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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变之天子剑——by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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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王爷收留了这样的他,收留了医术超群的结儿。从此,少言跟着七王爷处理日常事务,结儿则于偏僻的城西开了间不大不小的药铺。 或许是天性使然,抑或是怕什么都不懂、什么事都记不过三天的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初入王府的少言总是默不作声。因他不晓得自个儿的名,时候久了,府上的人便称他少言。 少言便少言吧,王爷也曾说过,晓得过去的名不过是牵起痛苦的回忆,不如重新得个名,重新生活。 对于救了自己和结儿,又收留二人的七王爷,少言心存感激。三年间,他努力完成王爷交代的每一件工作,尽心地为王爷着想。

三年后的今日,少言已是七王爷薛隆的心腹大将。 一口饮干杯中茶,少言望着杯子出神。心中所想,尽是方才微微颤抖的身影。 冷箫,一个数日前偶遇的少年。 冷箫,一个只听过一遍便从此记住了的名字。 他说他偏好美酒,他说他进京寻访好友,他说他不喜京城的热闹喧哗。 他有着一头不属于年轻人的灰发,他有着一双精亮的眸子,他有着活泼而开朗的性子,他似乎有着不同常人的经历。 莫名的,少言原本一直装不下东西的脑中留下了这个黑色而修长的身影。 莫名的,少言有些在意起这个只见了两面的少年。 莫名的,少言开始觉得今后的生活会因此而有所不同。 4 左手勾着酒葫芦上的带子,将之随意地搭于肩背。冷箫已不复先前的低沉,愉悦的脸上扬着笑。走在城郊的小路上,冷箫享受着此刻适度的阳光透过树荫,抚触双颊的温暖。然而,舒展的双眉却在见着蜷缩于树下的瘦小身影时打成了结。 慢慢走到身影旁站定,冷箫默不作声地盯着将脸埋于手臂中的少年。 终于感觉到身边有人的少年,慌忙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明显的惊慌与不安。 冷箫微微一愣,正欲开口的他却突然冷笑出声:"跟了我一路,众位辛苦啦!此刻四下无人,众位不妨现身相见?冷某也好请大家喝个酒。" 一语方休,路旁树丛中便窜出十数名面目狰狞之人,将二人团团围住。 冷箫斜眼侧望众人,冷笑道:"又是你们!还真是不懂何为死心二字。" 当首锦衣之人见冷箫仍是手无寸铁,不禁狂笑道:"方才若不是遇着那姓少的,我又怎会放着到口的美食不要?迄今为止,还没有我梁某得不到的!" 闻言,冷箫边将酒葫芦搁于少年怀中,边伸手按向他径自颤抖不已的肩。少年不知所措地紧盯着冷箫。 向他报以安慰的笑后,冷箫悠闲地开口道:"知道方才在街上,我为何不曾动手吗?第一、有不该出现的人介入。第二、街上无辜者众多。第三、尔等拙劣之辈不配我动手。现下四处无人,若不就此杀杀尔等气焰,可对不住自己的原则。" "哦?想不到这么嚣张的话从你口中说出,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只是不知手无寸铁的你要如何反抗我们?一想到过会儿就能欣赏到你啜然欲泣的脸,我就心痒痒!待会儿可别哭着求我啊!哈哈哈哈......"语毕,那不知好歹的梁公子与其手下人等皆狞笑不已。 见这干人等毫无反省之意,冷箫也不欲多言。随即双手交错结印。刹那间,阵阵狂风自冷箫身侧旋起。 风势猛烈而锐利,如利剑般锋利的风刃毫不留情地袭向那群不知廉耻之人。 冷箫不喜多用咒术,他喜欢不费丝毫力气地解决敌人。所习咒术,不过用于防身之用。 冷箫讨厌血,更讨厌鲜血溅于身的触感,因此,他的咒术多范围宽广且威力惊人。因此,他总是避免使用咒术。 可惜,眼前之人早已触怒了冷箫。即便此刻,那姓梁的公子已是满脸的惊恐。冷箫也不打算就此停手。 "对......对不起......小......小人有眼不失泰山......请......请大侠......高抬贵手......放......" 催起风,冷箫不愿再让那令人作呕的话语污了自己的耳朵。随着潇洒展开的双臂,强烈的风势将众人推向四方。 冷箫一卷衣袖,城郊的小路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唯一不同的,仅是多了十多个两眼翻白、口吐白沫、伤痕累累之人。 拍了拍手,自兀自发愣的少年怀中拎起酒壶。冷箫问道:"不是叫你速速离城吗?怎地还在此处逗留?" 略微回过神来的少年慢慢地摇着头。 "快离开吧!"叹了口气,冷箫将酒葫芦甩到背上,转身离去。 少年稍稍犹豫,随即起身跟随而行。行至十来丈远,冷箫只得停下脚步,回身面对停在自己身后五步之遥的少年。 两人相视无语,仅是瞧着对方的眼。片刻后,冷箫再叹,随即道:"跟我来吧。" 闻言,少年原本黯淡的双眸闪起了星芒。 行至宅邸门前,望着高耸的围墙,少年原本放松的身体明显紧绷起来。 见状,冷箫只道:"怕么?说不定进了这门,又将是非人的生活。" 盯着冷箫灰褐色的双眸片刻,少年使劲地摇着头。 见他这般答复,冷箫不禁笑道:"走吧。" 过了前院,将少年交于管家打理,冷箫只身转入书房。而书房中迎接他的,是飞扬欲问又止的笑脸。 冷箫翻了翻眼,随即岔开话题道:"今日情况如何?" 飞扬笑道:"还能如何?进京五日,别的没有,这薛大小姐送来的糕点、食物、玉佩、挂件倒是不少。今日更亲自登门拜访。说是得王爷交代,不可怠慢了客人。" "哼!无事不登三宝殿,老狐狸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说是不得怠慢,怕是登门暗访,看我等是否有何阴谋。" "大人明鉴!那薛大小姐的眼睛可灵活着呢。" 喝了口杯中茶,冷箫摆手道:"飞扬,私下大可以名相称。大人大人的,你说着不别扭,我听着别扭!" 瞧着他一脸的不爽,飞扬更是暗笑不已,忙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埋伏了五夜,暂时无甚动静。老狐狸找太子无门,肯定会动其他脑筋。听闻成王已昏迷数日。估计不出三日,老狐狸必定有所行动。" "不错!若是如此,届时即可报了你的仇,又能给将军一个交代。" 冷箫但笑不语,心中却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二人正笑谈间,管家领着梳洗妥当的少年来至书房。冷箫将前事向飞扬略为解释后,问少年道:"你可有名儿?" 少年摇了摇头,不安地绞着衣袖。 冷箫沉吟道:"这般......我也取不来名,我两次救你,一次在沉香楼前,一次于城郊树林旁。那就叫你沉林吧。" 一语方休,便听着一旁的飞扬发出闷笑。 冷箫不禁讪讪道:"都说取不来的!你取得好,你来!" 飞扬忙收了笑,指着少年道:"你取不来!我更加不行,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少年用力地点着头,忍了多时的泪此刻决堤而下。打小到大,从未有人为他取过名,从未有人如此尊重他的意愿,亦从未有人令他这般安心跟随。自那刻起,少年有了自己的名字--沉林,少年决定要永远追随这个带给自己希望和尊严之人。 五 自 由 自 在 夜,漆黑一片。没有月光的夜晚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夜,可隐藏一切。但凡上不得正道的诡计、阴谋、暗杀都会在夜晚得以施行。因为夜的黑暗能遮去其中的丑恶。 今夜,同样无月。 今夜,同样透着丝丝不安。 薛隆摆弄着手中的酒杯,杯中碧绿的琼浆映着摇曳的烛光变幻闪烁。 酒,是远近驰名的好酒,上等的好酒,那纯正的色泽和浓郁的香气皆来自沉香楼的沉香凝露。 薛隆喜欢在考虑计策时备上一壶酒。一小口一小口,一小杯一小杯地细细品味,慢慢斟酌。他常说,计策如同美酒,不得有一点瑕疵,否则,便称不上良计。 寻太子一事,薛隆心中早已有底。太子,早在20年前便已丧命。是他亲自物色的人,亲自策划、安排的计策。8年前,曾传出太子未死的传言。传出话儿的,是当年负责灭口之人。事后,薛隆虽着洛统前往极北之地查探,心中却也不信他那未曾见着活口的回信。 即便太子还活着,薛隆也毫不担心。一个在民间流浪了20年的太子有何威胁可言?即便找着了,薛隆只需再杀他一次。 现下......现下最当务之急的,该是想法儿将灵石水凌棱弄到手。相传水凌棱会自行挑选天子,持水凌棱者方可为雨水之国一国之主。 可惜石头总归是石头,即便有了灵性,它依然只是块石头,不能言亦不能语,何惧之有?成事在人,败事亦在人。何为妖言惑众,何为顺应天理,靠得还不是一张嘴,一条计? 薛隆很自信。他知道自己的计谋从未失败过,他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实力,也同样懂得善用能人。薛隆一直认为,下任国主舍自己取谁? 薛飞绯同样摆弄着手中的物事,只不过她摆弄着的是一块雕琢精巧的碧玉。薛飞绯若有所思地盯着沉思不语的父亲。她很清楚,此刻的父亲正在斟酌着今后的对策。她也很清楚,若想抢得先机,必先夺得水凌棱。 薛飞绯一直认为父亲太过谨慎,欲为皇者,怎可少了霸气?无霸气者,又怎配为王? 皇位,是个诱人之物。但凡有野心之人,无不垂涎。薛飞绯当然也不会例外。若非此刻羽翼未满,尚需有所依靠,薛飞绯早已行动。不过现下助薛隆便是助自己,何乐而不为? "绯儿,今日试探有何发现?"薛隆缓缓开口。 "进京数日,那洛飞扬闭口不提相助之事,可见那姓洛的仍在怀疑我们。"继续摆弄着碧玉,薛飞绯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 "哼!多疑的狼!他的兵权是必不可少之物,必须尽快到手!" "女儿明白,近日内定要那姓洛的傻小子解除疑虑。" "另外......那件事,办得如何?" "爹爹放心,进行顺利,再有两日便可付诸行动。现下只缺实行之人。" 闻言,薛隆挑眉道:"哦?你可有人选?" 薛飞绯笑道:"他如何?毕竟,他曾是最熟悉那里的人。" 薛隆会心而笑,连口称赞道:"好!深的我心。不愧是我女儿!此事交于你负责,为父信得过!" "爹爹过奖,女儿不胜荣幸。"薛飞绯掩口而笑。心中暗自盘算的却是另一番主意。 喧闹的城街、熙攘的人群、耳边不断的唠叨以及数日未睡的头晕眼花同时袭击着冷箫。瞟了眼身边兀自说个不停的沉林,冷箫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作出收留他的决定。 "公子,还是去吃些东西吧。您这几日来,滴水未进的,可如何撑得住?" 心中暗叹一声,冷箫无奈地开口道:"有!我有喝酒......" "那更不行!大夫曾说过,空腹喝酒更是伤身!怎能不进水米,单是喝酒呢?酒乃伤身之物,公子以后还是少喝些吧。"闻言,沉林连声责备,随即不由分说地拖着冷箫朝饭庄走去。 摇了摇头,望着拖着自己低着头猛走的沉林,冷箫不禁好笑。真是不知道谁才是主子了。但笑间,却见沉林已躲闪不及,直直地撞上了迎面而来之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瞧路,可有撞坏......啊!!那日替我和公子解围之人......"沉林急急的道歉在发现来人身份时变成了惊叫。 一把将有些失措的沉林拖向身后,冷箫边笑道:"真巧!又遇上了你。" 自 由 自 在 少言也不禁好笑,第一次的相遇是偶然,第二次的相遇是巧合,那么第三次的相遇是什么呢?可不可以将它看作缘分?做朋友的缘分? 想至此,少言亦笑道:"是呀。" 再遇少言,冷箫一扫先前的无奈。 "走!我请你喝酒去!上次说好的,可不许赖。"言罢,全然不顾身后沉林发出的抱怨声,冷箫便欲拉着少言去沉香楼。 少言正待拒绝,却见冷箫突然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 "冷箫!" "公子!" 一把扶住冷箫滑落的身体,少言忙探他脉搏。随即将他抱起,直奔城西而去。 六 昏黄的烛光摇曳着,闷热的洞穴中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早已流不出泪而干涸的双眼紧闭着,因忍耐痛楚而紧咬的下唇淌着 血,反剪在身后的双手被铁链紧扣在一起,痛楚不仅从手腕处传 来,体内的,背脊上的,颈项的,双腿间的......身体的每寸肌肤都 在颤抖着、叫嚣着疼痛。 少年打从心底厌恶着,厌恶那些围绕着自己的男人们的笑脸,他们 含着得意和贪得无厌的双眼,厌恶揪着自己头发的手,厌恶抚过身 体每寸肌肤的手掌,厌恶在自己体内带给自己痛苦的东西,厌恶, 已无从反抗的自己。 这样的夜晚已不只一次,自从母亲去世后,没有女人的采石场中, 唯一能引起那些监工兴趣的,只有年岁不大的他。第一次的痛苦经 历令他足足躺了一整天。第二天,尚未恢复的他便被监工赶进了采 石场中。最初,也不是没有人阻止过,可是阻止的人得到的却是一 顿毒打。 抵抗、挣扎的结果不过是换来更繁重的劳作和彻夜的磨难。在发现 自己声嘶力竭的反抗只会换来更多痛苦,引来监工们更多的折磨 后,少年从此闭上了嘴,将仇恨与厌恶封锁于双眼中,心中时刻记 着的只有母亲临终前的话--"儿非此等低贱之命,吾儿乃号令天 下之人,岂可命丧于此!可恨为娘不能亲见你登上帝位,可恨为娘 不能手刃仇人......" 将额头抵在坚硬而冰冷的地上稍稍减轻着身后传来的剧痛,少年的 思绪飘向了母亲在世时的温暖,母亲临终时那意义不明的话语,感 觉包裹全身的痛楚渐渐变得炙热起来...... 灼烧着全身的炙热愈渐强烈,恶梦的感觉逐渐传到了身上,陷入昏 迷的冷箫稍稍恢复了意识。朦胧间,身边传来了嘈杂的只字片语。 "公子、公子他究竟如何?!为何还未醒来!" 沉林的声音,啧!这个小鬼还是这么吵! "小鬼,你烦不烦!就跟你说他这是劳累过度加上饮食不当以及嗜 酒过量。这么不相信姑娘的医术,大可现在就把人扛走!我也落得 耳根清净。" 陌生女子的声音,是大夫吗? "结儿......他也是担心,你也少说两句吧。" 少言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奈,他......怎会在此? 未及睁开眼,冷箫便又陷入了沉睡。 清醒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稍稍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冷箫对于此 刻自己身处于陌生之地的状况有些茫然。记得失去意识前,自己似 乎是被沉林拖着前往饭庄,其后巧遇了少言...... 正试图回忆间,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冷箫忙暗运风咒于手,戒 备地盯着门口。 自 由 自 在 "啊,你醒了?"少言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欣慰。 见是少言,冷箫遂收了咒术,暗松口气后问道:"这是哪里?" 将手中的托盘搁于桌上,少言笑道:"这里是我的朋友开设的药 堂。你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我只好先送你来此。" "沉林呢?" "我看天色已晚,便劝他回去了。你不介意在此留宿一晚吧?" 冷箫摇了摇头,摸黑下了床。见状,少言忙取火折子欲点灯,却被 冷箫伸手拦下。刚做了恶梦,冷箫实是不想置身亮处。 "有些......不适应,可否不点灯?"面对少言的疑惑,冷箫有些艰 难地解释道。 少言将火折子收入怀中,随即坐于冷箫身侧道:"我陪你吧,今夜 夜色不错,正适合赏月。" 不知怎地,少言不多问的举动,让冷箫有些儿窝心。握了握拳,冷 箫忙道:"没错!如此优美的月色怎能不小酌两杯。"说着,便摸 出了腰间的酒壶。 才将酒壶举起便被少言伸手盖住。冷箫不禁一怔。 "你就是因为过度劳累加上饮食无常、饮酒过度才会倒下,结儿特 意吩咐不得让你饮酒......至少......今晚别喝了。" 就着月色,瞧见少言有些为难的神情,冷箫不禁笑出了声。随即收 了酒壶道:"好!不喝便不喝,今晚以茶代酒。连同上次,你总共 救了我两次,下次,一定要请你!" 少言不禁也笑,他还真是喜欢喝酒啊。 逐渐适应了月光,冷箫开始打量起屋内的摆设,简单而朴实的房内 除了日常用具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虽然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明 显许久未曾有人住过。 再回头,冷箫对上了少言略带疑问的眼,随即问道:"你也住这 儿?" 喝了口茶,少言道:"不,只有结儿住这儿。" "结儿是?"冷箫继续问道。 "结儿是我的青梅竹马。三年前,我家中遭袭,结儿家和我家只剩 我二人幸免于难,若非王爷相救,我二人早已命丧黄泉。" "抱歉,问到你伤心之处......" "无妨,早已过去的事,已无需见怀。何况......我早已没了记 忆......" "哎?" 自 由 自 在 "不,没什么!"惊觉自己怎么对才见了三次面的人说出了这些不 应轻易说出的事,少言忙收了口。 "嗯......那上次买的胭脂水粉也是送她的了?"察觉少言不想多 言,冷箫便换了话题。 "胭脂水粉?何时?"闻言,少言反倒疑惑了起来。 "哎?就是第一遇着你的时候,我从树上掉下来压坏了你的东 西。" "抱歉,我记性甚差,三天前的事总会不由自主地忘记......" 闻言,冷箫不禁一怔,忙道:"无妨无妨,也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 事。不记得未尝不是好事,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记得的好。" 听出冷箫话中的含意,少言试图借月光瞧清冷箫的神情,却听见冷 箫迅速的转移话题道:"不住这儿,那你平时住于何处?" 转而盯着手中的茶杯,少言只得道:"七王爷府,我效力于七王 爷,担任其贴身护卫,当然也住在那里。" "七王爷是......" "当今成王的四弟,七王爷薛隆。" 闻言,冷箫心中一动。不禁暗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 不费功夫。这几日正愁无法顺利接触突破薛隆的防备,正待另行他 法,可巧就送上门来。以目前的情形,正好可以拿来利用。 见冷箫突然不语,少言不禁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事。"口头上虽这般应着,冷箫的心 中却打起了另一番主意。 月,如钩,却依然透着柔和。 此刻,王府的书房中同样未掌灯。薛隆负手立于窗前,举首望着窗 外那轮弯月。问出口的话语中不带丝毫情感。 "有何禀报?" "是!今日,少护卫带着一名昏迷的陌生男子去了城西的药堂。" 半跪于书房黑暗处之人恭敬地回禀道。 "哦?去查明男子身份。" "是!" "可有其他异常?" "没有,暂时一切正常。" "下去吧。继续监视。" "是!" 自 由 自 在 未回身,感觉身后人已离去,薛隆继续望着窗外,伸手捋着胡须, 双眉随之拧起。如此关键时刻决不容再有差错,万不得已只有使出 最后的手段,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七 清晨的玄京透着些许凉意,空气透着的湿气昭示着雨季的将至,轻 柔的风抚过脸颊的感觉倍感舒适。 数日的彻夜不眠,让冷箫爱上了清晨的感觉。慢悠悠地踱回城郊的 大宅,未到门口,便远远瞧见守候在门口的沉林。这小鬼,怕一 宿未睡。 笑着摇了下头,冷箫加快了步伐。 "公子,你可回来了!我正想去接你呢。"未曾料到冷箫这么早便 回来的沉林有些讪讪地道。不自然的借口只为掩盖自己等候一宿的 事实。 "再不回来,你是不是准备这般傻站到午时?"毫不客气地揭穿令 冷箫瞧见沉林脸上浮起意料中的红晕。 "雨季将至,早晨寒气过重,站久了小心染上风寒。"关心的话语 为原本沮丧的沉林带来欢跃,一时兴奋莫名的他忙追上径自走向书 房的冷箫,因寒气而略现苍白的脸上泛起了难以抑制的笑。 书房中,飞扬早已等候多时。见冷箫满不在乎地晃了进来,不禁皱 眉道:"亏你还笑得出来!" 闻言,冷箫但笑不已,边掩上门边道:"不过是个小病,是沉林太 过紧张了。" "还敢说!说倒就倒的,既然晓得自己的身体状况,为何当初不接 受我的意见,着手下去办,非要亲力亲为不可?倒惹得沉林惊惶失 措。" 倒身靠于门上,冷箫沉声道:"飞扬,任何事都可妥协,但这件 事,我绝不要假手他人!" 见他如此,飞扬只得叹道:"我知道,但是......" 一抬手挡下飞扬的劝诫,冷箫皱眉道:"我没事!以后注意便是。 说正事。" 闻言,飞扬只得将满肚子的牢骚咽回去,正色道:"扮了这么多天 的纨绔公子,总算小有收获。那薛飞绯总算是透漏了些消息。" "哦?什么消息?" 自 由 自 在 "六天后是那老狐狸的寿辰,届时,他会趁着清晨人烟稀少之时, 前往天子峰的冷寒殿祭拜。从离开王府到回来的两个时辰内,只有 他和贴身侍卫二人。若想动手,恐怕只有这个机会。" "透漏消息么......" 见冷箫兀自沉吟,飞扬不禁疑道:"有何不妥?" "这几日,我暗中监视王府,发现他父女二人表面看来,一个平易 近人、宠溺爱女,一个娇蛮任性、貌若不谙世事。实则皆机警得 紧。二人看似行动一致,却又各自为政,互相提防,各自有其得力 心腹。可见那薛飞绯会透漏消息,定是别有意图。" "他们是亲身父女,有何厉害冲突可言?"闻言,飞扬不禁奇道。 "成王驾崩,王位将归属何人?" "嘿!原来都是极复野心之辈!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岂可任之为所欲 为,登殿称皇!"飞扬愤然道。 "没错,自然是除之而后快!" "你的意思是......" "动手!无论她有何目的,六日后都是最佳时机。" 飞扬击掌道:"不错,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他一闯。只 是,听闻那护卫甚是了得,三年来败在他手上的顶尖刺客数不胜 数。" 冷箫不禁笑道:"不说我倒忘了!可还记得我曾言巧遇两次之 人?" "记得,沉林说昨日将你送至药堂的也是他,怎么了?"对于冷箫 突然转移的话题,飞扬倍感困惑。 冷箫笑而不答,仅是望着飞扬。 "莫非......"飞扬恍然。 "不错!正是他!" "可是你打算如何下手?" "用这个......"冷箫气定神闲地自怀中取出一个做工精巧的小瓷 瓶。 飞扬一拍额头笑道:"原来你早已备好!" 将瓷瓶收入怀中,冷箫那双灰褐色的眼眸中透出了杀气,"这次定 要手刃老贼!" "还有一事。" 自 由 自 在 冷箫斜眼望向飞扬,示意他继续。 "若此事为咱们早前埋在此处的探子报于将军,我们如何解释违背 ‘摸清老贼意图、不得擅自妄动'的命令一事?" "无妨,他三年未曾与将军联络,不是已暴露便是遭遇变故,若非 如此,你我又何来机会上京?" 盯着杯中泛着涟漪的茶水,冷箫放任压抑多年的恨爬满全身。娘, 夺去我们无忧生活的仇,害您受尽折磨、命丧黄泉的仇,终于到了 一一偿还的时刻!儿的剑若不能染满老贼的血,怎能令您瞑目! 八 打从效命于薛隆,少言便从未想过结交朋友。一来,少言从不奢望以 自己现下的记性还能结交志同道合的兄弟。二来,护卫的工作非比寻 常,更何况是王爷的贴身护卫一职。 也因此,少言从未想过某一天会有相识之人等候在门口,某一天能体 会到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至少,在这一天之前,从未有过。 望着一如既往地身着黑衣,悠闲地斜靠在正对王府大门的墙上的冷 箫,少言头一回感受到心中泛起的惊喜、感动和......丝丝不知名的感 觉。 瞧见定定立在门口不动的少言,冷箫原本若有所思的脸上扬起了笑, 摆了摆手,冷箫慢悠悠地靠了过去。 "哟,瞧什么呢?瞧得这么出神?" 听着冷箫语带笑意,少言方回了神,笑道:"你怎的在此?" "有事正巧路过,想起你曾说过担任王爷护卫一职,便想着不如等等 看,说不准能遇着你。" 少言边下阶梯,边道:"那还真是巧,若迟上片刻,可就遇不着 了。" 摸了摸鼻子,冷箫稍显犹豫地道:"你......有要事在身?" 略一迟疑,少言笑道:"没什么大事,怎么了?" 若说有事,也是结儿那丫头托他送药,偶尔自主性地忘一回,应该也 无妨。毕竟,此刻唯一吸引着少言心神的,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不 安的少年。 "那我请你喝酒去?说好了的,可不许赖!"闻言,冷箫再度恢复了 灿烂的笑颜。 自 由 自 在 "结儿不是曾说过不许你喝酒吗?你的身子好了?"少言不禁皱眉 道。瞧他骨瘦如柴的身板,准是又没好好吃饭。 "哎?!你、你还记着?!"冷箫不禁讶异,他没忘吗?若是如此, 可就糟糕了。 莫说冷箫,少言自己也同样惊讶。为何会记得?为何他的点点滴滴会 如此清晰地历历在目?按理说,三天之前的事,自己早该忘了的。可 就是这般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就是这样自然地吐出关怀。 不好意思说出,自己那麻烦重重的记忆只有对他比较特别,少言只有 尴尬地看着冷箫。 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半晌,冷箫道:"算了,走吧!且先不说喝酒的 事,我可是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再傻站下去也不会有吃的。"言 罢,也不等少言反应,冷箫便转身率先向着沉香楼走去。记不记得都 无妨,反正凭自己高超的水相咒术,也不怕计谋会被揭穿。 丝毫未察觉冷箫心中打算,少言只在意方才冷箫话中所言,忍不住开 口道:"又没好好吃饭?这般下去,你的身体可受得了?" 径自走在前面的冷箫闻言,不禁笑道:"无妨无妨,反正死不了,20 年都是这般过来的,也不差这两天。" 快步追上冷箫,少言皱眉道:"身子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的,若不 好好照顾,怎对得起生养自己的父母?" "若非为了娘,我又怎会活到今日?"闻言,冷箫忽停了脚步,垂首 低语着。 "什么?" "不,没什么!"笑着掩饰自己一时的失态,冷箫开始不停口地数着 沉香楼的招牌菜。 酒一下肚,冷箫的话匣子更是没了盖,从苍国的大漠之地到魔柯国的 战乱,从震宇国的九雷圣地到雨水之国的极北石林......凡是自己曾到 过的,曾遇着的,冷箫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少言一方面佩服于冷箫小小年纪已游历天下,一方面对于他只喝酒不 吃菜的举动大皱眉头。见他丝毫不举筷夹菜,少言一边听着冷箫的见 闻,一边不停手地往冷箫的碗中夹菜。 一扬头喝尽杯中酒,冷箫突然发现自己面前那堆满菜的晚,不禁疑惑 地望着少言。夹菜入口,少言微笑道:"你只顾着喝酒说话,也不吃 菜。我若是你的家人、妻子,必定忍不住要直接塞进你嘴里。自个的 身体还是要自己多顾着。" 少言的话令冷箫为之一怔,心中不禁浮现起母亲虚弱的笑颜。 --娘,你吃!箫儿不饿。 自 由 自 在 --傻孩子,你吃吧,莫总是顾着娘。身子是自个儿的,若哪天娘不 在了,能顾着的可就只有你自个儿了。 --娘,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傻孩子,娘不能伴你一辈子,若以后遇着真心为你着想之人,可 莫要错过呀。 记得那时,娘已虚弱得起不了身,却依然带着笑颜。笑着鼓励年幼的 他,笑着将他递出的少得可怜的食物,推回到他手上。笑着要他莫错 过能相伴一生的人。即便是临终前,娘依然笑着要他不要放弃,要活 下去。 未开口唤回因自己的话陷入沉思的冷箫,少言开始细细地打量起冷 箫。清秀的脸上点缀着灰褐色的双眸,修长的眼睫微敛着,因思索而 拧起的眉画着两道优美的弧度。不属于少年的灰发高高束起,称着他 一身的黑衣,格外显眼。 那张时而天真、时而忧郁、时而愤怒、时而悲伤的脸总为少言带来似 曾相识的感觉。觉察到停留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冷箫终于回过神来。 眼见少言欲言又止的眼神,冷箫顿觉尴尬不已。忙举杯掩饰,却发觉 杯中早已没了酒。正待招呼小二添酒,却被少言伸手拦下。 "你已喝了三瓶,还是就此打住吧?" 望着少言不自觉流露着关怀的双眼,冷箫头一次兴起了放弃计划的念 头。在心里狠很地骂了自己一句,冷箫抬头笑道:"好!那就干了这 最后一杯!" 举瓶倒酒,冷箫暗运水咒,将早已藏于袖中的药混入酒中。看着少言 不疑有他地一口饮尽,冷箫借着酒杯掩去眼中的晶亮。 转眼已至黄昏,谈得尽兴的二人也到了分手之时。目送着少言渐而远 去的背影。冷箫暗松口气,一切只看三天后了。少言啊少言,你莫怪 我。我冷箫活着,只为这一天,只为手刃仇人。若你不是老贼贴身护 卫、若我不曾身陷地狱,若我们早日相识,或许......我们能成为无话 不谈的兄弟吧。或许...... 九 玄京,象征着雨水之国威信的都城。背向雁河的它是座繁忙而喧 闹的城市。以焰冰城为终点,一条宽阔的驿道将整个玄京一分为二。 雨水之国最著名的酒楼--沉香楼,最大的客栈--风满楼就坐落于 驿道两旁。往西有妙手回春的百味堂,向东有藏书万卷的青竹院。若 想领略天下第一花魁的绝代风华,坐落于北方苍门附近的第一楼可是 个好去处。 上位神借水神之手,不仅将天下最富饶之地赐予了雨水之国,更将 百年的太平盛世赐予了雨水之国的臣民。至少,全国上下的百姓是这 般认为的。 带着些许寒意,玄京城又迎来了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尽管时候尚 早,心急的商贩却已开始了忙碌。 七王爷悠闲地放任胯下的马儿踱着步,身边仅跟着不发一语、全神 戒备的少言。 每年的寿辰,薛隆都会在大清早前往位于太子峰峰顶的冷寒殿祭 拜。 相传傍着玄京的俯首山和俯首山脉的主峰天子峰,是当年冷寒为从 乱臣手中解救伤重的定王,以神力瞬间促成。平地而起的高耸山脉令 当场的臣子拜服不易。定王登基后,遂将之命名为俯首山,将救己一 命的山峰命名为天子峰。 自 由 自 在 出了苍门向北15里就是天子峰。如同之前的每一年,薛隆都不会多 带侍卫同行。自从3年前少言任其护卫后,薛隆更是有持无恐。因为 他相信,凭少言的本事,天下没有几人还能伤得了他。更何况天子峰 地势险要,除了一条狭窄得主道直通峰顶外,绝无其它藏身之处。 可惜今年薛隆却算漏了一点。今年天子峰的主道旁不仅暗藏了杀 手,来者更将他们逼得进退两难。 紧握手中长剑,少言一边护着薛隆,一边掂量着对手的实力。 来者共三人,一个是使刀的好手,守着下山的退路。一个绳枪超 绝,堵着上山的进路。最后一个站在十步之遥,虽未曾亮出兵刃,全 身上下透出的杀气却已刺得人生疼。 三人都蒙着脸,包着头,穿一身紧身的玄色衣裤。看身形、脚步皆 是个中高手。 反正不是受雇于人,就是为扬名立万。这些个人,这三年里,遇得 多了。想至此,少言不禁嗤之以鼻。略一斟酌,少言已成竹在胸。凭 自己的本事,要胜过前后围堵的二人绰绰有余,需小心提防的,仅是 那负手而立之人。 方一料定,身后持刀之人已按捺不住,微敛双目,手中弯刀已悄无 声息地递了出去。 十 刀,来得飞快且无声无息,锐利的刀锋带着必杀的煞气。 使刀的人已巧妙地除去了全身的杀气。诡异的步伐,干练的手法, 一招毙命的招式,显示着他是个训练有素且经验丰富的杀手。 刀,来得狠毒,少言却似背后长了眼睛般,一转手腕,手中剑已候 在半路,轻松截下对方意图偷袭的刀。 刀剑一触即分,双方均已透过兵刃感受到了对方雄厚的内力。 使刀之人一招之后便不再妄动,只瞪着一双鹰眼紧盯着少言,眼中 除了警觉外,更多的是审视和观察。 一招之后,少言也微微察觉不对,方才提气时竟有些接不上力。一 边注意着三名刺客的动静,少言一边试着提气,却依然感到内劲的 丝丝不顺。少言不禁拧眉。 一直紧盯着少言的使绳标者立刻察觉少言细微的表情变化。手中绳 标瞬间甩出。 少言忙提剑相挡。这一次,少言已明显感到内息不顺。 使绳标者同样一招即收,随后持着兵器观察着少言的反应。 两招之后,少言已发现对方的异常。那如同试探般的出手,仿若知 晓少言体内渐渐涌起的不适。 中毒!一兴起自己已中毒的念头,少言便飞快地于脑海中过滤着从 出门到方才为止会中毒的可能,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丝毫不妥。 使绳标者观察片刻后,一打眼色,便和使刀者轮番动手。出手的狠 招皆冲少言而来,却又都一触即分。仅以自身内力逼得少言不得不 催劲相挡。 自 由 自 在 十招之后,少言已渐提不起手来,步伐也渐迟缓。 少言心中明白,这两认只为拖去时间,待自己毒性全发,动弹不得 时,那一直冷眼旁观之人必会出手。 薛隆也已发现了少言的异常。他虽略感不安,但现下的状况,也只 有相信少言。他在赌,赌少言即便处于劣势,也能带他脱离险境。 若是不幸赌输了,他便只有放弃少言。因为他还不能死,他绝不能 死在这,他还要登基为王,他还未成就霸业。 转念间,少言已同那二人拆了二十来招。