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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多情——by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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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心。 
祈世子又喝了一杯。
静默片刻,柳残梦叹息般地看着祈。
「真有点可惜啊!」
「哦?」 
「可惜象你这般投合我胃口的人,为何不是我的手下。」柳残梦一身女装,甚是娇媚。但他说出这话来
时,却全无违和之感。透过目光,祈世子能感觉到,在这面相之下,那如火凤燎原般充沛的傲气、自信
与坚毅。
柳残梦的表相永远是用来哄人的!
「不一样的。」祈世子仰首又喝了一杯,以柳残梦眸中的斗志为下酒菜,轻吁口气,摇头。 
两人对视着,笑嘻嘻对笑嘻嘻,正在此时,有小二冲了进来。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什么事,你慢慢说。」掌柜的「哎」了一声,收起桌旁被撞得摇摇晃晃的酒壶。 
「就是那个那个......那个王住到格那城去了。」
掌柜听了,「哦」地点了点头,慢吞吞将东西一样一样摆回原位。「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王他每年
总有一两次会来阴山狩猎......」
「可是,现在不是狩猎的好时机啊!」小二说到这,声音低了下来,满意地偷窥到店内所有人耳朵都竖
了起来,「再加上,最近不是为了追捕逃犯而闹得纷纷扰扰吗?我听三桂子,三桂子听格那城的小满子
说,王是为了要亲自追捕犯人,才驾幸格那城......掌柜你说,这犯人是犯了什么大罪,居然让王亲自出
马......」 
掌柜敲了小二一记响头。「小孩子家多做事少说话,这类事哪能搬出来说!」 
小二摸着脑袋龇牙咧嘴,眼睛却闪闪发亮:「这么说掌柜的你知道内情了!?」 
「嘿,这镇上还有哪位比我八卦吴更清楚此事!我一听就知道了,三年多前,听说那个柳残梦成为王的
军师,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这武圣是谁!,哪是甘居人下的,听说中原皇帝见过他,说这人呐,忘恩
善变,骗死人不偿命的。无论对他有多大恩情都没用,他说变就变。你说,王为惜才留下这样一个家伙
,还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祈世子托腮专注听着八卦,瞧着自家「娘子」那要哭笑不得的尴尬样,果然赏心悦目,当下赞道:「娘
子好名声,为夫甘拜下风。」 
任柳残梦脸皮再厚,被不相识的人这般「夸耀」,又被祈世子瞧猴戏地看着,那笑容总有些挂不下,哈
哈干笑了几句,不予置评,眼珠子转了转,正打算起身结帐。 
祈世子出了之前一身腻粉的恶气,笑吟吟眼珠子一转,高叫:「小二,爷今晚要在这住下,还不去安排
铺位!」 
柳残梦气结地瞪了祈世子半天,再次得出个结论:眼前这个公子王孙,不但贪钱、无德、黑心、好战,
还有很恶劣的任性!
给小二一绽碎银,一个暧昧的微笑,再加一句不要再打扰,知道今夜小二会识相不来打扰,祈世子关上
门,看柳残梦已脱下女妆,恢复原本八尺之躯,不由嗤笑:「区区以为柳兄扮得很开心,何必这么急着
又恢复了原状,太可惜了。」 
撕开面具,拔下满头珠翠,柳残梦磨牙微笑。「世子这主意,没事都会逼出内伤来的。」 
「想要柳兄重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将头发重新束起,扎上方巾,柳残梦冷笑。「怎么会困难,这不马上又有机会了!!」 
