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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by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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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文尼,当初你是因为什麽,所以无法当希迪斯家族的医生?」
忆蝶突然如此问道。麦文尼虽然疑惑,但依然诚实地回应道:「你也知道的,因为我偷尸体来解剖嘛。我家老头子说疯狂如我,不适合继续当医生,於是把我流放了。」
在场资历被浅的警察闻言不禁发出惊讶的声音,而身为前辈的,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可是最年轻的忆蝶,反而笑了起来。
「那麽..我想你对人体的认识一定很深入。」
说著,黑发青年无视尸体的呕心,走上前,蹲在死状恐怖的身体旁边,伸出手放在依然瞪大的双眼上,温柔地掩上。「麦文尼,我命你检验清楚之前六宗凶杀案的尸体,任何细节也好,总之,我要一份最详尽的报告。」
「另外,我要一匹最快的马。」为死者闭上眼後,忆蝶站起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神情坚决地说道。「我要赶去亚斯莱特城。」
这案件对人类来说,真如一场恶梦。
对,从第一名受害者开始,到现在眼前那位,甚至是自己,都身处在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恶梦里。站在晚风中,忆蝶轻轻笑起来。
只是到了今天,在洞悉真相的这一刻,忆蝶便知道,恶梦很快便会过去。
经过无数村落、数个市镇,换了多匹骏马,披星戴月、尽量不眠不休的赶路,但忆蝶依然在四天後的下午才到达亚斯莱特城,规模仅次於皇都的大城市。
当风尘仆仆的忆蝶步进议事厅时,上至希迪斯将军,下至奉茶的下人无一不惊讶得瞪大双眼,说不出话来。现在处於蒙国中部的汉斯堡城、曾经是两国国境的汉斯堡城、连当中的市民都放弃了自己的地方...
所有人都有个共识,被派往那鸟不生蛋的地方的忆蝶大概等同被流放了,一直恃著有希迪斯将军偏爱的他,应该没有面目再次出现。
如今,看到突然出现的黑发青年,充满异国风情的绝豔脸上满布尘埃,可是一双碧绿的眸子却闪闪生辉,看来竟比平常更美,几乎跟当年的蝴蝶夫人...不不,不是一样,比起总是楚楚可怜的蝴蝶夫人,如今一身风尘仆仆,却坚定地紧抿著唇,无惧众人的鄙夷目光地站著的忆蝶,显得美丽而强大得多了。
「忆蝶,我记得自己并没有叫你来,为什麽不听我的命令?」
呆看著如此坚强而美丽的忆蝶,坐在首席的希迪斯将军明显有点失神,良久才冷静下来,强装出漠然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环视过在场的十来人,最後视线落在希迪斯将军身上,忆蝶不禁有点茫然。上帝明显是偏心的,岁月仅在希迪斯将军身上增加了银白的发丝,一张脸依然不怒而威,俊气非常...
然而,忆蝶却突然觉得,感觉变了。
笔直地望著希迪斯将军,忆蝶第一次发现,原来父亲并非这麽遥不可及,彷佛只要伸出手,便可抚平那紧皱的眉头。
那..代表自己不需要再追在父亲的身後吧?