见少言以中毒之身仍能应 对自如,动手之人已渐心生畏惧,出手的招式也因此缓和不少。 即便如此,少言接招时依然倍感吃力。奋力挡下使刀者反身递出的 一招,少言顿感乏力,脚步一顿,已不自禁跪下身去。心中暗叫不 妙,却已躲不开射向自己的绳标。 右肩传来的剧痛令少言闷哼出声,冷汗霎时渗出,爬满全身。 然而,少言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机会,因为那一直未曾动手之人已出 手了。 原本平静无风的正道上突然刮起了飓风以第三名刺客为中心,风势 愈渐强烈。见他动手,其余两名刺客忙退至他身后。 见状,少言不禁苦笑。自己果然未曾料错。最后动手之人,是即便 自己状态最佳时,也无法确定胜算之人。 与咒术者相斗,若不使用带符咒的兵器,那便如同将自己的性命拱 手相让。 可惜的是,少言今日只携带了普通兵刃。 可惜的是,中毒且受伤的少言已不若先前敏捷。 因此,为首的刺客才会选在此刻动手。因为他明白,只有此刻才有 可能杀得了薛隆。 然而,他仍是低估了少言的本事。他未曾料到少言仍能带着薛隆躲 过本该致命的一击,甚至有能力反击。 随着一声暴喝,少言已连人带剑飞射而出,直扑御风者而去。本该 破不了风咒术的普通长剑,竟凭着少言硬提起的内劲撕裂对方用风 筑起的防御,凌厉的剑势昭示着少言下杀手的决心。 不曾料到自己完美的风咒竟会有被破的时候,御风者已来不及抵 御,只得运起咒术向后飞跃,险险避过自己的要害。原以为已让过 这夺命的一招,却不料少言的剑竟陡然暴长了三寸,御风者的左臂 顿时血流如注。 一招得手,少言忙变招横扫,直袭终于自震惊中清醒过来的二人。 递出去的,是杀人剑。因为少言不晓得自己这口气能撑多久。 第二招得手,少言不及确认是否已将敌手击毙,便赶忙反身,携着 薛隆直奔下山。 自 由 自 在 一口气冲到山脚,却见先前两人骑来的马已倒毙于树荫下。少言不 仅冷笑于心,果然设计仔细,竟连退路也堵得一干二净!究竟有多 大的仇恨,竟要做到如此地步!倒真想再会一会他,好瞧清楚这个 意图加害自己救命恩人者究竟是何嘴脸! 心中怒气方动,少言便感气息滞涩,先前硬提起的内劲此刻消失得 无影无踪,丹田一片空荡的感觉令少言手脚发软,不自禁地倒下身 去。 一旁的薛隆忙伸手将他扶住。 "少言!" "王爷,属下失职,未及确认刺客情况,便带王爷离开,属 下......" "不!你已做得很好!现下最重要的是快回府医治你的伤势。若那 刺客追来,我这条老命给了他便是,只是不能耽搁了你呀!"薛隆 义愤填膺地打断了少言自责的话语。 低声应了声是,少言不禁心情激动。这般为下属着想的好王爷,为 何偏偏有人总想着刺杀他呢。 薛隆不发一言地搀扶着少言回府,心中却已思索起刺客的来历。能 算准时机,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得,看来只有两个可能。想至此, 薛隆脸上扬起了冷笑,一双眼透着刺目得煞气。哼,想杀我?你们 还嫩着点! 十一 风风火火地赶到王府,一进少言的卧房,便瞧见将斗大的伤口丝毫 不当一回事般整理着兵刃的少言,结儿不禁心头火起。 劈头盖脸的一顿火气发得少言不敢稍有违抗后,结儿开始细心地替 他清理伤口。 "怎么这般不小心?"结儿得话语中透着心痛。 "无妨,小伤不碍事,有你的医术在,我不怕。"见她已消了火, 少言才开口道。 丢了个白眼,结儿没好气地道:"我医术再好,也医不好死人,哪 天你要是......你要是......" 自 由 自 在 见她勾起了伤心事,少言忙道:"没事,我结实得很,轻易死不了 的!不信你打打看。"说着,便抬起左手直拍自己的胸脯。 见状,结儿不禁笑道:"笨蛋!别闹了,手伸出来。" 见她恢复笑容,少言微微一笑,依言伸出右手。 结儿一搭脉象,遂惊道:"少言你中毒了?!" 少言微一点头,道:"可看得出是何时中的毒?" 结儿拧眉,将手自少言的手腕处移开,边整着药箱,边道:"三天 前,带咒力的毒都不致命,下的量正好能于三天后的今天发作,化 去你的内力。我开个方子给你,一天便能解去毒性。"三天前...... 不正是自己和冷箫喝酒谈天的日子吗?那日冷箫豪爽的笑声尚在耳 边,他天真的笑颜犹在眼前,这样的他可能是企图加害王爷的刺客 吗?少言摇头挥去了心中的猜测。不可能是他,他和王爷无怨无仇 的,身上又没有杀手该有的戾气,可是...... "怎么了?"见少言神情古怪,结儿偏头问道。 "不,没事。结儿,我中毒一事可否向王爷保密?今日是他寿辰, 我不想让他多操心。" "我知道啦!"灿烂一笑,结儿提起药箱,"我先回去一趟,匆忙 赶过来,给王爷的寿礼都没拿。"说着,也不等少言回答,结儿已 跑出了门。 独自留在房中的少言却再度陷入沉思。 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紧握双手,少言的心中反复着这句话。 "中毒?!" 听了结儿的陈述,薛隆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扣于桌上,"什么时候 中的,是什么毒?" "少大哥中毒了?!是谁这么心狠手辣!"结儿未及回答,一旁的 薛飞绯已跳了起来。 薛隆微一皱眉,沉声道:"绯儿,你先出去吧,客人们快到了。" 原想继续听下去的薛飞绯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书房。 待她退下,薛隆方点头示意结儿继续。 听着结儿丝毫不漏的陈述,薛隆拧着眉,边拈着须,边思索着。待 结儿话落,薛隆微一点头,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我已有分 寸。" 紧盯着结儿带上的门,薛隆冷笑出生。好,很好!不愧是自己一手 调教的。可惜,毕竟还嫩着点。自己若再未有所行动,恐怕他永远 也不理解"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的意义。 清脆的破裂声第四次自房中响起,随着划破宁静的声响,沉林不自 觉地闭上了眼,缩起了身。他实在很担心自家公子的伤势。 半刻钟前,大清早便出门的公子突然带着两名生命垂危的部下闯了 回来,他自己的左半边衣裳也已被鲜血濡湿。 正当沉林因此而不知所措时,飞扬已雷厉风行地安顿好昏迷不醒的 伤者,将公子扶入房内,并严令他不得进入。 此刻的他只有焦急地候在门外,听着房内接二连三地传来瓷瓶被砸 碎的声响。 自 由 自 在 望着墙角第四个惨遭厄运的瓷瓶,飞扬边摇头边继续包扎的工作。 "我知道你很懊恼,可是也永不着拿药瓶撒气呀。"想想里面那些 价值连城的药粉,飞扬便禁不住心痛。 "我没想到药性竟对他无用,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他竟仍能反 击。早知如此,今日我就该独自前往。"重重地捶了下桌子,冷箫 对于因自己的私怨令忠实的部下身受重伤一事自责不已。 "我不该把他们卷入我的私人恩怨中!" "杀老贼不仅是你的死人恩怨,这里的每一个人,哪个不跟他有恩 怨?何况你为了救他们,放弃了刺杀老贼的最佳时刻,相信他们决 不会因此而责怪你。那样的情况下,你完全可以弃他们于不顾的, 不是吗?"一边结束手上的活儿,飞扬一边安慰着情绪激动的冷 箫。 "飞扬,你不明白......" "好了!你的左臂伤得不轻,这两日要好好静养。他们那边有陈叔 在。你总不会不相信陈叔的医术吧?"将药瓶收入药箱,飞扬适时 地阻止了冷箫的话语。 勉强点了点头,冷箫一边整装一边道:"我没事了,今日是老贼寿 辰,你快准备出发吧。" 见他发出话题到此为止的讯号,飞扬无奈一笑,领命而去。 冷箫轻抚着左臂伤口,心中暗自赞叹,少言啊少言,你果然不容小 看,迟早,你会是我的阻碍! 半晌后,冷箫去了后院的病房。 "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对手失手,若再刺入半寸,可就回天乏 术了。现下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便成。" 得到医术超群的陈叔这般的结论,冷箫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喝令沉 林不得跟着后,便径自朝沉香楼而去。此刻的他需要能令自己冷静 的良药。 十二 薛隆的寿筵气氛诡异。成王驾崩在即,七王爷薛隆是下任帝王人选 中最具实力的。 意图巴结者、举棋不定者、探视敌情者都不会放过寿筵这个绝佳的 机会。 自 由 自 在 今天的薛隆扮演着一个忠于成王,体恤百姓,忧心天下的好王爷。 而各有目的的贺寿者也都带着虚伪的面具,企图用婉转的话语探出 薛隆的口风,甚至期望能因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博得薛隆的欢心或 信任,从而取得高人一等的地位,获得他人不得而知的情报。 空气中满溢着虚假、奉承贺勾心斗角的感觉令少言如坐针毡。厌恶 的感觉自心底一涌而上,一张张堆满笑容的脸令少言反胃。 虽明知再鱼龙混杂的此刻,身为贴身侍卫的他不该有告假出府的念 头,更何况清早还遭遇过惊险万分的伏击。少言依然忍不住悄悄向 薛隆告假。不料竟意外地获得了应允。 快步走出府,少言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后,直奔沉香楼而去。因为 他急于确定一件事,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一件让他不惜抛 开职责也要得知真相的事。 午后的沉香楼如往常般清闲,由于沉香楼的老板娘和掌柜的去参加 七王爷的寿筵,难得偷到闲的小二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嗑 牙。二楼的两个小二则猜测起了独自坐于靠窗位置,望着窗外出神 的客人的身份。 这位有着一头灰发的少年客人这几日一直光顾沉香楼,点一壶酒, 两个下酒小菜,有时甚至只点一壶酒,一坐便是一个下午。除了中 途添酒外,少年总是出神地望着窗外。今日的他与往日不同,虽点 了酒,却一口未喝。 冷箫并不知晓自己已成为他人谈论的话题,现在的他也没有心情理 会身边的琐事。 他无法理清自己那混乱的心情。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在明知少言实力 的情况下还下达了不得夺取他性命的命令。他无法原谅因此害两个 部下身受重伤的愚蠢的自己。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长年跟随自己的 部下和复仇不是最重要的吗?一直以部下的性命为优先,总是确保 最快、最有效地解决对手的他为何会下如此愚蠢的命令? 想起少言,想起少言沉稳的笑容,想起他和自己在这个桌旁谈笑风 生的一切,冷箫更气自己。为何在自己如此烦躁的时刻,脑海中浮 现的都是少言的身影。 懊恼地将脸埋入手臂,混乱的思绪中,却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身 影,随即变得清晰起来。清晰得令冷箫为之愕然。 --你是谁? --我是从今天开始保护你的人。 --你也会保护我的娘亲吗? --不,保护你是我接到的唯一命令。 那是谁?那声音是谁的?是谁要保护自己?想不起来。想得起来的 只有说这话时自己应是握着一双炙热的手,手的主人应是替自己挡 了带炎毒的镖,可是却依然若无其事。毫不在乎的表情仿若从未中 过毒。 猛地抬起头,冷箫为自己的记忆和想法所惊愕。那似曾相识的抗毒 体质,莫非...... "你果然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冷箫有想要大笑的冲 动。此刻最不想见的人偏偏自己找上门来。 稍稍调整心情,将方才的猜测暂时搁置,冷箫回头笑道:"怎么是 你?今日不是七王爷的寿辰吗?你这个贴身侍卫不待在王府没关系 吗?" 自 由 自 在 闻言,少言心中一顿,出口的话语已隐不去僵硬,"你怎么知道今 天是王爷的寿辰?" 冷箫酌了口酒,笑道:"打我进沉香楼开始,便听见小二逢人便说 今日是体恤百姓的七王爷的寿辰,希望水神能保佑他长命百岁等 等,想不知道都难。" 少言边坐下身,边不动声色地道:"今日清晨,有人意欲刺杀王 爷......" 话音未落,少言便瞧见冷箫迅速停下倒酒的动作,夸张地嚷着: "什么?!王府也有人敢闯,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未料到冷箫反应如此激烈的少言忙做了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不 是一个人,也不是在王府。" 冷箫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可有伤亡?" 接过冷箫递来的酒,少言摇头道:"没有,对手能力不差,一见无 法得手,便迅速撤退。" "那还真是可惜。"敛下双眸,冷箫借饮酒的动作掩去眼中的闪 烁。 丝毫不漏地观察着冷箫的表情和反应,少言几乎找不到破绽。不是 他吗?是自己猜错了吗?无法摆脱心中疑问的少言急需明确的证据 来证明自己的多虑,证明冷箫的清白。 "我是出来透口气,顺便买酒的。" "透气是真,买酒是假的吧。看来官场果然‘不同凡响'的复杂 啊!"冷箫不禁笑道。 少言也笑,放下酒杯道:"我该回去了。" "出来太久,我也该走了。" 出了沉香楼,冷箫率先向东城门走去,却冷不防被少言抓住了左 臂。 剧痛来得卒不及防,闷哼脱口而出。 "你受伤了!"少言语带惊讶,心也跟着提起。 忍着痛,冷箫回身道:"昨日和朋友切磋,不慎被刺伤的,有何不 妥?" "今早的刺客也被我刺伤了左臂。"出口的话已带着掩饰不掉的生 冷。 自 由 自 在 闻言,冷箫冷冷一笑道:"怎么,你怀疑我是刺客?" 少言默不作声,仍是抓着冷箫的手臂。 见状,冷箫甩开手臂,怒道:"好!我给你看伤口,让你验个明 白!" 见他竟要当众解衣,少言忙抓住他的手道:"冷箫别这样,我不是 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好不容易交道的朋友会是刺客......" 慢慢拉开少言的手,冷箫盯着少言的眼问道:"我问你,如果我真 是刺客,你会怎么做?" "抓你回去,交由王爷发落。"少言不假思索地回道,眼中不带丝 毫犹豫。 "我知道了。"垂首低语,冷箫转身离去。 冷箫啊冷箫,这下你总该清醒了,将对方当成朋友的只有你这个笨 蛋。而你竟然为此害了生死与共的兄弟!什么叫好不容易交到的朋 友!这便是答案! 望着冷箫离去的背影,少言明白自己方才的话深深伤害了他。心中 不禁追悔莫及。想要叫住他,却怎也开不了口。 少言啊,你就是这么对待真心以对的朋友吗?即便心存怀疑,也不 该如此直截了当,不!是根本不该怀疑自己的朋友啊! 懊恼地捶了下墙,少言转身返回王府。 此刻离开王府的,除少言外还有一人。那是个称不上绝代风华,但 很懂得打扮的女子。一头柔顺的乌发用三支发簪盘成髻,只有鬓角 处留着两束发。发髻虽看似凌乱,但垂下的发却又都恰到好处。 精致的翠色耳环,额上描绘细致的青色莲花,一身由深至浅的绿色 衣裙衬托出女子雪白的肌肤。 女子倚在树上,摆弄着手中的玉佩。动作虽漫不经心,全身上下却 无丝毫破绽,刻意敛起的气显示着她是个功夫不凡的人。 "这么重要的日子,大小姐不在府中无妨吗?"男子的声音突然自 女子倚靠的树上响起。 自 由 自 在 女子笑道:"今日来客都是冲着老鬼而来,我在不在恐怕没人会注 意。" "嘿嘿,大小姐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 "废话少说!后天的事准备得如何?"女子打断了男子的调侃。 "大小姐尽管放心,万无一失!不过大小姐答应在下的事也请务必 做到。" "放心!这不是正在查吗!后天的事可容不得丝毫差池,快回去 吧,你这个队长可不能出来太久。我也该回去奉承老鬼两句了。" 语毕,女子已闪身至十丈开外,身法之快,可见女子轻功了得。 树上的男子亦不多话,同样去得无声无息。 十三 锋利的剑划破的伤口极深,几可见骨。虽已经过包扎,却依然会渗 出血来。 如此严重的伤势,本该小心对待,主人的手却狠狠地抓着伤口,未 及愈合的伤口被撕开,鲜红的血沿着手臂滑下,经自然弯曲的手滴 落地面。 主人理应痛苦难耐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出神的眼仅是盯着窗外 摇摆的树枝。 傍晚时分,自薛隆的寿筵返回的飞扬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忙上前阻止冷箫自残的行为,飞扬硬将他拉至桌旁。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飞扬解开他衣裳的动作,以 及出口的话语已带着怒气。 轻手轻脚地揭开包扎的布条,先前凝固额血液仍是扯到了伤口。冷 箫禁不住呼痛。 "你还知道痛!你到底晓不晓得自己刚才在干什么?!沉林那小鬼 呢,怎么不看着点!"飞扬怒吼着。瞧瞧地上那一滩血,还有几乎 染成全红的布条,一看便知他那样已站了很久。 "别怪沉林,是我命令他今日不许跟着我,也不得进我房间的。" "我知道你今天懊恼,可是也用不着跟自己过不去。"相比之下, 宁愿看他砸东西出气。这般想着,飞扬开始重新替他包扎。 "不这么做,我怕我还会犯相同的错误。" "你......" "飞扬,不要再说了。这是我的身体,爱怎么对待也不管你的 事......" 自 由 自 在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听话!"一拍冷箫未受伤的手臂,因他冷漠 的话语而气愤的飞扬已顾不得什么辈分、等级。 冷箫不禁为之一愣。 "身体和命都是你的没错。可是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带领一个小队 的队长。若你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或产生了迷惑,那我们该怎么 办,该相信谁,听谁的命令?"好歹也是带兵打过仗的,怎么在这 事上会这么想不开呢! 见他不再言语,飞扬放缓语气道:"我来之前,先去看了陆决和溟 州,你知道刚恢复意识的他们跟我说什么?他们急着问我你的伤 势。口口声声说自己未尽好保护你的职责,可你却让我看到......" 将头抵上飞扬的胸膛,阻住他愈渐激动的话语,冷箫轻声道着歉。 "我明白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你让沉林担了一整天的心。" "我道歉。" "你害我今天性命缩短了两次。" "我请你喝酒。" "酒鬼,你就没别的好请的了?" "那请你喝茶好了。" 闻言,飞扬不禁笑出了声,冷箫也将首埋在飞扬身上闷笑着。房中 的气氛顿时缓和。 但笑间,飞扬抬头瞧见沉林在门口探头探脑,在瞧见冷箫衣衫不整 地倚在自己身上后,立刻面红耳赤,转身欲走。 飞扬不禁笑道:"小鬼,瞎想什么呢,小心你家公子生气!进来 吧。" 明白自己想茬了,沉林的脸更红,胡乱摇着手,急急地道:"不不 不,我什么都没想。是余伯叫我来通报,七王府的郡主来了。" 闻言,飞扬和冷箫皆敛了笑。 "我去会会她,看她有什么目的。"飞扬转身出门。 冷箫则招手道:"过来,沉林。考考你今日咒法练得如何。" 一听要考咒法,沉林两眼发亮,笑着跨入房,顺手带上了门。 莫府别院的客厅不若王府的奢华,但却别有风味。即便没有过多的 摆设,但房中的一桌一椅,墙上的字画,桌上的摆设都令这间不大 的客厅显得清爽儒雅。 自 由 自 在 莫大将军的夫人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温文尔雅的性子,秀丽的 样貌深得莫大将军宠爱。夫人手巧,无论是庭院里的花草,还是房 中的装饰皆由夫人一手打理。听闻莫府的花园曾是全玄京最漂亮 的。既是是焰冰城的御花园也比之逊色几分。可惜当年莫将军开罪 成王,被贬至边关时,莫府的宅子便被抄了。只余这栋以夫人名义 置下的别院。 坐在客厅偏座的薛飞绯将目光自墙上的字画移回手上的玉佩。那是 她自小贴身携带的玉佩。翠绿色的玉佩是精心雕琢而成的雨水之国 纹章--百叶莲及缠绕其上的水波。玉佩的反面隐约可见一个冷字 昭示着这是御用之物。 凡是刻着水神姓氏的物品只有帝王才配持有,这般尊贵的物品却时 常被薛飞绯拿在手上把玩。 以指腹抚摸着玉佩上的刻字,薛飞绯的耳边又响起那稚嫩、尚有些 口齿不清的声音。 --出去,这里不是下人来的地方。见了皇座为何不跪! 声音带着天生的威严,也透着不自觉的冷漠和鄙夷。 那声音令薛飞绯难忘,即便当时的自己尚不知话中意义,却已因其 气势和态度莫名愤怒。 拣到他遗下的玉佩,薛飞绯便从此不离身地带着。她要报复他,她 一定要报复他这般待她! 然而,当她得知自己可以借夺取王位来打击、嘲笑他时,却知晓自 己想要报复、炫耀的对象早已毙命于父亲之手。 无妨,就让他在地府看着吧。看她怎样夺取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看 她怎样战胜取走他性命的老鬼。 想至此,薛飞绯笑了。笑得愉悦而妖艳。因为她很快便能实现多年 的梦想,因为她知道莫飞扬和"他"一定会助她"一臂之力",因 为她手中握着致胜的王牌。所以她才会坐在这里,她才会这么殷勤 地接近莫飞扬,她才会一直扮演着娇纵蛮横的郡主。 见到已行至门口的身影,薛飞绯收起了于派,笑得更艳。 送走了薛飞绯,飞扬倚着柱子疑惑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暗示 我们刺杀也就算了,为何要将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诉我们?" "嘿,这对父女间的矛盾可不小啊!"冷箫的声音自屋檐下的阴影 中传来。 "哼,无论她有何目的,若能借此找到证据,不仅能铲除老狐狸, 还能让蒙怨多年的将军得以顺利返京。"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么我......" "我去。" "冷箫!" "伤势无妨,你的身份尚不能被识破。我已盯了他们多日,早已摸 熟他们的行动。何况,我也想看看那里究竟有多好,好到让所有人 都想进去。" "说不过你。万事小心吧。" "此外,有件事希望你能去查一查。" "义不容辞。" 自 由 自 在 月,隐入云中。漆黑的夜中飘散着凝重的气氛。第一局的成败皆在 二日后。 十四 夜,漆黑如墨。黑幕铺遍整个玄京城,连一个角落,一丝空隙都不放过。 如同每一个施行阴谋的夜晚,今夜的天空同样不见月的踪影。 白天热闹非凡的玄京城,此刻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得心跳声。白日光鲜的屋舍,此刻看来却如一只只猛兽,凶险万分。 黑暗中,两条黑影一前一后地穿梭于错落有致的房舍间,直奔焰冰城而去。 与他们相隔不远,另一条黑影紧紧跟随,轻盈的步伐,飘逸的身法,悄无声息的举动。饶是前方人武功高强,也丝毫未察觉他的存在。 转眼间,先行的二人已到了焰冰城下。两人一打眼色,一个纵身已跃至半空。双脚交替着点向城墙,借力上纵。不消三下,已跃至高耸的城墙之上。 身材较小之人将手搭于蒙面布巾下的唇上,轻微而尖细的啸声绵绵不绝地传出。直到听见城墙下发出两声急促的啸声,方止了声。 方落定,一道因刻意压低而略显低沉的声音含笑传来:"大小姐来迟了,窝还道计划有变呢。" 隔着布巾发出冷哼,被称为大小姐之人冷声道:"少废话!该我们的,都备妥了。该你们的,克保证万无一失?" "大小姐放心,今夜的守备都由我负责调配。水魄宫别说是人,连虫都没有。" 语毕,男子斜眼瞄向一旁一言不发之人。略微迟疑后,仍开口问道:"这位是......" "少言,少护卫。今夜若少了他,这策划许久的计划连谈都别谈。"笑话!为了将灵石水凌棱降临的效果做到最像,若不将少言纯阳的内劲灌入这设计制作了三年的机关,将之启动,不被识破才怪。薛飞绯冷哼一声,"废话少说,快带路!耽误了事,可都是你的责任。" 男子淡淡一笑,也不多话。即可领着二人向安置着灵石的水魄宫而去。 三人的身影方没入大殿的阴影,先前尾随而至的人影已悄无声息地落至城墙边。精亮的眸子准确地捕捉到了前方已渐与黑夜融为一色的三条人影。 蒙面布巾下的薄唇扬起笑。身形一拔,已跟了上去。 他知道,焰冰城不比其它,若是在这里动用咒术,莫说会立刻备侍卫发觉,要是令焰冰城的咒术壁启动,那可就插翅难飞了。当初好玩才跟师父学了的轻功,不想此刻竟大派用场。 没有人带路,少年竟能精准地避开埋有咒术陷阱的地方。 焰冰城的咒术陷阱按五行排布,每晚都会变化阵形,若非常年居住于城中,又怎可能知晓得如此详细? 少年很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自从他踏进焰冰城得那一刻起,许许多多他不该知晓的事就这般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焰冰城各殿堂的罗列,咒术陷阱的排布就这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甚至知道前方带路之人在故意兜圈子。明明有更快、更安全的捷径可以直接到达水魄宫。对,更快的捷径...... 少年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略迟疑片刻,他转身向着一旁的庭院走去。 跟随着男子转过一条又一条回廊,穿过一座又一座庭院,薛飞绯终于忍不住扯住男子的手臂,轻斥道:"雷蛟,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带着我们在这里兜圈子!" 雷蛟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大小姐,你当焰冰城是你家后花园,随进随出?若不这么走,别说水魄宫,你连前殿都没到,就已经被抓了。" "哼,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小心你这御庭八士之长的位子也坐不久。" 雷蛟仍是淡淡一笑,也不搭话。仅是有意无意地瞥了少言一眼,继续履行他带路的职责。 别致的庭院按雨水之国四大雨季的次序划分成樱庭、莲居、枫筑和梅轩。一条蜿蜒的石子路连接着四大居所,一道不高不矮的墙将这里围成另一片天地。正处雨季交替时节的此刻令樱庭和莲居分外热闹。即便是没有月光的投影,埋在庭院各角落的光咒术也为那一树树枝繁叶茂,那一池的碧玉蒙上淡淡的光晕。置身其中,妨若置身仙境般。 少年缓步走在石子路上。他隐约记得曾有一位华贵的少妇在樱庭吟诗作画。一个调皮的三岁小儿在莲居畅玩,惹得一旁那半大的护卫一劲儿地担心。 石子路地尽头是一座隐于竹林中地居所。翠竹搭建而成地"烟雨水榭"清新淡雅,屋前人工建造的泉眼和小溪依然汩汩地流淌着清泉。屋内的摆设也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 少年的手抚过屋内的一桌一椅,书桌、床架,断断续续的记忆控制着少年迷茫的身躯,将他带至放满古籍的书架前,让他的手停留在名为《雨露夜话》的册子上。 少年游走的心神瞬间回复。他伸手将册子自书架上取下,小心翼翼地翻开,就着窗外光咒的淡淡光晕,瞧见上头隽秀的字: --与君畅谈一夜,心思难平。知君心忧天下,苦于父命难违。小可不才,愿以己身之力助君一臂之力,则此生无憾......小可源于天际,天生异命,不得常伴君左右,故留此册于君,作不时之需。望君常以之自勉,莫负天下社稷。令,因与君细雨夜话,故而名曰《雨露夜话》。 --水魄冷寒留于天子峰 自 由 自 在 水魄冷寒......莫不是水神冷寒?少年心中略起疑惑,却未细想,仅顺手将册子放入怀中。 一转首,少年的目光已瞥见原本发放置册子的地方有一块异样的突起。 少年的唇扬起轻笑,伸手按下,满意地听见床边的挂画下发出轧轧的声响。一个闪身进入被光咒照得透亮的密道,少年毫不犹豫地向着另一端走去。 密道的尽头,是一座即使没有光咒,也能泛着水蓝光晕的殿堂。宽敞的正殿空空荡荡,没有设下任何咒术陷阱,也没有任何的守备防卫。正殿的中央,雕刻精致的石桌上摆放着一颗透着水纹流动的宝石。湖蓝色的势头散发着阵阵清凉气息,灵动的光泽妨若拥有生命般千回百转。 少年顿时明白,这就是自己今夜一路追踪之人的目标--灵石水凌棱。 少年一把扯下覆面的布巾,露出底下灰白的发后泛着冷笑的薄唇、灰眸。 哼,就是为了得到它,为了那个可笑的传说,每个人都虎视眈眈,都为此争破头。我冷箫今日倒要看看,你这块石头有何能耐,可以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想着,冷箫的手伸向了仿佛感知他的心事而气息紊乱的灵石。 瞬间,一道由深至浅的蓝光自灵石中迸发,直冲云霄。令人睁不开眼的强光中,冷箫只觉右手背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难以抑止的痛呼夺口而出。水相的力量和远古的记忆源源不断地输入体内和脑海。 --负你,是我不得不做的选择。违心的话伤得不仅是你的心,还有我那早已不敢存有奢望的心。就让这颗饱含你泪水的灵石来惩罚不知感恩的我吧。让我的身体和我的后代好好承受这撕心的剧痛,将我的负义铭刻于心。冷寒......这样,你能有一点点原谅我吗? 冲天的蓝光惊醒了整座玄京城的人,那透着神圣和威严的光芒仿佛水神降临般,令亲眼目睹之人皆不由自主地跪下身去。 立在自家的庭院中,薛隆的心中只有不安和隐隐的不祥。因为他很清楚,这是真正的灵石降临异象,而非他们今夜预谋的假象。为何灵石会降临,沉寂了整整二十年的灵石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苏醒!莫非...... 不曾见过的异象同样镇住了前行中的三人。领头的雷蛟已单膝跪地,脸上尽是崇敬之色。若非扶着梁柱,强自定下心神,薛飞绯怕也早已跪倒在地。她紧攥着怀中的玉佩,心中的感觉已不知是欣喜、忐忑,还是崇敬、惊惶。 望着眼前的蓝光,少言却只感到阵阵心悸,一波接一波翻涌而上的慌神,令少言不假思索地冲向蓝光的源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想起那抹黑色的身影,那抹最后分别时透着寂寞、失望和悲愤的身影。 猛一回神,雷蛟也追了上去。不会错的,一定不会错!一定是他!从上一代接过这个位置时,便已得知,只要灵石发出冲天的蓝光,那么他,一定就在蓝光的源头!御庭八士苦苦寻找了二十年的人终于回到了真正属于他的地方!终于能真正见到将侍奉一生的主人,不争气的自己竟止不住紧张。 一闭眼,薛飞绯忙飞纵而出。是谁?!竟敢抢只属于他和她的东西!那是绝对不可以交给任何人的!绝对不行! 十五 剧痛开始自右手转向全身。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开始交替涌现。悲伤的、快乐的、痛苦的、愤怒的......如潮水般不见消退。清朗的声音、霸气的声音、慈祥的声音、温柔的声音,以及......那每每想起时,都会令自己不由自主地高兴和愤恨的声音......诉说着不同的故事和期望。 --我会助你登上皇位,以我冷寒之名起誓。 --我不稀罕这千人抢、万人夺的江山,但若是你所愿,我会去抢,即便会因此违了父命。 --牢牢地记着吧,这便是我儿总有一日将继承的象征和重任。 --我儿定能成为不辱先人名讳地君王。 --冷箫,若你真是刺客,我会将你交予王爷处置。 绝情且透着冷酷的话语响起。冷箫原本因忍耐痛苦儿紧闭的眼猛然睁开,映着蓝光的眼中闪耀着刺痛和不可置信。因刺骨的疼痛儿蜷缩的身体也瞬间停止了颤抖。 强自扶着石桌撑起身,冷箫的心中泛着苦笑。真是讽刺啊,在这不明所以且混乱的情况下,自己竟会想起那个害自己屡次违反原则的人,回想起那句锥心的话。 斜靠在石桌上忍过一阵疼痛。一抹自嘲的笑浮现在冷箫此刻苍白的唇边。说起来,自己有什么资格恨他?虽然头三次的相遇是偶然,但毕竟之后的见面都是自己为了复仇的行动儿刻意安排的不是吗?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恨别人?要求别人真心以对?可是这心中传来的隐隐作痛却也在诉说着,自己的内心深处早已不自觉将他当作好友的事实。 定了定心神,冷箫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这道强光肯定已惊动了侍卫,再不走,以现下的身体状况,若动起手来,定是必死无疑。 才想着,一个倍感熟悉的气息已来至正殿门口。冷箫抬头望去,却在瞧见对方的脸时凝住了身形。那张俊朗的脸前一刻还在自己的脑海中,用冷硬的口气说着冷硬的话语,下一刻却已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如此的突如其来令自己措手不及。 一咬牙,冷箫侧身闪入了密道。不想见他,不想在这里见他,不想让他瞧见自己的脸,不想在此时此地再见面。冷箫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怕什么。怕他再说出冷酷的话语?怕他会有更为绝情的行动?怕他会就此不再以笑颜相对?