「原来柳兄已经明白,那区区就不用多费口舌了。」翘起二郎腿,没形象地摇着,看柳残梦脱下绷得紧
紧的女式中衣,换上常用的中衣,马上转口赞道:「柳兄真是好身材啊!瞧这肌理细密,骨肉匀均,起
伏有致,不过不失......」
「多谢!」皮笑肉不笑地打断祈世子越听越不知所云的「赞美」。「不过在下不会因此而为祈兄卖命的
。」 

`祈世子眼珠子转了转,正要开口,柳残梦衣带一绑,左脚踩在祈世子坐的那张长凳另一头,居高临下直
瞪着他:「拜托,我们现在是在逃亡,逃离班布达单于的追捕!哪有自己送上门的理?就算你来关外居
心叵测另有目标,可是现在保命第一,留得青山在,不怕......」 
「我......」
「这次是绝对不成!你也不要将我想得太神勇。黑煞掌不是那么好挨的,我的伤势你能不明白吗?这些
天为维持缩骨功,连你这正常的身子都受不住--你真存心要我在这儿丢了命?」 
「不要再逼了。你真强迫我去闯,我也不会合作的,到时形踪败露,可怨不得我!」柳残梦心有顾忌,
暂时不想接近班布达单于,几日相处,心知这祈世子性本张狂,喜好挑战不可能的事情更胜于本身安危
,当下苦口婆心,努力在他开口前说服他放弃这夜闯行宫的主意。
怔怔看了柳残梦好一会儿,祈世子慢吞吞道:「你鬓角还有一枚压鬓钗,还来。」 
「啊?」柳残梦下意识地摸了下两鬓,果然拔下一枚小小珠钗,不由再度气结。 
祈世子收回珠钗,脸上慢慢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柳兄,你目前共欠区区五千四百三十七两九钱黄金。」 
柳残梦脸颊一搐,决定不搭理。
「你真要赖债,区区又不能剥了你的皮来偿债,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只有让红袖把这帐单送上武圣庄...
...」 
瞪着祈世子红口白牙,一字一字慢慢道:「就不知柳老爷子会有什么感想。」 
老爷子会有什么感想,柳残梦是完全不敢想。他平生自负不凡,心高气傲,唯一的败笔,就是有那样一
个公正俨然,机关算尽,大愚若智,武艺惊人的老爹的--除了外貌,他简直想象不出自己到底有哪一
点是与上代武圣柳清秋相似的!而且若由红袖去说,他只怕一踏入中原,就会被绑回去与红袖还是神仙
府的谁谁谁拜托成亲!!
柳残梦看着祈世子,连苦笑都笑不出了 
 
格那城离固阳不过百余里,全力施为的话,两人一个时辰便赶到。祈世子应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他却熟
门熟路地找到班布达单于临时下脚的朔王府,选择了后院一角高墙,悄悄潜入。 
这高墙比别处稍高,墙后是一池假山水沼,自树下远远望去,王府背山而建,里三进外三进,延绵不知
多少顷,那亭台楼阁帘幕重重,寻常人瞧上一眼怕就是晕得东西南北无处寻觅。但这两人论起身手,皆
是数一数二,又惯常出入这等禁卫深严之处,早有一大胆对应方案。王府虽因班布达单于的驾到而防卫
增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里暗里调派了不知多少人手,岂又能防得住这二人。
柳残梦被拿了把柄,只有乖乖跟着一道来。但他不插手捣鬼就已经是上上大吉了,祈世子自不指望他能
与自己帮上什么忙。嘴上嘀咕柳公子莫要拖累自己,脚下不慢,闪闪躲躲越七星隐月阵,避石门擂木,
渡雁水寒潭,三两下便转入了王府重地。
此地单于下驻,防卫极深,放哨的皆是一流高手,祈柳二人行踪也慢了下来。远远瞧见厅堂人头涌涌,
不知是在宴宾还是商议大事。虽动了好奇之念,但两人目标并不在此,厅堂近周高手云集,两人不愿给
自己惹麻烦,张望几眼,也就作罢,转向后院的书房。 
柳公子身负重伤兼负重债,虽是一路百般不愿地抵抗,到底不敢有相左之意,亦步亦趋跟着祈世子再次
通过延绵一里的迷魂花阵,闪躲了五批巡卫,一路有惊无险地闯入了后院。眼见书房在即,两人却伏在
墙头停下脚步。祈世子丈量着守卫,边看边点头,头点完却开始臭骂这安排之人,这等交叉巡卫,明火
