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江湖——by饮风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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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任昆尘带着探索的打量他的目光,他只是平静地回视。
"这个孩子有双好眼。"他看到任昆尘微微一笑,对他的义父江天说。"资质相当好,加以琢磨必能成就一块宝玉。更何况他又是你的义子。我想培养他日后接替你,你觉得如何?"
他注意到义父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后恭敬地道:"全凭堡主吩咐。"
他明白那个眼神。因为义父宣称他是个孤儿,还为他编了一个"清白"的身世。现在,除了义父和他弟弟外,没有人知道他是连罗耶城的幸存者。
"你放心吧,凭你我的交情,我会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任昆尘说。"对了,这个孩子叫......"
"‘轻羽',他跟我姓。"
"‘江轻羽'吗?噢,桀儿又有伴儿了。"
他在任昆尘的脸上看到了一个慈父的表情。
剑影纷飞,把日光折射在了一个男孩的脸上,折射出一种肃穆。
男孩和他一般的年纪,但手中的剑已挥就出不凡的威力。
然后男孩看见了他。
"你就是天叔的义子吧?"
"是的,我叫江轻羽。"
"我是任无桀。"男孩友好的笑容取代了舞剑时的肃穆。"欢迎你来天雷堡。"
他的背后又出现了两个孩子。 自 由 自 在
"我来介绍,这位是慕容柳。"男孩指者一个样貌斯文的少年说,"他的叔叔是浮云堂堂主慕容启。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是花映红,覆雨堂堂主花重的女儿。"
"无桀,你又来取笑我!"名叫花映红的女孩笑骂。
"说你漂亮是取笑吗?"任无桀无辜地摊了摊手,然后又看向他:"还有一个叶残冷,他今天跟他的师父幻月堂堂主卢广出堡了。我们一向彼此直呼名讳,你也不用拘束。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是的,"他微笑着回答,"我们会成为朋友。"
书房里静悄悄的。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猛地从任无桀手中抽掉书本。
"喂,你做什么?"
"连本书都抓不牢,可见你读书不用功。"他笑着说。
"谁说的?快把书还我!"任无桀没好气地道。
"看你都打瞌睡了,还不如出来玩一会儿。"
任无桀皱着眉说:"我哪儿像你们这么轻松。"
"未来的大堡主,这么读书会呆掉的。"他晃了晃手中的书道:"想要就自己来抢吧!"说完就溜了出去。
"江轻羽,你等一下!"
花香,鸟语,还有少年们的笑声。
他和任无桀背靠背坐在草地上。
"呼,累死了!轻羽,你跑得好快。"
"怎么样?是不是心情舒畅一些?"
"真的呢。"
"书房里只能培养一个书呆子,而且你又不去考状元。"
任无桀摇了摇头。"不是这么说。爹希望我能顺利地接手天雷堡。"他仰头望着碧蓝的晴空,"老实说,轻羽,我有时候很羡慕你。"
"我?"他笑,"别开玩笑了,我无父无母无权无势,有什么可羡慕的?"
"你比我洒脱。我必须为天雷堡的未来而努力;映红的身上则背负着重伯伯所有的希望;启叔没有子嗣,慕容因为天资聪颖而被选为继承人,他为了保持自己的才能时刻不敢松懈;还有叶,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辛苦。只有你,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而且从不曾见天叔对你有半点愠色。"
"我只是尽量让自己过得愉快而已。"他张开手挡在自己眼前,透过手指的缝隙看着天。
"就是这一点,很多人都做不到。"这是任无桀的结论。"我总在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天雷堡堡主之位。"
"你已经很优秀了。你没发现吗?慕容和映红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可对你不一样,他们真的服你。光凭这个就够了。"他拍拍任无桀的肩头道:"而且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帮你的。"
"噢,我相信你。"任无桀露出了笑容。
剑影纷飞,把日光折射在另一个男孩的脸上,折射出一种冷峻。
男孩和他一般的年纪,但手中的剑已挥就出凌厉的气势。
男孩听到树枝沙沙的声响,然后看见他从树干上跳了下来。
"你的剑技很棒嘛,叶残冷。唔,我可以叫你叶吗?无桀他们都这么叫你的。"
叶残冷瞄了他一眼,不理他,转身离去。
他一脚踢起地上一块石子。
叶残冷从容地侧头避开,却被紧随而至第二块石头砸中后脑勺--前一块只是为了遮掩后一块的破空声。
叶残冷脸色铁青地转过头。
他冲着他一笑,立即逃开。
他跑进一间练功房,任无桀、慕容柳、花映红正在练功。
"轻羽,你又逃到哪儿去了?"慕容柳道:"每次练武你都找机会溜,月末通不过堡主的考核就惨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指了指身后。
叶残冷提着剑追了过来。
任无桀奇怪地问:"怎么了?"
叶残冷冷哼一声,环视了他们一眼,忽然又走了。
花映红目瞪口呆地看着叶残冷,然后又看向他,惊呼道:"轻羽,你太厉害了!我从未看到过叶没有表情以外的表情!你做了什么让他气成那样?"
他微微一笑道:"秘密。"他注视着叶残冷远去的背影随口问:"叶为什么从不和我们一起练功?"
花映红答道:"因为叶以后会是幻月堂堂主。"
"这个我知道。幻月堂堂主很特别吗?"