怕从此再见时便不得不以敌对的身份拼个你死我活?怕从此不会再有把酒言欢的畅谈?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不过是个只见了数次面的人,为什么会这般牵扯着自己的思绪?狠狠地捶着墙,冷箫懊恼着自己理不清的头绪。 怀着满心的慌神赶至蓝光的源头,少言却不由自主地住了脚步。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自己却始终不敢将之说出口,也因此失了踏出半步的勇气。他扯下覆面的布巾,望着蓝光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即便瞧不真切,少言也很清楚地知道,那必定是个喜穿黑衣的少年,他有着一头灰白的发,以及一双闪烁着太多悲伤和不平的灰眸。 少言明白,自己应该冲上前擒住他。然后质问他是何人指派,有何目的,出于何原因接近自己,又是为何于此时出现在此地。然后将他带出焰冰城,交由王爷处置。 但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阻止他,在告诉他,那个少年出现在此是无可厚非的,因为这本就是他该待的地方,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而自己的职责就是站在这里,不,应该是半跪于此,见证这一切,然后打从心底为他高兴和欣慰。因为他是自己的...... 陌生的思绪自心底浮现,少言猛然醒觉。他发现,其实自己一点都不在乎冷箫是出于何目的接近自己,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和名唤冷箫的少年结交。他也一点不意外冷箫于此时此刻出现在他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因为这一切看起来是这么的理所当然。 闯入焰冰城之前,自己心中想的是那双精亮的灰眸,看到蓝光出现时,自己心中念的是那抹黑色的身影。心中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自己从未这么关心一个人。这样的念头是什么,少言尚整理不清,但是有一件事他却心知肚明。那就是他不希望冷箫出事,他不希望看到他陷入任何危险。很奇怪不是吗?现在的他,即便不知冷箫身在何处,心却能准确无误地知道他是否平安无事,是否身处险境。 这是怎样的感觉?这种奇妙的感觉意味着什么?少言决定待解决了眼下的事,再来慢慢摸索。 过度的失神令少言全然未注意蓝光中的人已消失踪影,而身后则有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 雷蛟不动声色地盯着少言瞬间闪过惊讶、困惑、苦恼的侧脸。方才他情急下直奔水魄宫时,双眼所泄露的慌乱,准确无误地避过咒术陷阱的举动,以及此刻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容颜都让雷蛟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想不到寻找多年的另一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让雷蛟禁不住直骂自己的粗心。 略一思量,雷蛟决定先按兵不动,看情况再做定夺。 雷蛟才打定主要,轻功略逊一筹且起步晚的薛飞绯也已赶到。她瞧了眼各自出神的二人,不耐地开口道:"你们俩傻站着做啥,瞧见人了吗?" 收回心神,少言和雷蛟同时摇头,心中却藏着不同的心思。自 由 自 在 薛飞绯着脑地跺着脚,不甘地冷哼一声。随即听到雷蛟催促的话语。 "这般一闹,定已惊动了侍卫,你们快退吧。顺着后殿的回廊直走,出了水魄宫有一处无人会至的屋舍。你们暂躲片刻,待我打发了侍卫,再带你们出城。" 狠狠地瞪了雷蛟一眼,心知他所言甚是的薛飞绯只得怏怏地领着少言直奔后殿。 待二人的身影完全没入回廊,雷蛟沉声道:"都出来吧。" 七条人影应声现身,半跪于雷蛟身后。 "悚,你去查清少言此人的身世。其余人全力搜索玄京,务必找到一名灰白发的少年,将他带回来。" 命令一出,七条人影已迅速散开,消失于黑幕中。 雷蛟攥紧双拳,极力平复着心神。若方才没看错,那就是自己寻找的人。再忍耐片刻,父亲大人您的遗愿,孩儿马上就能完成!再忍耐片刻,这焰冰城的主人就能返回,就能好好惩罚那些窥窬此地的人! 一路扶墙缓行,待到回至住处时,天已微亮。靠在暗红的门上喘着气,冷箫的脑中开始浮现飞扬怒气冲天的脸。闭上眼,他决定先将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再进门。不想背靠着的门却被人猛地拉开。卒不及防的冷箫不由自主地倒向开门的余伯。 余伯一惊后忙扶住他下滑的身躯,一边冲着屋内提劲急呼飞扬。 挣扎着起身,冷箫正欲向余伯解释,一抬首便瞧见飞扬含怒的脸,以及其身后沉林满脸的担忧。 微微一笑,冷箫边说着"等我醒来再跟你解释",边向着飞扬倒去。失去意识的瞬间,耳边响起了众人的惊呼。 少年的右脸颊传来阵阵的刺痛,显是只作了草草处理的伤口因过大的动作再度被撕开。 少年不敢用手去按,事实上,少年也腾不出手去抚弄伤口。 顿了顿身形,少年的左眼瞄到一旁的监工已不怀好意地靠了过来。少年只有硬撑着背起等身高的竹筐继续繁重的工作。 当右脸颊的伤口再度传来刺痛时,采石场的入口突然起了一阵骚动。骚动迅速扩散到整个采石场。因为闯进来的是几十个武艺和咒术均高强的陌生人,他们见人就杀。一时间,惨叫声、剑或刀劈开人骨的声音、被召唤而来的魔兽发出的鸣叫声响彻山谷。 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的少年被定住了身形。他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刹那间,他以为自己已身处于地狱。若不是平日一直照顾他的大叔扯了他过去,一把锋利的剑已劈入他的体内。 大叔拉着他猛跑,拼命地躲避着来自人和魔兽的袭击。少年木然地跑着,脚下一个踉跄,他已摔出悬崖。双手腕突然传来的剧痛震醒了少年,他看到大叔趴伏在崖边,死命地拽着自己双腕间的锁链。 少年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看见一只身躯庞大的魔兽出现在大叔身后。他开始拼命叫喊着,刻大叔却仅是笑着叫他活下去。 大叔的手终是松开了。少年瘦小的身子就这般坠了下去。可少年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却早已为悲愤所取代。 回复意识时,少年身处于一条狭长的甬道中。甬道的墙壁微微发着光,连色泽都和一般的石壁不同--深蓝中透着些许灰色。 少年强撑起身,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般,无处不痛。从这般高的地方跌下来,不死已是万幸。少年自嘲地笑了下,开始一步一挨地向前摸索着。于是,他见着了那个气度不凡之人,那个给了他生存希望的人。 少年看见他时,他正独自坐于透着蓝光的岩石上。一头银白的发披散着,顺滑地紧贴在他的背部。他有一张漂亮的脸,雪白的肌肤被一身的黑衣衬得更为白皙。那双如黑夜般得双眼打量着少年。片刻后,清朗的声音微叹着:"天命属水,却地命属风。注定半生坎坷,终生不得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苦命的孩子。" 年岁尚小的少年并不理解黑衣人话中含意,只得不解地望着他。 未见丝毫动静,黑衣人已飘身至少年身前。柔声说着改变少年命运的话语。 "你我有缘,我就收你为徒吧。今日起,你便是我太虚的弟子。" 少年不懂这话意义何在,却因黑衣人温暖的怀抱逼落了隐忍多年的泪,心中的苦闷趁势宣泄而出。 慢慢地睁开眼,冷箫一时无法从遥远的记忆中回神,无神的双眼仅是定定地对着飞扬。 无奈地叹气,飞扬开口道:"冷箫,回神啦!"突然发现,自从来了京城,自己似乎特别容易叹气,这究竟拜谁所赐? "我梦见了师父。" "啊?" 自 由 自 在 "我梦见了第一次遇见师父时的事。"勉强撑起身,冷箫很快便发觉右手的不适。困惑地抬手,却意外地发现镶嵌在手背上的水蓝色灵石。皱眉凝望片刻,一时想不起来的冷箫看向飞扬,却发现他正以询问的眼神盯着自己。 放弃地挎下肩,冷箫边将经过道出,边整理着一整晚发生的事。 薛隆从未如此生气过。当听到薛飞绯的禀报后,他甚至起了杀光在场所有人的杀意。喝退了别有用心的薛飞绯和心不在焉的少言,薛隆来回踱着步。可恶的混蛋!为什么你们一家都喜欢在最关键的时刻跑出来阻碍我的雄心!二十年前老子是,二十年后儿子也是!哼,我就不信二十年前你侥幸躲过一劫,二十年后,你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打定主意,薛隆一扬手,凭空唤出一只传信的魔雀,吩咐道:"去告诉她,该是她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找出右手背上有颗水蓝色石头的人,杀了他!" 放开魔雀,薛隆面色凝重地站在书房内。哼,灵石!凭什么只有你们一家如此受灵石厚爱,那个鬼灵石知道什么才对这个国家更有利?不过是块有些灵性的石头,凭什么有权决定谁才是这个国家的君王!我,只有我才有资格治理这个强盛的国度,只有我才配拥有这片富饶的国土! 少言独自站在沉香楼前,兀自烦恼着。他想去确认冷箫的情况。他记得置身蓝光中的他看上去极度不适。他知道自己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知情不报都足以令王爷处他死刑。但是他就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想亲口问他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何身份。自己......为何会对他这般的牵肠挂肚。 然而,他踏不出这一步。一方面,他不知道冷箫的住所。另一方面,他害怕看到他拒绝的眼神,害怕他会用冷若冰霜的口气下逐客令。他还记得最后一次的见面,自己是用多么冷酷的话语气跑了他。那么伤人的话语,他不可能不记得。 正烦恼间,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公子?!你怎的一个人站在这儿发傻?" 一抬头便瞧见沉林好奇的脸,少言心中一喜,忙道:"你家公子......" 见少言问起自家公子,先前满是好奇何兴奋的脸瞬间挎了下来:"公子他又病倒了。先前的伤势未愈,今早又不明原因地昏了过去......啊!您可千万别告诉我家公子,我跟您说这些。否则、否则......" 笑着摇头,少言沉吟片刻,仍是开口问道:"我......可以去探望你家公子吗?" "好啊好啊!您是我家公子的朋友,您去,他一定会非常开心!"心思单纯的沉林立刻连声称好,迫不及待地领着少言返回居所。 开心吗?恐怕是非常生气才对。少言于心中苦笑着,此刻的自己已能清晰地瞧见冷箫不悦的脸。 如少言所料,冷箫的脸色果然差到极至。且不说因与灵石融合造成的脸色苍白。自少言踏入屋内的那刻起,寒冰似的脸何眼神令整个房间充满了寒意。 在将一系列时间告知飞扬后,却得到伤势未愈,经不起折腾,必须卧床静养的答案。原本就因此心情不佳的冷箫,在见到由上街抓药的沉林带回来的少言时,又怎会有好脸色? 好啊,姓少的!我不找你,灭你口,你倒自己送上门来,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手段! 望着冷箫带着杀气的眼,少言暗叹着,看来在解答自己的困惑前,首先要平息冷箫的怒气。 十六 冷箫靠着床柱而坐,含怒的眼自半炷香前便不曾看过少言一眼。 主人极度的不好客令整个房间满是凝重气氛。 沉林躲在窗下,怯怯地问着一旁的飞扬:"洛公子,你说公子是不是不高兴我带少公子回来?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他们不是朋友吗?" 摸了摸沉林的头以示安慰,飞扬压低的声音中带着笑意:"看这样子,你家公子在生的,是那个少言的气。你大可放心地往下看。" 看着沉林不甚信任的脸,飞扬暗笑不止。说实话,这个少言倒真有些能耐。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竟有本事令向来处变不惊的冷箫数度怒气冲天。这不,他仅是不发一语地坐着,这屋里地空气已冷得能结霜。不知他要如何平息冷箫不多见的怒气。如是想着,飞扬期待地继续将耳贴向窗户。 仿佛知道飞扬的心思般,屋内的少言已开口打破僵局。 "没想到你住在洛少将府上。" (笨蛋!这时候提这个,岂不是火上浇油?窗下的飞扬暗骂着。) "我住何处与你何干?!" (悄悄,火气上扬了不是。飞扬无奈地摇着头。全然未察觉一旁的沉林正挑着眉奇怪地看着自己。) "你说的朋友便是洛少将吧?"见他口气不善,少言一顿后只得另换话题。 "姓少的,我和谁结交需要跟你汇报吗?!" "不,冷箫......" "哼!"冷哼一声,冷箫将右手搭于曲起的腿上,顺势别过脸去。 见他散发着明显的敌意,少言不由暗叹一声。遂又抬首凝望着冷箫拒绝的侧影。屋内再度回复安静。 半炷香后,终于忍耐不住的沉林低声问着飞扬:"洛公子,你说他们会僵到何时?"看看天色也晚,再一会儿可就要吃中饭啦,到底要不要去通知厨子,多备一双碗筷? "不出半刻,冷箫就会先开口。"飞扬话音方落,屋内已传来了冷箫不耐的声音。 沉林立刻向一脸偷笑的飞扬投去崇拜的眼神。 "你要盯到什么时候!"他不知道被人这般盯着很难受?还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少言笑而不答,仅是盯着冷箫终于看向自己的双眼,欣赏着他因怒火而变成褐色的灰眸。 还看!冷箫的双眉已拧起。 "瞧够了没!"第二次的怒喝已带着些许杀气。有胆量!看来自己是彻底被小看了! 少言仍是不答,仿佛丝毫未察觉冷箫的杀气。 "你很空吗?" 自 由 自 在 "嗯?"面对冷箫突如其来的问题,少言选择静候下文。 "这么有空,不会滚回去做你那前途似锦的护卫,坐在这惹人厌!" 冷箫话音方落,窗外的飞扬已嘿笑出声。惹得屋内人不悦地投来杀人的侧目。冷箫啊冷箫,你这话怎么听着好像...... "好啊。"少言爽快的回答令冷箫为之一怔,随即又因他接下来的话语和举动瞠目。 "那就来做些能有效打发时间的事吧。"说着这话的少言起身,缓步向冷箫走去。唇边的似笑非笑令冷箫发怵。 这样的少言与之前那个总是带着些许拒绝的少言判若两人。陌生的感觉令冷箫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别过来!"喝止的声音中透着不自禁的慌乱。 骤起的风咒卷着屋内的小物件袭向少言。 卒不及防的少言忙抬手护脸,讶异于冷箫意外的胆怯。 才想着该如何收场时,卷着旋风的风咒却忽然失了效力。直觉不对的少言忙看向冷箫,却见他痛苦地抓着右手,止不住颤抖的身躯蜷缩着。 "冷箫!"心中一慌,少言已踏步向前,却被冷箫喝止了脚步。 "别过来!"吼出的话声嘶力竭。此刻的冷箫,莫说是少言,就连窗外的飞扬都为讶异。 拍了拍身旁的沉林,飞扬低声吩咐着。 "公子......"沉林怯怯的声音于门口响起,适时地缓和了两人间的剑拔弩张。真是,明知道他害怕,洛公子怎么还把他推进来! "沉林,送客!"冷若冰霜的声音带着隐忍痛楚的生硬。 少言放弃地垂下伸出的手。低声道了句"我明日再来"后转身离去。 方行至门口,身后已传来冷漠的话语:"你明日不用来了,来了我也不见。" 顿了顿身形,少言随沉林而去。 "没事吧?"立在门口,飞扬忧心地问着。 感觉因动用风咒而引起的疼痛已渐消退。冷箫的话透着无力:"没事,看来风咒与这块石头相克,如强用风咒,便会像方才那样。相反,水咒的效力倒是增强了不少。" 飞扬暗松口气,见他已不复先前的怒火冲天,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浮上飞扬的唇角。 "说实话,冷箫。你刚才的反应像极了生情人气,闹着别扭的小孩。" 调侃的话语顺利换来冷箫带着怒气的木枕,却来不及躲开紧随其后的茶杯。飞扬捂着额头痛呼。 不理会飞扬发出的怪叫,冷箫翻身躺下,直盯着右手上的灵石发呆。自己真是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为何一见他,心头的火气就直窜而上。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懊恼地捶了下床,右手的灵石随着冷箫的情绪变幻着。 自 由 自 在 瞧着灵石中映出的自己,冷箫想起了片刻前那透着一丝邪气的少言。若是自己不出手阻止,他要做什么? 走在城郊的林间小路上,冷箫略显苍白的脸浮现在少言的脑海中。看起来,自己先前果然没有看错,只是无从得知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不过,精神倒是极佳。想起方才冷箫暴跳如雷的样子,少言不禁泛起了笑。原来他生起气来是这般模样。一双闪着惊慌的眼忽然闪现,少言因而顿住了脚步。盯着自己的右手,少言困惑着,若是他不出手阻止,自己想做什么? 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少言依着方子笨拙地称取着药材。全然未发现身后的结儿正以古怪的神情望着自己。 几日来,少言从王府搬至药铺,每日午后便这般包好一包不知是何药方的药材,心情极佳地出门,直至夕阳西斜才回转。若不是这几日手头事务繁忙,结儿真想跟着他看个究竟。 说真的,三年来,结儿从未见过少言崭露过真心的笑,更惶论听见他哼歌。结儿很想知道是谁令他有了这般的好心情,是谁令那个总是不自觉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言有所改变。悄悄地,结儿不动声色地靠近忙碌中的少言。 "你每日都在抓什么药?"看到少言明显地一僵,结儿知道自己真的吓到他了。奇怪,那个十步之遥有人便会立刻警觉的少言竟会被吓到。 "没......什么,小方子而已。"少言答得有些僵硬。 不由分说地,结儿取过了少言的方子,粗粗扫了一眼后,惊讶地叫着:"少言,我都不知道你已有了心仪之人!还是说这方子是那个骄蛮的郡主叫你开的?" "心、心仪之人?"少言不解地望着结儿,奇怪,抓个药而已,怎地会扯到这上头? "老实交待!你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怎么要开这帖补气养神的方子?"结儿的话中透着些许醋味儿。 "姑、姑娘?!什么姑娘?补气养神的方子还有差别的吗?"少言更是摸不着头脑。 "好啊少言,你还装傻!这党参、黄芪都是给姑娘家补气的,你说你开着不是给哪家姑娘服用的,难不成还是你自个儿喝着玩呀!" 结儿的话令少言呆涩地盯着手上的药。难怪这两日无论是沉林、还是余伯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更惶论冷箫的闭门羹了。原来...... 望着兀自出神的少言,结儿心中隐隐泛起不安。她忽然觉得少言似乎将离自己而去。不行,说什么也不行。自三年前的那刻起,自己就发誓要跟他永远在一起。永永远远的,一生一世的。孤独的少言,为了自个儿的记性苦恼的少言,拒绝着所有人只接受她的少言,需要她的陪伴。少言的笑,少言的怒,少言的全神贯注,少言的痛,少言的悲都只有和自己分享。不会让的,不会让给任何人! 少言疑惑地看着面色凝重的结儿。她最近似乎有事瞒着自己,因为这几日她的开朗和欢笑都透着些许不自然。也时常会看到她独自一人匆匆出门,直至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住所。好几次,少言都想悄悄跟着她,因为这个一直照顾自己的青梅竹马头一次这么让自己担心。但是他放弃了,因为他隐隐觉得,自己若是将之付诸行动,或许会就此失去她。 察觉到少言询问的目光,结儿忙回神。不自然地找着借口:"若不是给姑娘的,我替你令开一帖吧。"说着,也不待少言回答,便匆匆地跑进了屋。 提着结儿新开的药,少言轻松地走在城郊的小路上。几日前,王爷竟特别准了他的假,让他得以偷得闲,可以搬至结儿的药铺小住。几日来不间断地探视冷箫的行动,已令洛府原本心怀戒备的余伯放下了戒心,而那原本就十分相信他的沉林则日日候在门口,顺便向他抱怨抱怨今日冷箫又摔了多少个药瓶,引来陈叔的不满,飞扬又欺负他使不好风咒等等。想起前不久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如今变得这般活泼。少言不禁佩服起冷箫的本事。才想着昨日冷箫已不再冷声赶他走,仅是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陪沉林聊天,不知今日是否能有幸见他步出屋门。前方却传来突如其来的杀气。 少言双眉一拧,闪身向前,却在转入树林时见着了心中念叨着的人。 冷箫单膝着地,因强施风咒,此刻的他已站不稳脚。唇边一丝鲜血昭显着方才的举动已令他五内翻涌。苍白的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潮。 望了眼围在四周的人,冷箫冷哼于心。几日前便发现有人一直徘徊于宅邸四周,才和飞扬思量着他们是何人手下,该如何动手。不想今日一出门便遭伏击。虽已料到他们定是有备而来,却没料到自己的风咒咒力竟会降到这般地步。只适合防守和暗袭的水咒在此刻无水的情况下也抵挡不了多久。哼,最糟的情况吗? 将冷箫团团围住的人已开始蠢蠢欲动,冷箫忙收回心神,准备迎击。却不料一道青色身影及时落于身前,挡去了对方甩向自己右臂的鞭子。 "你不是尚未恢复吗?怎的一个人出来了?!那姓洛的呢,怎么不见他的人?!"挡去对手的鞭子,少言有些着恼地问着冷箫。 "姓少的,我的事你少管!"一见来人,冷箫的口气也差了起来。 "冷箫,我不姓少。"少言无奈地道,唉!自数日前那次探视起,他便一直这么称呼自己。 "于我何干!"不耐地回了一句。冷箫用拇指抹去唇边的血,以之凌空划着咒印。废话!他当然知道他不姓少。 少言将药收入怀中,凝神环视着四周蒙面之人。 见着少言,先前挥鞭之人的眼中透着一丝惊异,仿佛见着鬼怪般。少言不禁为之一怔。 才想问冷箫出了何事,却见冷箫拇指上的鲜血渐渐飘散开来,逐渐绘画成型,一把薄如蝉翼的剑已出现于冷箫的手上。精致的刻纹一看便知是柄上古神兵。 握剑于手,冷箫勉强起身。冷声道:"抱歉的很,在下此刻气息不顺,拿捏不准,若手上神兵误杀了各位,可多担待。" 见有人插入,冷箫又多了神兵相助,袭击之人一打眼色,随即退得干干净净。 轻哼一声,冷箫转手间,那把锋利的神兵已消失踪影。 "那是......" 瞄了眼一脸疑惑的少言,冷箫不发一语地转身便走。 "冷箫,等等......"少言忙抢上前去,一把拽住冷箫的手臂。却未料到早已脱力的冷箫就这般顺势倒入了他的怀中。 就势一把拥住,少言已不想再松开手。熟悉的温度和感觉令少言觉得很久前,自己似乎也曾这般拥着一个人,一个自瞧见的第一眼起便发誓要永远守护的人。 意外地倒入少言的怀中,冷箫原想挣扎着起身,却因他突如其来的温暖拥抱失了神。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未曾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久到让自己竟不想,也不舍得离开。想要就这般永远靠着。 午后有些许灼人的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斑斑点点地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清凉的感觉令两人不约而同地想着同一件事--若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 灭灭的胡言乱语时间:突然发现人物的性格越来越偏离了,偶哭~~~~~~~~灭灭偶要好好反省一下了......话说回来,少言呀少言,你表着急呀,时候到了,偶会让你吃个够的啦,灭哈哈哈哈~~~~~(一把薄如蝉翼的上古神兵悄无声息地架在了灭灭的脖子上,冷箫阴侧侧地道:你说让他吃谁呀?灭灭:没有没有,偶虾米都没说......汗!) 十七 风,轻轻地托起飘落的叶,让它打着旋儿飞舞于半空。 风,撩起相拥二人的衣摆,黑色和青色纠缠着,如同此刻两人的心情。 少言的额头轻轻地抵着冷箫的。虽然两人都明白,必须说些什么打破此刻的寂静,却谁也不想开口。 "公子、公子!"沉林的声音远远地响起,瞬间惊醒了两人。 冷箫一挣,甩开了少言的手,径自向前走去。心却因骤然失去的温暖含着失落。 少言盯着自己的双手,为着圈起的怀抱中已空无一物而泛着寂寞。结儿的话却突然回响于耳际。 "你是不是有了心仪之人?" 自 由 自 在 心仪之人?这样可以算作心仪之人吗?一个只见了数次面的人,一个已不愿再和自己做朋友的人,一个和自己一样拥有男儿身的人。这样,也可以算作心仪之人吗? 少言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从未试过喜欢上一个人,也不晓得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怎样的。他只知道,他能清晰地记得冷箫的一举一动,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会不由自主地替他操心,像这样天天瞧见他的脸,即便是含着怒,自己都会不由地高兴。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 "方才......多谢你。"冷箫犹豫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少言为之一怔,随即开怀而笑。这是数日来冷箫头一句不含枪带棍的话。 快步追上冷箫,少言不动声色地跟于其身后。冷箫虽为之一僵,却并未开口驱赶。少言忽然觉得,也许,冷箫并不是真的在生自己的气。 因担心,沉林笨拙地运着浮动风咒急急赶来。真是,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公子的人影,若让洛公子知道了,他铁定又要罚他了。 远远瞧见冷箫安然无恙地和少言一前一后行来,沉林心中一喜,却不慎松了咒印,狼狈跌倒。 冷箫无奈地捂着脸,上前边扶起他,边叹道:"出去可别说你是我的弟子。" 沉林腼腆而笑,边拍着土,边跟在冷箫身后,同少言并肩而行。 目光始终落在冷箫身上的少言忽觉有人拽他衣摆,回首便瞧见沉林一脸的神秘。 沉林"压低"声音,忙不迭地问着少言:"少言公子,你和我家公子和好了是不?是不是,是不是?" 少言未及回答,前头已传来冷箫忍无可忍的喝声:"沉林!" 嘿嘿嘿嘿...... 听见他的怒喝,沉林非但不怕,反而嘿嘿地笑了起来。惹得一旁的少言也跟着低笑出声。 冷箫放弃地加快了步伐。真是!沉林这小鬼越来越没大小了! 听着身后沉林愈加放肆的笑声,冷箫紧抿的唇也画起了优美的弧度。这样的午后,也不错。 相同的天气由不同心境的人感受,却是不同的滋味。 此刻略显灼人的阳光在薛隆看来却是闷热难耐。 听着堂下人的汇报,薛隆的心情愈加烦躁。真是多事之秋,为何近日总是诸事不顺?! "废物!这么多天,连个人也找不到!" 自 由 自 在 "王爷息怒,属下失职。"跪于堂下的,是个做男装打扮的女子,回话的声音中有着掩不去的疲惫。 "哼。限你两日内找到,否则唯你是问!" "是!" "洛府那儿有何动向?" "洛飞扬已和郡主接触。" "哼,我就知道那丫头别有用心。少言呢?" "......没、没有不妥......"见薛隆问起少言,女子答的有些犹豫。 "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要不是当年看你还有些用处,我早就杀了你。" "属下不敢。" "下去吧。" "是。" 喝退下属,薛隆重重地捶着桌子。不行,眼看一切都按着自己的计划进行,怎能败在此刻,怎能于此时功亏一篑!不,他薛隆想要的,决不能拱手让人! 女子出了王府,一气奔至城西的暗巷方才住了脚。靠在暗巷的矮墙上调息,女子的心中犹豫万分。怎么办,要动手吗?真的要动手杀他吗?还是再做最后的确认吧。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不能失去他啊! 天子峰脚下的古树林立,每一株都高耸入云。 飞扬就这么悠闲地坐在其中一株古树的树杈上,双手交叠于脑后。听着树下发出的细微声响,飞扬也仅是懒懒地转了下头。 "洛公子真是好雅兴。"女子的声音自树下响起。清清凉凉的,带着些许调侃。 "岂敢,怎比得上郡主大人的兴致。不知郡主大人邀在下到此有何贵干?"飞扬眯着眼,瞄着树下着一身红衣之人。 "洛飞扬,你也不用再跟我饶舌,你的底细我已摸得一清二楚。"听着他无关痛痒的话语,薛飞绯竟有些动气。 飞扬嘿嘿笑道:"郡主好大的脾气。" 一个翻身,飞扬稳稳地落于薛飞绯身前,一扫慵懒神态的他全身透着锐气。一双闪着精芒的眼直盯着薛飞绯。 "郡主有事相求?" 眼望着这样的飞扬,薛飞绯竟有些打退堂鼓。危险!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危险!但想着现在的自己唯一的法子只有这一徒,薛飞绯也只有豁出去的份儿。 "不错!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郡主大人,帮您找人,我能得什么好处?"飞扬冷笑着。 "我帮你们对付我爹。" 闻言,飞扬挑眉不答。嘿,这女人想干什么? 见飞扬不语,薛飞绯急道:"你们不是想对付我爹吗?他又什么举动,我可是都一清二楚的。这个条件还不够?" "你想找什么人?找他做啥?"思量片刻,飞扬决定先弄清楚薛飞绯的目的何在。 "我要找一个右手背上有颗水蓝色宝石的人。"见飞扬松了口,薛飞绯忙道。 飞扬一惊,她要找冷箫?!她找冷箫做什么? "找着了,你打算怎样?" 眼见不得不答,薛飞绯只得道:"他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之人。若我料得不错,我爹也在找他,若让我爹先寻着了,他可是必死无疑。洛飞扬,这比交易你倒是做不做?!" "只要我找着此人,你就能一直为我们提供王爷的动向?" "没错!" 自 由 自 在 "你为何要帮着我们对付你爹?"对于薛飞绯的举动,飞扬仍有些不怀疑。 "因为他曾害了我那最重要的人。"不得不将深藏心中的事吐露出来,薛飞绯紧攥着衣袖,语气中透着不自觉的落寞和恨意。 飞扬疑惑地盯着低头不语的薛飞绯,这真是那个表面娇纵,实则同她那狡猾的爹如出一辙的郡主? 见飞扬半晌不吭声,薛飞绯急道:"洛飞扬,你到底想怎样?!若不是我已没了法儿,也不会来找你。你倒是给句话!" "成交。"笑着说出她想要的答案,飞扬好整以暇地望着一脸惊讶的薛飞绯。 "那可要越快越好,我爹已有些怀疑我。若再不快......" "我明白,你只管放心,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 一点首,薛飞绯也不再多言,一拔身形已是在十丈之遥。 望着她飞舞的火红身影,飞扬仍是满腹疑惑。 失去了水凌棱的水魄宫已不若往日般闪烁着水蓝的光芒。漆黑的殿堂中冷冷清清。雷蛟独自靠在曾安置着水凌棱的石桌上,兀自出着神。 身侧半跪的数人虽心存焦急,却也不敢打断他的思绪。 "他果然不会轻易跟你们走。"片刻后,雷蛟下着定论。 "大人......" "说不得,还是我跑一趟吧。" "大人......" "还有何事?" 见雷蛟问起,七名身着玄色衣裤之人互望一眼后,有些犹豫地答道:"我们见到了......" 一抬手阻住了他们的话语,雷蛟笑道:"我晓得你们见着了谁。水凌棱已物归原主,他当然该守在他身侧。你们不需多言,明日我去,一定将他请回来!" 是夜,飞扬将白天发生之事告知冷箫。冷箫却仅是笑而不答。 飞扬不禁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她到底什么目的?" "她有何目的,我又怎会晓得。"冷箫好笑道。 "那......" 自 由 自 在 "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且看看她有何打算,再做定夺。" "可她所言,老狐狸已派人四处找你,准备下杀手之事恐也不假。你若不多加小心......" "无妨。量他们还没这份能耐!" "还说!今日下午遇袭,差点被俘之人是谁?"飞扬适时地泼着冷水。 "来者本就未带杀气,我又何必下杀手?" "哼,说来说去总是你有理。"飞扬负气而坐,有些不耐地别过头去。 "飞扬,我打算明日去趟天子峰。"丝毫不以为意的冷箫说着心中的决定。 "冷箫!你到底知不知道有人想要你的项上人头?!"飞扬拍案而起。 "你尽管放心,明日肯定不会只有我一人去。"冷箫笑得有些得意。说实在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自信是从何而来。 眼见他笑得如此自信,飞扬只有挫败地再度坐下。自己当初怎么会交上这么个朋友。还是说,打从来了玄京之后,这个一直沉着冷静的友人开始一点点崭露他的本性了?真是有些霸道的一意孤行。 