实仗,实是陷人于不义之至。
柳残梦倒不知如果祈照样画葫芦布置自家院落时,会不会觉得布置太森严也是一种不义。不过想想此话
一说,祈王府及王宫说不得真会被布成铜墙铁壁,也只有略过不提。 
默计时刻,已是不多,想来没法去拐套巡卫服饰瞒天过海。祈世子收敛心神,沉吟片刻,向柳残梦作了
个手势。柳残梦眉微动,自袖内取出只小鸟--这是他在来时路上捉的,这类小玩意儿用来掩护,是有
莫大功效......当然,他原本是要留给自己用的。
小鸟受柳残梦手法牵引,自暗处飞出之际,刷过柏树树梢,发出籁簌的声响。守卫们功力不弱,闻声皆
望了过去,祈世子趁机真气一摄,弓腰自另一端窜向书房旁的柏树。他一身黑衣,快如闪电,落到树梢
时,微按树梢泻去冲力,又落在下一层树枝上,无声无息。一阵秋风吹过,叶子筛筛而响,树下的二名
守卫竟是全然无所察觉。
  他在树上一顿,真气运转间,旧力已换新力,怕惊到树下之人,不敢在树枝上借力,硬生生地凭空
跃出,落向檐瓦,身子一倾,整个人倒入了窗口。
心知此地关系重大,不敢掉以轻心,虽已潜入,一口真气却不敢泄,右手按在窗台上,摄神提气,不让
脚尖踩上实地,怕引发机关。仔细瞧过,确定地上砖纹色泽一致,是为实体,这才慢慢落到地上。 
月色尚明,隐约能见室内布置。书房的布局大小总不离桌椅几柜之类,这房里,最显眼的,却是挂在墙
上的一幅画。祈一见便心下警铃大作--此地即为班布达单于下榻之处,这画自也是随单于而来的。此
画明明毁损一半,单于却重新裱过,可见对这画的珍惜。如此珍惜之物,何以轻率就挂在行宫的书房里
!?
一念至此,祈世子不求有功先求无过,身形不变,顺势又自窗口跃出。他这番行动如风一气呵成,守卫
们的心思都尚未从树上那只宿鸟引来的疑云离去,自然没有发现到他。他落回柳残构身畔,也不多说,
抓住柳残梦就欲离去,但却迟了。
「掌灯!」 
一声吆喝,中庭各处突然亮起无数烛火,将书房所在的院落照得亮如白昼。虽未照到两人藏身之处,但
依这阵势,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祈世子一辈子就干着呼喝指使设计拿人的事,哪想到自己也会成为
瓮中之鳖网中之鱼,此时倒真有些后悔。只是瞧见柳残梦一脸「我早说了你又不听」的神色,咬咬牙,
扯出一抹尽在意料中的笑容,哪怕再后悔也是不可说了。 
重重烛火中,走出一位貂裘锦饰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他站在背光处,烛火照得祈难以看清他的容貌,
只瞧着一身饰物气度,大约便是班布达单于了。果然,他站定身形后,朗声长笑。「柳残梦,本王早知
你在附近--听得本王到来,你岂会不来一探。本王等你已久,迎宾之席也早已布下,你何不快快出来
,与本王宾主尽欢,让大家一睹武圣风采。」
柳残梦冷冷瞪了祈世子一眼。「今次可要被你害死了!」 
祈世子回他一眼。「单于都说,你本就有心要来的,不然本世子岂拖得动你武圣大驾!」 
「你!」柳残梦听他把事情缘由都推到自己头上,不由气结。「真没见过比你更会赖的人!」
「人外有人,说来区区眼前不就有一个。」祈世子揉揉鼻子,咳了声。「......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
「什么怎么办!」柳残梦继续冷眼。「你别想将我推给他们就一推了事。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蚱
蜢,跑不了我也逃不了你。」 
祈世子就算真有此心也不敢在此时表现,哈哈干笑了几声,见下面班布达单于已有些不耐,很可能大手
一挥叫人将他们搜出来。柳残梦身份早已败露那也罢了,自己的身份若被揭破,可是不得了的事。当下
赶紧将柳大少的衣摆撕下一块蒙到脸上,握住他的手。「还等什么,走啦!」 
身子冲出树丛的同时,自袖内甩下一堆烟雾弹,现场顿时烟雾弥漫,伸手难辩五指。柳残梦唉了一声,
也不知是在为撕破的衣服肉疼还是为无妄之灾而哀叹。 
