡过了呢？"朦胧的想着，忽然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自己居然在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身边睡熟了？诧异地看着怀里像只八爪鱼似的紧紧抱着自己嘴角还挂着满足微笑的珺莫言，凌寒夜皱紧了眉"下去！"含着内力的音量把床震得一抖，可尚未清醒的莫言像只猫一样，把脸在他的胸口撒娇似的蹭了又蹭，然后又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再度睡去。
"咚！"突然的疼痛惊得莫言瞬间清醒过来，坐在地上不明所以的他的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向寒夜。
寒夜拿起不知何时松开的剑，冷冷的起身，刻意忽略莫言的存在。
"夜~"莫言连忙站起来拉住寒夜的衣服，泪眼再度闪亮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客官，您的洗脸水来了！"
"进来。"
等店小二放下了盆，"麻烦再端一盆来可以吗？"莫言扯出一个虚假却不失甜美的笑。
才抬头注意到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的店小二，一看到长发披肩，衣衫微乱，眼神有些迷离别样绝美的莫言，眼睛就不能控制的直勾勾的看着他，两行热热的东西就这么流了下来。
莫言掌风一扫，在那东西滴到地面之前，就让他轻轻松松的落到门外，顺掌关了门。"不必麻烦了！"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
"夜，我们合用一盆水吧"莫言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宝物的孩子，完全找不到刚才不快的影子。
洗漱完毕，整理完衣衫。"夜，我们去用餐吧，我们吃鸳鸯饺好不好？"莫言边说边不住摇晃夜的衣袖，夜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连一眼都吝惜于看他的径直离去。
餐桌上，莫言用一种被主人丢弃狗狗般可怜的眼神望着夜，而夜理所应当的寒着脸，无视于周围一群将一席白衣，梳着女式发髻的莫言误认为绝世美女的人向他投来的怨毒的目光，一杯一杯地把酒当水喝。
"这样会伤胃哦！"
继续无视中~
"那我也要喝！"说完枪过夜手中的酒壶大喝几口，"间接接吻哦！"笑得一脸幸福。
淡淡的甜味在冰与火中弥漫开来......
"席勒公子、慕容公子，你们这是?"
"让开，不相干的全部给我离开!"
＂你就是号称‘夜之魅影｀的天下第一杀手?＂
＂武林两大冤家居然统一行动，咦，今天太阳升的方向没错吧，天气也不错没见着下红雨啊!＂莫言一边气定神闲的喝酒一边不忘冷嘲热讽.
"等会就让你见到真正的红雨!"两人恶狠狠地同时开口，但一看清莫言的容颜，语气立即就变了."这位小姐，今天的事与你无关，为了不伤害到你，还是请你先出去吧."
"怎么会与我无关?你们正道人士不是最注重情与义吗?妻子能在危难时刻就丢下丈夫自己逃命吗?夜可是人家亲亲相公哎.＂说着不忘向夜抛去一个炽热的媚眼.
这一眼接收人没什么反应，到是把旁边两个看得热血沸腾的，眼中更是燃烧起了比刚才更强的恨意.＂姓夜的，还我爹命来!＂步调一致地向夜攻去.人影翩飞，剑光点点.夜从容地应付着.剑法如行云流水般优美.
＂他不姓夜哦!＂莫言一边喝酒一边欣赏，一边不忘絮叨着，＂夜好帅哦!我好喜欢你哦!慢点，别那么急解决他们，我要多看会儿!＂
渐渐的，不知为何，夜的剑迟缓了下来，在席勒，慕容的的夹攻下，显得力不从心，笑意渐渐从莫言脸上隐去，换上一种木然的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透出一丝寒意.突然，夜剑锋一偏，整个身体似失去重心支持似的向前倾倒，抓住这一明显破绽，两把剑一前一后向夜身体刺去.＂嗖＂一根白羽从莫言手中飞出打断了慕容的剑，但席勒的剑却从夜的背后直刺入夜的心脏，拔剑，血从伤口飞溅而出，刺痛了莫言的眼.＂夜!＂无意识的声音泄露了他掩藏于心的真正感情.一掌逼退席勒，莫言迅速抱起昏迷的夜，吹了一声口哨，三个黑衣人出现在客栈里.＂拖住他们!＂简单地下达命令之后，抱着夜飞奔而去.
床上，刻意忽略背上那熟悉的道道伤痕，莫言熟练地帮夜上药，包扎完毕，血红的鲜血，印在洁白的床单上，妖娆的盛开.莫言看着仍在昏迷中的夜，不自觉的用手抚上他英俊的脸颊抚平他紧皱的眉，暗暗问自己:＂虽然自己在喝了以后才知那酒有毒，却不告诉夜，是认为反正他已经中毒，不论中毒有多深都无所谓，还是想他...明知那毒半个时辰后就会发作，在席勒，慕两人夹攻他时，却犹豫着不救他，是以为他肯定能安然度过，还是想他......?答案无疑只有一个，我想他死!＂此刻的莫言，卸下了平日所有的面具，表情痛苦而挣扎.＂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你死，却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不住救你，夜，为何要背叛我?为什么?明知我不忍心，为什么?＂声音中仿佛夹杂着什么碎裂的声音.