今夜的月显得格外的明亮。即使不掌灯,屋内也是亮亮堂堂。少言独自坐在屋内品着酒。平日,少言几乎滴酒不沾。可意外的好心情总要配合些意外的举动。 望着杯中映着月光的酒,少言想起了那个好酒的人。想着即便是现下气色不佳的情况下,他也是酒不离手。甚至,会为了喝不喝酒而和沉林争得面红耳赤。想起他和沉林互不相让,怒目而视的样子。少言不禁笑出了声。 结儿独自坐在门槛上望着天上的月。兀自出神的她忽地开口问着少言:"少言大哥,这几日你可是天天去找那名灰发的少年?" 未曾料到结儿有此一问的少言一怔,随即如实答道:"不错。你问这做啥?"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见结儿复又望向明月,少言也未再多言。心情极佳的他丝毫未注意结儿映着月光的眼中透着的一丝冷酷和杀意。 承继着前两日的好天,今日的天空依然是万里无云。冷箫悠闲地在天子峰的主道上踱着步。正如他昨夜所言,今日上天子峰的绝非他一人。此刻,一道青色的身影正以同样的步伐跟在他身后。 冷箫虽仍是面如寒霜,心中却已泛着一丝笑意。 少言一语不发地跟着冷箫,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心中暗杵着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正欲开口提醒,前面的冷箫已住了脚步,直望着眼前的殿堂。 那是座与其说是殿堂,不如说是别居的建筑。看似客堂的正殿上供着水神冷寒的雕像。 瞧着那栩栩如生的雕像半晌,冷箫忽道:"跟了我们这么久,不觉着累吗?现身一见如何?" "在下还道阁下赏花兴浓,并未发现在下呢。"笑侃着,一名身着白色滚边长衫之人已自一旁的古树后缓步行来。 "想打架我奉陪!"见着来人,冷箫也不欲多言。 眼见少言、冷箫均已严阵以待,来者笑道:"不。在下雷蛟,只是想找......小心!"解释的话语到了后半段变成了惊呼。 冷箫未及运水咒相挡,少言已拔剑挥去了袭向冷箫的三枚暗器。 "姓少的,要你多事!"冷箫怏怏地道。 无奈一叹,少言第十次解释道:"我不姓少。可有伤着?" 闻言,冷箫怒道:"你当我是何人?这般容易受伤?!" 边和少言斗着嘴,冷箫边巡视四周。好本事,原来还有一人跟随在后。此人好高明的跟踪手法! 望着地上的三枚暗器,少言却泛起了一丝不安,怎么看着像是...... 两人各怀心事间,雷蛟也已闪身而至,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后,与少言、冷箫分站一边。全神搜寻着突施杀手之人。 耳边风声再起,数十枚暗器又至,此番突袭,对手显是下了狠招。饶是少言、雷蛟此等的好手,挡招时都有些吃力。两人均是心口一窒。却已听见冷箫的急呼。 "小心,暗器有毒!" 自 由 自 在 冷箫话音方落,少言、雷蛟已跪下身去。 未及伸手扶住二人,一道人影已自一旁的古树上飘落,手中长鞭一甩、一带。将卒不及防的冷箫拖下了峭壁。 "冷箫!" "少主!" 眼见于此,少言、雷蛟惊呼中也跟着飞身跃下,一左一右同时抓住冷箫的同时,却也来不及攀住崖壁。三人就这般直直地坠下崖去。 ***************************************************************** 灭灭的胡言乱语时间:最近灭灭的友人问灭灭,这个......冷箫和少言到底谁是攻?汗!灭灭当时很纳闷地看着她,这个......真的看不出来吗?......灭灭的友人很认真地点着头。看来,灭灭又多了个要反省的地方......偶哭~~~~~说实话,后面的情节偶还没想好,偶可不可以先这么吊个十天半个月呀?等偶想情节先~~~~~(冷箫、少言和雷蛟同时丢来砖头:死灭灭,你想让我们悬在半空十天半个月啊!!) 十八 半空中,雷蛟和少言均试图以手中长剑刺入崖壁缓和下坠之势,怎奈中毒之后,两人皆使不上力,连试数次,未及缓下坠势,反倒毁了手中兵刃。 一那拧眉,冷箫不顾两人投来的惊愕目光和惊呼,双臂一振甩开抓着自己的手。 一瞬间,一股强劲有力的旋风稳稳地托住了三人。 真是鲁莽!以中毒之躯还这般逞能!若是此刻仅自己一人,以现今的风咒效力尚能应付。如今又多了二人,却不知能撑到何时。 咳出涌上喉间的鲜血,因强运风咒牵起的震痛自右手扩向全身。疼痛来得迅速,当冷箫咳出第二口血时,他的思绪已开始变得模糊。紧了紧双手的结印,冷箫暗笑着自己,最近果然诸事不顺。 看着少言焦急的脸,却听不见他为风吹散的话语。闭上眼的那一刻,冷箫心念着,但愿飞翔的风咒能坚持到崖底。 雨水之国的气候正如其名。每年,雨水之国都会迎来两个雨季。充足的雨水为雨水之国带来的不仅时富饶,还有宜人的气候。 第一雨季夏苏为闷热的庭院带来凉爽。经过雨水的滋润,人工湖中盛开的百叶莲显得格外娇嫩。 今日,是男孩最开心的日子。因为今日,那自称父皇的人会和娘亲在樱庭待一整天。喜好玩水的他可以尽情地在这以人工湖为中心的莲居玩个够。 拍打着水面,激起水花,年仅三岁的小男孩咯咯地笑着。 莲居的水带着咒纹,即便是像他这般的小孩,都能顺利地浮在水面上。 听见岸边传来的呼喊声,小男孩手脚并用地划了过去。 自 由 自 在 一展身扑向岸边年长他两岁的护卫,男孩一边坏心眼地将一身一脸的水擦在他身上,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一起......玩,水......凉凉的,呵呵......" 说是护卫,是则却似个侍从的五岁男孩有着超越他年龄的老成。他一边躲闪着那张不停凑上来的漂亮小脸,一边用手上的布巾擦拭着他一头的湿发。 见他不陪自己玩,小男孩忽停了动作,前一刻还笑得灿烂的脸,下一刻却已阴云密布。吓得那小小的护卫忙住了手,跪下身去。却不想被自个儿的小主子拽着,一同跃入池中。 自水中探起头,小护卫困窘地看着笑得得意洋洋的男孩,随即拽笑开了怀。平日里稍嫌冷清的莲居,此刻跳跃着欢快。连天上久未露面的太阳也探出头来一看究竟。 揉着额角,冷箫一时无法适应眼前的黑暗,昏昏沉沉的脑子尚停留在那欢快的梦中。试着抬了下右手,却发现沉重非常。才想着坐起身,一双手已稳稳地扶住了他。 冷箫一惊,随即因传来的熟悉感和带着欣喜的话语放松了绷紧的身躯。 "你醒啦!" "我昏迷了多久?" "两个多时辰。你也真是胡闹,明知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少言不禁吐着担忧。 "姓少的,你说话好没良心。若我不用风咒,此刻你我已在地府叙旧了。说起来,我的风咒一直撑到崖底吗?" "不,半途就断了,幸好那时已离崖底不远。我们尚能应付。冷箫......" "我警告你,姓少的。你别像飞扬那样整日在我耳边烦,小心我宰了你!" "好啊!只要你杀得了我。"少言忍不住嘿笑道。以他现下软软靠在自己身上的姿势,放这样的狠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你......哼!这里是何处?"语塞的冷箫只得另起话题。可恶!都是这破石头害的。 "虽也在天子峰脚下,但却是山阴处。三面均是悬崖峭壁。我和雷兄试过,想爬上去比登天还难。唯一的希望便是前方形似山洞的通道。不知能否离开此地。因你一直昏迷,所以雷兄先行察探去了。"少言一笑,顺着他的话题答道。 "雷兄?......雷蛟!" "你记性倒好。"见他一口道出雷蛟姓名,少言实感佩服。以自个儿的记性,便只会在一个多时辰前,望着对自己说"少言兄别来无恙"的雷蛟发窘。 "哼,他也只来得及说自己的名。你有问他是何人,有何目的吗?"小小地哼了一声,冷箫对于少言的直言不讳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便用上了吩咐手下的口气。 "怎会不问!他只说找你有事。"开玩笑!跟着跃下之前,雷蛟的那声惊呼"少主",他可没还记着。 "找我?"冷箫也疑惑起来。找他何事? 交谈间,雷蛟已折返回来,见冷箫已醒,遂客套地打着招呼。 "雷兄有事找在下?"冷箫也不多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此事此地不宜详谈,我们先离开这里如何?"雷蛟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的目的一笔带过。错过了第一时机,只有再候机会了。 "哦?能离开了?"少言扶着冷箫的手不觉一紧。 雷蛟颔首道:"洞穴中,迎面有阵阵微风习来,应有出口才对。" 雷蛟话音方落,冷箫已冷冷地道:"雷兄倒是处变不惊啊。" 雷蛟一笑:"不,一个多时辰前,在下倒是讶异于少言兄的记性。" 不曾料到话题竟会转到自己身上的少言顿时困窘难当,正想着要如何回答时,自己的右手上覆上了冷箫有些冰凉的左手。黑暗中瞧不真切他的表情,耳边却已响起他为自己打圆场的声音。 "雷兄莫怪,少爷也只是记性稍差,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多担待。" 听出他口气中的威胁,雷蛟只得笑道:"冷兄多虑了,我们走吧。"唉,果然还是玩不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三人已沿着弯弯曲曲的洞穴走了许久。说是三人,其实只有两人在走。因少言坚持说冷箫身体不适,不宜多走路。故而,现在的冷箫正窘着一张脸被少言横抱在怀中。 虽然自己全身乏力是不争的事实,但这样被少言抱着,终感别扭。考虑再三,冷箫还是决定再次提出抗议。 扯了扯少言的衣裳,冷箫低声道:"放我下来,我没事了。" "你说什么?" 自 由 自 在 听不真切的少言低下头去。不想黑暗中,冷箫也正于此时扬起头。少言的唇就这般不偏不倚地覆上冷箫的。 柔软的触感令两人脑中空白一片。少言不禁停下了脚步,待到回过神时,冷箫已迅速的别过头去。 天、天哪!刚刚、刚刚那是......无法相信方才的碰触,冷箫只觉自己的脑中嗡嗡作响。 片刻的宁静后,少言尴尬地道着歉:"对、对不起。" 隔了半晌,冷箫低声回着话:"没、没事。" 再度恢复宁静后,两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意外,作不得数的。只不过一个带着些庆幸和回味,一个有些懊恼和后悔。 走在前头的雷蛟虽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暗笑不止。这两人怎么还和二十年前一样。只不过上次的意外是额头,这次......恐怕是唇。 一抬首,瞧见前方闪烁的一点亮光,雷蛟忙唤道:"到出口了!" 闻言,尚有些尴尬的二人顿时振作了精神。 冷箫一挣,离了少言的怀抱。少言也未阻止,任他快步追上雷蛟。 然而,三人均未料到,在洞口迎接他们的,竟是兵刃相向。 十九 洞穴的尽头是一处林中空地。茂盛的树叶遮挡着洞口。 三人一出山洞便被刀剑架住了脖子。 雷蛟、少言直觉拔剑,却才想起两人的剑早已折断。 一拧眉,雷蛟已运气了雷咒。见状,冷箫忙伸手拦下。 凝神注视着对方为首者裸露在外的右臂上的烙印片刻。冷箫忽道:"天上青天,楼外红楼。" 闻言,为首者一怔,随即答道:"山外高山,崖上飞崖。" 见对上了切口,为首者一挥手喝退了手下:"放下兵器,是自己人。小三,带他们去见头。" 冷箫暗松口气,耳边已响起少言的低语:"你跟他说了什么?" 冷箫亦低声道:"那是三等苦奴间的切口,我瞧他右臂上有三等苦奴的烙印,便想着碰碰运气,不想真对上了。" 跟着名唤小三的少年来至对方的扎营处,远远便瞧见一名身着玄色长衫,一头墨蓝的发用一根月白的缎子高高束起的年轻男子。显示方才之人口称的头儿。 三人未及开口,冷箫的右腕却突然浮现咒印。少言曾见过的那把上古神兵随着咒印的展开出现于众人眼前。 见状,玄衣之人即刻全神戒备。少言急道:"冷箫,你做什么?!" "不是我,是师父!"冷箫也急。师父怎么挑这个时候出来?! 冷箫话音方落,众人已因眼前所见瞪大了双眼。只因那把凭空出现的神兵逐渐变化着形态,最终现身于众人眼前的是个眉眼喝长发均是银白的男子。他一身黑色的上古宽袖无领长衫,黑色的裤子收于白色的布靴中。长剑的护手及剑柄此刻化作精致的镂花金属箍,紧扣在他的颈项和双腕上。 男子银白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数人,随即将目光停留在玄衣男子身上。 "你是否认识一名喜穿白衫,眉眼和须发漆黑如夜,善用各种术法且有四大妖兽防身的男子?"清朗的声音冰冰凉凉,铿锵有力,却也透着些许焦急,些许不安,些许期待。 玄衣男子略一思量后摇头否认。 "你身上有他的气息。"神兵幻化的男子失落低语,仿佛有些不相信他的回答。一顿后复又问道,"你从何处而来?" "中原帝坤之国。" "原来如此。"沉吟中透着一丝了悟。他借中原地气掩去了自己的气息,难怪自己始终寻不找他的。 "师父......"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冷箫有些担忧。 男子回首,冲着冷箫温柔一笑,随即心疼道:"箫儿,你瘦了。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我没事,倒是师父你......" 自 由 自 在 见他因担忧而拧起了眉,男子微微一笑道:"瞧我一急倒疏忽了,这几位是......" 冷箫忙一一介绍,说至玄衣男子时,不仅一顿。真是糟糕,这一搅和倒把最初的目的给忘了。 见冷箫有些窘,玄衣男子笑道:"在下鸠,是这儿的义军首领。" "义军?!"此言一出,引来三人异口同声的惊呼。疑惑的目光同时投向自称鸠的人。 "此事说来话长,稍晚再作解释可好?"鸠笑着询问。 冷箫一颔首,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父,太虚。" "太虚?!赎在下冒昧,这天下间名唤太虚的仅此一人,那便是曾平定天下魔怪,建立太虚国的虚王,莫非......"雷蛟惊愕地道出心中疑惑。 "不,师父并非虚王,而是虚王所持神兵--太虚剑。" "哦?"闻言,三人同时不可置信地瞧着冷箫。莫非上古神兵极具灵性,可幻化为人形的传说是真的? 见状,冷箫笑道:"莫说你们不信,我最初见着师父的本体时也着实吓得不轻。" "莫非前辈先前所言之人便是虚王?"鸠恍然。 "不错,可惜......还是毫无头绪。"太虚轻叹着。 "这样如何。诸位辛苦至此,想必已感疲乏。相信诸位还有很多事想问在下,在下也同样有诸多疑问想请教诸位。不如稍适休息片刻,一切均待晚饭后再说?"见众人均有些乏色,鸠询问道。 获得四人首肯后,鸠忙安排了手下替他们安顿休息之处。 因空地狭小之故,鸠只能腾出一顶帐篷供他们休息。 才安顿好,冷箫已迫不及待地拉着太虚诉说,激动的神情像极了十岁孩童。 透过帐篷掀起的布帘,少言出神地瞧着此刻开怀而笑的冷箫。近几日,一个小小的身影总会出现于少言的梦中。每每午夜梦回,少言的心头总有着挥之不去的熟悉感,然而仍他绞尽脑汁也始终记不起那是谁。瞧着此刻眉飞色舞的冷箫,有一瞬间,少言竟将他和梦中的男孩重叠。 雷蛟默默坐于少言身后不远处,观察着少言的神情变化。忽地,他故意发出杀气,引来少言警觉回身。 见放出刺骨杀气的是始终含笑而视的雷蛟,少言拧眉不解。 "雷兄有何指教?" "少言兄为何会在他身边?"指着帐篷中人,雷蛟意有所指地问着。 "我......是他相识之人。"少言答得有些不确定。 "哦?不止于此吧?"对于少言得记性,雷蛟始终抱有疑问。 见他笑得怪异,少言略一思量后,正色道:"赎在下失礼,雷兄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在下,和在下有过交谈?"为何他总是一副和自己极熟的模样。 "呵,少言。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至今所知的身世并非你真正的身世,也许你的过往并非你想象般平淡,也许......" "雷兄究竟想说什么。"打断了雷蛟答非所问的话,少言已有些动气。 "我只是想提醒你,有时,你一直信赖之人也许正是你该全力对付的仇敌。" 瞧着少言因自己的话结起的双眉,雷蛟一笑起身:"我就姑且相信你是真的没了记忆吧。说出来,也许你也不信。少言,我认识你二十年。你为何会想跟在他的身边,你努力回想吧。相向你的真正身份。" 认识我二十年?我的真正身份?我为何会想要呆在他身边? 雷蛟的话在少言心中激起涟漪。他开始疑惑。不错,初见雷蛟时,自己确是直觉地知道他不会有何歹念,他是值得信赖之人。虽然记忆中并无他的身影......这般说来,自己对于王爷和结儿所言的过往始终毫无印象,有的记忆片断却是另一番场景,另一群人。莫非近日梦中所见才是真实的存在?莫非自己...... 回首望向冷箫,少言确定着心中的想法,自己的过往说不定和冷箫有关。 帐篷内,太虚一边听着冷箫兴奋的话语,一边若有所思地瞧着凝神专注的少言。果然,他就是...... 是夜,鸠将此地的情况略微向众人做了解释。 自 由 自 在 此地是凉城背后的山林。站在林边能俯瞰凉城全景。而这里离凉城夜仅一刻的路程。如今的凉城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自从七王爷薛隆掌管了此地后,便因开采金矿之故,从各地运来了大批的苦奴,日夜劳作。这座原本因靠近玄京而热闹非凡的小城开始变得死气沉沉、怨声载道。 凉城三面环山,唯一的入口便是其正城门。无处可逃的苦奴们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脱离这种痛苦的生活。数年前,曾有一小批苦奴每日悄悄来此挖掘山壁。可惜的是,当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挖通后,却发现山壁的另一端是另一个更高、更险的悬崖峭壁。绝望的他们很快被抓获并遭处决。 从此,再也无人知晓这个通道的另一端是怎生模样。就连以此地为驻扎地的鸠等人也仅是晓得那是条绝路。不想,这条绝路反倒救了冷箫等人,令他们只花了半日时间便到了原本需两日路程的凉城。也着实吓了鸠等人一跳。 而所谓的义军,也都是些从凉城逃出来的苦奴,大多不懂如何使用武器,仅靠鸠的魔咒抵挡、防御。 鸠说,在这里的,仅是一小部分。他们是先得到薛隆打算屠城的消息,奋力逃脱的。大多数的人仍被关在城中。鸠打算伺机营救,却苦于毫无对策。 望着鸠的愁容满面,少言心中百味交集。他知道鸠所言非虚。因为凉城确是薛隆的直属管辖。但是他没想到薛隆竟打算杀光这些无辜的生命,而理旧仅仅是不希望自己私吞金矿的事泄漏。他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自己平日深信的王爷竟会有如此残忍的一面。他一直坚信爱民如子的王爷意欲夺位,也是为了天下黎民,难道这些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眄了面色凝重的少言一眼,冷箫知道他此刻定是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这样也好,这样一来,便能令他瞧清楚那只凶残的老狐狸的真面目。这样,他们也许就不用再兵刃相向,他们可以彼此称兄道弟,可以......猛地想起了山洞中那一吻,冷箫仍有些苍白的脸倏地一红。心下暗骂自己,想什么不好,怎会突然想起这个。不自觉抚上唇,那从未感受过的异样依然萦绕再唇畔。 鸠疑惑地来回望着话说到一半,径自各自出神的两人,心下不解道,难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奇怪额话吗? 好笑地瞧着冷箫的反应,雷蛟忙示意鸠无妨,两人撇开神游的二人,继续这前头的话题。 一番商量之后,冷箫等人决定留下来帮助鸠。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凉城的数百条人命鸠这么被夺走。 之后的话题已变得稍许轻松,四人互相交谈着各自的想法。而未参与谈话的太虚则由始至终紧盯着坐于冷箫身侧的少言。 感觉没什么内容的一章......但愿不会被各位大人扁~~~~~ **************************************************************** 二十 第二雨季冬晓的到来,象征着一年的即将结束。冬晓的雨会为炎热的雨水之国带来凉爽和舒适。然而,今年冬晓的雨却来得特别迟。明明早已过了冬晓的时节,却不见一丝雨飘下。 一反前几日的早晚清凉,今夜的天气竟闷热难耐。 帐篷中的闷热令冷箫有些心浮气躁。瞧了眼帐篷一角好梦正酣的雷蛟,冷箫起身步向帐篷外。才掀起布帘,便瞧见太虚和少言说着话,冷箫一怔,随即向二人走去。未走至跟前,已隐约听见太虚说着"你好好考虑......" 冷箫心下更是疑云丛生。师父何时跟少言这般熟络?要他考虑什么? "师父。"边加快步伐,冷箫边扬声唤道。 太虚闻声回首,一笑道:"箫儿,我正想跟你道别。" "哎?"太虚突如其来的决定堵住了冷箫将出口的疑问。 "我打算这就前往中原帝坤之国。即便他可能早已离开,但至少会有些线索。"遥望着夜空,太虚的语气中透着焦急。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师父......"望着他愈渐银白的发,冷箫明白,失去了虚王的太虚,气已所剩无几。 "无妨。以我的气尚能支撑些时日。"太虚笑着抚去冷箫的担忧。 "师父,你可以用徒儿的......" "不需要。我不能再增加你的负担。"太虚打断了冷箫意欲相助的话语。 "可是......"冷箫仍不死心。 自 由 自 在 "好了!箫儿,你自个儿要多注意。记着,要相信你该相信的人。有危险,就唤我的本体吧。" 望着太虚认真的眼神良久,冷箫无奈颔首。 太虚扬起笑,黑色的身影逐渐消失于两人眼前。 箫儿啊,灵石已改变了你的命格,将来的路已是危险重重。现在的为师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能尽力让会置你于死地的人远离你。可是单凭言语的力量又能扭转命运几分呢? 盯着太虚消失的地方片刻,冷箫有些生硬地开口问道:"师父......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些身世之类。"少言答得有些搪塞。 抬头看到冷箫不信任得目光,少言只得以轻咳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冷箫轻哼一声,向前越过少言,径自坐于其身后的岩石上,兀自瞧着夜空。 片刻的宁静吼,伴随着窸窣之声,冷箫的身边已多了一人。 "你......从未提过你的恩师是太虚。"背靠岩石,席地而坐的少言犹豫道。 "姓少的,我的事没必要向你一一奏报!"冷箫口气不悦。 "我想知道。" 少言直截了当的话引来冷箫的侧目。 "我想知道你的一切。"少言认真地看着冷箫。 瞧着他认真的表情片刻,冷箫倏地转回头。 沉默迅速在两人间扩散,就在少言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冷箫平淡而艰难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三岁时便和娘亲一起被卖进了薛隆于极北之地的秘密采石场。年仅三岁的我必须拖着比自己大数倍的竹筐搬运岩石。那些监工可不会来管你拖得动,拖不动。稍有停顿,身子便会被鞭子扫中。为此,我可吃了不少鞭子。起初两年,我还和娘相依为命。可身子本来就虚的娘却被那群豺狼折磨至死......" 说起痛苦的往事,冷箫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搁在腿上的手也紧紧地撰着拳。再度撕开伤口的痛远比自己想象的厉害。 稳了稳心神,冷箫续道:"采石场非人的生活持续了整整十年。我试过逃走,可被抓回去后遭到的,是更残忍的对待。13岁那年,一群来历不明的人闯入了采石场,杀光了那里所有的人。我在逃亡中跌下了山崖。"冷箫轻描淡写地描述着那场屠杀。少言却能明白那是怎样的惨不忍睹。也能明了,那样的场景曾带给冷箫的巨大恐惧。 "不知是幸运,还是命不该绝。当年跌落的地方正是天地初成之地。被封印在那里的师父收留了重伤的我。此后,我花了两年的时间跟随师父修习术法,也用了整整两年,才让自己明白,我是人......" 侧首望向低垂着头,轻声诉说的冷箫,少言心中满溢着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 "之后,我遇到了洛将军。他丝毫不介意我身上的苦奴烙印,将我收入麾下。我从一届小小的侍从做到深得他赏识的死士。为了查明真相,我和飞扬花了三年的时间,查处当年下令灭了采石场的正是薛隆,而理由不过士为了掩人耳目。" 倏地抬头,冷箫紧盯着少言的脸:"几百条人命,就这样消失于一刻钟内!若非有薛隆的纵容,又岂会有苦奴制度的诞生,若非他的私欲,有岂会有这么多人沦为苦奴,过着这生不如死的生活,最终被以一个草率的理由杀害!" 少言无语地瞧着冷箫眼中的痛苦、愤恨。为他非人的过往心痛。 复又低下头,冷箫的声音已稍稍恢复平静:"我和飞扬查处当年将我和娘卖入采石场的罪魁祸首便是薛隆,虽尚未查明原因,但只买卖人命一条已罪不可赎。我不能好好安葬娘,但却能替她报仇。这仇,我非报不可!为了复仇,我活到今日,若不手刃他,我如何对得起九泉下看着我的娘......这就是我的一切,你满意了!" 等候片刻,身边的少言仍是沉默不语。冷箫冷笑于心,果然!他们注定只能是仇敌。正欲起身离开,却听见少言的低语。 "我出身于荒城边上的小村。父亲据说曾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原本我们一家过着安逸的生活。可惜三年前却被仇家找上了门。他们杀光了和父亲有关的所有人,连和我们比邻而居的结儿家也未能幸免于难。是和父亲有八拜之交的王爷救了我和结儿,并收留了失去记忆的我以及无依无靠的结儿。这些......都是王爷和结儿告诉我的过往。" 冷箫不解地望向少言。他......说这些做啥? 顿了顿,少言忽而笑道:"呵,很可笑不是。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对于他们说得一切。就连名字......也是另取的。我的过去是一片空白,仿佛那22年中,我从未存在过一般。不认识任何人,不记得任何事。雷蛟说他认识我二十年,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抬首望向夜空,少言的眼中有着从未展现过的迷惑和不安。 瞧着他片刻,冷箫滑下身,坐于其身畔。自 由 自 在 这是他头一次听他说自己的事,头一次看到显着脆弱的少言。 "我最近时常会梦见一个男孩,梦见同样是孩子的自己和他一起生活的片断。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真正的过去,还是说那仅仅是梦。我已经不知道我该相信什么,该相信谁。现在的我已开始迷惑,在知道王爷的暴行后......什么才是真正的我。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想不起......" "有些事,还是忘记比较好。如果你的记忆中有令你痛苦的往事,又何必记着。"冷箫道着自己的见解,恢复清澈的双眸注视着天上的繁星。平心而论,他真的不愿意见到这般痛苦的少言。瞧着他不知所措的脸,自己的心也会莫名地被揪起。 少言一怔,既而释怀一笑:"是啊......" 沉默再度充斥于两人之间,只不过这一次已少了些距离,多了份情感。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缓缓闭上眼,冷箫轻轻说着。是啊,很像。有着各自的痛苦和烦恼,有着不想告诉任何人的心事,有着相同的眼睛。不同的,只是呆在少言的身边会觉得温暖。 望着身侧沉沉睡去的冷箫,少言想起了不久前太虚的话。 --离开冷箫吧。你的存在只会为他带来危险,甚至令他失去生命。趁你的感情尚未成型,放得尚浅,离开他吧。 闭上眼,少言心念着,或许已经太迟了。因为,他们是相同的。因为,他已放不开那抹深入心髓的温暖。 朝阳尚未升起,雷蛟已自睡梦中清醒。长年的侍卫生活令他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整理好衣装,他轻轻掀起布帘。昨夜,冷箫和少言均未回帐篷,心中的担忧令他一夜浅眠。考虑着自己和他们尚不熟,雷蛟忍耐着未去寻找。 步出帐篷,发现营地中依然寂静一片。雷蛟决定去将两个也不归宿的人找回来,顺便查看地形。 深吸口清晨凉爽的空气,雷蛟才踏出两步,便因眼前景象忍俊不禁。 瞧着冷箫和少言偎在一起,毫无戒备的睡颜,雷蛟决定不打扰他们的好眠。他边朝着林子深处走去,边想着,该挑什么时候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他们呢? 二十一 待雷蛟运轻功绕着凉城转了一圈,再返回营地时,已是日上三竿。 回至帐篷,已瞧见鸠和冷箫、少言商议着对策。雷蛟忙将自己所见形势向三人说了一遍。 凉城中依然保持着普通城镇的样貌,丝毫看不出有屠城的征兆,但也看不到一个苦奴在街上走动。显是都被关了起来。凉城并非大城,能藏得下这么多苦奴的地方唯有正对城门的矿井。 雷蛟曾绕至城门口观察了一番。守城的侍卫早已换成了薛隆的手下,此刻正严密控制着城门,许进不许出。 "凉城百姓不在少数,要想一夜屠城又不被发现,他们一定会用毒药和咒法。为了不落人口实,薛隆不会再增派援手,今夜会采取行动的便是守着凉城的那一对兵将。"冷箫如是下着定论。 鸠原本提议天一黑便从山上杀进去。却遭冷箫反驳。一来营地中可用的人手本来就少,却不懂武艺者居多。真动起手来,决不是那些日日操练的兵将的对手。二来,此地离矿井尚有一段距离,若鲁莽行事,恐打草惊蛇,反而害了矿井中的数百条人命。 见冷箫说得有凭有据,鸠不禁有些犯愁,这般说来一点法子也没有? 冷箫狡黠一笑道:"法子是有的,只不过稍稍有些冒险。" 见他卖起关子,鸠不禁催促起来。 自 由 自 在 "我和少言扮作旅经此地的商客,混入城中。确定苦奴们确实被关在矿井后,再发信号。到时,只需如此这般,即可避免这场屠杀。" 闻言,众人一致认为确实别无他法。雷蛟虽也同意,却极力反对冷箫冒险进城。 "我不会幻咒,此计若少了雷兄的幻咒,恐怕胜数不多。"冷箫冷静地将雷蛟的抗议尽数驳回。令他再无争辩的余地。 既已确定了计策,众人遂分头准备。片刻之后,冷箫和少言已来至凉城门附近。 "进城者都要接受盘问,你如何做答?"见城门口管得甚紧,少言借行路之便,靠着冷箫耳语。 敏感的耳朵感受到少言呼出的热气,冷箫全身一僵。眄了少言一眼,见他若无其事地等着自己的答案,冷箫只得稳住有些紊乱的心神,低声答道:"就说我们是从荒城来做生意的兄弟。" 少言依然靠着冷箫低笑;"这可不太好,怎么看,我俩也不像是兄弟,也不像生意人。" 冷箫忍住抬手捂住耳朵的冲动,没好气地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不如......"这一次,少言干脆将唇贴上了冷箫的耳朵。 "什么?!你叫我......"冷箫顿时暴跳如雷,面红耳赤地冲着少言低吼。他、他在想什么?! "你有更好的法子吗?"少言好整以暇地抱着胸。若说刚才的举动和提议,少言可是故意的。既然已被太虚一语道破,那么自己是不是就该有所行动了呢? 冷箫顿时语塞。确实,若想一举进入城中,这似乎是最佳的法子。瞧了眼一旁静候答案的少言,冷箫思量再三。终不甘不愿地同意了。 一刻中后,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俊朗男子怀抱着全身上下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娇小之人来至凉城门口。 负责盘问的侍卫有些见疑,抬手拦下了青衫男子匆忙的步伐。 "这位小哥,在下有急事进城,麻烦通融则个。"青衫男子焦急道。 指着他怀中之人,侍卫喝问道:"这是何人?!" "这是在下的发妻,回家省亲途中,突然患了急病,在下急着带她去瞧大夫。"见他仍不通融,青衫男子越发着急。 那侍卫二话不说,倏地掀起斗篷,却瞧见一张清秀而苍白的脸,女子无甚血色的唇紧抿着,两道形状娇好的柳眉微颦,一双灰眸闪烁着羞愤。 瞧见如此风华的病美人,那侍卫竟瞧傻了眼。见自己的娘子已有些动了怒气,青衫男子忙替她拉好了斗篷。遂催促起侍卫。 "进、进去吧。"尚意犹未尽的侍卫答得有些结舌。 望着不停唠叨着"娘子慢行""娘子小心脚底"的青衫男子,侍卫嗤之以鼻。真是可惜了如此动人心弦的美人,配了这么个孬种夫君。不过,今日进城,可真算得上是红颜薄命啊。 门口的侍卫兀自叹着气,离城门不远的暗巷中却有人已怒火冲天。 "我要杀了他!"卸去身上的女装,冷箫说得咬牙切齿。想起方才侍卫盯着自己的眼神,冷箫就来气。 回首瞧见少言闷笑连连,冷箫更是怒火中烧:"再笑,小心我宰了你!"恨恨地放着狠话,冷箫的不悦已到了极至。 "说实话,你扮女装到别有一番风韵。"少言依旧不怕死地调侃着。 "你有胆再说一句。"冷箫眯起了眼。真是有胆量,他真以为自己杀不了他吗。 "走吧,正事要紧。"见他露出杀气,少言适时地转移话题。 "哼。"怏怏地冷哼一声。冷箫运起轻功追上先行的少言。离天黑尚有些时间,足够他们摸清凉城的底细。 斜靠在树上,雷蛟忽而笑出了声,惹得一旁的鸠不解地投去疑惑的目光。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方才冷箫的表情。"