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翩翩——by沈薰

　　在燕翩翩还在踌躇之际，陨尘轻叹一口气，微一侧身，巧妙的挣开了燕翩翩抓住他双肩的手，接著用平静没有起伏的声音低声道："多情既无情。你可考虑过那些一心只想著你的姑娘们的心情？"
　　说完回过头看到燕翩翩一脸茫然的表情，又叹了口气，道，"试著去只喜欢一个人吧，到时你就明白我的话了。"话一说完，转身就要进屋，却被燕翩翩叫住了。
　　"......你还没告诉我这药怎麽配......"支支吾吾想了半天只挤出这麽一句话。
　　陨尘没有转身："你还是走吧，这里已经不需要你帮忙了。" 自 由 自 在
　　"你就真的这麽急著赶我走吗？"燕翩翩的表情有点受伤，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如果我走了，你伤好後会不会来找我，会不会再到小姐的房门口阻止我？"
　　陨尘没出声，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本来应该高兴终於不再有人来坏自己好事的，可不知道为什麽，心里更难受了，"为什麽？你不是爱我的吗？你不是不喜欢我和别人在一起的吗？为什麽不来阻止我了？"越说情绪越激动，因为一个自己最不想要的答案正在心中渐渐成型，"......难道你已经......不再爱我了......"艰难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期待著被反驳，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对这件事如此执著。
　　没有回答，陨尘一直静静的站著，背对著燕翩翩，丝毫看不到他的表情。燕翩翩失望的低下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我知道我对你做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事，你不再爱我也是正常的......可是，你的伤还没好，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这样离开，就让我在你师父回来之前继续照顾你......"
　　还没等燕翩翩说完，陨尘突然转过身，来到晒草药的簸箕前，迅速的抓了几样药和在一起放在燕翩翩手中，接著头也不回的进入屋中。
　　看著手中的草药，燕翩翩知道陨尘已经允许自己留下来，心中少许宽慰了一些。正准备跟著进屋的时候，突然看见不远处的草丛中隐约有个白色的小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醒目。走过去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白色的小老虎布偶。顿时感到心头一阵刺痛，紧握布偶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他真的是对我死心了，连小小白也不要了......
燕翩翩
31
　　陨尘的伤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现在他除了有时会咳嗽以外，其它受伤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了。虽然陨尘提出过自己的伤已经无碍，不用燕翩翩继续照顾了，但燕翩翩仍然坚持要留到他完全康复为止。
　　每天起床後陨尘会研究医术，配制各种药剂，而燕翩翩则负责做饭，洗衣服等家务和为陨尘煎药，日子过得平静而和谐。
　　在这些日子里，陨尘虽没怎麽说话，表情也极为冷淡，但燕翩翩发现陨尘并不是没有情绪的，他会通过一些不经意的细节表现出来，尤其是他在心情不好，烦躁不安时他会拿起药钵捣药，捣的速度越快就表示他越烦躁。发现陨尘这一面的燕翩翩没来由的觉得陨尘更加可爱了。
　　　 燕翩翩拿著锅往米缸里看了看，剩下的米连缸底都盖不住，看来再不去买点米回来，下顿就没的吃了。将米缸里最後的一点米全部舀到锅里，再到溪边淘洗干净後加入适量的水，放到炉子上蒸著。在来这里之前，燕翩翩也是从来没蒸过饭的，他经常会在酒楼里吃，就算自己做，也是打点野味，生点火随便烤一烤就下肚了，何尝这样正正经经的淘米，蒸饭过。而不知为何他却很喜欢做这种事，这让从小就是孤儿的他有了一种家的感觉，那是一种归属感，温馨而甜美。
　　蒸完饭後，燕翩翩回到屋里，见陨尘正聚精会神的看著一本医书，便走过去轻声道："米已经没有了，我到镇上去买点，很快就回，炉子上蒸著饭，你看著点。早上还有一些剩菜在厨房里，如果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闻言陨尘轻轻点头，燕翩翩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
　　沿著那条通道，燕翩翩施展轻功一路来到悬崖壁突出的岩石上，却顿时傻了眼。出来时太匆忙，忘了问陨尘怎麽从离谷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岩石爬上去。正准备回去时，突然又想到，先看看情况再说，说不定还有些机关的。便运气於双腿，用力向上一跃，在迅速上升的过程中睁大眼睛，仔细的观察崖壁上有什麽异常物体。突然，一个铜黄色的金属小棍出现在眼前，这棍插在崖壁之中，颜色与崖壁的颜色非常相近，如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可见插棍的人有意不让外人发现，想是夏神医不想让人进来打扰吧。燕翩翩伸手抓住小棍，微一用力，身体又迅速向上蹿去，接著每隔一段距离都会看到一个像这样的棍，燕翩翩便利用它们一路攀上谷口。再回头看看，岩石和小棍都已经消失在弥漫的云雾里，哪还看得到。
　　
　　燕翩翩在镇里的米店里买好了米，用袋子装著扛在肩上。走了一段路，忽见路边一家装饰雅致的茶楼，觉得有些口渴，便扛著米袋走了进去。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下，将米袋放在脚边，接著向夥计叫了一壶龙井茶。拿过杯子，正准备自斟自饮时，突被一阵娇柔中带著惊讶的女声叫住："燕大哥？"
　　抬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每次提到都会让陨尘生气的周家小姐。周小姐对著燕翩翩微微一笑，便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转头对跟在她後面的丫鬟说道："晓芸，你把东西放下，到对面的饭馆随便吃点什麽吧，我们要晚一点才能回去。"丫鬟机灵的立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板凳上，转身迅速的离开了。
　　燕翩翩对著周小姐绅士的一笑，柔声问道："好久不见，还好吗？"
　　闻言周小姐表情复杂的低下头："自从你那天离开以後，我日盼夜盼，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可是......我知道燕大哥你多情，是不可能像我想你一样想著我的，可我就是忍不住......"
