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相待老-A——by糖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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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们纷纷围上来祝贺,他一一笑着回应,心中的空虚,却慢慢变大。恭喜完了,大家还意犹未尽的说着话。
小方不满的说:“我们一年到头,加班加点的在圈儿里熬,这也就算是到头了,还比不上犯人呢!”
“方同志,年纪轻轻的,牢骚太多防断肠哟!”张队长老气横秋地说。
大伙哄笑起来,小方不服气:“还说,我昨天就见了一个现成例子,正在市中心商场门口歇脚,一辆特炫的林肯吱地停在身边,车上坐的,你们猜是谁?”
一群人乱乱的哄笑着,也没猜个准。小方转向周桐“你猜。”周桐不想他把矛头转向自己,摇摇头“我猜不出。”“嗨,就你管那号才出去的。”
“黄力?!”周桐真的惊诧了,“对了,黄力,黑色加长的林肯哎,你看人家这混的!”小方不胜感慨。
黑色林肯,周桐觉得这个东西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相关的东西,心下隐隐有一种不安。
17
第二天,周桐起了个大早,坐上公派的车准时赶到了表彰会的会场。
进了会场,表彰会还没开始,整个现场乱哄哄的,空气也不十分流通,周桐向来不喜到人多的地方,总是觉得呼吸不畅,胸闷气紧,不由微蹙了眉。
“怎么,不舒服?”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话音,周桐转过头,却是范宁生。
周桐不无惊诧地说:“你也是来开会的?”“是啊,”范宁生大方回应,“不过和你不同,你是受表彰的优秀青年,我是受邀前来观礼的企业代表。”
周桐点点头,他和范宁生数日不见,再加这上次与其分手时对方极具风度,他心中对他已无多大芥蒂,所以表现得也很普通平常。
范宁生心下微恙,这个人倒底是不将自己放在心上的,不过他也不说出,仍是笑吟吟地立在周桐身边不走。
“哎,你看,那边又来了个老朋友。”范宁生抬手指了个方向,周桐回眸去看,却呆住了。
丁梧今天本是不想来这个劳什子表彰大会的,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为了讨好自己的父母,居然把自己也选作了优秀青年。优秀青年?自己进去过又不是没有人知道,而且这几年做生意还不是大把的钱进了自己的腰包,什么时候又成了推动了城市经济建设的先行者,看来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只要有钱有势,什么样的经历都是可以扭曲的。
“丁少!”远处一个声音叫着,他循声看去,却是范宁生,正待不理他径自过去,目光一转,落在他身旁那个人身上,那是半步也迈不动了。
这个时候,周围依然是人来人往,嘈杂不已,两人却是四目相对,恍入无人之境。范宁生看在眼里,却不发作,拉了周桐向丁梧走过去,周桐迷迷糊糊,由得他拉了过去。
走到近前,范宁生笑着招呼:“丁老弟,好久不见了。”丁梧不说话,却只拿眼看住他握住周桐手腕的的那只手,周桐先觉住了,把手抽了回来。
范宁生微微抿了抿嘴,决定不与丁梧做意气之争,“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一步。”
范宁生走了,周桐与丁梧二人面对面站着,“呃,好久不见。”周桐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丁梧应着,心中感慨,有多久了,感觉象是一辈子那么长,“你瘦了。”
“不会吧,才半个月不见,哪里看得出来。”周桐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丁梧张嘴欲再说什么,会却不合时宜地开始了。两人只得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
开会时,丁梧一直心神不宁,时不时地往周桐方向看,到他上台领奖也没听见,还是旁边人提醒才急急慌慌往台上赶。
一上台,却看见上批次领奖的周桐正回座位,他的视线也不由得随着周桐转动,不留神被脚步下麦克风线挂住,往前裁去。
正在丁梧以为自己会在主席台上裁一大跟头时,一双手适时扶住了他,手纤细修长,“你没事吧?”声音也是清澈和熙的。
丁梧抬起头,却看见一张清秀而带着书卷气的面容,容长脸,下颔尖尖,皮肤净白,眼睛比自己还大了几分。心下暗道,好出色的人物。
扶住他的男子正了正自己的眼镜,“小心点,这里路滑。”“谢谢!”丁梧由衷地说。
冗长而沉闷的会议终于在丁梧的度日如年中结束了。他不待人群外涌,便先一步冲了出去,在停车场找到监狱的车,呆在一旁守着。
过不多久,周桐果是向这个方象来了。丁梧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会馆南侧的花坛方向走。
“丁梧,你放手,你要干什么?”“有话和你说!”“那你先放开手好好说。”“你先跟我来了再说!”