雷蛟好心地解释道。 "呵......"闻言,鸠也笑了起来。 自 由 自 在 的确,当少言拖着一脸不甘愿的冷箫回至营地,不由分说地借了套女装丢给冷箫时,那张脸已是冷若冰霜。待到瞧见众人见着他女装扮相时的惊艳表情,冷箫二话不说地直接将风咒丢向少言,却因此引来自己的一时不适,不得不由少言扶着走。 想起临行前少言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雷蛟明白,若当初冷箫不出言阻止他,少言也会想法子驳回自己的抗议。想至此,雷蛟突然惊跳而起。打从见面起,自己应该没有用过丝毫幻咒,他怎会晓得他懂幻咒?莫非...... 回首望向凉城,雷蛟心中隐隐泛着不安。少主,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二十二 凉城守备比想象中的森严,原本只需两个时辰的探察竟花了整整一个下午。靠着暗巷中的矮墙,冷箫探头注视着街上每隔一刻钟便会经过一次的守卫,以及叫唤得心不在焉的小贩们。 "矿井的守卫果然森严!"身后传来了少言的确定的声音。冷箫小小一惊,少言的轻功果然了得,他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竟一点都未察觉。仍然盯着持剑经过的守卫,冷箫沉吟道:"他们每一刻钟会经过这里一次,共有三批人,分批巡逻。凉城的住民显然已受钳制,敢怒不敢言。瞧这情形,显是尚不晓得今晚的屠城。" "你有什么对策?"少言靠在冷箫身后的墙上,轻轻附在冷箫耳边低声道。感觉冷箫因自己的动作僵直了身子,少言心中暗暗一笑。 "你可曾瞧见矿井附近的粮仓?"冷箫的声音已有些异样。 "莫非......嘿嘿,看来这招无论何时都是最管用的调虎离山之计。"明白冷箫用意的少言嘿笑着。 "聪明!"冷箫笑着转头,不着痕迹地闪开了少言的接触,"稍适休息片刻,天一黑我们就动手。"语毕,冷箫转身率先向着凉城唯一的饭荘走去。少言留在耳边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炙热而麻痒触感一直从耳垂延伸至颈项。令冷箫有种全身都炙热起来的错觉。对于冷箫的举动,少言并未过多在意,仅是牵起嘴角,隐在黑暗中的双眼闪烁着一丝别居用心。入夜,凉城的百姓早早地熄灯休息。连巡逻的守卫也已不似白天般神情戒备。冷箫和少言候在暗巷中,等待这一班巡逻者通过。 "是否要候夜再深些?"少言忽而凑向冷箫。冷箫随之一僵,随即猛地转身,忍无可忍地低吼道:"姓少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可恶的混蛋。他每次的靠近都该死的令自己想起山洞中那意外的吻。 "什么事?"少言好整以暇地望着有些恼怒的冷箫。终于发现了吗? "你......"无法启齿的冷箫只得恨恨地瞪了眼少言,转身一展身形。却被少言拦在半空。 "你要去哪儿?"少言侧身挡住了冷箫的去路。 "懒得跟你废话,我要去放火!" "好歹我们现在同进退,要行动也要一起呀。" "少废话!姓少的,不准你再接近我半步!"冷箫放着狠话,转身欲走。身后却突然传来少言落寞的声音。 "冷箫,你何时才能再叫我少言?" 落寞的话语顿住了冷箫的身形。不是不想叫,只是叫不出口。在将自己的事告诉了他之后,在听到了他的心声后,自己的心中始终有着一丝别扭。这一声再简单不过的称呼竟始终法顺利脱口而出。片刻的停顿后,冷箫不发一语地展身奔向粮仓。此时的他并不知晓身后的少言,那双深色的眼眸中所泄漏的灼热。烧粮仓的活儿对于冷箫和少言来说并不困难。考虑到解救了困于此的苦奴之后,仍有填饱肚子的问题要解决,两人专拣粮食少、干草多的地方点。并由冷箫运水咒护住了大部分的粮食。冲天的火光立刻引起了守卫的注意,一阵慌乱在守卫中扩散。原本巡逻的、看守矿井的统统聚集了过来,忙着扑灭火势。可是,被冷箫加了料的火岂是这般容易扑灭的。正忙碌间,山头之上忽而平地响起了呐喊之声,霎时间,满山的火把映亮了黑夜,呐喊之声响彻天际。为原本就慌乱的守卫们更添无措,就连把守着城门的侍卫也紧张起来。少言不解地看向身边的冷箫。瞧着他为火光映红的脸。冷箫笑着解释:"真正吆喝的只有那十来人,可若他们按方位排好,雷蛟的的幻术便能将之扩展至成百上千,骗个一时半会儿不成问题。" 少言未及回话,眼尖的冷箫已瞧见一名神色有异的守卫向着矿井内奔去。忙一拔身形追了上去。那定是主事之人,可不能让他趁乱下手杀人!方追至矿井内,已瞧见那人匆忙地掏着怀中的打火石欲点燃堆放在地上的粉末。冷箫忙结印推出水刃,劈掉他手上的火石。少言窜身上前手起刀落,那人连惊呼的时间都没,便已身首异处。回身相视一笑,两人一展身形,一路斩杀冲入矿井深处。自 由 自 在 山头之上,雷蛟瞧着底下的一片火光,心中笃定冷箫、少言定已得手。回望身边尚忧心忡忡的鸠,雷蛟正欲开口安慰,心中却突然升起不安。猛回首,意外地瞧见一队人马自官道上直奔凉城而来。雷蛟忙凝神细看,待瞧清旗帜上所打字号时,忙急呼不好。顾不得向鸠多做解释,他已沿着山势直奔火光之处而去。快一点,一定要快点通知他。原来薛隆竟还藏着这一万无一失的后招。若自己不能及时赶到,恐怕好不容易寻着的少主又将遭毒手!正当雷蛟十万火急地赶来时,冷箫和少言已率着百余名苦奴脱离矿井。正和顾不上扑火,上前阻止两人的护卫打得不可开交。一剑斩杀了冲上前来的守卫,冷箫抹去脸上渗出的汗水,环视周围已被苦奴们合力擒住的侍卫。冷箫放心一笑,正欲回头招呼少言,却见他神色紧张地扑向自己。冷箫为之一怔,尚来不及作出反应,身子已被他一把拽过。血红,瞬间布满了冷箫的视野。少言痛苦的表情成了他此刻眼中唯一的所见。他因突如其来的痛苦而发出的呼声成了他耳边唯一的声音。僵直的手来不及扶住他滑倒的身躯,冷箫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出了......什么事...... 肩头传来的剧痛丝毫没有转移冷箫的注意,他的思绪尚停留在方才所见的鲜红上。肩头的痛楚令冷箫不由自主地晃了下身子。他努力稳住身形,始终不敢移视的视线慢慢下移。首先跃入空洞灰眸的,是深深没入少言背脊的长箭。几乎没至箭尾的长箭狰狞恐怖,止不住的鲜血已自伤口处汩汩流出。冷箫止不住颤抖地蹲下身,勉强挤出的声音同样颤抖着:"少、言?" 瞧着倒卧在身前,没有丝毫反应的人。冰冷和恐惧瞬间爬满冷箫的全身。不要、不要这样!不要再有人为自己而亡。他并不是想要这样的结局才一直和他针锋相对。不要,不要再离他而去,不要再丢下他一人,不要再这样惩罚他的倔强,不要! "少言!!"始终唤不出口的称呼就这样脱口而出,冷箫唤得声嘶力竭。展臂抱住少言的身躯,冷箫嘶吼着,不顾无法使用风咒的身体,不顾不结印便使出风咒会对自己的身体带来怎样的后果。冷箫将风咒催至最强。狂风,伴着冷箫悲痛的吼声席卷着所有企图靠近他和少言的人、物。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再夺走我最重要的东西,不要再带走我最重要的人,不要再让我独自一人留在着无情的世上,感受着蚀心的痛苦,不要...... 二十三我知道,我是个不祥之人。我总是会为我身边的人带来危险和厄运。为了护我,身子纤弱的母亲命丧黄泉。为了救我,一直照顾我的大叔成了魔兽的饵食。为了收留我,师父强行解除了封印,从此失去了能维持形体的气。于是我克制自己的心神,我知道,若不如此,又将有人因我凶恶的命格丧命。我明明是这么做的,我明明克制了心神,可为什么他还是倒下了,为了替我挡去致命的箭。死的人应该是我,是我!是不祥的我啊!猛咳着,灵石的震动已震伤了冷箫,严重的内伤令他大口大口地咳出堵在胸口的淤血。咳出的血染了自己和少言一身。冷箫却丝毫没有住手的打算。逐渐扩大的风咒已开始席卷周遭的屋舍。远远地看见这一幕,雷蛟心中更添焦急。不行,看来已经出事了!匆忙运起飞翔的风咒,雷蛟如疾电般飞至跟前。瞧见风咒中心的两人,雷蛟为眼前所见震住脚步,惊呼脱口而出:"少主!"好严重的伤!两人都是。再不阻止少主,恐怕他们都要没命! "少......冷兄快住手!"雷蛟竭尽所能地吼着,可声音却无法传递到冷箫的耳边,因为强力的风早已将之吹散。又一口血咳出,冷箫的意识已有些模糊。不支的他摇摇欲坠。猛地,一只手揪紧了冷箫的衣领。冷箫浑身一震,忙低头看去。少言勉强而笑的脸霍然就在眼前。 "快......住手,你......不要命啦......"勉强开口,少言为冷箫任意胡来的行为大皱眉头。 "你......少言!咳咳......"冷箫心中一喜,顾不得自己内伤严重,忙伸手扶住少言。却牵起一阵自己猛咳。 "快收风咒!"少言撑起身,皱眉看着他满身的血和肩头的箭。天哪!自己不过昏迷片刻,他竟将自己弄至这般地步!冷箫拼命克制五内翻涌的感觉,扬手止了风咒。被挡在外面的雷蛟忙闪了过来。 "冷兄,你们......"两人的伤势近看更是狰狞。少言的青衣已染满了鲜血,冷箫的黑衣亦未好到哪去。 "无妨......"冷箫虚弱而笑。 "这怎能叫无妨!"雷蛟气恼地打断了他的话。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将会是如何的惊心动魄。 "有何情况?"自 由 自 在 "哎?"面对冷箫的疑问,雷蛟一时转不过来。 "若没有突发情况,相信雷兄也不会赶下来吧。"和少言二人相互搀扶着起身,冷箫镇定地问着一旁搭着手的雷蛟。这点伤势还不足以令他乱了心神,当初随着洛统征战时,也曾顶着足以丧命的重伤指挥小队突围。数年的沙场生活,令冷箫在见到雷蛟的瞬间,便明白情况的不乐观。 "薛隆调了玄京的驻守大将章拓前来,看来早有准备。" "哼,早料到这只老狐狸不会在做了这么明目张胆的事后,会没有一点善后的处理。"冷箫丝毫不以为意地一把拔去肩头的箭,引来少言和雷蛟的惊呼。一边以水咒止住血,冷箫一边问着脸色煞白的雷蛟:"章拓的队伍还有多久能到凉城?" "若我看到的正是你所说的,那么已经到了城门之下。"慢了片刻赶到的鸠代替兀自震惊中的雷蛟答道。稍稍瞧了眼冷箫、少言,鸠已大致明了了此刻的情形。 "动作倒是挺快......"冷箫沉吟着,随即迅速下着命令,"鸠负责安排人灭火,替少言处理伤势,雷蛟带几个脚程快的迅速赶到城门,先收了守城门的侍卫,再大开城门。" "我们过来时,已先制伏了侍卫。"接令的鸠一边迅速地安排人灭火,一边不忘将现况告知冷箫。 "那甚好。快,若让他们得了先机,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冷箫喝令着。终于收回心神的雷蛟忙令命而去。见各人已各司其职,冷箫靠向一边的高墙,稍稍缓口气。瞧着鸠熟练地替少言处理伤势,冷箫一笑道:"鸠兄看来很习惯沙场的忙乱。" "我在帝坤之国时,曾是魔族游击队的小队长。"说起往事,鸠笑得有些牵强。 "哦?难怪方才能这般处变不惊。也难怪你能解了少言他们的毒。原来你果然是毒魔一族的人。"冷箫恍然。 "冷兄好眼力!"鸠不禁佩服起冷箫来。为免误会,自己不动声色地解了少言和雷蛟身上的毒,没想到竟没逃过冷箫的眼睛。 "冷兄要雷兄大开城门,有何妙计?"瞄了眼已站直身的冷箫,鸠续道。 "妙计称不上,能不能成功,也只有一赌章拓的本事了。"冷箫不置可否,"我先去了,让他们等急了,恐生变故。" "我也去。"一直未开口的少言忽道。 "你......" "小伤死不了。" "随你。"一扭头,冷箫率先向着城门而去。望着大开的城门,以及城门口的一片寂静,城内的浓烟四起。章拓心中有些纳闷。数日前,七王爷着人来报,说凉城有反贼聚集,意图谋反。凉城离玄京颇近,若反贼举事,对玄京极为不利。此等大事怠慢不得,章拓遂即刻安排人手查明。两日前,探子回报,说凉城已遭反贼控制。他来不及上报焰冰城,忙率着一队人马急急赶来。成王病重,寻太子至今未果,若再有反贼滋事,岂非将雨水之国逼入绝境。然而,眼前情形却远在自己想象之外。城中情况不明,此刻反贼又将城门大开。是想以诱敌之术诱他们进城,再瓮中捉鳖,还是说其实反贼早已被灭?自己是该暂时按兵不动,还是该冒险冲入城内?章拓犹豫间,城内已走出一人来。来者一身黑衣,一头灰色长发高高束起。来者步伐有些虚浮,显是已受内伤。火光之下,隐约可见其右肩箭伤颇为严重。来者行至章拓面前三丈之遥立定。自 由 自 在 "章拓,章将军?"来者声音平稳,音量不大,却字字清晰。 "来者何人!"章拓未感托大,沉声喝道。 "在下冷箫。闻章拓将军曾是洛统,洛将军旧部。现有洛将军手书一封,希望章将军一阅。" 章拓半信半疑,凝神瞧了冷箫半晌,忽问道:"阁下可是一年前以一届小队长身份,助洛将军击退苍国敌军的灰发少将?" "冷某不敢居功,那次侥幸得胜,实是洛将军统领有方。"冷箫朗朗而言。见他已稍稍卸了防备,冷箫忙已风咒将一封书信平平托出,稳稳落于章拓手上。章拓展信匆忙一看,遂惊道:"洛将军信中所言,句句属实?" 冷箫不知信中所言,惟有应道:"不假。" 见他答得肯定,章拓剑眉微敛:"此事非同小可,决不能妄下定论。待章某解决了凉城事端,再作定夺。" "章将军,凉城之中并无乱贼,无需如此大张旗鼓。" "章某的探子据实以报,凉城已落入乱贼之手。冷少将此言要章某如何相信?"如此大事,章拓相信手下人决不会谎报军情。 "章将军要如何相信?"冷箫拧眉。果然单一洛统的书信不能令他相信。 "望冷少将提出明证。" "章将军,在下帝坤之国鸠。奉新皇蛟王之名前来缔结盟约。路经此地,恰逢有人意欲借除反贼之名杀害城中百姓。在下斗胆出手相救。这是凭证。"冷箫未及回答,鸠已自城中步出,说话间右手一扬,将手中符令掷于章拓。幸好在被那个混蛋强行卖到此地之前,方化曾将蛟王符令硬塞给他。原本以为无甚用处的东西,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接过符令,章拓就着火光瞧见其上货真价实的蛟王刻印。随即抬头,半信半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冷箫心下暗惊,早已觉得鸠不简单,没想到竟有此等身份。侧目望向鸠,却意外地瞧见他一脸的苦笑。再回眼瞧向章拓,冷箫心下暗急。硬撑到此刻的身子已有些不支,再拖下去恐怕不利。仓促间,还有什么能令他相信呢?正思索间,雷蛟的声音已自城门上响起:"章少将,若再加上在下的证言,是否足够?" 瞅着自城门上跃下之人,章拓惊呼脱口:"雷大人!"统率御庭八士,直接受命于王的雷蛟怎会在此!正不解间,一个更令章拓惊异之人也自城中缓步而出。自 由 自 在 "莫大人!"盯着走至冷箫身后的少言,章拓更是惊诧。三年前为寻找太子而失踪的御庭八士副统率莫大人竟会在此。莫非...... 心中忽起的念头令章拓将不解的目光转向冷箫。他姓冷,难不成...... 见他惊疑不定,雷蛟一笑道:"在下接获密报,说有人意欲屠杀凉城百姓。少主心忧子民,遂率属下等前来暗察。现已将图谋者抓获,此刻城中只有饱受迫害的百姓。只不过......属下办事不周,令少主贵体受伤。"说着,雷蛟已冲着冷箫跪下身去。也好,趁着此刻达成自己最初的目的。想来以现下情形,少主应不会推脱。 "雷蛟,你......"未料到雷蛟有此一举的冷箫惊道。一转身瞧见跟着跪下的少言,冷箫更是拧紧了眉。 "少言......" 冷箫欲言又止的神情瞧在鸠和章拓的眼中,只觉他不怒自威。两人均以为他是身份被属下揭穿而暗怒,却不知冷箫心中自有另一番想法。稍待片刻,冷箫正欲开口辩解,身后却传来嘈杂之声。先前为冷箫等人所救的苦奴,城中惶惶不安的百姓一拥而出,跟在少言、雷蛟身后跪下。忙不迭地道着感激之言。 "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救我们来啦。" "黄天有眼,我们多年的劳苦终于熬到头啦!" "是太子殿下救了草民。" "太子殿下......" 凉城门口顿时一片"太子殿下千岁",间或夹杂着被俘之人的求饶之声。瞧着那一片黑压压,冷箫竟有些无措,只得狠狠地瞪了雷蛟一眼。见章拓眼中仍有些疑惑,雷蛟沉声道:"章少将,灵石只选真命天子。当日灵石显灵,您不可能不知吧。"语毕,意有所指地瞧了眼冷箫的右手。章拓定睛一看,冷箫右手背上的不是灵石又是什么!这一瞧,瞧得他心中一慌,忙翻身下马跪下身去。 "太子赎罪,属下不明就里,多有冲撞。" 见主帅跪倒,身后一干将士也纷纷放下兵器跪了下去。见他已深信不已,冷箫更觉头痛。一回首,瞧见鸠也已跪于一旁。以手抵着额头,冷箫无力道:"都起来,有话进城说!" 才踏出一步,冷箫已毫无预警地倒下身去。不行了,身体看来已到极限。闭上眼,冷箫放心地倒入惊呼上前的少言的怀中。凉城门口又是一阵慌乱,只不过这一次是为了他们终于寻着的太子。二十四凉城的忙碌在拂晓时已渐平息。城中的百姓都定下了心神,开始忙着修缮毁坏的屋舍。章拓在将擒下的谋事者收押后,也带着手下帮着已忙得不可开交的雷蛟安顿获救的苦奴。待到全部安排妥当后,已是晌午。因昏迷而着着实实吓了众人一跳的冷箫,在一觉醒来后已是活蹦乱跳。他强劲的恢复力令为其疗伤的鸠叹为观止。反倒是一直硬撑的少言在躺下后便沉沉昏睡过去,仅暂时止了血的伤口又再度渗出血来,严重的情形令鸠大皱眉头,直骂他胡来。失血过多导致少言在苏醒后无法如愿睁开眼。忍过一阵头晕目眩后,沉重的眼皮终于被撑开。尚未及看清周遭情况,耳边已响起某人欣喜的叫唤。 "啊,少言你醒啦!鸠,少言他醒......"忙不迭叫唤的声音止于左手被紧握的触感。冷箫僵直着身子未敢回首。自 由 自 在 "你......刚才唤我什么?"自己嘶哑的嗓音令少言为之一怔,随即抬眼望向冷箫。现在他的回答比较重要。预期中的声音并未响起,以为他未听清的少言就着趴躺的姿势撑起身,稍稍提高了嗓音。 "你刚才唤我什......呜!"话未尽,被牵动的伤口已令少言呻吟出声。 "少言!"心下担忧的冷箫忙回身,却瞧见少言一脸的诡笑。心知中计的冷箫顿觉懊恼。想甩开手,却又怕真的牵动他的伤势,只得狠瞪少言。心中暗恼,枉自己这么担心他的伤势,竟还有心耍他! "右肩的伤势如何?"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少言忙问着挂心之事。真是不懂爱惜自己,他的伤没比自己轻多少,竟这么满不在乎地到处乱跑! "没事。我在边关那两年可不是白待的。若没点奇佳的治愈力,早已战死沙场了。何况,再重的伤都受过,这点小伤根本不碍事。反倒是你的伤颇为严重。"顺着少言的轻拉,冷箫就势缓步上前。先前见他醒转的欣喜此刻又涌上心头,竟全然未注意自己的手还牵在他的手中。 "呵,无妨。只不过伤得不是地方,容易渗血罢了。"少言笑得轻描淡写。 "少言,若再遇着这种情况,你根本无需替我挡,我不值得你......"左手传来的痛止住了略显冷漠的话,冷箫不解抬头,却正迎上少言盛怒的眼。 "谁说你不值得!值不值得由我来说。冷箫你听好,我,少言,愿意替你挡刀,根本无需考虑什么值得不值得!"见他依然后知后觉,少言气恼着。看来自己有必要做得再明显些! "你......"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直白,冷箫一时手足无措。不要,不可以,不能这样!否则会害他丢了性命!他怎可以将该对着心仪的女子说的话,这般理所当然地说给他听。而自己竟该死的有一丝窃喜!冷箫的心思已混乱,语塞的他只能怔怔地望着少言。瞧着他有些傻的表情,少言一皱眉。心念着与其说到他明白,不如直接行动来得快。这般料定,少言微一使劲,将兀自发愣的少言拽向自己。趁他重心不稳之际,一掌扣住他颈项。未曾防备的冷箫就此跌跪于床边,本能地伸手撑住床缘。猛回神的他抬眼,尚有些迷茫的眼立刻为少言捕获。瞧见他眼中的灼热,冷箫竟移不开眼去。感受着两人胶着的视线,冷箫的心中渐生异样。身子止不住微颤着。紧盯着冷箫灰褐色的双眸,此刻半合的唇,少言想起了之前那一吻。上次的意犹未尽不知今日是否能如愿以偿?舔了下干涩的唇,少言稍稍使力,将冷箫压向自己。瞳中少言的脸逐渐扩大,冷箫虽明白自己应该马上伸手推开他,但是扶着床缘的双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不行了...... 瞧见少言眼中分明的笑意,冷箫放弃地闭上眼。心中有的,是对自己的气恼。 "咳......" 门口突然响起的轻咳令冷箫一惊,随即迅速挣脱少言的箍制,战起身来。回身见雷蛟斜支着门框,暧昧不明地瞧着自己,冷箫已有些面如冷霜。 "少主,苦奴们已安顿妥当,您看......" "我去瞧瞧,顺便找鸠过来。"冷箫垂首快步走向门口,经过雷蛟身边时又道:"不要再叫我少主,我不会承认的。" 雷蛟不答,仅是侧身让他通过,随后似笑非笑地瞅着一脸懊恼的少言。目送冷箫离去,少言将脸埋入手臂,闷声道:"你是故意的。" 雷蛟嘿笑不答。 "你看了多久?" "从替你挡刀,无需什么值得不值得开始。"嚯嚯,这么震撼的宣言,难怪少主会怔怔地任他摆布。 "啧!"真是会挑时候。自 由 自 在 "老实说,少言,不莫铮,刚才的行为可是要判死罪的,尤其是你这个贴身护卫。"雷蛟忽而正色道。少言抬首,冷笑道:"我不是莫铮,现在的我是少言。" "你果然已经想起来了。"雷蛟拧眉。想起来了还敢这么任意妄为,那个一板一眼,死忠的莫铮哪儿去了? "替他挡箭的瞬间想起的。毕竟上一次,也是这么替他挡了一刀。"少言直言不讳。 "既然已想起来了,那就该好好克尽职守,你是......" "我说了,现在的我是少言。我不打算回复为莫铮。" "别傻了莫铮,你真以为你对他的好感是你自己的情感?那不过是深埋在你体内的咒印在起作用。让你能不疑有他的守护他......"见他依然坚持己见,雷蛟已有些动怒。 "住嘴雷蛟!我自己的感情我最清楚,这无关咒印的事,早在见到他第一眼,我就已经......"是啊,早在二十年前,在莲居见到那个跳脱的小男孩时,自己就已经...... 拧眉瞧了他半晌,雷蛟沉声道:"你真是这么想的,莫铮?" "再说一遍,我是少言。" "很好!"一转身,雷蛟出口的话语已带着威胁和杀气,"为了少主的安全,我不会再让你单独接近他。如若你仍旧执迷不悟,莫怪我动手杀你,少言!" "我奉陪!"少言亦不甘示弱。就算被太虚说自己是个危险也好,被雷蛟威胁也好,早已打定的主意不会因此改变。少言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好他,决不会再让二十年的事重演。快步走向屋外的冷箫对于两人间的剑拔弩张毫不知情,此刻的他兀自想着方才的事。该死的,方才的自己除了无力推拒外,竟还有着一丝期待!这不像是自己的想法令冷箫气恼。捂着唇,冷箫苍白的脸泛起淡淡红晕。出神的他完全未看见迎面而来的鸠。 "冷箫?"鸠奇怪地瞅着面色有异的冷箫。他不是看顾着少言吗?这是怎么了? "啊!"吓了一跳的冷箫惊叫出声。 "什么,怎么了?"鸠也被吓了一跳,跟着紧张起来。 "啊......不,没事。"冷箫有些气结。自己这是怎么了。 "少言已醒,你去瞧瞧吧。"说着,冷箫慌忙而逃。此刻的他已顾不得鸠投来的奇怪眼神,只想着尽快找个能平复心绪的地方,好好理一理混乱的思绪。是夜,忙碌一日的众人聚首少言房中,商讨着下步行动。鸠和章拓虽隐约觉着少言、冷箫和雷蛟之间有些古怪,到也未多加留意。一番商议之后,决定由章拓押送犯人返京,暂时按兵不动,暗中监视薛隆。少言和冷箫的伤势尚需养上数日,因此决定住些时日再返京不迟。况且凉城仍有许多杂事要办。雷蛟自然也跟着留下。早已对冷箫深信不疑的章拓立刻领命,连夜带着手下返京。而累了一日的其余人等也不再多言,各自散去。只是冷箫对于雷蛟由始至终刻意阻止少言同自己说话的行为有些不解。但想到现下的自己也不愿与少言多言,也就任由他去。对于冷箫的回避,雷蛟的阻挠,少言却是不以为意。来日方长,何须急在此刻。只是自己该如何做,才能让冷箫明白自己深埋许久的心意? 二十五自 由 自 在 冷箫有些无聊地坐在鸠的对面,看着他颇有耐性地将采来的药材分开、归类。前日,对制药产生兴趣的冷箫不顾众人的反对,硬是跟着鸠上山采药,结果药未采多少,本已愈合的伤口却又被他拉开。为此,少言、雷蛟和鸠三人联合起来强制他不许出门半步。对于这样的安排,冷箫怎会乖乖服从,他甚至连少主的架子都端了出来,可惜始终敌不过那三人。打了第十个哈欠,冷箫有些昏昏欲睡。毕竟连续三次的内伤皆伤得不轻,即便他表面精神奕奕,身子的状况却并不乐观。鸠好笑地瞧着他此刻慵懒的神情。现在的他完全不似前几日般冷俊。为了尽快解决凉城无主的问题,他日夜不分地帮着新选出来的掌事者处理事宜。众人虽想劝他,可任谁在瞧见他严肃而暗藏威慑的脸时,都不自觉恭敬起来,更遑论劝他休息了。可是待一切均已安排妥当时,他竟如换了个人般好玩成性,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转变,除了少言外,其余人等均瞧得目瞪口呆。说实在的,鸠很感激冷箫。因为当他把自己并非使者,而是在不自愿的情况下被卖至雨水之国成为苦奴的事告知冷箫时,冷箫非但未因他的欺瞒而大发雷霆,反而要他安心住在凉城,还豪迈地宣称,如若遇着那个随随便便就将他卖了的人,一定要他好看。而当自己露出感激之情时,他却又眨了眨狡黠的眼,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辅助新任掌事者处理日常事宜,安顿好已去除苦奴身份的百姓。瞧着眼前之人,鸠肯定,若他继任为王,那么雨水之国将不会再有苦奴的出现。因为新王一定不会容忍自己的子民沦为他人的奴隶。 "雷蛟呢?"冷箫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正觉着奇怪,怎么今日特别清静。原来那个日日会在自己耳边唠叨着"请少主随属下回宫,朝中众臣已期盼良久"等等的人,今日竟未来报道。 "没瞧见,想是办事去了。"鸠收回心神,继续进行着手边的工作。 "呼!"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冷箫直接趴在了石桌上。 "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小三的声音远远响起。令原本打算小睡片刻的冷箫不耐地抬头。真是,在玄京有个沉林整日界缠他,在这儿还有个小三,怎么他周围的人都特别爱唠叨?回首瞧见小三捧着一个不知装了何物的大缸兴冲冲地冲着自己奔了过来,冷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因抓着大鳖而兴奋不已的小三丝毫未注意自己的脚下,在快至冷箫跟前时,一个脚步不稳,手中那一缸子泥水全冲着冷箫泼去。冷箫虽及时闪过了迎面而来的鳖,却被水泼湿了大半的身子。内伤未愈的情况下,冷箫不敢动用任何咒术,而无法使用咒术的结果便是此刻略显狼狈的样子。提了提湿透的衣袖,冷箫不发一语地晃出了凉亭。 "你去哪儿?"抓着搅乱桌上药材的鳖,鸠忙问道。要是待会儿雷蛟问他要人,他说不出可不行。 "去拿换洗的衣物,然后去后山的清泉洗澡。"冷箫懒懒地道。瞧着他无奈的背影,雷蛟考虑再三还是未说出口。还是不要告诉他半柱香前,伤势已无大碍的少言曾说要去清泉洗去一身的血腥味。安抚了不知所措的小三后,鸠将被弄乱的草药重新整理。心下暗想着,不知待会儿冷箫会有怎样的表情?冷箫的表情相当僵,且泛着潮红。因为褪去衣物进入清泉的他根本未料到,少言会在清泉的另一头,犹豫片刻,冷箫决定趁他未发觉时上岸离开。因为自那日起,冷箫便直觉地认为接近他,自己会有很大的危险。 "冷箫。"少言未回身,但唤出口的声音却成功顿住了冷箫欲离开的脚步。 "嘿、嘿、嘿。"干笑三声,冷箫觉得自己笑得很僵,"真巧,你也在啊。那我先回去了......"说着,冷箫已一脚跨上了岸。 "等等。"见他欲走,少言忙回身,朝着他走去。见此,冷箫忙退回泉中。真是奇怪!大家都是男人,为什么自己竟会觉得不自在。 "伤在背后,我够不着,替我洗一下血污吧。"少言笑着递出手上的布巾,满意地瞧见他一脸的愕然。这般好的机会,自己怎能不用?现在不忙,稍待再实行他心中所想吧。讪讪地接过他手上的布巾,冷箫暗骂自己的失措。少言一笑转身,将后背那狰狞的箭伤崭露于冷箫眼前。冷箫瞧了片刻,才将手中布巾打湿,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伤痕旁的凝血。 "好严重的伤。"默默擦拭着凝血的冷箫忽而开口。 "你不是早见过了吗?"少言好笑道。自 由 自 在 "不,我是指你背上的刀伤。"疤痕自右肩一直延伸至腰际,暗红的痕迹将少言宽阔的脊背一分为二。 "很痛吧,受伤时。"应该是很痛的,毕竟这样的伤疤自己身上也有一道。那种痛楚是至今难忘的。 "不,这是为护我心仪之人受的伤,又怎会觉着痛呢?"少言直言不讳。比起未能保护好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被人虏走的心痛,这些痛根本不算什么。 "疯子。"隔了半晌,冷箫下着结论。 "怎会不痛呢?若你真为你心仪之人着想,就不该总是这么不顾结果地胡来。你不愿见心仪之人受伤,相信她也不会乐见你受伤至此吧。"冷箫竟有些愤然。 "你会吗?"少言忽而回身,直视着冷箫灰褐色的双眸。 "咦?"冷箫有些愕然。 "你会吗?看到我受伤,你会难过吗?你会吗?"少言墨色的眼紧盯着冷箫,摄人的气势令他向后退开一步。 "别拿我寻开心!"侧首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眼,冷箫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没寻你开心。"伸手掰正他的脸,少言毫不放弃,"回答我的问题。" 一抬下颚甩开少言的箍制,冷箫答得有些不情愿:"会,该死的我会!你满意了?我将你当兄弟,会担忧,会难过也是情理之中。" "可我不想当你的兄弟。" "你......"冷箫骤起的火气止于少言的举动,随之而来的是不知所措的错愕。未给冷箫一丝准备,少言已上前擒住了他的双手。冷箫一怔,随即反手一扭,不想竟未能挣过少言的蛮力。稍稍一顿,冷箫即刻抬脚踢去,却被少言侧身让过。重心不稳间,两人一同跌倒于泉中。清泉之下,冷箫借水咒逼退少言,却不想竟牵起了内伤。自水中窜起身,冷箫皱眉忍过一阵心悸。却也因此逃不开少言的追击。一手抓住冷箫的双手,反剪于他身后,少言一手托住冷箫的颈项。皱眉看着他因心悸而发白的唇。 "不要再用咒术了,你的内伤还未好。" "那就放开我!"冷箫答得咬牙。 "不行。不做给你看,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要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不想知道你想做什么,放开我!"冷箫吼着。为自己现下的状况愤恨。 "做上次被打扰的事。" 冷箫闻言瞠目:"你疯啦,我是男的!" "我知道,我不在乎。"自 由 自 在 "可我在乎!"见他毫不退让,冷箫奋力一挣,却不甚牵动了伤势,闷哼出口。 "别乱动。我不想扯开伤口,也不想你扯开伤口。"少言一紧手臂,将冷箫锁入怀中。 "那就放手......"冷箫答得有些虚弱。 "不放,除非你明白,否则我不会放手。" "我不想明白,我......呜......"暴吼的话语没入少言的双唇。冷箫一怔,随即奋力挣着身子。可颈项为少言牢牢扣住的他挣扎的结果,却只是将自己更偎近少言。不同于上次的蜻蜓点水,少言吻得霸气而疯狂。即使被冷箫咬破了唇舌,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图。尝着口中的血腥,冷箫有些被震住。无论怎么避让也逃不开少言追逐而来的唇舌,自己的唇舌被迫和他的纠缠,温热的感觉已逐渐爬慢全身,被少言紧扣着的双手和颈项炙热难耐。陌生的感觉令冷箫不安地扭着头,深埋在喉间的呜咽被少言吞入口中。感觉他已不再抵抗,少言的吻变得温柔起来。他轻轻舔吻着冷箫沾着血的唇,轻吻着他的嘴角。禁锢他的手也放松了力道,仅是将他轻柔地压向自己。霸道之后的温柔令冷箫迷离,他灰褐的双眸变成了浅褐色,微启的唇非但没有再拒绝少言的亲吻,反而有些迎合。少言的吻开始向下移,慢慢吻过冷箫的下颚,滑向他的颈项,最终停留于他左臂创愈不久的剑伤上。伤痕被吮吻的感觉令冷箫浑身一震,战栗地扬起了头。沉醉于冷箫的反应,少言用牙齿轻轻磨咬着他的伤痕,感受着怀中人一阵一阵的轻颤。抬首凝视着冷箫已显迷茫的眼眸,少言再次深深吻住他开启的唇。随后放开箍制他的手,将已有些虚脱的冷箫揽入怀中。 "你......明白了吗?"少言有些艰难地开口。不能太急于求成。再吻下去,难保自己不会就这么要了他。而那样做的结果只会将他吓跑。冷箫获得自由的手并未推开少言,仅是扶着他的手臂,虚软的他将额头抵在少言的胸膛,轻喘着。心中虽呐喊着推开他,然后杀了这个如此羞辱自己的人!但是身体却不自觉地贪恋着他的温暖。心和身体的矛盾令他不知所措,也顾不上回答少言的问题。 "我不想吓你,但若不这么做,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的心意。"少言吻着冷箫的灰发,安抚着兀自轻颤的人。 "放开他!"未及听见冷箫的回答,岸边已传来一声暴喝。 "雷蛟,你每次都来得不是时候。"少言未回身,仍是紧拥着冷箫。 "放手......"冷箫气虚的声音自少言怀中响起。少言应声放手。看着他缓步走上岸,平静着衣。 "少主......"见他静得异常,雷蛟不安道。 "住嘴!"气恼着自己的冷箫喝止了雷蛟,着完衣的他不回首地快步离开了清泉。担心的雷蛟想追上前去,却又止于他散发而出的拒绝。 "我说过,你敢再接近他,我就杀了你!"雷蛟转而面对少言,展现着他的怒气。可恶,自己不过去接京城送来的密信,不过片刻的时间,竟然...... "我也说过我不会罢手。"少言同样震怒。 "哼,你以为我不会动手吗?"