　　周小姐的话在耳边回旋著，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苍白著脸向自己诉说著自己的行为给那些纯真的少女们所带来的伤害，心中顿时像被刀刺一般的难受。伸出手去，握住周小姐的，"对不起......"声音低而诚恳。
　　周小姐诧异的抬起头，在对上燕翩翩认真的眼神之後更加惊愕。燕翩翩苦笑，自己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为自己所做的事道歉的一天，"以前我一直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只知道和不同的小姐相好，享受眼前的快乐，只想自己的事，却从来没为别人著想过......你，那段日子过得很难吧？"眼神温柔得快要溢出水来。
　　周小姐心中的震撼与酸楚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两行热泪抑止不住的滚落，嘴角却带著微笑，"我，我从没想过燕大哥会说出这种话......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无情的人，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著你，要狠你......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却变了，会出来买米......"周小姐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米袋，"还会跟我道歉......"
　　燕翩翩微笑，"我变了吗？"是因为那个人吗？ 自 由 自 在
　　周小姐点头,"变了，变得更像普通人了，也变温柔了。"
　　燕翩翩很高兴，"谢谢你这麽说，可我毕竟是对不起你，不知道能补偿你点什麽？"
　　周小姐摇摇头，"不用了，我没有什麽需要你补偿的......事实上我就要成亲了。"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他知道我跟你的事，可是他仍说会照顾我一辈子，我想他真的很爱我。"说著指著放在凳子上的一堆东西，"今天我就是出来买一些嫁妆里需要的东西的，我很高兴能遇到一个这样爱我的人，我想和他相守一生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吧。"
　　看著周小姐幸福的笑容，和用红纸包著的散发著喜庆气氛的嫁妆，不知为什麽，燕翩翩突然有些羡慕起周小姐来，也许和一个人厮守一生也是件不错的事。
　　"恭喜了！"燕翩翩打从心底为她高兴，受到燕翩翩祝福的周小姐更开心的幸福的笑著。
32
　　"恭喜了！"燕翩翩打从心底为她高兴，受到燕翩翩祝福的周小姐更开心的幸福的笑著。
　　本来非常温馨的气氛却被邻桌粗声粗气的说话声给破坏了，"听说在大漠赫赫有名的那个沙鹰堡昨天搬到到我们这个小镇上来了。"周小姐循声望去，那桌坐了三个大汉，看打扮应该是一般的平民百姓。燕翩翩则微皱眉头，却并未回头去看。
　　身後再次传来声音，却换了一个人，"这沙鹰堡到底是什麽啊？很有名吗？"
　　"不会吧？你都没听说吗？这沙鹰堡本是在北边的边境，跟邻国做一些丝绸古董生意，生意做得可大了，据说那堡主林飞鹰可是国中的首富呢。而且这沙鹰堡在武林中的地位也很高，虽然亦正亦邪，但凭堡主深不见底的武功和沙鹰堡的财力，江湖上没人敢动他们。可真是厉害的紧呢！"那第一个说话的人得意的解释道，其语气就好像他就是沙鹰堡的一员，为自己的主子自豪不已。
　　　　"照你这麽说，这沙鹰堡的确很了得啊！"第三个人附和著，"可是这麽大来头的沙鹰堡搬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干嘛呀？"
　　　 第一个人沈吟半晌後答道："这个我也觉得纳闷啦，不过听说好像是因为生意上的需要......但这不是很奇怪吗？在我们这种小镇有什麽生意好做的......"
　　"嗯，没错，是挺奇怪的，"第二个人应道："会不会又是来围剿那个采花大盗的？以前来这个小镇的江湖人士差不多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也不知那采花大盗是什麽人物，来了这麽多人杀他，竟没一个得手过。
　　"你傻啊！"第一个人嗤之以鼻，"要围剿他泛的著连家也搬过来吗！......不过经你这麽一说我到想起来了，听说那堡主林飞鹰的妹妹林沙雪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并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子呢！来到这里，岂不是让那淫贼捡了便宜......，"接著压低声音道："据说那淫贼可是连皇宫都进过，连公主都睡过呢！"
　　虽说是压低了声音，可仍能让邻桌的燕翩翩和周小姐听得清清楚楚。周小姐红著脸偷瞄著燕翩翩，後者则不自然的低著头，尴尬的猛喝茶，这些人还真是什麽都敢说，而且还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过了良久，周小姐终於忍不住似的问道："你会去吗？那个沙鹰堡？"领悟到周小姐的意思後燕翩翩顿时脸红，想了想後回答说："我想我不会去的。"以前听说沙鹰堡大小姐的传闻时确实非常感兴趣，但苦於沙鹰堡距离遥远而一直没能去一睹芳容，可如今近在咫尺，自己却已失去那份兴致。要是被人知道天下第一的采花大盗对采花失去了兴致，不知别人会怎麽想......