＂呜～＂夜因痛苦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怎么会发烧?脉象怎么会这么乱?毒蛊?!谁这么狠心用蛊控制你?＂
突然，夜睁开了眼＂小羽!小羽!你在哪里?＂双手乱挥，慌乱地喊着，泪不断滑落.＂小羽!＂声音破裂而绝望.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般的疼.＂夜!＂莫言紧抓夜的双手＂别怕，我在这儿，在你身边!＂夜停止了挣扎，仔仔细细地看着莫言，忽又闹起来，大哭道:＂不，你骗我，你不是小羽，他头发是黑色的，总是一袭黑衣，你不是，你不是!＂夜哭得更大声了，泪湿了枕巾.莫言只是紧紧抓住夜的手防止他伤害自己，静静的一言不发.＂不要啊!师父不要啊!别那么残忍...小羽...呜呜...血...不要死!我不是要杀你的!小羽，别死，别留下我一个人，不要...＂
＂我没死啊，夜...＂一声叹息轻轻融化在空气中.
莫言点住了夜的穴道，抬头望着镜中因为长期浸泡在药酒中而褪成月华色长发.血变浓变少而显得益发白皙的自己＂我真的还是｀小羽｀吗?＂拿起夜的剑迅速在自己左腕上深深一划＂血真的就流不下来了!＂自嘲着，并用嘴去吸这些鲜血，然后一口一口喂入夜的嘴里，扯下左半边的衣袖帮自己粗略的包扎着＂这些血应足以解毒并遏止你体内的毒蛊了，好好睡一觉吧!＂
听着夜平稳的呼吸声，莫言安心地站起来，不料眼前一黑，好容易才稳住自己，无奈地复又坐下，头倚着床栏＂为你流了那么多血，我的血很珍贵的哦!你要拿什么来还?＂如耳语般的低喃.莫言轻轻的合上双眼，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莫言永远记得十岁的那个夜晚，自己被那个白色的身影吸引住，月下的他仿若有一双透明翅膀，宛若仙子，卓然于世。不自觉的跟他一直来到湖边，他褪下衣裳，毫无表情的走进腊月冰冷彻骨的水中，背上的道道伤痕在月下显得格外醒目，新伤口裂开了，血蜿蜒成溪流，像江南细水般温柔，却刺痛了莫言的眼，心痛--三年多来再未有过的感情涌上心头。莫言从树后走出来，撕下一片衣袖替夜轻拭血迹。"疼吗？"他看着莫言露出的胳膊上的满目青紫，冰冷的眼神动了动。轻拂上他的伤口，想到同样是伤痕累累的自己，冰冰凉凉的液体不停从莫言眼里滚落。无声的泪，静默的两个孩子。
以后的每个夜晚，湖边的见面成了两人无言的默契。
"你叫什么名字啊？" 莫言轻轻地问。
他知识一言不发的看着莫言，眼里少了一丝寒冷，多了一丝如水的东西。
柔柔地顺着他如墨的黑发"叫夜好不好？属于夜的精灵。"
"寒夜。"
"姓呢？"
夜不语只是眼神暗了暗。
"姓凌好不好？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小羽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哈哈！小羽以后就叫‘凌寒夜'夜啦！"
"你叫‘凌小羽'？"
"夜不否认，我就当你答应了哦，以后叫我‘小羽'哦！哈，好开心哦！"
夜偏过头去，可还是被莫言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红晕"呵呵，夜好可爱"当然这句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莫言俏皮地吐吐舌头。
夜皱起眉，横瞟了莫言一眼，莫言依旧笑得无比欢畅。
良久，"还疼吗，夜？" 莫言的声音在深夜里幽幽响起。
"不疼了，你呢？"
莫言微摇摇头，把头枕在夜的腿上。
多少个无眠的夜晚，莫言和夜相依相偎，细听风吟，莫言常常吹起《潇湘夜雨》，凄清的氛围，相互取暖的两个人组成了一幅最美的画面。
甜甜的记忆荡漾开去，伴着莫言进入难得的好梦......
05
梦中的莫言仿佛又被什么噩梦缠绕似的，眉一直无法舒展开来。
夜清醒过来，看到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莫言，心莫名紧了紧，莫言腕上的绷带和自己嘴里难以忽略的血腥味让他明白了昨晚的事。"小羽"多么熟悉的名字，怎么会忘了呢？怎么至今才想起？自己是多么卑鄙啊，在亲手把剑刺入他的心脏之后，居然选择将他遗忘。"小羽~"无意识地呻吟，痛苦仿佛就要决堤。
莫言微微睁开了眼，"夜，你怎么了？"
夜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谢谢你昨天救了我，说要什么报答吧。"
"又戴上面具了，功力不输于我嘛！"莫言暗暗自嘲道，也迅速换上了一张诡计得逞般的笑脸，"你欠我一碗血哦！所以要一直留在我身边照顾我！"
"好！"夜爽快的答应了，倒是一抹不易觉察的惊异滑过莫言的眼角。
"夜，你好好躺着，我为你吹一首曲子吧！"说完就吹起了《潇湘夜雨》，哀婉的萧声弥漫开来，一直漫进夜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