自 由 自 在 "雷蛟,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谁也杀不了谁。"面对雷蛟的威胁,少言不以为意。 "哼,少主要是因此牵动了伤势,我就算拼命也要杀了你。"心知少言所言不虚,忧心冷箫的雷蛟只得撂下狠话后,匆匆追去。懊恼地爬着头发,少言拧起了眉。他同样忧心于冷箫的反应。匆匆着衣后,少言施展轻功返回住地。 二十六 少言赶至冷箫住处时,只瞧见他房门紧闭,雷蛟低声询问着鸠情况。少言一顿上前。二话不说,雷蛟已冲着少言打出雷咒。少言侧身让过,也不多言便和他动上了手。两人顿时打得不可开交。鸠一怔,莫名地瞧着见面就动手的二人,对于眼前的情形完全摸不着头绪。方才冷箫一脸失神地折返回来,只说了句"不准烦我。"便将自己关进屋内。他尚来不及询问情况,雷蛟又匆匆赶至,说了没两句话,便和随后赶来的少言动起手来。他们三人到底出了什么事?一拧眉,鸠扬手,魔咒幻刀出手,硬生生将斗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分开。 "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不可。何况少言还带着伤!" "我要杀了他!"雷蛟忍无可忍地吼着。 "别白费功夫,你杀不了我的!" "你......" "好了!你们要吵也别在这儿吵。你们谁要告诉我冷箫到底怎么了?"鸠打断了二人无甚意义的针锋相对。 "你问他!"雷蛟赌气甩头。鸠转而望向少言,却得到少言"无可奉告"的回答。鸠挫败摇头。冷箫靠坐在门边,失神地捂着唇。少言的声音令他浑身一颤。多年前的痛苦记忆和感觉忽然一拥而上。冷箫抱着手臂,紧闭着眼,拒绝着每每想起,都会令自己抖颤不已的记忆。没什么好怕的冷箫,那些早已过去,没什么好怕的!可恶!不过是一个吻,为什么竟会令自己想起那屈辱的过去!为什么事隔多年,自己的身体还是会不争气地抖颤!狠狠地捶着门,引来门外三人的惊呼。冷箫无声地吼着。忽然,一声尖锐的鸣叫远远响起。冷箫一惊跳起,忙开了门。心中的愤然全为不安所取代。那是飞扬的御灵兽露踏的鸣叫,若非出了大事,飞扬不会让御灵兽离身!来不及答复门口三人的话,冷箫急窜而出。右手于空中比着咒印,引导御灵兽飞向自己。 "沉林!"瞧清御灵兽身驼之人,冷箫惊呼。一定是出事了! "公子!"趴在御灵兽身上的沉林乍闻冷箫的声音,又惊又喜,忙催着御灵兽着地。 "出了什么事?"冷箫将他自露踏身上扶下。 "今早突然从边关来了一群人,见着洛公子就说他违抗军令,要抓他回去。还说要抓公子。洛公子见他们人多,二话不说就让御灵兽驼上我。要我按着公子上次传回来报平安的书信来凉城找您。说让您千万别回去。"顿了顿,有些六神无主的沉林急问道:"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我回去一趟。"冷箫拧眉。自 由 自 在 "不行!"闻言,少言、雷蛟异口同声地阻止着他。瞪了少言一眼,雷蛟急道:"少主,万万不可。洛将军尚不知少主身份,若再有什么万一......" "雷蛟,我流落在外二十年,本就无心回朝继位,你无需再称我为少主。何况飞扬是我同生共死的兄弟,我不能见死不救。"语毕,冷箫已翻身骑上御灵兽。忧心主人的御灵兽见冷箫急着返回,忙展翅而飞。它离地瞬间,少言一拔身形,也骑了上去。 "你做什么!"冷箫惊呼。 "不能让你一人去冒险,我陪你去。" "这是我军中之事,与你无关!"冷箫冷声道。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赶不走我。" "啧!"见已离地颇高,冷箫只得怏怏作罢。冲着鸠道了声"替我照顾沉林!"后催着御灵兽赶回玄京。雷蛟恨恨甩手,忙牵了快马准备追去。却被沉林拽住了衣摆。 "我也要去!"沉林皱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盯着雷蛟。 "啧,真是麻烦!"雷蛟手一抄,将沉林带上马,也顾不上和鸠道别,匆匆而去。突如其来的事件令鸠心生不安。但愿不要再有什么事端才好。御灵兽的脚程甚快,三更时,已到了玄京城郊。居高临下地瞧着漆黑一片的宅邸,冷箫默然不语。瞧这情形,恐怕凶多吉少。 "洛飞扬不是洛将军的儿子吗?"少言不解的声音自冷箫身后响起。 "飞扬和我都是洛将军的死士,为了卸除薛隆戒心,才谎称是洛将军之子。由他吸引薛隆注意,再由我暗中察探。洛将军早心疑薛隆。我交给章拓的信,恐怕也是将军要章拓警戒薛隆的提言。"事到如今,冷箫也不怕将这些告知少言。 "洛将军不是深恨圣上,薛隆夺位不是正合了他心意?" "将军在边关多年,看尽百姓饥苦。虽痛恨成王懦弱,却也厌恶一手策划、实行苦奴制的薛隆。再者,薛隆夺位,势必引发内乱,届时受苦的又是百姓。" "瞧不出洛将军倒是个忧心天下臣民的好将军。" "哼,比那道貌岸然的老狐狸强了百倍!可偏偏就有人老是要维护那只该杀的老狐狸!"冷箫意有所指地回望少言一眼。少言不禁苦笑。 "我放你进城,此地由我一人进去便成。" "不行!"见他仍想独闯,少言有些恼火。怎么这般说不听。 "少言!我有我的打算!你先进城,如若我能见着飞扬,会想法儿让他来找你。有些事必须要你和他一起才能完成。而我能不能平安无事,也就要看你们能不能找到她。" "找谁?" "哪儿那么多废话!到时飞扬会告诉你!"冷箫不耐道。随即牵着御灵兽飞向玄京城内,落于暗巷之中。正欲开口催少言下去,却被少言一把揽入怀中。冷箫一僵,道:"放、开我......" "不准出事。我还没听你的回答,你不准出任何事。"少言贴着冷箫低语。随即翻身跃下,轻声道:"让飞扬到百味堂找我。" 冷箫一颔首,随即返回城郊。放开御灵兽,冷箫缓步走入宅邸,停于天井之内。 "都出来吧,你们不是想找我吗?"冷箫负手而立。数十道人影应声现身。为首者沉声道:"冷大人,别来无恙。" "少说废话。违令一事是我一意孤行,与飞扬等人无关。" "爽快!那么属下得罪了!"为首者一招手,4名手下已上前封了冷箫的咒术,将他缚起。 "放了飞扬。此事与他无关。"冷箫开着条件。 "哼,冷大人忧心下属急着赶回来,可惜飞扬那小子却早已远远地逃了。"为首者不屑道。闻言,冷箫微微一笑。他明白飞扬已先脱身。自 由 自 在 见此,为首者一皱眉,道了声"得罪了!"遂一掌击昏冷箫。 二十七 经过几日的闷热,玄京又迎来了凉爽的夜。一日前还热热闹闹的城郊宅邸,此刻却冷冷清清。三更时分,一条黑影翻身跃入宅邸之中,矮着身子在天井中转了一圈,停于门边的槐树旁。黑影单手结印,口中默念,片刻之后,一颗水蓝色咒纹珠现形于树下,映着天上的弯月闪烁着淡淡的蓝光。黑影小心地将之捏在手指之间,就着月光细瞧。在瞧见其中因月光显现而出的文字时,黑影懊恼地捶着树干。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事儿。不是叫他不要回来的吗!沉林那小鬼是怎么传话的。说不得,既然已逼到这份儿上,只有跑一趟百味堂,找少言,尽快了了此事。打定主意,黑影一个翻身又跃出了宅邸。抿了口茶,少言静静地候在百味堂的后堂内。昨夜敲开百味堂的门时,那年迈的老掌柜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默默将他领到后堂。仿佛这三年来,他从未失踪过一般。后堂的朝南的屋子还和三年前一般打扫得干干净净,桌上始终放着一壶温热的茶,供等待的人解渴、消磨时间。当少言还是御庭八士的副长时,这里便是他秘密约见提供情报者的地方。他无需事先和老掌柜打招呼,即可在此等候。老掌柜自会将来此寻他的人带至后堂。凡是成了御庭八士的正副长,便能从继任者那儿知晓这一秘密的联络方式。而这,正是御庭八士和百味堂自雨水之国建立起,便结下的协议。放下手中茶,少言忽而起身,语带焦急地道:"终于来了!" "说实话,我真不想来。我说你在他身边,怎么就不晓得要阻止他回玄京!"飞扬埋怨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我们劝过,可惜无效。快说吧,要找谁?"少言回身。他可不想再在这浪费时间。 "哦?冷箫已告诉你了?" "不,他只说你会告诉我。"啧,他到底要不要说?! "好。我也不跟你废话。我要找的人就在你住了三年的地方。" 闻言,少言不解挑眉。王府之中,莫非他要找七王爷?瞧表情便晓得他会错了意的飞扬一比道:"我们边走边说。冷箫吩咐要找的人是......" 待飞扬将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时,两人已来至正对王府后门的矮巷中。 "事情就是这样,你对此可有印象?"稍稍喘了口气,飞扬急切地问着少言。拜托,千万别说不知道。 "没有。" 少言不假思索的答案顿时令飞扬垮下了脸。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少言心下暗笑,随即道:"不过我晓得有人一定知道。" "你想说薛飞绯?不可能不可能。她现在可是自身难保。再者,我们也不可能求她帮忙......等一下,说不定......"飞扬兀自自言自语起来。 "不是,我说的是另一人。"少言好笑地打断了他的自语。 "哦?是谁?"飞扬顿时好奇起来。 "先不忙说,且听听你想到了什么。" "之前,薛飞绯曾来求我帮她找人,条件是她会提供薛隆的意向给我们。而她要找的人便是冷箫。所以,如果我用这个做条件,要她帮忙救人,相信也无不可。但是,就怕她也不知道地方所在,那就白忙一场了。" "这未尝不是个法子。"少言沉吟道。自 由 自 在 "哦?此话怎讲?"奇怪了,他怎么会有种在和冷箫说话的感觉? "这样如何,我们分头行动,你找薛飞绯,要她负责带路。王府之中,没人会比她更熟悉。我去找个人,说不准她晓得地方所在。" "好!我就信你一会。那么黄昏时分,百味堂见。"略一思量,飞扬觉得此法可行。一打定主意,两人忙分道扬镳,各自行动。结儿心神不宁地整理着药材,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今日似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少言已有数日未曾来药铺了,王府中也暗藏波涛。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猛然间,一道杀气自门口传来。结儿一惊,忙回身看去,却瞧见少言负手而立。全身散发着冷然。瞧着这样的少言,结儿暗自心惊。三年来,少言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杀气,从来都是温柔地和她说话,纵容着她的任性。结儿忽然有种将要失去他的预感。 "少、少言,你来啦!"结儿说得有些慌神。少言不答,仍是负着手。轻抿的唇微微上扬。 "你、你定是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结儿慌忙转身,借话题避开少言咄咄逼人的眼。 "结儿。"少言冰冷的声音顿住了结儿的脚步。 "什、什么事......" "那日袭击冷箫的是你。"少言道着惊人的事实。 "别、别说笑了,我不懂武,你知道的。"结儿强笑着。 "三年前某个雨夜,一名身着御庭八士官服之人自皇城中匆匆而出,因为有人告诉他有关他急切要找之人的线索。然而,一心找人的他丝毫不知这是陷阱。在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个针术高超的女杀手。他一时大意,被装得纤弱的女子刺中要害,虽然他反手拉下了女杀手覆面的布巾,瞧清了她的脸,但是他却在昏迷之后被她使了针,消去了记忆。从此为一直受自己和同伴怀疑的对象效命了三年,而那位女杀手也就这般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青梅竹马,好方便就近监视他。可惜,女杀手却没料到,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能令原本万无一失的针术失效。" 少言的话依旧冰冷,冷得令结儿心颤。 "结儿,别说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少言缓缓踏上一步,全身的杀气已无法遏制地迸发而出。都是拜她所赐,自己整整浪费了三年的时间。杀气令结儿不住后退,说不出话的她只能环抱着自己颤抖不已的身子。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自己的针术竟然被破,他理应永远失去的记忆竟然恢复。 "说说看吧,我该用什么法子杀了你。"少言已拔剑出鞘。锐利的眼紧盯着结儿。 "你、你要杀我......你要杀我!"结儿不可置信地喃言变成了怒吼,"你说的事,我一点不知。少言,你不能听别人乱说,我......" "呵,原来我过去的记忆都是瞎说。"少言冷笑着,可冰冷的眼却丝毫未沾染上笑意。 "你......"自 由 自 在 "三年前暗算我,害我整整浪费了三年的时间找他。数日前,你又打算要暂时无法使用风咒的冷箫坠落悬崖。"少言的长箭已指向结儿的咽喉。 "只为了他,你便要杀我。我们三年间的情谊竟丝毫没有令你犹豫的价值!"结儿无法置信,她不相信少言真会不顾这三年的情谊痛下杀手。 "三年的情谊......为了监视我的举动,真是辛苦你了。装作我的青梅竹马,又这般亲近我。没想到你针术不凡,骗术也这么高超。"少言依然冷笑不止。 "呵呵......呵呵呵......是这样的么,原来是这样的么......三年的情谊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吗......"虽然知道自己这三年来的心愿终有成幻影的一刻,可结儿却依然不甘心自己的付出竟得不到一丝回报。 "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少言的剑向前递了半分。 "四年前,我奉洛将军之命潜入王府探查,可惜不到半年便被王爷发现。王爷见我针术和医术了得,便未下杀手。并以帮我得到心仪之人为条件,要我为他效命。"隔了半晌,结儿缓缓而言。 "我心仪之人,那就是你,少言,不,莫铮。"忽而抬头,结儿含着乞求和爱意的眼直视着少言,"也许你根本不记得。数年前,你曾救我一命,那时起,我便发誓非你不嫁。可当我得知你是御庭八士副长的身份时,我以为我今生无望。可王爷给了我机会,只要我能消去你的记忆,令你为王爷效命,我就能得到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不错,御庭八士之职何等危险、辛劳。稍有不慎,甚至会有丧命的危险。若跟着王爷,便从此再无性命之忧。我要给你一个幸福、温暖和安全的家。那个冷箫,是个危险,他只会将你带进死亡。我不能让你去送死。所以我遵循王爷的命令杀他。在得知他未死后,我又传信给将军,将他的身份具实以报。将军对成王恨之入骨,自会处置他。没了他,我们就安全了,我们的家就安全了,莫铮,我......" "闭嘴!"少言已听得忍无可忍,"为了我?你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你自己!如若冷箫有半点闪失,你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陪葬!" 该死的,她杀冷箫不成,竟还出卖他。难怪一直器重冷箫的洛统会突然下令抓拿他,原来都是她干的好事! "不要,莫铮,不要!不要再离开我,我不能再失去你......"见少言说得决然,结儿顿时慌了神。不要,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不能再失去,不能! "你从未得到过我。"少言冷言。随即回剑入鞘。 "你......不杀我?"结儿惊讶地瞪着眼。 "你的命留待救出冷箫之后,若他有什么闪失,我自会取你性命。现下,有事问你。你知不知道王府中有何秘道,我要找一位被关在王府的夫人,她外表温柔贤淑,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又是......为了他吗?"结儿愣愣地道。 "你说还是不说。"少言已有些不耐。 "王府深处的柴房内有一道暗门,那后面就是密室。王爷曾带我进去为一位体弱的夫人医治。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知,也不知现在是否还被关在那里。"隔了半晌,结儿幽然道。 "这就够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少言回身便走。 "莫铮,我......" "我是少言,你所知的莫铮早已不存在,经你的手。如果不想我现在就杀了你,最好不要再来找我。若你敢将今日之事报与七王爷,我现在就动手。"少言撂着狠话。 "不会的,少言,我决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我......"结儿急道。 "哼。"冷哼一声,少言一拔身形,已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药铺。见他去得无情,结儿颓然坐倒。失去了,她还是失去了。不,也许正如少言所言,她根本从未拥有过。可骤然失去的感觉却依然掏空了她的心窝,令眼泪绝堤而下。结儿伏在桌上大哭起来。是夜,少言和飞扬换了黑色的紧身夜行装悄悄来至王府后门。飞扬轻声低啸。两声之后,后门应声而开。两人一打眼色,闪身而入。 薛飞绯一身红衣地立在门边,凝望着飞扬:"只要我带路,你真会告诉我他的下落?" "没错,我们可以走了吗?"对于她的将信就疑,飞扬已有些不耐烦。啧,这个机警的大小姐怎的这般多疑。 "走吧。"薛飞绯垂首,率先而行。不过数日的功夫,王府已是守备森严。即便有薛飞绯领路,三人也走得颇为艰难。一来飞扬是王府要杀之人,二来,王爷也已下达了杀少言的命令。看来,薛隆已打算大开杀戒,在夺位之前先杀掉部分会对自己不利之人。瞧着被打开的密室之门,薛飞绯有些儿讶异。住了二十多年,从不知道自家竟会有这样的暗室。微微一怔,薛飞绯忙稳了心神,替进入密室的两人望风。不消片刻,两人已扶着一名病怏怏的女子出了密室。薛飞绯顿时大皱眉头。自 由 自 在 "这要怎么出去!"进来时已是困难重重,现下又要带着这么个病美人,不被发现才怪!飞扬和少言也有些发愁。一时间,三人竟都没了主意。 "要出去便随我来。"一道清平的声音自窗外响起。屋内三人均是心中一惊。好厉害的本事!竟有本事不被屋内三个武艺高强之人察觉! "来者何人!"飞扬沉声道。正欲暗器出手时却被少言拦下。 "哼,倒瞧不出你这小妮子有这两下子。"薛飞绯忽而冷嘲起来。随即率先出了柴房。屋外月光下,结儿落寞而立,红肿的双眼痴痴地望着随后跟出的少言。 "要想不被发现,就跟我走。"收回眼神,结儿转身而去。三人略一思量,便扶着病弱的夫人跟随其后。跟着结儿七转八弯,一路上竟真的未遇上任何巡查的侍卫。薛飞绯不禁啧啧称奇。若是晓得这条路,这王府还真是好闯啊!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偏门,众人忙马不停蹄地赶至飞扬安置马车之处。 "等一下,他究竟在何处?"展臂拦下欲驱车而去的飞扬,薛飞绯急道。这可是说好了的条件。 "我们这不是正要赶去救他吗!"飞扬也急。真是的,又没说不告诉她! "那我也去!"略一思量,薛飞绯决定随行。 "什么?!大小姐,你开什么玩笑!"飞扬怪叫起来。 "这深更半夜的,你们想就这么出城?不被拦下才怪!但若有了我的符令,那可就另当别论了。怎么样?"薛飞绯好整以暇。 "怎么办?"见她说得有理,飞扬只得回身询问少言。 "有郡主随行,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哼,少言。你说话还真是不客气。"薛飞绯有些受打击。可恶,竟然把她当作驱除麻烦的工具。无声地骂了一句,薛飞绯忙跳上马车。 "小妮子......咦,人呢?"忽而想起什么的薛飞绯忙伸出头唤道,却意外地未看到想要找的人。 "走了。"少言冷声解答。 "哎?还没谢她呢,怎么就走了?"薛飞绯一脸的不解。 "哼。" 见少言不愿做答,薛飞绯遂一笑置之。在薛飞绯的软硬皆施下,守门的侍卫战战兢兢地开了城门。飞扬忙快马加鞭。未行多远,忽而听见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直唤:"停下停下,快停下。是洛公子和少言公子!" 随即一个俊朗的声音不耐道:"你这小鬼怎的这么麻烦!" 见声音耳熟,飞扬忙停了马车,一回首便瞧见沉林小小的身影飞扑了过来。 "洛公子,公子他......" "我知道啦,这不是正要去救他嘛!"飞扬无奈道。这小鬼果然很麻烦! "少主出了何事?"雷蛟冷声道。自 由 自 在 "他八成被带回了边关。我们正要赶回去。"见了来人,飞扬已大致猜出他是何人。毕竟先前少言已大致向他说明。闻言,雷蛟也不多言,只伸手将沉林捞上马,率先而行。飞扬亦一甩马鞭紧随其后。众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在我们赶到之前,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冷箫! 二十八临近北方苍国的边关守苍关是雨水之国唯一气候干燥之地。从苍国吹来的风令来到此地的人,有种身处苍国的错觉。为了严肃军纪,自古以来,对待违抗军令的人,守苍关一直施行着最严酷的刑罚--炎狱。对于习惯了雨水之国湿润气息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将他们放入干燥、炎热的地域更为难熬的了。守苍关特制的炎狱中,此刻正关押着一人。他的双手被锁链紧扣着,分开固定于石壁之上。他微微前倾着,以避开透着热气的石壁。紧闭的双眼,紧抿的唇,苍白的脸色显是着他的极度不适。他身上的黑衣早已因鞭刑而变得破烂,左肩的衣服被撕去大片,露出底下同样苍白的肩,以及其上隐约可见的咒印。轻颤了下,他缓缓睁开眼,有些艰难地转了下脖子。水凌棱的灵气早已舒缓了狱中的炎热,唯一带给他痛苦的是肩上的咒印。当他被带至盛怒的洛统面前时,平日那个平易近人,只有在战场上才会展现其气势的洛统竟会有些失去理智。面对此时的将军,冷箫并不愿多做解释。然而,他并未料到洛统不仅将他打入炎狱,更在他身上打下了限制咒术和行动的咒印。而启动咒印,能令他动弹不得的正是他自己的血。一旦冷箫的血淋在咒印上,他的全身便会如套上枷锁般沉重。初打上咒印的身体无法适应,体内的咒力开始翻涌起来,令他原本就未创愈的内伤更显严重。再度闭上眼,沉重的感觉令冷箫昏昏欲睡。忽而,一阵清凉自左肩的咒印传入体内,将横冲直撞的咒力归于一处。顿时的舒畅令冷箫眯起了眼。怎么了,莫非是自己的生命已至尽头,眼前竟然出现了水神冷寒的身影。冷箫疑惑着,为出现在眼前的人夺去了心神。站在他眼前的,是个有着一头墨蓝长发的男子,一身湖蓝色的长衫衬托着他修长的身材。男子的右手轻抵在冷箫的咒印上,源源不断地输入灵气,减轻着他的痛苦。墨蓝色的柳眉微颦着。怎么他的主人都这么多灾多难?莫非是冷寒尚在责怪负他的定王,而要令他的后辈继续背负劫难?见冷箫因痛苦而皱起的眉渐渐平顺,男子遂将手撤离。正欲替他抹去额上的冷汗,却听见入口处传来嘈杂声。男子一惊,湖蓝的身影随即淡去直至消失。击昏了看守,只身闯入的,是先行一步到达的雷蛟。担心冷箫已受刑罚的众人,早已商定,由雷蛟负责救人。少言、沉林负责找落脚处,随后赶到的飞扬、薛飞绯带着夫人去见洛统。任何联络皆以魔雀为主。虽然对于这样的决定,少言和薛飞绯均提出异议,但是在雷蛟冷声的"都是因为你,少主才会无力反抗。"和飞扬的"大小姐底子不够,救人只会碍手碍脚。"驳回了两人的抗议。闪身进入炎狱,一眼瞧见似乎陷入昏迷的人。雷蛟一边佩服飞扬的料事如神,一边心疼着自己的少主伤上加伤。未敢再有丝毫怠慢,雷蛟忙上前替他解了箍制,背起无力的他快速掠出炎狱,顺便放出了魔雀。方从飞扬告知的小路出了营地,冷箫已恢复了意识。他忽而抬手揪住雷蛟的衣服,艰难地道了声"雷蛟......" 雷蛟心中一喜,忙将他放下。冷箫靠着树干,喘息着,任由雷蛟替他处理着伤势。 "你怎么来了,飞扬呢?"稍稍缓了口气,冷箫忙问道。 "在路上。我先到的。少言和沉林找落脚处去了。应该快有联络过来了。"雷蛟不停手地包扎着。 "呵,他......也来了么?"听到少言的名字,冷箫的话语中竟有着一丝期待和兴奋。见他闭上了眼,不见血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满足。雷蛟的火气忽然冒了上来。 "少主,请赎属下直言。少言并不是个值得少主深交的人。" 听他说得冷然,冷箫不禁睁开眼,不解地瞅着他,静候下文。 "少主可曾想过,为何灵石将我等御庭八士的样貌和能力告知少主,却唯独不提应是御庭八士副长的少言?只因他的心和身体早已背叛了理应尽心侍奉的少主,对于此等不利之人,灵石当然不会提及。" 冷箫眯起了眼:"他也是御庭八士?"自 由 自 在 "不错。他是御庭八士的副长莫铮,同时也是少主的贴身侍卫。" 什么!冷箫倏地睁大了眼。他是自己的贴身侍卫,那么自己记忆中那个总是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身影就是他?! "早在凉城时,他已恢复了记忆,但是却并未就此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反而害少主数次陷入危险。对少主隐瞒身份已是死罪,何况他还对少主做出那样的事。少主,不能再将他留在您的身边。" "他为何要瞒我?"冷箫沉吟。想起凉城中少言的种种言行,冷箫不仅拧起了眉。为何要将自己的身份隐瞒不说?自己已明说不愿回去当什么太子,他又何必要如此隐瞒!冷箫不禁气在心头。 "少主!少主不明就里,仍诚心与他相交,可他却如此回报。他......" "不用多说,我自有分寸。"冷箫冷冷地打断了雷蛟的话。雷蛟忙收了口,此刻的冷箫自然散发着威严,他心知自己已不能再多话。正欲背起冷箫再行时,一只魔雀急行而至。雷蛟接下魔雀一瞧字条,暗叫不妙。见他神色有异,冷箫问道:"出了何事?" "飞扬他们已将至,但却遇上了薛隆的追兵,有些应付不过来。"雷蛟未敢有所隐瞒。 "去帮他,飞扬那儿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可是......"雷蛟放心不下冷箫。 "快去!" "不行,属下不能放着少主不管!" "雷蛟!" "不......" "公子!"沉林焦急的声音打断了雷蛟情急下的抗命。 "瞧,不用担心了。快去帮飞扬。沉林会带我回去的。"冷箫漂亮的薄唇扬起威胁的笑。沉林这小鬼来得真是时候。事已至此,若再抗命恐引起冷箫的不悦,雷蛟只得吩咐沉林不得让少言靠近冷箫后,匆匆离去。沉林疑惑地点了点头,随即搀扶着冷箫起身。虽然想问冷箫,却碍于他此刻忽然冷下来的脸,而未敢开口。两人回至落脚处时,并未瞧见少言的人影。沉林将冷箫扶至床前坐下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说是去找少言。正欲开口阻止,却已瞧不见他的人影。有些疲惫的冷箫只得放弃地靠向床柱。这小鬼,这会儿风咒倒是用得利索啊。才闭目养神了片刻,脚步声已自门口响起,以为是沉林的冷箫笑着睁眼,正欲笑他冒失,却瞧见少言立在门口。冷箫瞬时冷了脸。就着弱光,少言已隐约瞧见冷箫苍白的脸和身上的伤。担忧不假思索地出口:"你没跟我说会受这么重的处罚。" 担忧的话听在此刻的冷箫耳中却似责问。冷箫说出口的话不自禁地带着火气:"哼,我的事无需跟你一一汇报。" "冷箫......"闻言,少言不禁皱眉。他这是怎么了?若说他怪自己强吻他,可这火气也发得太晚了点。 "我只是觉着你不该瞒着我。"若告诉他,他就不会任他独自一人回来受罪。 "怎么,这样就不高兴了?我瞒着你的事多着呢。"冷箫冷笑着,"你不是想要我的身体吗?告诉你,早在多年前,这具身子就已经被无数人进出过。身上所有的敏感处都被人抚摸、舔吮过,你想要的话,可以啊。我给你无妨。反正我早已不在乎!"有些气急的冷箫说着连自己都不可置信的话。 "冷箫,我无意让你这样作践自己。"见他说得这般不堪,少言皱紧了眉。那一吻果然还是伤了他。 "哼,作践?这样就叫作践,那更厉害的叫什么?你不就想知道这些吗,现在我告诉你了,我把最真实的我告诉你了。怎么,觉得不堪了?听到自己想要的竟是个这么肮脏的人,觉得气愤了?"冷箫不知自己为何要将话题带到这里,他只知道自己生着气,生着很大的气。而气的对象,却似乎不尽是眼前之人。 "冷箫,闭嘴!不要再说了!"少言吼着。自 由 自 在 "不想听了?我偏要说!多年前,在没有女人的采石场内,能引起男人们兴趣的只有尚年幼的我。于是每夜每夜轮着在我身上发泄。我没有反抗,因为根本不用反抗。让他们随意进出就能换来一顿好饭,有什么不好?即便是被当作女人一样的使用,又有什么关系。你瞧,我的身上有他们留下的气息,洗也洗不掉。拜你所赐,现在这些全部都刻在身上了。呵呵,很有趣对不对?很有趣......" "闭嘴!"听得气急的少言只想着快点让他闭嘴,不要再这样用言语诋毁自己。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见少言快步走向自己的身影带着狂戾之气,冷箫突然慌了起来。 "不要过来!"吐着拒绝的他不假思索地强行打出了水刃。盛怒中的少言毫不费力地一挥手将之甩开,引来冷箫的瞠目。 "你会咒术!"虽然黑暗中瞧不真切,但少言方才那一下,确实是咒术。 "我从未说过我不会。"只是之前忘了怎么用。 "骗子!说我欺瞒你,你才是什么都瞒着我的骗子!"冷箫的火气也瞬间升至顶点。手中的水刃更是毫不留情地推射而出。 "我没说过。"少言闪过射向自己的水刃。 "你说了!"冷箫已气得有些没了理智。 "我没有!"少言同样震怒。哪个混蛋说的! "你说了!"又一道水咒击出,冷箫忽然捂着胸口跪下身去。该死的,咒印开始蠢蠢欲动了。一把扶住冷箫,少言皱眉:"别任性冷箫,你的伤容不得你这样胡来!" "你说我任性?!"冷箫愤然抬头,一把甩开少言的搀扶,右手已迅速唤出了太虚剑。卒不及防的少言险险避过剑锋,眯着眼道:"你要下杀手?" "我杀你怎的?我早该杀了你,而不是任你这样对我任意妄为!"吼着,冷箫已毫不犹豫地连递数招。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杀我!"见他毫不留情,少言稍稍平息的怒气也随之上扬。两人就这般动起手来。冷箫虽身子虚弱,但手中太虚毕竟是上古神兵,一时间,少言身上已有多处挂彩。见他这般拼命,少言一矮身,已迎着剑锋而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肩被锋利的剑锋划破。未曾料到的冷箫为之一怔,随即被少言一把擒住了握剑的手。冷箫忙击出左掌,却因力量薄弱的缘故而被少言截于半路。少言反手将冷箫的左手扭至他身后,将他压近自己。 "放手,放开!"气恼于自己的再度落于劣势,冷箫奋力地挣着。只挣了两下,他道着拒绝的唇却被少言吻住。冷箫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下。又是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吻,没有丝毫温柔可言。两人的吻如同打架般,尝到的只有浓浓的血腥。两人的齿因碰撞而生疼,唇也因齿的摩擦而流着血。血的味道,冷箫的味道已令少言失去了理智。他扣着冷箫的手因他的抗拒而逐渐收紧。不管了!紧盯着冷箫灰褐的眸,少言放开了最后的理智。他带着侵略的唇开始滑向冷箫的脸颊,颈项,锁骨,肩膀。直觉危险的冷箫奋力挣着,却始终挣不开少言的箍制。左肩的咒印上忽然传来的痛令他浑身一颤。因染上血而迅速扩散至全身的咒印令冷箫战栗着。感觉到怀中人停止的挣扎,少言舔吮着冷箫渗着血的左肩。引来怀中人一阵又一阵的战栗。随即,少言沾着血的唇移至冷箫的颈项,亲吻,吸吮着他颈间的血脉。生命受着威胁的感觉刺激着奋力与咒印抵抗的冷箫。战栗的感觉令他扬起了头,将自己的锁骨送到了少言嘴边。少言轻咬着他的锁骨,箍制的手微微放松。自 由 自 在 铛!太虚剑落在地上的声音稍稍震回了冷箫的意识,少言技巧的吻却又立刻夺去了他的心神。他紧咬着下唇忍住即将夺口而出的呻吟。身体已无法抗拒,至少精神不能再被他吞噬。无力的身躯被少言安置在床上,本就残破的衣物被少言褪去。冷箫裸露的身子在少言一路而下的舔吻下颤抖不已,紧绷的身子拒绝着配合。少言握着冷箫紧抓着床缘的手,细密的吻落在冷箫敏感的小腹上,轻啄的举动令他颤抖得更为厉害。 "呜......啊......"下身的剧痛终令冷箫痛呼出声,痛苦的声音却在下一刻被少言含进口中。吻着冷箫颤抖的唇,少言感受着他的紧闭包裹着自己的炙热。沉沦吧,跟着我一起沉沦吧!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告诉你我想永远守护你,我想告诉你我能接受任何样子的你。我想请你不要逃,不要怕,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看到你悲伤的神情,你含着愤恨的眼眸,你孤独寂寞的身影。不要闭起眼,不要拒绝我,不要再离我而去,让我一人品尝着失去你的痛苦,品尝着心中深深的自责。 闷雷忽然响彻天际,迟了半个月的雨终于倾盆而下。暴雨冲刷着积满尘埃的小镇,试图将覆盖大地的一切肮脏都洗刷干净。 响雷令少言惊跳而起。他猛地转身,却未瞧见理应睡在身边的人。