丁梧走到一个人少处,松了手,转过头,“那天我让你想想自己的意思,你想得怎么样?”
“你半个月没联系我,我以为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周桐顾左而言它的。
“我不是等你自己的意思不是,你倒是来了个不闻不问!今天要是没这个机会,你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找我了。”
一辈子三个字在周桐心中划过,他忍不住一阵惊悸,抬头看着丁梧,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有型的下巴,性感的唇,自己真的,真的,一辈子不见这个男人了么。是时只觉得若真如此,那端是人生无奈,天地无情,心中酸楚,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不是的。”三个字却是清晰而又坚定地从他嘴里流出。
丁梧眼中闪过一道光茫,他上前一步抱住周桐,将那张散发着野气的面孔靠近了周桐,周桐心神恍惚间,不期然闻到了水池中传来的阵阵荷香,心中一凛,忆起了此身此地,此时此景,连忙猛推开了丁梧,
“你疯了,这是光天化日。”周桐的脸上红晕难消,丁梧不说话,喘着气,眼中的热情让周桐不敢正视,他掩饰地低了头“我该走了,不能让车子等太久了,保不定监狱里还有什么事要用车呢。”
说罢周桐转身住停车场方向走去,却听得丁梧在后面低唤“周桐周桐,你为什么不明白,男人和女人,一样是爱情。”声音悲怆,直如受伤野兽。
周桐略缓了缓脚步,硬硬心去了。
不远处黑色林肯旁,范宁生笑着对旁边男子说:“眼见为实,我没骗你吧。”身旁的粗壮男子没回话,只是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18
周桐回了监狱,一整日的心神不宁,丁梧的过激行动固然是让他心乱的原因,而自己心中那么一点沉醉其中的小小满足感才更是让自己手足无措。好在他平素也是个克已服礼的君子,碰到这种情况,口中自是不能言,便是心里,也是强压着尽力不去想的,几日过了,丁梧也未来电话,两下倒也安然。
这一日,正轮到周桐休息,他收拾东西出了监狱的大门,径自往宿舍方向去,打算好好的睡一觉补眠。
走了一阵,眼看就要到宿舍大门了,耳边却听得一声“周管教。”周桐停了一下,几疑自己听错了,毕竟,这是自己在那个门里才经常听到的称呼。但是那个声音又响了一次,周桐终于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听了。不过让他暗松一口气的是,那个声音并不是自己心中恐惧又盼望的声音。
他转头循声望去,却是黄力。尽管十分疲惫和心中诧异,周桐仍是和气的微笑着:“是黄力啊,找我有什么事呢?”
黄力低着头,听到周桐的话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瞬即又低下了头:“周管教,你最近很不顺吧,前一段时间我就看你精神大不如前,出来没几天,你又瘦了一圈了。”
周桐听着黄力这番似曾相识的话,心中暗自叫苦,面上却是声色不动“哪儿的事,可能最近忙了点,前几天才接了两个新犯人。对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黄力心中有了一点委屈的感情,丁梧找你不知道多少次了,难不成次次都有正事。我来找你一次,说两句关心的话,就想打发我走了?
不过黄力并没有说出口,那天水池旁的情景多少让他感到丁梧与自己在周桐心里绝对是两个不同等级的,他虽然是个粗心,但在社会上也打滚了这么久,还是有分寸的。
他愣了半天,又想着范宁生对自己说的话,终于下定了决心:“周管教,你是个好人,来狱里的路上,你救了我!”