烟埃未定,已有数十名高手如离弦之箭,追踪二人的身影而出。班布达单于停在原地,也不追赶,只是
冷笑。
「柳残梦,今日你即现身,若教你从本王掌心逃脱......」
说到这,单于似是觉得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仰天哈哈笑起。 
「惨......」一语未了,暗器追尾而来,擦过鬓角数络发,险些在脸上留下伤痕。祈世子咬紧牙关边跑边
问候发暗器的人十八代祖宗,脚下东挪西移,努力在两仪乾坤震元阵内求出一条生路。 
王府背山而建,三方各有重兵把守,唯后方因地势险恶无法布兵,依山势布下重重机关阵局。祈世子虽
知此事,但他忖着以二人之力力抗千军万马,不若向后方突围。武圣庄的机关绝学天下闻名,多少比另
三方多线生机。 
但这生路上机关未免也太多了。一路所行,陷阱遍地开花,顾得了上顾不了下,顾得了下又顾不了上,
柳残梦虽有一身绝世武艺,却因黑煞掌伤势甚重,又被祈世子连番操劳压迫,此刻是自顾不暇,只有努
力求不拖后脚,哪可能有所助力。
劲风凛冽锐气逼人,一堆长箭向二人后脑逼来,祈世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袖摆鼓足劲风,正待向后
扫去,柳残梦侧目见着,脸色微变,急唤道:「不可!」将祈世子拉得一个踉跄,步伐斜出生门落脚之
处,咬牙运劲,拖着他再远退三丈,只听「嘭隆--」一声,长箭撞落于地,炸出丈余的大坑,竟是挟
带火药。 
祈世子背后一凉,不敢想象自己一袖扫上,会掉了身体的哪些部位。瞄了柳残梦一眼,正打算将救命之
恩一口带过,却见柳残梦唇角一口鲜血逸出,襟上血痕斑斑,已控制不住内伤。方才偏离生门,祈踏上
机关,一篷暗器尽数袭向右侧的柳残梦,他虽有护身罡气挡下,但肩膀旧伤新裂,真气不继,后肩又中
了枚铁莲花。 
匆匆一眼,也不知那铁莲花上有没有毒,追兵渐近,无法为柳残梦包扎伤处,急急将柳残梦掌封住他背
部灵台,风门,神堂三穴,一边承住他的重量,施展最耗真气的缩地成寸,聚千里于一步,闪出阵外。
「今次真不知是谁害苦了谁。」脚下一踉跄,喘息着放下柳残梦,顺手给他一个巴掌,「喂,清醒点,
要昏也别在这个时候昏。」骂完又扯着柳残梦往后府冲去。
「我......我是伤患啊......」不抱指望地抗议了下,柳残梦捂着热辣辣的脸颊苦笑。 
「你现在想逃命全部指望我不要将你扔下......咦!」祈世子说到这,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没想到,现
在将柳残梦这累赘扔下的话,自己不就可以脱身了?
「别,你不是说过,在下奇货可居吗?在下受制于人可说是机会难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千万别
作了错误的选择。」柳残梦脸色微变,想到如果祈世子罢手,自己落于班布达单于手中将会受到的待遇
,急忙努力推销自己,同时为自己能屈能伸喝了声彩,不太计较自己会沦落到这种程度,都是因为遇上
眼前这个朝廷瘟神。 
「奇货可居,自然要留到最有用的时候再扔掉。」祈世子回头白了他一眼,叹气。「我们先闯出国师原
老头及双奇再说吧......」 
班布达单于身畔高手,最为麻烦的正是这三位。国师原亦默被尊为塞外第一高手,文武双全,庆国两代
单于皆尊其为师,纵横绝塞三十年未逢敌手,渐成传说中的人物。而庆国双奇的十丈软红应天奇及紫衣
莫絮,皆是青年一代的高手,凡在庆国之人,不可不知此三子。虽然不知这次班布达单于出巡,到底跟
来了几位,不过只要有一位出现,想逃出王府就没那么简单了。祈世子出塞之前针对三人曾各作一番对
应之策,但柳残梦为了救他再度负伤,让计划增添了变数,也不知能成功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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