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多情——by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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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少年上来的那群公子哥儿们,走在最前的南安侯蓝成琛虽然还保持着一脸趾气高昂,却遮不得脸上
被黄蜂针及青蛇牙伤过的痕迹,本来一张还算俊秀的脸,又红又肿,鼓了好几处,见到祈世子,大是尴
尬,脸绷得紧紧地拱了下手:「原来是祈......」
「蓝兄,出门在外,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轻巧出言打断南安侯的问礼,手上酒杯一递,笑道:「他
乡遇故知,今天就由区区作东,先罚蓝兄三杯。」
伊祁还是一脸的极度不悦。今日不但有违本意地救了群纨绔子弟上来,还是被哄着当出头鸟。想到云溪
老人大有深意的笑容,梅九娘看着他怜悯的目光,心下更是火大,死命瞪着谈笑生风的祈世子。
「喂,那老头说,他欠你的五瓶郁金香就用今次的人情抵过了,虽然你不肯下去见他们,但你欠他们的
三坛香雪酿却是不能赖债,年内快点给他们送去。」
--这就是伊祁最气的地方了。祈世子明明跟那两人有交情,却不出面,也不阻止自己,让自己象个傻
瓜一样!
「啊?!祈......兄认得那两位老......侠客?」南安侯一惊,险些跳起身。
「哪里哪里,酒水之交罢了。」祈世子哈哈笑着,偷瞪少年一眼--这话不会留着私下说,酒楼上这幺
多人,谁不是在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这桌的。
此时又有人偷眼打量伊祁,被反瞪回去后,干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伊祁公子了,久仰大名了。没想到
会与祈兄一起在这遇上--两位也是去青城看那天下第一美人幺?」
「天下第一美人?」祈世子正饮酒,闻言险些呛到,咳了几声后,笑得很瘪:「柳依依?」
「除了依依小姐,还有哪位称得上天下第一美人?祈兄一向风流自赏,怎幺今日如此不解风情。」
想到天下第一美人的兄长,祈情就是一肚子火气冲天烧,脸上堆积出来的热情也少了几分,却让周围几
人会错了意,纷纷以为他是目的被他们发现,恼羞成怒才冷淡下来,于是不停表明他们只是想一睹美人
芳容,别无居心。却不知祈世子此时恼羞成怒是事实,但与他们所想的,却是背道而驰了十万八千里。
太白楼对面的映阳居三楼里,临窗一室小办了桌酒席。一身云锦湘绣宝蓝色长衫的青年独坐独酌,笑咪
咪地看着对面二楼中的黄衣青年。从一开始对少年的嘻笑宠溺,到后来的激将利用,如今又长袖善舞,
应付那些王孙子弟,他笑得傲慢,却又一脸谦虚地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上,与边关初见时并没改变多少。
小啜口酒,心下想的却是最后那次见面,他在自己身下低喘轻吟,倔强又不肯认输,每次重开始时都要
挣扎,然后让两人虬结得更深入,汗水集在眉睫间,白皙的锁骨染红晕,艳丽地惊心动魄,那是只有他
才能看到,绝对没有外人能想象出的媚与惑。
想到后来他被逼出泪水时那一刻销魂光景......虽已隔了数月,青年还是觉得小腹一热,虬结了硬块。都
说红袖媚骨天生,谁知真正媚骨天生的,却是这位贵胄公子。
摩挲转动着手中温润细致的玉杯,靠近唇边轻轻一吻。含笑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情人,用目光研究他身上
黄色的冰蚕绸是否与他肌肤一般光滑紧实,剥下外衣后,是白色的中衣,再往下,均匀细致的肌理,瘦
削的腰线......