“别这样,那是我的工作。”“不管怎么说,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我一定不会让你烦太久的。”“这是什么意思?”周桐一愣。
“甭管我什么意思,周管教,人心隔肚皮,有些人看着还好,心里绝没有什么好水,有我黄力在,谁也别想害了你去。”“没有谁想害我!”周桐打断了黄力的话,这黄力,整天不知想些什么,刚出去,可别又惹了什么事。
“周管教,你就是心太实。你忘了你刚来,号里那帮龟孙子怎么对付你的。”周桐一瞬间回想起了那时嚣张的丁梧,随即释然:“多久的事了,亏你记着。”
“我们这种人我知道,多久也是事儿,不过有我在,什么时候也不能教你受了欺负。”周桐啼笑皆非:“好了好了,没人欺负我,你快回去,该干嘛干嘛,出去那么久,工作还没定下来吧,整天东想西想,还不回去忙正事!”
黄力走了,一路上仍不停回头,嘴里说着什么。送走了他,周桐回到宿舍里,躺在床上,心里琢磨着黄力的话,什么多久不能忘,看着还好,心里绝没什么好水。这黄力说来说去,别是说丁梧吧,还真是的,这个人自己比谁都记仇。
再细了心往深处想,周桐一下子坐了起来,他说什么自己不会烦太久了,放心什么的,难不成都是针对的丁梧,照这样说来,丁梧的处境可是十分不妙,难保冲动的黄力会对他干出什么。
想到这里,周桐再是坐不住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去了[自由自在]。
“坐在进城的车里,周桐才发现自己多么的鲁莽,黄力是不是一定说的是丁梧还不定呢,自己便急急的抢了过去,没得让他笑话,更何况,他和周桐还有不能见面的理由的。”
不过既然来了,周桐也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索性还是豁出去讲了自己心安,下了车,他便按原来丁梧告诉他的公司地址找了去。
丁梧公司里正忙得慌,前一阵他心不在焉,在公司里有一天没一天的晃,这两天他收心回来,邓军将大半工作转嫁了给他,正是搞得他一个头九个大。
好不容易告以段落,正以为可以喘口气,邓军又说约了一个建筑公司谈判,他咀咒着往外走,刚一出公司门口,便看见周桐东张西望地走了过来,错愕之至,呆在了当场。
正出神间,周桐也看见了丁梧了,急勿勿地走了过来,“丁梧,你好。”“唔。”丁梧鼻中哼了一声,多少有些赌气的意味。三番五次被拒绝,丁梧的自尊心也多少有些受损,难得周桐送上门,他争强斗胜的小孩心性不自觉地使了出来,“我很忙,马上要出去,你有话快说。”
周桐从未见过丁梧这等态度,心下微微有些受伤的感觉,态度上倒还自然:“我主要有个事给你说一下,黄力最近情况不大正常,我怕他来找你的事,你没事是最好了,不过最近还是留意点好。我也不耽误你了,再见。”
他眼中的一闪即逝的伤痛没能逃过丁梧的眼睛,丁梧心中好生后悔,偏是一时之间难以服软,嘴唇动了几下也说不出什么,唯有怔怔的看着他去了。
周桐心下难过,沿街慢慢走着。看见一辆黑色加长林肯车停在街口转角,瞟了一眼,仍是自顾走过去,车的玻璃在太阳下一闪耀着他的眼,周桐脑中电光火石,“,黄力,黑色加长的林肯哎,你看人家这混的!”,小方的话闪了出来。
他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向丁梧公司跑去。远远看着丁梧站在自己的车门口正和另一个男人交待什么,他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走到丁梧面前,丁梧冷不丁又见着了周桐,神情是惊喜参半。
周桐吁了口气,正待说什么,一转眼从却车子玻璃里看见一个低着头的戴着帽子的人冲过来,从身形看不是黄力是谁,暗叫不好,双手发力,抱住丁梧猛转了个方向。
接着周桐便感到背心一阵冰凉,利器入肉的感觉清晰地通过肌体传进了大脑,竟是不觉疼痛,所有的力气都象漏气的气球似地被抽走了,眼前片片黑云漂过,最后的记忆是丁梧睁大的双眼和一声惊恐之极的高呼“周管教!”