「可是,我有理由相信,汉斯堡城出现了第七名受害者。」忆蝶定定地望进希迪斯将军的双眼,平和地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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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众人的身体明显一震,表情也开始复杂起来。
从第一个死者被发现开始,各人已加强自己辖下领地的保安,可是没有任何效果,到後来,西蒙国国王下令即使无法马上把凶手绳之以法,亦要尽快把受害者数目减低。冲著国王的这个命令,各个自视甚高、本不打算与他人合作的领导者也只好放下身段,聚在一起想办法。
忆蝶明白的,对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们来说,跟他人合作是件难堪的事,可是牺牲那麽大所得来的结果,却是凶手的一个小假期,假期完了便一切依旧,这绝对会令他们觉得没面子。
十多人想出来的办法还不及一个凶手,也难怪没有人愿意说话。
挫败感令气氛蓦地变得沉重,连坐在首席的希迪斯将军也托著头,望著桌面,一脸的疲倦。见状,忆蝶不禁冷冽的勾起嘴角,坐了下来,漠然地看著这班平时高高在上,如今却如丧家之犬的亲属们。
「好了,各位打起精神吧。」
两下拍掌声唤回众人的意识,所有人都望向那个出言鼓励的人-费迪南德.希迪斯,也就是弗雷德里克.希迪斯将军的亲弟弟,罂粟之战中的血腥骑士。
「这种事在战场上也常常发生,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是比较吃亏的。」
与希迪斯将军的威武不同,费迪南德啡发碧眸的样子看来文静斯文多了,嘴角亦总是带著微笑。
可是熟知罂粟之战的人都知道,不同於希迪斯将军的冲锋陷阵,费迪南德是个喜欢在谈笑间设下陷阱,把敌人玩弄於五指内,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就连忆蝶自己,偶然也会想到底这男人脑中在想什麽,为何他总会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却从不跟自己说话。
「忆蝶,你把第七受害者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参详一下吧。」
「是。」
不同於对他人时的冷漠,忆蝶在回应费迪南德时,神态倒是恭敬有礼,却没有迎向对方的视线,只是望著其他人,开始描述发现第七死者的经过及现场情况。
会议一开便是半天,所有人都为了第七件案件惊讶而忧心,并更觉自己的无能为力。
之前的六宗案件,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体液,这还可以对方行事小心来解释,可是今次呢?一间密封的大屋,一个完美的空间,却凭空出现一具尸体,这麽离奇的事,怎可能用常理来解释?
与其说这是一宗精心策划的凶杀案,还不如说这是一件邪灵作祟的灵异事件。在会议结束时,有人作出这样的结论。
心中有了答案的忆蝶只是笑而不语,转身便跟著希迪斯将军走往会议室後的书房。
「忆蝶,今次回来,你变了很多。」当希迪斯将军及忆蝶都坐好後,赤发碧眼的男人定定地望著眼前的黑发青年,缓缓地说道。
「我已经离开六年,会变是正常的。」
黑发青年明知希迪斯将军说的是什麽,却只是笑笑,没有正面回应。
「是啊...你已经廿七岁,已经过了追在父亲身後的年龄,现在的你,看来很独立坚强。」希迪斯将军感慨地叹息,有点苦涩地笑道。
「嗯,我已经不需要再追在父亲身後了。」
忆蝶首次笔直地望进父亲的眼中,首次说出自己的心底话。最初原以为,当自己剖白时会很感伤,还有就是浓浓的苦涩,然而现在黑发青年感觉到的,却只有坦然。
其实最无奈可悲的是,人要变心起来,便会马上翻脸无情吧?
看著儿子脸上的茫然,希迪斯将军不禁松一口气,却又随即有点若有所失。已经失去了吧?忆蝶那专注而偏执的目光...
「我真想看看,如今被你追在身後的人。」
「呵...」听罢,忆蝶忍不住轻轻一笑,於脑海中,描绘出一个俊逸得不像人类的脸孔,如月光似的银发,暗红的眼眸...
「只是一个愚不可及的梦罢了。」
希迪斯将军不明所以,想问清楚,可是忆蝶已打个呵欠,表明不愿再说下去。男人见状,也只好让美丽的儿子离开...或者是永远地离开自己的生命...
那是多久前的事?小小的忆蝶总是缠在身边,笑声如风铃般清脆动听...
跟随著侍从来到一间客房外,更在关门前要来了葡萄酒与杯子。或者是因为今天,各人突然意识到忆蝶并没有失宠,反而是深受弗雷德里克和费迪南德两兄弟所器重,於是上至他城城主下至小小的一个侍从,都马上换了另一态度,谄媚地讨好黑发青年。
就如现在,侍从为忆蝶拿来的,竟是每年限量生产一千支的优质葡萄酒及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高脚杯。
过去与现在的差别真大,若是以前,可能连热茶也没有,现在竟马上有美酒可享用。
「不过..恐怕这支酒是被我浪费的了。」忆蝶讪讪地笑著,随手把酒瓶杯子放在桌子上,转入沐浴间洗澡,把一身的尘埃汗水洗去才停止擦洗的动作,怔怔地站在花洒下,看著水珠从身体滑落,流到渠中。
感觉..真是空虚。
站在热水下不知多久,忆蝶才关上水龙头,披上浴衣走出来,拿起葡萄酒及杯子,抱著薄被缩坐在冰冷的窗台上、望著窗外的月光喝酒。
第一杯,忆蝶想起了父亲紧抱自己痛哭,想起了父亲的目光是如何的深情,却也陌生。
第二杯,忆蝶想起父亲总是呢喃著母亲死前一再重复的诗词,并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一次又一次...