再斟杯酒,遥遥一敬:「戏已开场了,若不表达下意思,也太对不起你了是吧!祈、情!」
原本酒楼一会后,众人便该分道扬镳。但那群公子哥们只道祈世子也是为了柳依依而来的,怕被他抢先
一步占去美人芳心,说什幺也不肯离开祈伊二人,一路熙熙攘攘十分壮观地下了同一家客栈。祈世子虽
为暗流首领,权势倾天,但对这群打不能打,赶又赶不走的贵胄们,一时也是无可奈何。伊祁则早就装
出一副不认识他们的样子,听他们风月胡说,笑看祈世子无奈皱眉。
论剑大会五月廿五召开,尚有五日时间。众人来时已过了端午,但山下家家门口都在插着艾蒲,空气间
充满粽叶的清香,有些摊子还摆着成串的粽子叫卖。众人买了些粽子,鼓噪着要去都江堰游玩一番。祈
世子纵是滑溜得滴水不漏,也难逃诸人拳拳「盛意」,只有一同前往,路上再寻机逃跑,心下啼笑皆非
,不知为何好端端地追踪柳残梦会变成了游山玩水。只是觉得此时未到翻脸之机,也就无可无不可地。
都江堰畔崇德祠依山势而建,上祭李冰等人。这群膏粱子弟何曾想过生民,自不觉得李冰有什幺好祭拜
的,留了一个随着祈伊二人,便嘻嘻哈哈地自顾去江边看美人。祈世子与伊祁拈了根香,看着这位知天
文晓地理,隐居岷峨,与鬼谷为友,受邀出山,德泽万世的先人塑像,诚心地拜了拜。
出了崇德祠,不用费力寻找,就见江边已浩浩荡荡来了一大群人。这些公子哥儿派头皆是不小,聚在一
起甚为壮观,中间拥着一位修眉朗眸,颔下五柳长须,峨冠博带,广袖飘飘的中年道士。道士背上背着
一柄布条包着的七星剑,手上握着柄拂尘,一身仙风道骨,绝非等闲之辈。幸福花园
祈世子见了此人,唇角不由似笑非笑地扬了起来。
「祈兄,你来得正好,小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玉龙雪山定真观的观长凌虚子道长。听说凌虚子道长
在江湖上也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一剑寒九洲,在武林名人榜上排名第一,是天下第一高手!」南安侯
一见二人,便迫不及待地为他们介绍。
伊祁稍稍坠后了点,闻言险些一脚踩空摔下石阶,忍不住瞪大眼,上下打量眼前这个敢号称天下第一的
家伙。
凌虚子手中拂尘一甩,淡淡道:「修道人哪顾得身外虚名,这不过是武林中人抬爱,贫道却之不恭罢了
。小侯爷莫再为贫道添加业碍了。」
这席话说得那群王孙们眼睛放亮。他们听多了江湖人的故事,江湖人的豪迈,江湖人的对酒当歌人生几
何,江湖人的少年弟子江湖老。但他们从来都只是听说,只有在京师一亩三分地里斗鸡游猎的闲暇,看
看头上三尺青天,想象乌衣年少的风流,从未真正接触过江湖。现在,有这样一位符合他们理想的江湖
高人,说出他们理想中的出尘之语,安得不喜欢,南安侯更是傲然道:
「当年凌虚子道长游历京城,曾上过南安侯府,言本侯骨骼清奇,是练武的好材子。可惜家父膝下仅本
侯一株独苗,舍不得放手......」
他话说到这止住,自有知雅意的兵部府公子补上:「不然,今日蓝兄不仅是南安侯爷,更将是天下第二
高手了。」
「孙兄过奖了,习武哪是这般容易的事。」南安侯嘴上谦虚着,眉毛已忍不住扬起来,有些挑肆地看向
祈世子。
伊祁虽然不喜祈世子,但总是一起走的人,见这南安侯的挑肆竟似连自己也包含在内,当下哪忍得住,
就想去挑战这个见鬼的「天下第一高手」--当今之世,居然还有人敢自称天下第一,孰可忍孰不可忍
!
祈世子对伊祁算是有经验了,至少在见到他眉毛跳动时,已知道该转移这个火药桶的注意力:「原来是
凌虚子道长,久仰久仰。不知道长是否也是来参加五年一度的论剑大会?」
「祈兄--」南安侯拖长了声音,「道长是什幺身份,当然是来当评审的。道长已与我们说好,到时定
给我们留个好位子。」
呵呵,任你祈亲王在京中如何得宠,在外也得沾我的光吧!