强烈的不安瞬间冲击着他的心。他想起了自己的强迫。跳起身,他匆匆地着衣出门。别出事,冷箫!我还什么都没跟你说,我还什么都未来得及告诉你,你不能再出事了!暴雨洗涤下的镇子寂静非常,只听得到雨水的声音和天上的响雷。冷箫黑色的身影摇摇欲坠地踱在官道上。一样的,原来他也是这样看自己的。原来,所有的所有都是一样的。身体的痛远远比不上此刻的心痛。当冷箫发现这一点时,从未有过的刺痛侵袭着他的心窝。如刀搅,如针扎般的痛楚令他蹲下身去。好痛,真的好痛!失去母亲时,被一遍又一遍地羞辱时,被抛弃时,被砍伤时,被辱骂时,被责难时,被背叛时,都没有这样的痛。痛得这般撕心裂肺,痛得如此无措。呵呵,自己果然是学不乖。永远永远地犯着相同的错误。会痛也是活该!是自作孽,冷箫,你活该!捂着胸的冷箫骂着自己,颤抖的身体无声地恸哭着。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地来至冷箫身前。没有感情的眼瞅着冷箫。抬眼,瞧着眼前的人,冷箫的眼中同样没有了情感。 "雨水之国太子冷箫。"来者冰冷的声音说着平铺直叙的话。见冷箫不答,来者当他是默认,随即继续说着自己的来意:"我是那岚。奉我主西方魔柯之国国主之名来取你性命。因你所持灵石之故。" 冷箫自嘲着低笑着,常说的祸不单行是不是就是眼下的情形?缓缓地站起身,要抵挡吗?冷箫问着自己。能抵挡吗?不能吧,无法用任何咒术的现在,刚刚经过情事的现在,要如何抵挡,要拿什么抵挡?不能抵挡,就是死吧?死吗,死也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糟糕。真的,其实自己早就该死了的,不是吗?活着,只是因为仇未报,只是因为...... 抬首,瞧见名唤那岚之人抬手拔下一根青丝。长长的青丝在他的手中变得如同有了生命。哦?原来妖兽族的人有这样的本事。能死在妖兽族人手上尚属荣幸。冷箫闭上眼,感受着细小的物体刺穿心脏的感觉。原来,死也不过如此。原来,死竟是这般的轻松。扬起笑,冷箫的身子缓缓地向后倒去。耳边忽然响起了少言惊惶、悲伤的惊呼。原来,原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自己的。这样也许已足够了。唯一的遗憾是未能替娘亲报仇。对不起,孩儿不孝了...... 少言在暴雨中疯了般找着冷箫,却怎样也想不到竟会眼睁睁地瞧见他毫无抵抗地被人刺穿了胸膛的那一瞬。看着那飞射而出的鲜血。少言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慌乱地叫唤着他的名字,却看着他无力地倒下。少言急冲上前,一掌震退杀手,手忙脚乱地接住他的身子。告诉他,告诉他,他没事,杀手并未刺中他的要害,他及时避开了夺命的招式。然而他胸膛上流淌着的血,他逐渐冰冷的身子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冷箫死了!这都是他的错,是他造成的。他不该不顾后果地强要他,他不该被愤怒夺去理智,他的不该有千千万万。但是,但是不要这样惩罚他,不要用死来惩罚他!他要道歉,要解释的,还有很多想说的,想告诉他的。他不能不听他的半句辩解就这样永远地躲开!冷箫......自 由 自 在 雨,冲刷着冷箫冰冷的身体,冲刷着少言失了魂的身体。骤然失去的感觉令少言流不出泪来,他只能死紧地抱着冷箫的身子,将干涸的眼藏在他灰色的发间。 二十九骤然下起的暴雨令雷蛟忐忑不安。心中的阵阵不安让他一次又一次催促着拖着马车急行的马。不祥的感觉在进入小镇之后更为明显,仿佛在警告雷蛟,不可进入。 "公子!"沉林自前方传来的悲呼震回了雷蛟的心神。他猛一拉缰绳,抬眼望去。却瞧见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情形。少言一动不动地跪抱着冷箫。虽瞧不见他埋在冷箫灰发中的脸,但他全身散发出的悲痛却清晰地传达给在场的人。雷蛟跃下马车,却未敢上前。持着马鞭的手攥得死紧。同样心怀不安的飞扬迅速的跑至跟前,伸手探着冷箫的鼻息,一探后又迅速地把着他的脉。雷蛟忐忑地瞧着他缓缓回头,缓慢而压抑着悲伤的说着:"脉象全无,已......回天......乏术了......" 雷蛟顿时失了反应。不会的,不会的,是自己亲手救了他出来,怎么可能只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不会的! "出了何事?"尚不明情况的薛飞绯不解道。心中同样有着不安。 "你......要找的人,就是他。"比着冷箫,飞扬极力压抑着失去好友的悲痛。 "什......"薛飞绯顿时睁大了双眼。 "你......骗人!"不可置信地踏前一步,薛飞绯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你骗人!" 飞扬沉默地摇着头。此刻的他亦没心情安慰别人。颤颤巍巍地踱至冷箫跟前,薛飞绯颤抖的手始终不敢碰触冷箫冰冷的身子。 "怎么......可以这样!上一次,是我无能为力。因为我没有权力和力量。这一次,我有了力量,可为什么还是救不到你......喂,我都还没跟你说上话,还没把这块玉佩丢还给你,然后好好地骂骂你,嘲笑被我夺去皇座的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不是还要杀我爹报仇吗?你不是还要回来跟我抢吗?喂,醒一醒啊......"乍闻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再一次用死的方式离开,薛飞绯再也藏不住心中所念。颓然放下手的她已是泣不成声。抹去脸上的雨水,飞扬有些儿惊讶地瞧着薛飞绯。莫非她...... "哇......公子......"一旁呆愣许久的沉林终于哭出了声。 "是你,一定是你害了少主!"雷蛟忽而咬牙切齿。猛一扬手,锋利的水咒毫不留情地冲着少言而去。飞身扑倒兀自啜泣的薛飞绯,飞扬回身喝止着:"雷蛟别这样!" 再回首,却瞧见少言竟丝毫未做避让,任水咒割伤自己的肩背。飞扬又急唤出声:"少言!" "让开飞扬,我要杀了他!我早该杀了他!"雷蛟恨恨地道。 "行了雷蛟!事已至此,怪谁都没用!"飞扬吼着。 "灵石!他有灵石的,灵石应能救他!"薛飞绯忽道。随即期待地瞧着飞扬和雷蛟,希望他们任何一人能证实她的期望。两人尚未开口,一道冰冷的声音已凭空响起。 "做不到,水凌棱不能救他。"自 由 自 在 "谁!来者何人!"飞扬警惕道。作为在场唯一尚保留些理智的人,他替大家问出了疑问。飞扬话音方落,乌云密布的天空竟破开一道缺口,一名银发男子自天而降。太虚?!雷蛟惊异。却在下一瞬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来人比太虚多了分锐气,少了分柔和。冰冷的眼扫了遍在场众人,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再度响起:"吾名破晓,奉吾主重天之命前来收回灵石水凌棱。闲杂人等速离。" "收回水凌棱,那冷箫会如何?" "今世宿主已死,为顾全大局,只有收回水凌棱。"不愿再多做解释,男子已抬手默念。瞬时,原本黯淡的灵石发出夺目蓝光,渐渐脱离冷箫的右手。直觉不能再让他进行下去的雷蛟等人忙上前阻止,却被他散发出的灵气震飞。吐出口中淤血,这被剑气所伤的感觉令雷蛟讶然:"你和太虚一样是剑!" 乍闻太虚之名,男子无表情的脸竟皱起眉来:"太虚?破戒者。" "什么?" "为人兵刃者,不得有七情六欲,否则自身剑气难保。破戒者太虚已非昔日神兵。"难得的,破晓为凡人解释着破戒者的含义。一语方休,破晓舒展的眉再度拧起,颇感不悦地瞪着以手捂住灵石的少言。 "放手。"冷然开口,破晓的不悦又添了几分。 "不能放。"少言将手捂得更紧。未曾料到时隔数百年的任务竟屡次遭人阻挠,破晓已动了怒气。一直醉心于火神那炎的重天很久没吩咐自己做事了,这难得的机会怎么总有人不识抬举地阻碍自己!想至此,剑气伴随着杀气顿时扫向四周。令从未见识过如此凌厉剑气的众人连防御都难,身上顿时为剑气划出数道剑伤来。 "手下留人!"清凉的声音适时阻止了破晓的杀招。 没有了摄人的剑气,众人顿觉轻松许多,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湖蓝长发的男子立于冷箫、少言身前。 "水神冷寒。"破晓再度拧起眉。啧,麻烦的人物。 "留下灵石。"冷寒单刀直入。 "你想破誓吗?"破晓的杀气再度扬起。 "誓言是他立的,我从未承认。"提起当年之事,冷寒说得落寞。 "你可知抗命的后果?"破晓抬出了上位神重天。 "呵,百年前已抗过命了,多这一次又有何妨。"冷寒笑着。清泉般的声音流入每个人的心中。令原本因敬仰已旧的水神忽然出现而不知所措的众人,顿时放松了心情。 "为了他?百年前是,现在又是?冷寒,何苦为了凡夫俗子而一次次地破戒?"破晓依然不解。 "你是不会懂的。没有爱过,没有感情的你是不会懂的。"冷寒的话透着莫名的悲伤。而破晓冰冷的双眼竟也因此闪过一丝复杂。一甩袖,破晓转身,银色的身影渐渐淡去:"随你,我会具实以报。" 见他竟会妥协,冷寒不禁暗松口气。说实话,若真动起手来,自己又岂会是他的对手。毕竟,他是自天地初成时开始,便跟随着上位神的神兵啊。千年的修为可不是说着玩的。一回身,冷寒便瞧见众人投射而来的期待目光。心中不禁暗叹,他是神没错,可也没法儿令人起死回生啊!能做到的,只有上位神重天。可他既已下令收回灵石,便不可能再求他救人。 "水、水神大人......" "起死回生之术并非下位神所能研习。"虽然残酷,冷寒依旧道着事实。 "那冷箫他......"飞扬硬将无望二字吞了回去,不行不行,不能放弃,一定会有办法的。 "回天法术,除非......啊!"原本道着无望的冷寒再瞧见少言时,忽而惊呼。众人皆随其目光瞧向少言,黯淡的眼再度恢复了光彩。少言不解地看着冷寒,不明他为何对着自己惊呼。 "原来你是他的借命。"原来当初自己留下的咒法被好好地继承着。 "借命?"从未听过的名词令众人怔怔地瞅着冷寒,等待他的解答。 "当初是否曾将咒印埋入你体内?那便是借命。"边解释着,冷寒边蹲下身去,"所谓借命,便是一旦他意外而亡,便能利用埋入你体内的咒印救他。条件是......" 瞧着冷寒凝望自己的目光,少言顿悟:"我的命。"自 由 自 在 冷寒颔首。这招是当初自己用来救定王的最后手段。用埋在自己体内的咒印救了遇刺的他,而失去肉体凡胎的自己却因此不得不返回七重天。 "只要能救他,我无所谓。"少言说得毫不犹豫。始终握着冷箫右手的手不自禁紧了紧。见他没有丝毫迟疑,冷寒微微一笑。他,和当年的自己有些像。方将手抵上少言的额头,冷寒忽埋怨起来:"水凌棱,我要救你的主人,别妨碍我!" 众人诧异间,一道和冷寒神似的身影自灵石中现身。立于冷寒身旁。 "水神,他不能死。"瞧着少言,曾现身替冷箫消去痛苦的水凌棱恳求着。 "啧!别尽给我出难题。说起来,他遇刺时,你怎不救他?"冷寒继续埋怨着。 "主人求死,水凌棱无能为力。" 啧,理由倒是十足! "借命不死,你的主人如何能活?"就算他有理好了,可情形摆在眼前,没法子就是没法子呀。 "主人天命属水,地命属风。他正好相反。况有太虚灵气所在......" "呵,你倒是机灵呀!"冷寒笑着,忙扬声道,"你们谁会使风咒?" 愣了半晌,沉林忙道:"我,公子教的。" "过来听我口令。我现在要取借命的咒印和地命的水相换给冷箫,再将他的地命转与借命。待我令下,你便将风相咒力传于冷箫,激起他的风咒力。"冷寒迅速下着指示,随即双手各抵在少言和冷箫的额头。众人见他有法子救人,遂皆屏住了呼吸,静候一旁,生怕自己的一点点小动静而令冷寒分心。随着冷寒低吟的咒语,两人的额头均闪起蓝光,森白的气息自少言的额头,经由冷寒之手缓缓流入冷箫体内。少言明显察觉生命的流失。待最后一丝气息传入冷箫体内,少言已失去生气。虚弱的身体仅靠冷寒的手掌支撑着。猛睁开眼,冷寒口中的咒语已变得急速起来。冷箫的身体顿时散发出蓝光。 "运风咒!"咒语颂完,冷寒立刻下达着命令。严阵以待的沉林忙运气风咒的输送术,将自己的咒力注入冷箫体内。在沉林的激发下,冷箫强大的风咒之力顿时宣泄而出,随之散发而出的蓝光刺激着众人的眼睛。待强光散去时,少言已恢复了生命,不顾上自己的虚弱不堪,焦急的眼目不转睛地瞧着冷箫。 "咳、咳......"轻轻的咳声自冷箫喉间响起。他虽未睁开眼,却已令众人明白他已复活的事实。放开手掌,冷寒吩咐着:"暂时取回了性命,一个月后,带他至天地初成之地。借用太虚的本体和灵气替你们做借命。" 已说不出话来的少言只有点着头。随着冷寒身影的淡去,一刻钟内经历了大悲大喜的众人只觉有些手脚发软。反倒是薛飞绯先回过神,忙提醒着快将体虚的冷箫扶上车,尽速赶回落脚处。一路之上,雷蛟虽不满于少言紧拥着昏迷中的冷箫不放,但鉴于他方才毫不犹豫以命换命的行动,只得装作没看见,和自上车起便傻笑不止的飞扬一同赶着车。 三十 炙热的感觉环抱着全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处处散发着热气。热得连头发都未放过。包裹着全身的,不仅是热,还有仿若铁索般的束缚。莫说是转动头,连动一根手指都难。想要睁开眼确认,可沉重的眼皮却怎么也无法顺利抬起。唯一能感知的,只是自己身处于无尽的黑暗中。这是哪里?为何自己会在这里?思绪混乱得无法思考,只依稀记得一些片断。声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的,似有似无。 --少主,为什么你还不醒呢?如果是因为他的话,属下立刻杀了他!只要少主能醒来。自 由 自 在 啊,这是雷蛟的声音,他要杀谁?这家伙怎么只晓得打打杀杀的呢? --冷箫,你快点醒来吧。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就当面骂他吧,再这样下去,你活了,他却要没命了。飞扬啊......这个爱唠叨的家伙又想说什么? --公子,您就醒一醒吧。呜......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呜...... 啧。沉林这小鬼还是这么动不动就哭。喂,你好歹是个男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不是跟你说了很多遍嘛! --醒一醒吧。我有好些话儿要和你说,你不醒,要我怎么说呢...... 这个是......薛家的大小姐。你我素不相识的,有什么话好说的呢? --冷箫,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只求你睁开眼吧,起来狠狠地骂我...... 哼!该死的混蛋!当然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我又怎会弄至这般田地?我当然要骂你,不骂你难消我心头之气!听到了牵动心神的声音,心中想要醒转的念头更盛,怎奈使尽浑身解数仍是动不了分毫。焦急间,一股清凉忽而渗入心田,既而传遍全身。前一刻还僵硬的身子顿时舒畅无比。清凉中透着温暖的感觉倍感熟悉。娘亲!这是娘亲的感觉!乍遇的惊喜催落了泪。为了自己而毫去生命的娘亲啊,不孝孩儿竟未能替您报仇! --箫儿啊,该醒啦!不要再任性地让你的朋友继续担忧下去。醒来吧,去帮帮你那一生宅心仁厚,却也软弱的父皇吧。娘亲的声音轻柔且有力地敲在心窝处。原本动不了的身躯竟变得轻松了起来,沉重的眼皮也不再受束缚。稍稍试了试,仿佛紧闭了几十年的眼帘缓缓打开。尚未及看清周围,耳边已响起了欢呼。什么样的都有。看来,自己确实让大家担了太久的心了。彻底醒来后,冷箫才晓得自己昏迷了整整七天。而救了自己的竟是雨水之国护国之神--水神。传说中的神祗和神兵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眼前,这般的奇遇令飞扬时不时地挂在嘴上,直说着要是一直跟着冷箫,说不准还能见着七重天上的上位神重天呢。对于他的异想天开,众人皆一笑置之。而在冷箫昏迷的七天内,无论是边关还是玄京,都发生了骤变。在那个经历了大起大落的雨夜,当众人急匆匆地赶回落脚处不久,洛统将军便带着人马杀至。原本一触即发的战机在洛夫人的现身以及一句"唉,想不到二十年未见,将军竟还是这般鲁莽,只知横冲直撞,不知转弯。妾身这二十年的忍辱偷生和等待竟都付诸流水,不如就此去了吧。"下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的痕迹都未留下。二十年来坚信自个儿深爱的发妻已遭成王毒手的洛统顿时目瞪口呆。直勾勾地瞪着洛夫人,不知转弯的脑子在反应了半晌后,竟蹦出一句"你是人是鬼?" 当场气得好脾气的洛夫人直要撞墙。若非薛飞绯拉着,洛统恐怕真要和自己的夫人诀别了。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柔柔软软的声音虽添了份沧桑,却也风韵不减当年。洛统顿时慌了手脚,忙跌跌撞撞地上前拥着夫人,直道着歉。说至后来竟嚎啕大哭起来。自 由 自 在 长年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领们几曾见过他哭,顿时面面相觑起来。这般,一场气氛紧张的兴师问罪就此收场。而洛统在晓得冷箫之所以自愿回来请罪,只因已探知夫人所在,不想因此毁了救人时机后,一张脸上尽是愧疚和感激。在夫人的提醒下,洛统力争将冷箫移至将军府。思量着此地确非静养之地,将军府中毕竟物资充足,众人遂欣然接受。数日来,将军日日来别院探视,愧疚之色流于外,时时骂自己不识好人心,错代太子等等。满心的愧疚在听见冷箫的一句"错不在将军,此事因我父王的软弱而起,自当由我来了解。将军多年待我不薄,冷箫无以为报,只能尽力解救夫人。"顿时化作感激。夫人因身子弱,不适边关天寒地坼,陪将军来探视了两日后,便因染了风寒而卧床不起。将军府中本就缺女仆,这下更是紧张。幸得薛飞绯相助,日日忙里忙外地照顾洛夫人。而心思缜密的她倒是深得洛夫人喜爱。瞅着床上已见起色的冷箫半晌,飞扬忽搁下手上的茶杯。不行,这问题若再搁在心上,可难受得紧。 "冷箫,你要我找夫人下落时,已知自己的太子身份了吗?" "不。当时只想着救夫人以报答将军知遇之恩。" "那你怎么晓得夫人定在七王府?"飞扬仍是不解。 "稍微查一下便知道了。当年对薛隆威胁最大的,一是我,第二便是洛将军。当时洛将军镇守玄京,又深得成王器重。若自己稍有谋反之心,必定为洛统察觉。而洛统又是个能将,杀之可惜。于是......" "于是薛隆便想出了将洛夫人绑了,秘密关押,再嫁祸于成王。假手成王将将军贬值边关,然后自己再来充好人。" "没错。我料到这一点,也找着了当年负责绑走夫人的人。唯独寻不着夫人被关押之处。" "所以你才会要我暗中打探。因为在取得皇位之前,薛隆决不会轻易杀了夫人。而活人总需要衣食住行。"飞扬恍然。冷箫笑而不答。苍白的脸上已有了些红晕。 "话说回来,冷箫,你真的不打算回京继任皇位吗?"薛隆已开始大张旗鼓,大开杀戒。凡是对他不利者,皆被他寻了个理由斩杀。玄京已是一片腥风血雨、愁云惨淡。而这些,都是章拓通过鸠传来的消息,想是不会有错。乍闻此言,冷箫顿时默然。 "我知你心恨太子的身份。可是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治得了薛隆,能名正言顺地登基为皇,能救雨水之国黎民?" "飞扬,连你也来说这个!我若不是太子,你便不会这么拼命救我了吗?" "冷箫!我认识你时,你还只不过是个死士。我飞扬若是攀龙附凤之人,又岂会跟你称兄道弟?我当你是兄弟才这般劝你。难道你已忘记了我们誓要救天下黎民于水火的豪情!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要让雨水之国再无苦奴的是谁?" "飞扬,我并无此意,我只是......"冷箫语塞,没错。当日的誓言犹在耳边,自己又怎能再这般任性下去! "飞扬,我......"振作精神,冷箫正欲下定决心,却因跨入房中的人而住了口。飞扬不解回头,却瞧见数日来面色憔悴不少的少言端着粥进来。见冷箫醒着,少言愣了愣,随即放下粥,嘱咐飞扬瞧着冷箫吃下后,遂又晃了出去,虚浮的脚步显是着他的气虚。两人均未瞧对方一眼,可在门外传来撞到东西的声响时,冷箫的身子明显地震了一下。将之瞧在眼中的飞扬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状似无意地道:"这两日还真苦了他了,从救回你的那夜起便再没好好睡过。本就有伤在身的人,还这么硬撑。雷蛟时不时地找茬打他,他竟不避不让,就这么受着。加上他人又有些恍惚,时常东磕西碰的,这没几日的功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可累积了不少。唉,好歹他也和你一样是没了半条命的人。再这么下去,没被雷蛟打死,也要被他自己摔死了......" "飞扬。"冷箫恨恨地打断了飞扬凉凉的话语。 "干嘛?我说得可是事实,不信你尽管问沉林那小鬼。为了这事,小鬼头没少跟雷蛟吵。"飞扬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 "他怎样于我何干!"冷箫说得有些僵硬。 "冷箫。就算他有个千错万错。看在他毫不犹豫地以命抵命,分了半条命给你,这些时日又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顾你的份上,还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飞扬劝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在替他换衣时便隐约猜到了。会耿耿于怀至今,想是他幼时的经历使然。 "飞扬,你不懂。"自 由 自 在 "我不懂么?冷箫,其实......你是喜欢他,不,是你早就喜欢上他了吧?"否则,怎么方才在听着他撞着东西时,竟这般紧张。说完这话,飞扬忙戒备了起来,以防冷箫直接丢个什么过来。然而,冷箫却仅是呆呆地瞅着他,满脸的不解和疑问。喜欢?自己喜欢他?是因为自己喜欢他,所以才在听了雷蛟的话后气恼他。所以才会在被他做了那样的事后气自己。仔细瞧了他半晌,飞扬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正中了冷箫的心窝。暗自一笑,他悄悄退出屋去,留冷箫一人独自冷静。而后院传来的嘈杂之声也顺利引起了飞扬的兴趣。嘿嘿,这对欢喜冤家又开始上演每日的唇舌之战了,不去看看怎行? 三十一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已到了与水神冷寒约定的日子。十四天前,洛统八十里加急快报,将寻得太子一事传回京城,适时阻住了薛隆的进一步行动。朝中一班老臣顿时振作起精神开始联手对抗薛隆,甚至开始着手迎接太子的准备。消息已放出,洛统和雷蛟却不敢在冷箫面前提及。毕竟,这位刚刚历经生死之劫的少主这些天来一直紧崩着脸,让人实在不敢多说半句。虽然这十四天来,边关一直平静无波,但是并不代表薛隆不会再派杀手。也因此,一路之上,大家均全神戒备。虽然冷箫曾言,大家都是薛隆的阻击目标,届时不能只护他一人,但是却遭到大伙儿的一致驳回。始终认为大家有些小题大做的冷箫此刻正坐在马车内出神。真是的,虽然确实是刚刚捡回了一条命没错,可自己还没虚弱到连马都不能骑的地步。反倒是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到十足是病人的模样。抬眼偷瞄了眼对面强打精神的少言,冷箫微颦起眉。这家伙到底想什么呢?怎么会把自己弄至这般田地,醒着跟睡着了没什么区别。难怪沉林那小鬼非坚持着让他也做车不可。想起沉林为了此事和雷蛟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形,冷箫便忍不住偷笑。临行前,自己方在飞扬等人的强烈坚持下不情不愿地坐上马车,沉林便拖着恍恍惚惚的少言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他也推上车。此举顿时引来雷蛟的不满,大声说着"我要保护的是少主,可不是他。" 不想平日里乖乖巧巧的沉林竟毫不迟疑地顶了回去"不行,你也要保护少言公子!" 雷蛟顿时火大,提着马鞭直骂沉林:"你这小鬼怎么每次都胳臂肘往外拐,你到底跟谁!" "我当然跟我家公子,可少言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救过公子的命。你是公子的跟班,你为什么不能保护他!"沉林踮着脚,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和雷蛟一样高的样子令自己忍俊不禁。瞧着两人兀自争个不休,只有将目光转向飞扬,希望他给个解释。飞扬忍着笑解释说,这些日子来,他们俩老是为了少言和冷箫的事争个不停,别看雷蛟比沉林高出一个头,可每次都是沉林那小鬼笑到最后,弄得雷蛟时常懊恼不已。边暗笑沉林那唠叨的小鬼又怎会输在口上,边插口打住了两人的争辩。一回首便瞧见少言全身僵硬地坐在离自己最远的马车一角。自己的心中顿时一顿。收回心神,再瞄一眼对面的少言。冷箫犹豫再三,仍是开了口。 "你睡一会儿吧,离入口至少还有大半天的路。" 乍闻冷箫的声音,少言顿时一震,愣愣地瞧了冷箫半晌,才挤出句:"我不困。" "骗谁?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怎会弄成这样。"先前那个老是说要自己多爱惜自己的人哪儿去了? "可是......" "可是什么?现在也没你什么事,就算有事也轮不到你。"瞧他的样子,连保护自己都难,更遑论保护别人。见他虽嘴上不饶人,可话中却已透露着关心。少言不再争辩,微微一笑后开始闭目养神。冷箫静静地瞧了许久,发现少言的呼吸均匀,显是已睡熟之后,悄然移至他身旁。飞扬赶车赶得再好,马车毕竟颠簸。要想睡得舒服,没点依靠可不成,况且自己也想小睡片刻。轻手轻脚地将靠在木板上的少言拉向自己,冷箫为自己的行为找到满意的理由后,也闭上眼沉沉睡去。一直竖耳听着车内动静的飞扬偷笑不已,惹来一旁的薛飞绯直拿怪异的眼神瞅他。这小子,偷笑什么呢?一阵剧烈的颠簸震醒了睡得香甜的二人。少言忙持剑掀起布帘。冷箫随之探出头来,在瞧见那十来个将马车团团围住的黑衣人时,冷笑不已:"哼,果然不出所料。" "功夫底子都不俗。"飞扬悄声道。看来他们果真在各条道上都有埋伏,出动的人还真不少,早知就该听将军的,带些人马同行。 "飞扬......"冷箫忽而附耳吩咐起来。边全神戒备着,边听完冷箫的吩咐,飞扬顿时睁大了眼:"你是开玩笑的?" "怎么会?快动手吧,不能让他们抢了先机。"冷箫笑得自信满满。 "啧。"晓得他主意已定,飞扬只得拔剑出鞘。一展身形已就近动起手来。雷蛟等人虽对他的行动感到莫名,却也不得不跟着动手。见众人皆已打得不可开交,少言本想拔剑上阵,却被冷箫一把拽上马,飞驰而去。 "你搞什么?"少言不仅急道。这么做不是故意将敌手引向自己吗?何况他竟然走上了另一条路。 "放心,飞扬他们会替我们截下大半。剩下的......就靠我们自己了。" 冷箫纵马飞奔,起初还有些担心少言能否应付随后追来的人,却见他出手又快又狠,全然不似先前萎靡不振。 "你该不会是装的吧?难不成我又被骗了?"冷箫忍不住喃喃自语。 "什么?"一边挥剑砍去已追至身侧的人,少言分心问着。 "没事!"冷箫顿时懊恼,随即又加快了速度。自 由 自 在 就这般且打且跑的奔了半个多时辰,冷箫等人已来至一处群山环抱的山谷。一入谷中,冷箫便不由分说地拖着少言下马,直奔山坡。少言只得一边被他拽着,一边支开身后人的杀着。跑在前面的人猛地停下了脚步,惹得少言忙回首看去,却见二人已奔至悬崖之旁。少言顿感无语。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何要将二人带至这毫无退路可言的地方。正想着,冷箫已冲着少言一笑,道:"那么,我先下去啦。" 说着,已纵身跃下。少言大惊,忙跟着跃下,一边将他拽入怀中,一边奋力将手中剑直插入崖壁。两人向下滑了数十丈,这才停住了坠势。少言稍稍松了口气,叹道:"不要再拿自己的命来吓我。" "放手。"冷箫闷闷的声音自少言胸口处响起。少言顿时讶然:"冷箫,我跟着跳下来可不是为了跟你一起死。" "谁说要跟你一起死!"冷箫顿时抬头怒吼,"快放手!" "不行!" "懒得跟你废话,你不放,我放!"说着,冷箫已伸手掰着少言环在自己腰际的手。 "冷箫!你干什么!"少言急道。抓着剑的手已有些不支,他还这般闹。冷箫忽而一笑,伸手敲向少言抓着剑的手臂。少言手臂一麻,已抓拿不住。两人顿时向崖底坠去。可是,急速的坠落并未如少言想象般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缓缓地飘落。奇异的感觉令少言大惑不解。 "这是......" "哼,你当这儿是何处?我当年便是从这坠下的,若非有此异象,这世上早就没有叫冷箫的人了。"冷箫不禁冷哼着。开玩笑,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要自尽? "呵呵......"少言笑了起来,双手紧紧地环住冷箫的腰,"先前的路,你该不会是乱指的吧?" "废话!薛隆的杀手们肯定早已探知我身在将军府。在那儿不便动手,当然要一路跟踪我们,然后事先在我们将经过的路上埋伏。若让他们一路跟到这里,要想下来可没那么容易。我指的路也并非全是乱指。若沿着先前的路线一直走下去,抵达的是天地初成之地的出口。只不过从那里是进不去的。"冷箫笑得自信。这儿可是他的地盘,跟他玩还差得远呢。 "你说他们会不会跟着跃下?"少言依然有些担心。 "你当天地初成之地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吗?他们想跟着来也无妨,只不过等着他们的只有摔死一途。"冷箫猛翻白眼。若非自己和师父有缘,又有皇族的血脉,否则怎能有幸进入此地?这儿可是上位神重天和一统天下的虚王诞生的地方啊!说话间,两人已至崖底。自 由 自 在 崖壁自然散发着柔光的异象令少言惊叹不已。温柔仿佛母亲的怀抱,慈祥仿佛父亲的笑容,威严仿佛皇者的君临天下,神圣仿佛天神的光芒。这就是天地初成之地,这就是孕育了两位天神,两把旷世奇兵的地方。步入开阔的地下山洞。走近中间平静无波、清澈见底的碧潭。水神冷寒早已候在悬于碧潭之上的太虚剑旁。见两人相协而至,冷寒微笑道:"那么,我们开始吧。" 三十二冷寒施展的借命之术并没有想象中的复杂。他仅是将太虚剑化作虚像,从中取出少许灵气,与水凌棱的灵气结合,顿时,一颗呈现水蓝的灵气球漂浮于冷寒的右手上。冷寒要冷箫、少言进入碧潭中,以潭中水淋湿全身。待育天池的圣水浸透两人全身后,冷寒遂单手结印,将咒纹点上少言额头,正欲点冷箫时,却突然住了手,冷声道:"冷箫。" "是。"首次见到这位神祗的冷箫不自禁带着敬畏。 "你贵为一国太子,怎会这般大意,被人打上封咒!"作为守护雨水之国的神祗,冷寒自是操心于国政及其君王。 "对不起。"冷箫轻声道着歉,对于这位外表柔和,实则威慑十足的神祗,任你是天生的君王,也要甘心低头。 "水凌棱!"一边另行结印消除冷箫身上的封咒,冷寒责难的声音已响起。 "主人自愿打上封咒,水凌棱无权阻止。"水凌棱幻作人形,现身于冷箫身后。 "那么他幼时遭劫又做何解释?"冷寒掐指一算,继续深究水凌棱的失职。 "主人天命如此,水凌棱难违。"成王天性软弱,若非早知冷箫将为雨水之国明君,当初也不会选择成王为皇。然,冷箫天命、地命相克,即便自己拥有水神冷寒亲赐的天地灵气,也无法扭转他的命格。 "啧,就数你道理多!"心知他所言非虚,冷寒只有不再追究。说实在的,五位下位神,各有灵石,怎么就他的灵石这般饶舌?每每选择的主人有都磨难重重,害的他这个护国神祗常常要现身相救。收回心神,冷寒结印点上冷箫额头。 "心中默念,想象借命的样子。" 闻言,冷箫、少言遂闭上眼默念于心。须臾,已闻冷寒道了声:"睁眼吧。" 两人睁眼一瞧,冷寒手中的灵气球已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薄如蝉翼,通体银白的长剑。剑身透着锐气,透明的剑身微微泛着蓝光,剑气逼人。银白的护手上篆刻着古文"天子"二字。 "此剑因天子得形,故而名曰天子。"冷寒将天子剑挽了个剑花,遂一翻左手,手中已多了一把同样色泽的剑鞘。剑入剑鞘,配合得丝丝入扣。随着锁扣轻响,原本透着摄人气魄竟随之转作柔和,锐利剑气化作丝丝柔情。 "剑鞘得自护卫,若非有誓死守卫之心,也容不下天子剑的锐气。"冷寒双手托剑,缓缓降下身形,来至冷箫面前。冷箫不敢怠慢,忙跪下身双手接过。冷寒遂冲着少言点点头:"不枉我费力救你。将雨水之国的下任国君交于你,我放心。" 闻言,少言也跪下身去:"少言当不起水神称赞,护卫一职当得极不称职。" "不,你若无舍命相护之心,一月前,纵使我习得咒法无数,也救不了他。护卫能当至此,已无可挑剔。"冷寒一顿,复又笑道,"说来,你们二人倒是默契十足,这把天子剑能得这般精巧的模样,全仗你二人心念一致。" 两人均是一怔,随即看向对方,相视一笑后,冷箫颇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时辰不早,我要返回七重天了。冷箫,雨水之国交于你了。"冷寒正色道。 "是!冷箫决不负水神所望。" 心知他已定下决心,冷寒遂放心地淡去身形。目送冷寒离去,冷箫握紧手中的天子剑。