19
周桐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面容沉静,仿佛陷入了一个深沉的,甜美的睡眠。昨天一切的混乱在这一该仿佛都已远去了,丁梧在一旁守着,从送周桐进医院他就未离开过,现在,周桐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医生说已过了危险期,可他仍不愿离开,留在床边痴痴地看着周桐恬静的面庞。
时间仍在不停地流逝,一缕晨光照在了周桐的脸上,可能是感到了那种热度,周桐慢慢睁开眼,背心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钻心地痛,让他想起了那不愉快的一幕。
周梧转动着眼球,打量着四周。上上下下都是十分素净的白色,头顶上可以看见挂点滴的瓶子。那自己是在医院了。
腿上好象有着什么压迫,周桐费力的缩紧下巴, 向下方望去,不是丁梧是谁。他还穿着出事时的那身西服,不过没系领带,连同衬衫都是皱巴巴的,胡子未剃,发青的下巴显出一种别样的憔悴来。前面的头发垂下,睫毛很长,配着略显苍白的肌肤,紧紧抿着,不服气似的嘴唇也失了往日的红润,却又稚气得让人心痛。
周桐胸中掠过一阵怜惜的情绪来,忍不住抬手想去抚摸他的脸,一抬手,牵动了伤口,痛得呻吟出声。丁梧被惊醒了。看见周桐已醒过来,一跃而起,“你醒了,你等着,我去叫医生!”转身慌慌地往外跑去,由于过于心急,重重地撞上了门边,让周桐又好笑又心疼。
医生很快来了,是一个年轻的,温柔的男人,而且生得十分漂亮。他替周桐检查了一下,“没事了,就是出血过多,休养一下,注意伤口不要感染就好了。”
“谢谢你,杨医生。”丁梧感激地说。医生点了一下头出去了。
丁梧坐下来,握住周桐的手:“谢谢你,你救了我,我欠你的。”他的眼睛里的晶莹开始闪起来。
周桐微皱了眉,搞什么,男人大丈夫,太孩子气了。“傻瓜,我也有责任,当时黄力找我谈话时我就应该发现他不对头了,把他劝住就好了。”
“我们不谈工作和责任好吗?”丁梧打断了他:“就看事实,你这样奋不顾身救了我,你还说你对我没感情?”
“那是两回事!”周桐没好气地说,对丁梧把自己救他和感情拉在一起很不满,“你别忘了,我也曾救过黄力的命的。”
丁梧一滞,赌气地说:“我知道,黄力也是为了不让我缠着你才来对付我的,你放心,我也不是那么不识作的人,黄力都看出你不情愿,再次犯罪帮你摆脱我,你救了我,我也会报你的恩,不再纠缠你了!”
听了这番以前盼望着许久,能够划清界限的话,周话没来由地心中一紧,张了张嘴,却看见杨医生走进来:“丁梧,周桐的同事来了。”周桐一怔,自己才刚刚进来,丁梧和这个医生就已经熟悉到直呼姓名了。
丁梧苦笑一下,丑角该退场了不是。他对着周桐做了个手势:“我去回避一下。”
周桐心中拉扯似的疼,只得无奈地看着他走出去。
跟着便是一堆同事涌了进来。慰问声,称赞语不绝。张队长感慨地说:“这么多年了,两个人都出来了,黄力居然还没忘了找丁梧报仇,真是,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要进去了!”
周桐心下歉疚,“都是我大意了,黄力事前来找过我,有预兆的,我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你最后还是发觉了,还赶着去救人呢。”小方快嘴地抢说“而且你还是救了人,只不过自己因公受伤,而且,丁梧感激你不得了,你别说,丁梧现在可真是大款了。你看,你住的可是特等的,每天五百元的病房哎。就凭我们单位的公费,十几号人的大病房呆着吧。”
“小方,你怎么就知道钱!”“就是,五百元病房,你羡慕,叫周桐让给你住好了。”“呸呸,咒我干什么,已经倒下一个了,我再挂了,谁为革命做工作呢。是不是,队长。”,小方很狗腿地撞了一下张队长,周桐也被逗笑了。
监狱里人手本来就很紧,所以来看望周桐的同事们坐了一会儿便纷纷告辞了,病房里又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