「哦?」祈世子瞧着凌虚子,笑嘻嘻道:「既是如此,不如我们现在就上青城,感受一下论剑大会的气
氛如何?区区也很好奇啊!」
「无量寿佛。」凌虚子在南安侯就要承应下来前插口道:「贫道向来不喜欢以势压人,况且,此时正是
山上准备工夫最忙的时候......」
「就是如此。」南安侯一脸的恍然大悟,不等凌虚子说完便接了下去:「以道长天下第一高手的风范,
怕是青城上三观的人都要围过来晋见,若因此误了五日后的论剑大会,可就有违道长初衷了。」
身后一群人点头如捣蒜,纷纷给祈世子一副你不该的表情。
「那就难了。」祈世子还是笑嘻嘻的,「不知列位现在有何打算?」
「当然是回客栈给道长接风。」
「无量寿佛,各位施主无须如此麻烦。贫道行走江湖时,只吃水煮蛋与白开水。」
「啊?道长茹素?晚辈办桌素席便是。」
「江湖人心险恶,无计不施,以贫道身份行走江湖,更是众矢之的,下毒、财色、陷阱、包围......所以
贫道一旦行走江湖,为了不让小人有机会下毒,一向只吃水煮蛋与白开水。」
「原来如此......」众人点头称是,纷纷附和,南安侯更是眼睛一亮:「好,我们晚上就都吃水煮蛋与白
开水!」
「是!」众人轰应。
Y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子汤、醉槽鸡、白羹扣鸡、炒西施舌、油焖石鳞、
鼎湖上素、清汤越鸡、蟹粉狮子头、生炒蝴蝶片、琥珀核桃、珊瑚白菜、花鼓干贝、玖瑰锅炸、鸡丝鱼
卷......各式名菜摆了一桌,香气扑鼻。
「水煮蛋真是好吃啊!」
「是啊!我从来不知道白开水也是这幺美味。」
「这就是道长说的返璞归真了。」
「哈哈,高兄说得极是......」
一群人食不知味地不断扭头,看向窗口的黄衣青年,他正挟了块白羹扣鸡,摇头叹气:「仅得绵糯,不
够香酥,高汤味虽然重,却不够厚,难以回味。清、爽、鲜、脆四色里,仅得鲜嫩,未得爽脆,唉,真
是难吃。」
众人咽了口口水,看南安侯铁青的脸色,又开始杯盏交错。
「水煮蛋真是好吃啊......」
伊祁单手托腮,面向窗外,早已笑得打跌,祈世子这爱捉弄人的个性,只要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瞧来便
是十分痛快。之前堆积下的郁闷之气顿时尽出。
隔壁桌每人吃了五六个水煮蛋,脸也象水煮蛋一样白时,凌虚子终于发现祈世子身份非同一般,至少周
围这些身价不低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们被他捉弄了,却是敢怒不敢言,便已证明推测。当下打了个稽首
:「未知这两位公子高姓大名?」
南安侯终于用正眼看向祈伊二人,顺便垂涎下平日未必会看入眼的菜色:「这位祈兄......是皇上跟前的
红人。」京师待久了谁不知道祈世子最不喜欢又最无可奈何的,就是那个名字,便略过不提。「这位是
伊祁公子。」
「祈公子,伊少侠。」
祈世子点了下头,唇角又弯了起来:「道长仙风道骨令人仰慕,区区对道长一见如故,不知愿否秉烛夜
谈,一尽欢娱?区区尚有不少江湖之事想请教道长。」
「这......」凌虚子尚未回答,南安侯已代答道:「祈兄,你把道长当成什幺人了?当成你府上那些游方
道士不成?道长身份超然,纵然你是......也不能这般轻侮道长!」
「区区只是想请教一二,担不上轻侮的罪名吧!」祈世子耸耸肩。
伊祁恨这道人招摇撞骗,难得与祈世子同心:「是啊!道长身为天下第一人,自知许多我辈不知的典故
,难得有机会遇上,正好可与我们所知的故事对照一下,解解惑。诸位难道不好奇幺?」心下已准备了
一堆尖锐的问题。
「这......」南安侯迟疑了下,看向凌虚子。凌虚子神色不变。
「江湖上有许多事是禁忌,一旦知道,就会卷入风波。诸位年龄尚轻,只是一时意气,若因此惹火上身
,却是贫道罪过。所以,但凡有不能说的事,贫道是绝对不会说的。」
听他三推两推又把话题推开,伊祁眉毛一动,冷笑道:「比如昔年的天下第一人......」
他话还没完,凌虚子已脸色微变,一连串「无量寿佛」压下伊祁未完的话:「小施主,这便属于不能问
的事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名字一旦说出,代表的就是死亡??」
「道长身为现在的天下第一人,难道怕了?」
「贫道是为了你好!」凌虚子面带愠意起身。「小施主心存芥蒂,对贫道咄咄相逼,恕贫道失陪了。」
见道长离去,其它人莫不带怨意地瞪着伊祁。伊祁怒蕴眉睫,却是有苦难言。)f
祈世子打了个哈欠:「休息休息,累了一天,吃过饭大家便休息去吧。」
众人虽不愿,到底不好拂了定亲王之意,只得散去。
夜渐深,喝酒划拳的都睡去了,客栈安静下来。
南安侯的房间就在祈世子与伊祁的隔壁。他才从凌虚子屋子里回来,正欲更衣入寝,听到隔壁──
「啊......好痛,轻一点。」是伊祁的声音。
「忍一忍,等下就不痛了。」这......是祈世子?!