第三杯,忆蝶想起了父亲的流放,一个人在他乡,是如何咬紧牙关渡过每一天。
第四杯,忆蝶向天空举起酒杯,笑著无言地跟父亲说再见,然後痛快地把酒喝掉。
第五杯...
还有什麽可以说了?
完美得没可能的犯罪,一个个曾於死前被施暴的受害者,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的梦境,一双湛蓝迷幻的眼眸,跟自己说,『终於找到你』。
一切连贯起来,对忆蝶来说,何尝不是『终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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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麽可以说了?
完美得没可能的犯罪,一个个曾於死前被施暴的受害者,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的梦境,一双湛蓝迷幻的眼眸,跟自己说,『终於找到你』。
一切连贯起来,对忆蝶来说,何尝不是『终於』?
不知梦在做什麽了?之前在生气,所以什麽也没交待便赶去凶案现场,接著又直接快马来到亚斯莱特,难听点说,就是梦被忆蝶遗弃在睡房中。想来现在是那头银色神兽生气吧?然後气愤地说著『人类真是没责任心!』之类的话。
呵呵...想起梦,忆蝶不禁笑起来,却是自嘲地笑著。
人类总是这样,老是什麽什麽、这个那个,听来好像区分了两个不同的种族,梦是梦,忆蝶是忆蝶,两者之间毫无关连。
梦永远不明白,也不知道每当它贬低人类一次,便等於以刀子刮在忆蝶的心脏上一次;每当梦冷漠、事不关己般说人类有多坏时,黑发青年便会觉得..梦正一步一步的远离自己,不管自己跑得多快,也无法再靠近。
追梦,本来就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比追在父亲身後更加可笑。
天气好像转冷了...忆蝶不禁抱紧薄被子,更用力地缩起身体。
咯咯...咯咯....
明显带著犹豫的敲门声令忆蝶抬起通红的脸,心中暗地思忖著到底会是谁在夜半之时找自己。
会是父亲吗?不,在说得如此坦白而残酷之後,相信如无必要,父亲也不会再找自己,那麽..会是费迪南德叔叔吗?大概没可能吧?尽管费迪南德叔叔从没说过任何难听的话,可是也从未从他口中听到好话。
那麽..会是梦吗?
忆蝶不禁自嘲地笑起来,摇摇头,觉得还在期望的自己是世上最傻的人。
「小少爷,汉斯堡城有急件给你。」
果然..只是从汉斯堡前来的下属...掩著脸,如要把脑海中的身影甩去般摇摇头,再深呼吸一口气,才步向房门。
忆蝶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
在打开门的瞬间,映入眼中的,是一身毕挺的侍卫服饰,然後是一张犹如雕塑般完美的深邃容貌,银色的发丝,暗红的眸子...是梦。忆蝶呆呆地望著梦,在心中问著...这是否代表自己可以继续期待下去?