　　"砰！"的一声，有人拍案，循声望去，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个少年正恶狠狠的瞪著燕翩翩，见燕翩翩也看向自己便厉声问道："你为什麽不去？难道嫌林沙雪不够美吗？"虽含著怒意，声音却像夜莺一般美妙好听。
　　燕翩翩仔细打量著眼前的这个少年，好一个美人，杏目圆睁，水光流转，脉脉含情；樱桃小口，红润欲滴；肌肤晶莹剔白，有如玉树堆雪，整个人就如画中走出的一般。
　　燕翩翩微笑道："小姐生得避月羞花之貌，却偏要扮做男装，岂不可惜？"像燕翩翩这麽老道的人，怎会被这点小把戏所骗。那"少年"见身份一下被揭穿，不由得又羞又气，转头又见刚才那三个大汉正死盯著她流口水，不由得火冒三丈："看什麽看？是你们能看的麽？"说著还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三定银子向这三人砸去。只听惨叫连连，三人各自抱著脑袋上的大包，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燕翩翩觉得好笑，这姑娘脾气还挺坏，"如果燕某没猜错，姑娘想必就是沙鹰堡的大小姐吧？"
　　闻言，"少年"一愣，奇道："你怎知道的？这里应该没人认识我才对啊？"
　　"就凭小姐世间仅有的美貌，燕某也是认得出来的。"燕翩翩由衷的称赞，林沙雪羞红了脸。
　　"那，那你为何不愿来沙鹰堡找我？"听燕翩翩夸奖自己，心中高兴，语气也软了不少。突然瞟到坐在一旁的周小姐，"是因为她吗？"边说还边上上下下打量著周小姐......这个女人有点姿色，要小心提防。
　　矛头突然指向自己，周小姐一愣，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正好见到晓芸吃完饭回来，连忙拉著她的手道："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也应该回去了。"向燕翩翩告别後，便匆匆离去，临走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沙雪一眼。
　　还没等燕翩翩反应过来周小姐就已经走得不见踪影。见周小姐的坐位空出来，林沙雪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过去，"也不是因为她，那是为什麽？"对这个问题还是穷追不舍。
　　燕翩翩苦笑，"这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关任何人的事......"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奇怪的看著林沙雪，问道："你想让我去找你吗？你难道不知道和我扯上关系的小姐都会很不幸福吗？"毕竟像周小姐这样的例子不多。
　　"为什麽？"林沙雪表情认真的问。
　　"......因为我太花心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不知为何，最近越来越能体会那些姑娘们的感受，便更觉得回不到以前的自己了。
　　"那就是说你不做采花大盗了？" 自 由 自 在
　　　　 燕翩翩闻言一惊，不做采花大盗了吗......"......不知道......也许吧......"以前自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不是挺好吗？"林沙雪高兴道："你以後不做采花大盗，便不再花心，就可以一心一意对我了！我本来还在想用什麽方法能使你只对我一个人好呢......"突然看著燕翩翩的眼睛正色道："我是为了你才到这儿来的。"
　　燕翩翩诧异的看著眼前美貌如仙的姑娘，不禁有些迷惑了......
燕翩翩
33
　　陨尘抬头看了看天色，早就过了吃午饭的时间燕翩翩却还没回来，不禁有些担心，不会又碰上仇人了吧。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陨尘将它们一一拿到厨房准备热一热的时候，外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燕翩翩一把将米袋放在了地上，抬起头，正好和刚从厨房出来的陨尘目光相对。燕翩翩张了张嘴想要说什麽，却又闭上，似乎还没想好如何开口。陨尘也一声不吭，径自拿起桌上的医书仔细阅读起来。
　　整间屋子被可怕的沈默笼罩了，燕翩翩表情复杂的思考著什麽，而陨尘更是不会主动说话，就这样沈默一直蔓延著，似乎空气都因而冻结，令人窒息。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麽久，燕翩翩终於下定决心般的开口了，"我......今天遇到一点事......"仿佛从燕翩翩的语气中听出了事情的不平常，陨尘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认真的看著他。
　　在视线相遇的前一瞬间，燕翩翩赶忙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害怕，害怕他在听到自己的话後所作出的反应和自己希望的不一样，害怕他无所谓的表情，害怕证实他是真的不再爱自己了。心里隐约知道害怕的原因，可就是有一道似有若无的墙挡在面前，让自己无法真正得到答案......抑或是自己在逃避答案，因为不知道他的心是否还和以前一样，又或者就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已对自己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