雨水之国的社稷江山,雨水之国的子民,雨水之国的前程未来,仿佛都握在手中。默默瞧着眼前透着皇者之气的冷箫,瞧着他因连续的辛劳而倍显消瘦的身子,瞧着他为洞中的荧光染上光晕的脸。这是他的天子,他的王,他今生的一切,他心甘情愿交付性命的对象。少言已隐隐猜到冷箫的决定。他不会阻止,因为他知道,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能带领雨水之国踏上更为强盛的道路的人,是能令雨水之国的子民都丰衣足食的君王。其实,少言早已明白,比起整个雨水之国,自己的一点点奢望根本微不足道。自己没有理由阻挡他所选择的路,也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心地守护着他的后方,让他能毫无顾忌地勇往直前,让他在累的时候能有个安心沉眠的居所。感觉到身边投射而来的目光,冷箫转首,正对上少言深情的眼眸。冷箫苍白的脸瞬时染上绯红。 "快上岸吧,你的身子尚经不起这般折腾。" 少言扬起笑。见他靠了过来,冷箫忙转身上岸。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两人的衣物尽湿,紧贴在身上。少言的身形令他不禁想起了那夜。育天池的水不着岸,待两人上得岸时,身上已无半点圣水。少言不禁啧啧称奇。冷箫将天子剑握了又握,终提起勇气将之递于少言面前。少言不解,并不接手。 "这把剑交于你。"见他不接,冷箫只得道。 "不行!此剑颇有灵性,当以护你为重,岂有我带着的道理。"少言立刻驳回。他在想什么! "少言。"隔了半晌,冷箫仿若下定决心般唤着。少言扬眉,静候下文。自 由 自 在 "我要回朝继任。"终于将心中打算说出口,冷箫暗松了口气。 "你会是个好君王。"少言道出心中所想。他终于决定了,"我会守着你的后背的。" "不行!你不能随我回去。"冷箫摇着头。怎能再让他跟着自己出生入死! "冷......你还在怪我么?我知道那些都是我的错,我发誓我决不会再有第二次......" "不是!"冷箫忙打断少言的话。凝神瞧了他半晌,冷箫忽将天子剑径直塞入少言怀中,转身便走。 "冷箫!"怕他气恼的少言忙唤他。顿住身形,冷箫深吸口气,道出了心中所想:"我不怪你。或者说,在我想通之后,我就不怪你了。我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你。毕竟,导致这一切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不坦率,是我自己的不敢承认导致这一切,却让你白白自责。" "冷箫......"少言屏住呼吸。这番话,他可不可以理解为冷箫已接受了他,接受了他的感情? "呵呵,师父说得对。我果然不得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冷箫忽而叹笑着,话语中尽是无尽的落寞。 "冷箫......"听得心痛的少言禁不住想上前拥他入怀,化解他的哀愁。 "我不要你跟随,是我的私心。一来你曾是御庭八士副长,这些日子里,你做了不少有违职责之事,依着雷蛟的性子,回去定会制你死罪。御庭八士乃君王的贴身护卫,其长有权处置不合规矩,对王有威胁的下属。我无力救你......" "我不在乎,我可以主动向他认罪,他不能杀自认罪行者。只要能在你身边,要我怎样的都无所谓。"怕他真的就这般赶自己走,少言急急而道。 "可是我有所谓!就如你不愿见我有丝毫危险一样,我也不想你有任何差池。少言,你真的忍心让我见你不顾死活地替我挡刀挡箭?你真的忍心让我不得不将送死的任务交托给你,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那样的撕心之痛有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尝第二次......"想起凉城中,自己差点失去他的痛,冷箫的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 "对不起......"少言踏上前去,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拥去他发自内心的恐惧。同样的痛,自己也曾品尝,他又怎忍心让他也体味。 "我不要你跟着的第二个理由......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各种规矩尚有待调整。我需要一个真正信赖的人替我巡视全国,将新规矩的利弊,百姓的期望,各地官员的优劣等情况及时传达给我,好让我正确做出判断和调整。这些,我不能亲历亲为。少言,我要你代我巡视,因为我相信你。天子剑交给你,是个凭证。证明你是我的人。如若有性质恶劣的官员,你也不必上奏,可直接以天子剑斩之。将它供在宫廷中,不如让它跟着你磨砺。剑,越磨越利,不可久置,挫了它的锐气,这是师父告诉我的。" 冷箫一番话令少言深明他的苦心,也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少言无言以对,只能收紧手臂,紧拥着他。 "我想建立一个不需奴隶的国家,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国家。我不希望再看到有像你我般的人出现。少言,你明白、明白我的心意吗?"冷箫说得不确定。这仅是他自己的想法,却并不知晓少言的。 "你的决定,我支持。我会替你好好看看这个全新的国度,助你达成心中所愿。" "那你呢?" "嗯?" "你......的心愿呢?" "我的心愿......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让我知道我的王活得健康、快乐、随兴便成。"少言将首埋在冷箫的发间。他的心愿其实就这么简单。 "就这样?你就没有再多一点的要求?"奇怪,先前那个霸道,紧迫逼人的人那儿去了? "就这样。"少言笑得轻松。 "我是君王,我总要娶妻生子,需要子嗣传承。你不会因此难过,不会因此不平,想要、想要......"莫非他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可以毫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婚配。 "呵呵......"少言的呵笑自冷箫的发间响起。 "少言!"冷箫有些气恼。自 由 自 在 掰过冷箫的身子,少言抚着冷箫的脸说得深情:"你是在担心吗?担心我其实并不若你想象般钟情于你?" 见他说得直白,冷箫不自在地撇过头去,却被少言捧着脸颊掰了回来。 "你婚配,我会气恼,会难过,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你不能因此不娶,即便你不想,也不能不替雨水之国的将来着想。但是......"少言一笑,抚着冷箫的唇道:"我是个霸道的人,你知道的。所以,我要你的心,我要你的心中只有我和这个国。" "对不起......"冷箫闭眼道着歉。 "对不起什么?" "不能不娶。" "那么另一个呢?" "我负你的时候,就是我负这个国的时候。届时,你可以持天子剑杀我。我不会有丝毫抵抗。这是我给你的承诺。"冷箫睁眼,灰褐的双瞳中有着坚定。 "杀你就是杀我,我们的命是一体的。"少言将额抵上冷箫的。 "呵......是啊。拥有两份生命的感觉还不错。"冷箫低笑着。 "冷箫......" "嗯?" "我......可以吻你吗?" "......" 吻,温柔而充满柔情。互通心意的吻能传递彼此的心意,彼此的心情,彼此的感受。世上再美好的事物也抵不过此刻的吻。幸福,也许就是这般简单。 三十三雨水之国极北之地多山谷,相当利于打游击战。由于敌手众多,雷蛟等人便借着地势之利且战且走,一路上,倒是减少了不少对手。而现在,令雷蛟头痛的已不仅仅是难缠的对手,还有身边那个麻烦的小鬼。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并肩而战的四人竟然只剩下他和沉林,飞扬和薛飞绯二人也不知转到何处去了。要对付这些穷追不舍的家伙,本是绰绰有余的,可现下还要保护沉林,雷蛟竟有些手忙脚乱,加之沉林又时不时在一旁冷嘲热讽,这下心情更是烦躁。可别说沉林一点没帮忙,这不,雷蛟一剑斩开迎面而来者的同时,沉林已运风咒替他挡去了左边踊上的杀手。若非能如此相助,沉林又哪来的资本笑雷蛟?这一对搭档时而联手抗敌,时而不顾身边的敌手互相拌着嘴,时而因雷蛟的忍无可忍而大打出手。虽说如此,两人竟也毫发无伤,反倒消灭了不少人。远远地站在山头上看着,冷箫忍着笑,问着身旁的三人:"怎么办,要去帮他们吗?"说实在的,就这么看着也颇有趣。 "哈哈哈哈......怎、怎么......会是他们俩搭档起来了......哈哈哈......"飞扬已不顾形象地笑蹲在地。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平日拌个嘴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们连这么生死交关的当头都能有兴致拌嘴。 "到底怎么办,救还是不救?"冷箫踢了踢飞扬。 "去帮一把吧,人太多了。"见飞扬已有些笑得透不过气,少言好心地回答了冷箫的问题。冷箫冲他一笑道:"走吧。"随即率先跃下。瞧着先后跃下的二人,飞扬就着半蹲的姿势问着薛飞绯:"有没有很失望?" "原本就无希望的事儿,何来失望?我想见他,不过是想还他东西而已。"薛飞绯一挽剑花,也跟着跃下。飞扬笑着摇头,喜欢就喜欢,何必要找理由,真是不坦率,喜都喜欢了这么多年了,还怕什么?瞧着越聚越多的杀手,雷蛟开始集中精神,不再与沉林斗口,动起手来也已不若先前般轻松。方替沉林挡去了袭向他的剑,自己的左右都已遭受袭击。雷蛟旋身避过左手的刀,正欲抵挡右边的剑时,却发现已有人接上了手。 "飞扬!你小子死......少主!"怒骂的话语尚未说完,惊呼已脱口而出。 "少......" "公子!可找着您啦,再找不着您,我就要被他害死了。"雷蛟的话未尽出口,沉林已抢先指着他向冷箫告起状来。 "臭小子你说什么!"雷蛟叉着腰吼着。忘恩负义的小鬼,也不想想刚才是谁一直在救他啊! "怎么样,难道不是吗!你自诩本事通天,结果都要我来帮你,再打下去,我不被你害死,被谁害死?"比凶,他才不会输呢!谁叫他老是要欺负少言公子。不顾四周斗得难解难分的众人,两人又开始了大眼瞪小眼的艰巨工作。笑着摇头,冷箫一翻手,将袭向自己的人困入水咒中。回首望去,飞扬和薛飞绯已将其余人等解决得差不多,而理应振作精神,一鼓作气的二人依然继续着锻炼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夫。冷箫只得唤道:"雷蛟。"自 由 自 在 "是,少主。"听见唤声,雷蛟忙来至冷箫身后。那困入水咒中人一听雷蛟姓名,顿时大惊失色,瞪大的眼惶恐地瞅着冷箫。 "薛隆派你来的?"冷箫负手而立。见他犹豫着不开口,雷蛟喝道:"太子殿下问你话,快回答!" 那人又是一惊,正彷徨间,身后响起的声音更令他瑟瑟发抖。 "我道是谁,这不是阿山吗?别来无恙啊。"那是少言嘲讽的声音。 "哟,爹连你都派出来啦,真不简单。他那儿没人了吗?"这是薛飞绯凉凉的声音。那叫阿山之人顿时跪下身去,直磕着头:"太子赎罪太子赎罪,小人不知此行要杀的是太子,请太子赎罪......" "哼,不是太子就能杀了吗?"冷箫冷冷的声音更令他心胆俱裂。 "太子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我不杀你,但要你做件事。只要你随我回京,将薛隆吩咐你的话在大殿之上原原本本地说一遍,我就饶你不死。" "是是,小人一定遵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办事。" 冷箫颔首,随即将他交于飞扬。 "少主,您方才的意思是......"雷蛟压住心中的狂喜,莫非少主同意回京继位了? "班师回朝!"冷箫一笑,随即下着命令。 "是,属下遵命!"闻言,雷蛟重重喝出心中的喜悦。多年的辛劳,今日终于有了结果。近日来,京城之中仍是愁云一片。只不过,这次的愁云笼罩在薛隆的头上。由于太子在边关,克日将返回京城的消息,朝中众臣在章拓的带领下开始公开反抗薛隆。章拓兵权在握,薛隆实是动不了他,一时间竟将薛隆逼得乱了阵脚。一方面,薛隆放出风声,说洛统谎报,一方面,他又派出杀手去边关杀了冷箫。然而,派出的杀手至今未回,也没有消息联络。薛隆隐隐觉得出师不利。无可奈何之际,薛隆只有提前夺得皇位,好在他早已备好后招,就算冷箫等人赶了回来,也已来不及阻止一切。薛隆确是如此打着如意算盘,当他将早已备好的圣谕于大殿之上宣读时,也确实镇住了那班一心只想着灵石的臣子,令自己从容地步上皇座。然而,他却未料到,冷箫竟会这般早回到玄京,而陪同前来的更有洛统率领的边关大军。一声"太子殿下驾到!"将不祥直接灌入薛隆心中。他故作镇定地步下皇座,迎上率着洛统和雷蛟长驱直入的冷箫。 "太子驾到,有失远迎。" "呵,七王爷客气了,你其实是希望我横死守苍关吧?"冷箫负手冷笑。 "太子言重了,这当朝臣子有哪个不希望您早日回朝的。"薛隆的话中不带丝毫敬意。 "嘿嘿,那么敢问皇叔这又是在做什么?" "圣上不理朝政半年有余,近日更是龙体欠安,日感力不从心,而太子久久未能寻回,故而下了道圣谕,由老夫继任皇位。待寻得太子,将宫中事宜尽数教导完毕后,老夫再传位太子。" "哼,父皇月余前便不曾睁开眼,他要如何传你这道圣谕?"冷箫语出惊人,顿时引起殿上一片哗然。 "太子不在宫中,又怎知圣上龙体情况,如此诅咒圣上,不怕遭天谴吗!"薛隆做势喝道。 "皇叔真当我什么都不知吗?雷蛟!" "是。" "告诉大家真相。" "是。属下御庭八士之长,每日都需向圣上汇报。月余前,圣上身边的小差役告知在下,圣上昏迷多日,即便宣太医来瞧,也毫无头绪。属下起初不信,曾斗胆闯入查看,确是小差役所言非虚。"雷蛟半跪于冷箫身后,说得字字铿锵。大殿之上又是一片哗然,臣子们纷纷责问起薛隆来。自 由 自 在 "七王爷,您说圣上只是龙体欠安,此刻御庭八士之长所言又要做何解释?" "七王爷,希望您能给个交代。平日能见圣上的便是您,您知情不报是何道理!" "太子殿下误会了,这道圣谕乃圣上月余前授予老夫的,老夫之所以隐瞒圣上病情,实乃不想引起臣民慌乱。"薛隆不慌不忙,想拿这个来唬他?嘿,这个在外流浪的太子到底还不够火候。 "皇叔可还记得,拟订、发放圣谕是要由专门的史官负责,并记录在案的。不知皇叔这道圣谕是否有记录,不如我们请史官来此核对一下如何?有凭有据的,也好让大家信服。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是啊是啊,找史官来核对,否则不能服人。"见冷箫这般说,众人皆附和着。 "但请无妨,老夫自要令你们心服口服。"哼,笑话!以为端出史官,他就会怕了吗?须臾,一名专职拟订、记录圣谕的史官被领上殿来。小官儿望冷箫双膝跪下,拜倒身去。 "下官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免礼。说吧,月余前,父皇可曾拟订圣谕,可有圣谕记录在册?" "回太子的话,并无拟订圣谕,也无任何圣谕记录在册。"小史官声音不大,却足够令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你胡说!圣上给老夫的圣谕是口谕!"未料到他有此一言的薛隆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哦?小史官,可有此事?" "回太子的话,也无口谕记录在册。"小史官虽惧怕于薛隆的模样,但仍是忠实地回着话。 "满口胡言!说,是谁让你来陷害老夫的!"薛隆顿时冲上前去,吓得小史官连连后退,一张脸皱着,已快哭将出来。 "唉,皇叔何必动气,有话好说。问清楚不就行了。"冷箫一侧身拦住薛隆。随即侧首柔声问着:"王爷问你话呢,快照实奏来。" "不是我不是我,月余前王爷来找董大人,塞了一整箱的金子给董大人,要他帮着拟圣谕。董大人满口答应了,连夜就叫小的几个拟了圣谕,并未向织造府征用皇缎,仅是将用剩的皇缎造了交于王爷。也未记录,怕上头查起来不好说。这真不管小的的事,太子殿下明察,太子殿下明察。"小史官又急又怕,遂将实情和盘托出。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呵,原来......皇叔这道圣谕是如此得来的呀。这假拟圣谕的事可是死罪呀,我说得对吗,刑部的宏大人?" "启禀太子,太子所言分毫不差。"被点着名的,是刑部始终秉公执法的宏大人。 "皇叔,这可如何是好?" "他、他冤枉老夫!老夫为寻找太子,日夜辛劳,这份忠心天地可察,太子且莫听信他人妄言。" "确是辛苦皇叔了。不仅要想着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和母后,在得知我大难不死后,又要日夜操心如何才能将我斩草除根。嘿嘿,这些年来,确是辛苦皇叔啦。"冷箫一番话说得薛隆心惊,也顺利赢得殿上众臣的愤慨。 "这些都是小人枉加之罪,太子且莫轻信啊。" "那么,我们找人来问问如何?"冷箫一招手,候在殿外的飞扬忙将人带上殿来。 "罪民张麻。二十年前,王爷曾塞给罪民一整袋的银子,要罪民替他解决掉一名少妇和一个三岁小儿。罪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便满口答应了。后来罪民见那少妇貌美,幼儿尚小,杀之可惜,便将她们母子转卖到极北之地的采石场,再向王爷谎报说已解决了。之后罪民一直躲在乡下老家。太子赎罪太子赎罪,罪民实在不知当年王爷要罪民处置的是太子殿下和太附殿下。"伏在地上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由始至终不敢抬起头来瞧薛隆一眼。 "草......啊不罪民马竖。一直效命于王府。十、十来年前,王爷要罪民领一队人去解决了极北之地的采石场,尤其是采石场中里的女人和小孩。王爷的吩咐,罪民向来不多过问,因此便去了,当、当时将采石场中所有人等尽数击毙。并、并未瞧见什么女人和小孩......不,有一个,可他跌下崖去了。罪民想这也算是遵了王爷的吩咐,便回去复了命。月、月余前,王爷又叫守在凉城的罪民等人解决掉凉城里所有的人。罪、罪民未及动手,便被太子带人抓了。罪民罪该万死。"接着说话的,是个断去一臂的男子,睁着一只独眼,狠狠地盯着薛隆。 "罪民阿山。月余前,王爷要罪民等人前往边关,说是杀得罪了王爷的人逃到边关,还说回来后重重有赏。罪民不知要杀的是太子,只想着有赏钱可拿,便领命去了。太子开恩,留了罪民贱命。今日上殿来奏明,望各位大人明察。"阿山跪得离冷箫极近,怕极了得偷瞄着薛隆。 "罪民结儿。曾奉王爷之命暗害寻找太子的御庭八士副长莫铮大人。也曾受命暗杀太子殿下。"结儿默然跪于殿上。消瘦的脸上尽是憔悴之色。众臣愈听愈是心惊,薛隆的脸色也越来越铁青。 "胡说!一派胡言!你们都是来陷害老夫的!"薛隆吼着,否认着所有这些证言。 "他们的话,您可以否认,那女儿的话,爹爹打算如何否认呢?"薛飞绯缓缓步上殿来。向着冷箫拜下身,薛飞绯遂开口道:"各位大人,二十年前,袭击太附和太子殿下的,确是我爹爹派去的人。一直以来追杀太子的也都是爹爹的手下。爹爹还曾打算假冒灵石显灵的圣光,再盗取灵石,以令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皇座。此事正是草民相助。草民决意帮助太子之后,爹爹又和草民断绝父女之情,更要将草民一并置于死地。所有罪状还望大人们明察,且莫放过了罪人。" "飞绯、你!"见自己的女儿都上殿来对付自己,薛隆顿觉语塞。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冷箫仍是负手而立,可周身的摄人威严却令薛隆不寒而栗。 "老夫是摄亲王,只有当今圣上可治我的罪。你仅是太子身份,无权过问!"薛隆已走投无路。 "薛隆!见灵石如见天子,我早已是灵石认定的君王,你有何狡辩!"冷箫举起右手,亮出手上的灵石,厉声喝道。众臣见状,忙跪下身去。当日灵石爆发圣光,是众人皆知。此刻见灵石在冷箫手上,心中纵曾有万分之一的怀疑,也早已消弭殆尽。薛隆见大势已去,大笑三声后,遂拔剑向冷箫刺去。冷箫不动,只因他不需动。因为少言手中的天子剑已截断了薛隆持剑的手。殿上侍卫忙箭步上前将他拿下。自 由 自 在 "免去七王爷薛隆摄亲王的身份,交于刑部处置。宏大人只管秉公执法。"冷箫喝令着。 "臣领命。"宏大人抱拳领命,遂押着薛隆返回刑部。冷箫遂散了朝会,独自凝望着大殿之上的皇座。娘亲,您尽管放心。孩儿不会负了您的期望,定会好好管理这个南方雨水的国度。 三十四这一天,是雨水之国的子民最为高兴的一天。因为他们的新皇终于登基,他们将不再受动荡之苦。新皇行过登基之礼,祭过水神之后,正式订立了国号,自第二雨季的第三个月开始为少王元年。少王大赦天下,赦免了雨水之国所有苦奴,并废除苦奴制度。少王颁下钦令,由地方官负责安顿苦奴,令其能得糊口。如有违令者,或抗令者,视其情节予以责罚。赦令一出,雨水之国苦奴无不称赞少王功德。地方官也都帮着安顿本地苦奴去留。有些主人家和善的,苦奴即便恢复了自由之身,也愿意继续留在主人家供职。有些主人恶劣的,地方官则另行安排。当然,也有拒不受命的,原道山高皇帝远,身在玄京的少王定管不到自己。殊不知少王早已安排的钦臣游历各地,将这些个不受教的豪富、地方官看在眼里,再报与少王。少王大怒,遂严惩了几个私养苦奴,猖獗乡里的豪商和地方官。至此,方才令全国得以遵守钦令。这般一月之后,雨水之国已渐步入正轨。其余各国派来贺喜的使臣也相继抵达玄京。稍稍得以轻松的少王又开始忙碌起来。恨恨地将笔丢在桌上,冷箫起身直向书房外走去。吓得沉林忙搁下手中的茶杯,跟了上去。 "别跟来!"冷箫喝止住他的脚步。 "可是公......皇上......"对于冷箫身份的转变,沉林尚有些转不过来。当初毫不犹豫地说要继续跟在冷箫身边时,倒是从未想过改起口来竟是如此费力。 "我说别跟来!让我一人清静清静。"对于沉林的亦步亦趋,冷箫已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受不了,不过是换了个头衔,这小鬼就这么夸张。见他已动了怒气,沉林只得止步于书房门口,担心地瞧着当今圣上怒气冲冲地朝着莲居而去。站在莲居的池边,冷箫不发一语地盯着那一池的碧波。心思则飘到数日前。三日前,其余四国前来贺喜的使臣先后抵达,就连内战连连的震宇之国也派来了使臣。说是贺喜,实则为观察新王是否有力收拾成王留下的烂摊子,顺便看看自己的国能不能趁势在雨水之国捞到些便宜。早已料到这些的冷箫并未让他们占到什么好处,反而各自碰了一鼻子灰。贺喜之礼就这么暗藏波澜地度了过去。唯一的意外,倒是中原帝坤之国的使臣在见着鸠时的反应。虽然在瞧见他的第一眼,受冷箫之邀,做客焰冰城的鸠转身便逃,却依然被对方霸道而不容丝毫反抗地锁入怀中。对方一边不失礼节地向冷箫道着歉,一边强行将鸠带走。而原本打算上前解救的冷箫等人却也因此住了手。因为对方虽言行霸道,却也拿捏得当,并未伤了鸠半分,反而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似的。冷箫淡然一笑,晓得他不会真正对鸠怎样。真正引起冷箫警戒的,则是西方魔柯之国的使臣。他可还没忘记,当初前来杀的可就是这个有着一脸默然的男子。雷蛟曾私下请示,想秘密将他拿下,审问清楚。冷箫却主张按兵不动,且看看他究竟有何目的。不料对方仅是交付了贺礼,然后不动声色地将一盒能解魔咒的药膏塞给冷箫,轻声道了句"抱歉。" 这样一来,反倒弄得冷箫等人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苍国前来贺喜的,是尚未继任的太子公子羽。一个即使坐着什么也不做都散发着天生的威信的男子。他让冷箫隐隐觉得,若是由他继任苍国国主,那么雨水之国的边关将时时受到威胁,边关的百姓将受战乱之苦。对于震宇之国的使臣,冷箫并未有很深的印象,只依稀记得,是个颇为天真烂漫的少年,直爽的性子非常不适合成为一国之主。想至此,冷箫稍稍收回心神。方才披阅奏折的不悦已一扫而空,这才察觉天气竟有些转凉,令只着了单衣的他觉着有些儿冻。才想着回书房叫沉林替他取件衣裳,肩上已披上了件外衣,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温暖。冷箫遂隈入来者的怀中,贪恋着他的体温和味道。 "回来啦。"问候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思念。 "嗯。"来者以单音回答他的话。此刻的他正将头埋在冷箫的发间,深吸着。 "办得如何?"自 由 自 在 "差不多......"依然不愿多言,馈别一月的味道,让他先尝个够。 "回来得正好,我这儿刚好有一事......" "冷箫,今日公事免谈。"闷闷的声音说得气恼,话语则全然没有一个为人臣子者该有的礼节。 "呵呵......一月不见了,少言。"冷箫呵笑着,将身子更向他怀中隈去。 "雷蛟呢?"一向喜欢阻挠自己的人不在,少言有些担心一会儿进行到一半会被打扰。 "方才我过来时,瞧见飞扬去了书房,而沉林那小鬼被我留在书房了。这么说,你懂了吧?"冷箫嘿嘿笑着,也只有这时,雷蛟那死忠的家伙才会将他这个主子放在第二位。 "呵呵,那就是说等下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了?"少言肆无忌惮地笑着,立时引来冷箫的不满。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偷溜出来散心,等会儿要回去披阅奏折!"这、这家伙,想什么呢!冷箫的脸不自觉染上绯红。 "一月不见,我很想你......"少言的声音自冷箫的颈项处响起,闷闷的,听在冷箫的耳中痒痒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颈项忽然传来的吻令冷箫跳了下,忙喝着:"少言!" "嗯?"兀自吻得兴起的人丝毫不理会他的惊慌。 "你再闹,小心我丢你下水!"不得已,冷箫只有用上威胁这招。 "好啊。我无所谓。反正下水我也会拖着你。今日天气转凉,水中当然更冷上几分。莲居没有取暖的用具和换洗的衣物,要去其它几处居所又有些远,要是害日理万机的圣上染上了风寒,小臣担当不起。那么唯一取暖的方法就是......您若不介意就地解决,我也无所谓,自然是奉陪到底。"少言笑得阴阴的,快乐地瞧着冷箫的脸由白转青,再转红,最后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伶牙俐齿的混蛋,一回来就只知道唬弄我,下次一定......"冷箫喃喃的咒骂在后半段便成了意义不明的呜咽,只因少言已掰过他的头,吻上了他已渐红润的唇。一吻毕,少言轻叹着:"又瘦了几分,你有好好吃饭吗?" "废、废话!我的耳朵可承受不住沉林那小鬼摧残。" "呵呵......" 想起沉林的快嘴,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听说你没有重责结儿,仍是让她继续经营城西的药铺。" "不论真假,她都曾和你相处三年。她的本性不坏,只是有些儿偏执。何况,她也只是个受害者,何苦再让她受罪?你得空也去看看她吧。"想起结儿,冷箫不仅叹然。 "再说。对了,薛飞绯要我将这个给你。"说着,少言自怀中取出一枚百叶莲的玉佩,正是薛飞绯不离身的那块。 "这是......"冷箫接过,却满心的疑惑。 "她说这是还你的。" 冷箫一笑,随即将玉佩塞入少言手中:"替我带给她吧,就说送她了。她现下如何?" "好得很。她改了姓名,认了洛夫人为干娘,又在封城开了家酒荘。生意倒是红火。真瞧不出,这大小姐酿酒的技术不低。" "那就好。" "冷箫。" "嗯?" "我们......" 少言话未尽,一旁的树丛中已发出窸窣之声,两人遂警戒回首,却瞧见一名留着半长黑发的少年有些冒失地从中钻出,在瞧见冷箫和少言时稍稍一愣,随即道着歉:"啊,抱歉抱歉!你们继续。" 见有人闯入,少言遂放开了手,道了声:"我去宏大人那儿回报。"说着,便转身出了莲居。 "啊......果然还是打扰到了,真对不起。"见少言离去,少年懊恼起来,"不过,没想到雨水之国的新君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会是个老头呢。"少年随即又冲着冷箫嘿嘿笑着。 "阁下何人?"见他道出自己的身份,冷箫双眸一敛。自 由 自 在 "啊!抱歉抱歉,我是跟着震宇之国的使臣来的,可是昰葑那小子竟然半路上把我撂下不管,我又不认得路,所以闯到这儿来了。你......不会砍了我吧?" 冷箫笑着摇头。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冷箫直觉不会有任何威胁,反倒有些亲近。 "随我来,我着侍卫带你回驿馆。"冷箫正欲转身,却被少年唤住了脚步。 "那个......" "什么事?" "刚才那个人很厉害吗?"少年小心翼翼地问着。 "可以这么说。"冷箫有些奇怪少年的问题。 "那么......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可以请他杀了我吗?"少年笑着说出惊人的话语。 "什么!" "啊不,当我没说。我跟你出去吧。"说着,少年率先向门口走去。冷箫也未深究,只是他并不晓得,这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将改变震宇之国的一切。尾声两年之后,南方雨水之国已成为五国之首,其国内非但不再有一个奴隶出现,而且人人丰衣足食。少王当年的承诺终于得以实现。瞧着雾镜透显出的景象,水神冷寒扬起了赞许的笑。此刻的他,身处于七重天之上的破晓殿中。而用雾镜将下界的情形展现给他的看的,正是曾创造了天地,最后安居于七重天上的上位神重天。施咒消去了雾镜,重天有些隐忍怒气地问着冷寒:"满意了?" "是。感谢大神相助。" "哼,若非看在你最终完成任务的份上,我早将你禁足在雨露之亭中。竟敢为了同一人连续抗命。" "是,属下知错。" "你要是知错,你就不叫冷寒!"重天微敛起眉,"幸好及时释放了水凌棱的灵气,也按时安置于法印之上。否则误了法印施行,就前功尽弃了。唉,冷寒,你何必为了一个凡人失掉一颗心,屡屡抗命不说,还要陪上自己的修为。" "大神明知思慕之苦,又为何要......" "冷寒!"冷寒一言未毕,殿上的重天已发出摄人杀气,只要他再多说一句,便会毫不犹豫地拔剑。 "属下多言了。" "下去吧。"喝退了冷寒。重天微微眯起的眼越过窗棂,投向了遥远的魔炎之林。我的火焰啊,你何时才能明白我的心意。七重天上自有天神的苦恼,而下界的雨水之国中,也同样有着凡人的麻烦。此刻焰冰城的御用书房内发出一声暴喝。而恼恨不已的,正是握紧拳,止不住颤抖的雷蛟。引起他暴喝的,则是桌上那张龙飞凤舞的字条。 --雷蛟,朕欲出宫数日,已与众臣商议。朕不在朝中之日,一切事宜由樊大人代为掌理,若有不明,可找飞扬商讨。雷蛟拼命克制着怒火,侧首问着一旁悠闲喝着茶的沉林。 "这事你知道?" "是啊,还是我替公子安排的行程。"两年下来,沉林仍是改不了口。 "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我只知道再让公子闷下去,他只会伤身子,出去走走不是挺好?又没说不回来了。" "真是胡闹!" "有何关系,公子临走前都安排好了,你着什么急。" "不行,我也得去!" "你去干吗?有少言公子在,你害怕公子出事?" "就是因为有他在,我才不放心。" "那我也要去。"自 由 自 在 "不行,你给我乖乖呆着。" "好啊雷蛟,我算看出来了。你不想我妨碍你追公子,就明说。行!我沉林一句话,说让就让!"沉林猛地站起身,气冲冲地做势向外奔去。 "沉林,你别闹好不好。这是两回事!"雷蛟忙拉住他。这小子,又闹什么别扭。 "不行,这事今天一定要说清楚,否则没完。我......" 见他做势要长篇大论,雷蛟只得直接用唇堵上他的嘴。然而,闭上眼的他却来不及看到沉林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与此同时,玄京城外的驿道上,两骑快马正慢慢减下速度。马上的人随手掀下斗篷,露出底下那头灰色的长发。 "你......就这样出来,没事吗?"身边的人尚有些担心。 "没关系,我都安排好了。至于雷蛟......我让沉林负责了。"捋了捋前发,冷箫说得轻松,"怎么,不高兴陪我出游?" "不。"少言伸手握住冷箫的。两人相视而笑。携子之手,与子携老。即便不得相守,每一次相见的幸福已够回味一生。如此,相不相守又有何妨? 完 灭灭的胡言乱语时间:这一篇终于结束啦~~~~~(撒花~~~)灭灭先谢谢所有支持灭灭和《天子剑》的大人们~~~~~(拖着冷箫和少言鞠躬ing~~~)说实在的,灭灭并不觉得这篇写得好。因为《天子剑》是整个玄天变系列的第一部,所以要交待很多人物和情节,为此而忽略了其它方面的描写。惭愧惭愧......后面开始,灭灭会填《碎空剑》,希望这一部灭灭能有些进步~~~~~~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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