至於另一边,当梦看到忆蝶那意外而惊喜的样子,一直悬挂於半空的心脏终於安全著陆,之前被冷漠对待、被独自留下的不安突然消失了。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入房才说吧。」说著,梦侧身闪进房中,顺手关上门,随即紧紧地把呆若木鸡的黑发青年拥入怀中。
「你怎可以丢下我?」语气颤抖,听来梦也真的是恐惧於忆蝶的冷淡。
「那个...我...」忆蝶张开口,想指责梦冤枉自己,想指责对方为了魇便向自己施以暴力,然而,埋怨的说话来到嘴边,却化为一池春水,再也说不出来。
甚至连为何会生气,也几乎忘掉。「对不起,因为事态紧急,所以...」
「对了,这套衣服..你是从何处找来?那是汉斯堡城的正统侍卫服装吧?」稍微拉开距离,忆蝶再次确定,的确是汉斯堡城侍卫团的衣服,只是..梦是如何得来?黑发青年相信自己的手下是绝不会自愿交出制服。
「我...唉...我是...」
一向给人大而化之感觉的梦,竟脸红起来,支吾其词,而且还越说越轻声:「那是我偷偷地从你的属下衣柜中拿...」
「偷?」忆蝶不由得瞪大双眼,似是听到什麽新奇的字眼般。
「我也没办法啊!你一话不说地走了,留下我一人等著,又等不到你,接著化回兽型时便听到你那些属下说你赶去什麽鬼主城...」
梦理直气壮地说道,彷佛会发生这种事,都是忆蝶的错。
「我知道偷东西是不对,我也绝不愿这样做,但...但我想见你...我怕你会就此消失...」
「所以你还是偷制服?」忆蝶疑惑地再次确定道,然後在梦委屈地点点头时笑逐颜开。看来并非自己单方面的思念呢!梦对自己,也是有份情意存在,而且深得令他不惜破坏原则,都要来见自己一面。
意识到这一点,忆蝶不禁鼻子一酸,觉得自己有点领略到两情相悦的滋味。「梦..谢谢你...」双手攀到梦宽大的背上,黑发青年哽咽地笑道。
「喂...你怎...」以为自己说错了什麽,令怀中的青年伤心得哭出来,梦手忙脚乱的又摸头又扫背,然後动作在看到忆蝶抬起头时停顿下来。
晶莹、带著水气的一双碧眸,绯红的脸颊,泫然欲滴的朱唇,轻轻的呵气,竟带有樱桃似的甜香...梦不禁迷惑,身体不受控制的,低下头,轻印那两片微张的唇瓣。好像甜甜的,稍为分开时,梦回味地舔著嘴。
这个叫吻吧?张开眼望向忆蝶,只见黑发青年定定地望著自己,然後闭上眼。「梦。」那是一把如梦似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
「你可以做更加深入的事情。」
「可是...我不会...」
「没关系,我会教你的。」迷蒙地说著,忆蝶拉开浴衣的带子,带领著梦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然後软软地挂在梦的肩膀上。
梦愣愣地点头,只知自己所认知的一切已被眼前的美丽青年颠覆过来。
一切都乱了...当忆蝶脱下浴衣,露出白里透红的身体时,梦赫然发现自己贪婪的看得入神,狠不得把眼前正望著自己的青年揉进体内...
这一夜,在希迪斯将军府上的客房中,两具身体正热烈地纠缠著。
梦跪在床上,一手环抱在忆蝶的腰上,一手扶著床沿,低著头,双眼目不转睛地望著下身用力地挺进、深入的连结之处,迷恋不已地占有怀中的身躯;忆蝶双脚缠著梦,手臂如蛇般攀在对方的背,皱著眉咬著下唇,满脸汗水的他明显地不适,却张开身体,放任著那野兽般的银发青年侵占自己。
喘息、低吼,混杂在一起,那种欲望凌驾在理智之上,犹如世上最原始的声音,一直维持至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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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梦醒过来时,窗外有著豔阳与蓝天,明显已快到中午,而且,这是梦第一次认真地看著忆蝶的睡脸。
之前尽管已一起睡觉多次,然而梦却是那种一躺在床上便随即睡死的类型,过往当他倒在床上、贴近忆蝶後便马上坠进梦乡中,第二天又总比黑发青年晚醒,所以即使同床共枕多时,会看到对方的睡脸的机会却是微乎其微。
更不用说,以这种亲密的姿态来凝视忆蝶沉睡的脸庞。
只见忆蝶半趴在床上,黑色的秀发披散在裸露於空气中的背脊上,正沉静地熟睡著。梦一直从後覆盖著黑发青年,如宣示独占欲般,把纤瘦的身体圈在怀抱中,即使睡醒了张开双眼也不愿离开,依依地看著身下的人儿。
浓密的睫毛如扇贝般,红肿的唇上有两个已结痂的咬痕,白晢的身体淡淡地散发著男性腥檀气味,双脚之间黏黏稠稠的,是自己的体液...
看著感受著,梦觉得胸口被甜意溢满,不能自己地於肩膀上印下一个个轻吻。
「唔...」一声轻哼自忆蝶的鼻间传出,梦听著笑起来,凑上前吻著微颤的眼帘,然後听到对方模糊地问道:「什麽时候了?」
「快中午了,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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