「啊......唔......好痛,不要!」伊祁突然尖叫。
「这个时候哪由得你不要!」似是事情不顺,祈世子的声音有点急躁。
「啊......不要不要,你技术太烂了!」少年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嗔怒地叫着。南安侯只听得脸色乍红
乍白,不知该有什幺表情。
他早知道祈世子花名远播,据说还是男女无忌。且他不学无术还能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暗下亦有他是
皇上男宠的猜测。只是这种说法终因这一主一臣花心程度类似而未曾为世人接受。没想到没想到,他居
然在自己隔壁,就这幺明目张胆地跟那个身份不明又特殊的伊祁搞在一起......这这这......
还正揣测,隔壁已传来祈世子大受打击的声音。
「不可能,冰玉还有盈盈他们,每次做完都软绵绵地躺在我身下夸我技术好!」
南安侯想到醉梦小榭的冰玉,还有朝月阁的盈盈,软绵绵香喷喷玉体横陈,不由咽了口口水。
「那是她们不忍心打击你!」喘息稍定的少年似乎翻身推开身上的人。「让开,你好重!」
祈世子不语,只有床铺抖动之声。那绝不是一个人在床上能发出来的。南安侯想到祈世子现在受到的打
击,心下得意大笑--回京后定要好好宣扬祈世子在床上技术极烂一事。
隔壁不知祈世子做了什幺,伊祁的声音突然提高。
「怎幺,你还不服气?那这次你在下面,我让你尝尝什幺是好技术!」
南安侯还没笑完,一口气哽在胸口,险些摔倒。屏息侧耳,听祈世子犹豫片刻,说了声:「好。」
接着又是一阵床铺抖动之声。过了会儿,就听到祈世子的呻吟声。
「啊......小伊祁,我真是小瞧你了。」
伊祁喘息着顾不上说话。
「啊,等等,慢点......不要这幺快......」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肌肤撞击之声,还有床铺震动之声。南安侯「腾」地涨红了脸,想到盈盈她们,他顶
多口干舌燥,但想到一向风流骄傲,眼高于顶的祈世子也有躺在男人身下求饶的一天,所有热血都冲上
脑壳。
他猛然打开门,却见祈世子门口已堆满了人,个个神情古怪。见他出来,神色大喜,招手示意他过去。
凌虚子也被同房的人拖出来,站在一角,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不知他们在折腾什幺。
深吸口气,平静下跳得太快的心脏。南安侯敲门:「祈兄,睡了没?小弟有点事想向祈兄讨教。」
房间静了下来。过会儿,传来祈世子懒洋洋有气无力的声音:「小伊祁,我没力气了,你去开门吧!」
众人脸色又红又绿,这听惯了的语气,此时竟是无比情色。
「吱嘎--」房门打开。一身衣衫不整的伊祁没好气地瞪着众人。
任谁好事被打断,都会没好气的。众人体谅地想着。
床上的人懒洋洋地发话:「小伊祁,我们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