"当然特别。幻月堂是刑堂,而且还负责一些棘手的不易曝光的事。"
"杀手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的眼中闪过什么,忙摇了摇头,似是挥去不愉快的回忆。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对叶不太公平。"
他又在同一个地方找到了叶残冷。
"我正等你。" 自 由 自 在
他故作诧异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不会说话。"
叶残冷拔出剑道:"我不喜欢说废话。"
他笑,以剑回答。
双剑相交。
叶残冷的剑法如同月的幻影,虚幻而无法捕捉。
他的剑法自由奔放,快而灵动,同样不可捉摸。
叶残冷的眼中闪现出惊异。
"叮--"
双剑再一次相交。剑尖都指着对方的咽喉。
他微笑着,率先收回剑。然后伸手移开对着自己脖子的剑尖。
"你会去杀人吗,叶?"
"是的。你想说什么?"
"不用这么戒备。你不喜欢杀人,但你有你的理由,别人说什么也无意义。"
"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叶残冷凝视着他。"你是不是想知道这个理由?"
"当然好奇得要死。不过,"他微笑着说,"我等你自己告诉我。"
叶残冷看着他的表情。
阳光照下来,使他的笑容多了种光韵的透明感,让人感到愉悦。
叶残冷冷冷地道:"别做梦了。"然后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他会撞见叶残冷纯属意外。
他只是偷跑出堡去打猎,却在离堡不远的山林中见到了受伤的叶残冷。
他想起野兽受伤时会独自躲起来。
叶残冷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紧握着剑,满脸杀气地看着他。
这让他想起了他的弟弟。
有一点叶残冷和丁岚很像,那就是对人的抗拒。
当然,其中有范围上的差异。
"你走。"叶残冷冷冷地道。
他温和地看着他:"我要是走的话,一定去找无桀他们。你当然更不乐意,所以我还是留下来的好。"
"你--"
"至少我不会伤害你。好了,叶,小孩子可以撒撒娇的,你不用表现得太顽强。"
他在叶残冷拒绝之前来到他面前,取出随身备藏的金创药为他疗伤。
"痛的话可以叫。只要我们还未成人,就有喊疼的权利,这不丢脸。"
出人意料地,叶残冷没有反抗。
处理完伤口,他在他身边坐下。
他们都没有说话。
一阵轻风吹过。
叶残冷忽然开口:"我和你一样都是孤儿。我爹娘原是武林名宿,在我出生前就归隐了。原本我们的生活很平静,可后来我的双亲为奸人所害。当时,是任堡主和师父为我报了仇。"
"这是你留在天雷堡的原因吗?"
"对。我发过誓要为天雷堡做三件事,三件事之后去留由我决定。"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吹拂。"为什么要告诉我?"
叶残冷没有回答。
他笑,轻轻地说:"谢谢你。"
在他的记忆里,大漠的风总是灼热灼热的。
但这里的风却是那么温和。
风是看不见的,不过他能时刻感觉它的存在。
大风起兮云飞扬。
他迎风而立。
"喂,你听,风在笑噢!"他冲着叶残冷喊。
"胡说八道。"
"是真的。" 自 由 自 在
"那你叫它笑给我看。"叶残冷斜睨着他。
"这个嘛......你看我好了。"
他笑着,跑进风里。
在他进入天雷堡的第四年,江天猝逝。
江天是为了保护任昆尘而受了重伤,最终不治。
临终前,江天只见他一人。他对义子说:"我的一生,与天雷堡有太多的羁绊,我无法违抗它的利益。你爹死时,我在场;你的伯父伯母死时,我也在场;而且我也杀了不少你的族人。我的良心时刻受到煎熬,但我仍然属于天雷堡。
"可你不一样,轻羽。如果这里让你厌倦了,你就离开。没有人能绊住你的脚步,你永远是自由的。"
这就是江天的遗言。
在那个林中小屋里,有着他对母亲的回忆。
小屋的后面是母亲的墓。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来祭拜。
他奉上香,摆上铃兰花,然后默默品味回忆。
"轻羽。"
他回头,微笑着看向来人。"岚,你又长高了。"
"你都不来看我,当然会觉得我长得快。"
"我不是来了吗?"他笑着打量弟弟。"一个人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哦,很好。比三年寄养在别人家里不知好多少。你放心,我已经十四岁了,可以照顾自己的。"丁岚拉起兄长的手,"不要站在外面,到屋里来嘛。"
屋内打扫得很干净,看得出来屋主人已颇通理家之道。
"住在这里很舒服,没有人打扰,而且有很多动物陪着我。"丁岚利落地倒了一杯茶递给哥哥。"可是外面的人都很狡诈,我不喜欢。"
"你可以不喜欢外面的人,可外面的知识你得知道。"他看着弟弟问:"上次带给你的书有没有好好读?"
面对他审视的目光,丁岚心虚地低下头。"我看不懂啦。"
他好笑地道:"那我教你好了。"
"好啊!"丁岚兴奋地说:"你教的话我就学。"
他摸了摸弟弟的头。"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可以教你。"
丁岚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犹豫地问:"轻羽,江叔叔是不是已经......"
"噢。"他应道,有些感慨地说:"他一直待我很好,也很小心翼翼,即使我做错事,也从不责备我。"
"大概......他问心有愧吧。"
"是的。所以我接受他的照顾,因为那会让他心里舒服一些。"
"既然江叔叔已不在了,你会不会离开天雷堡?"丁岚试探地问。
"目前不会。而且我还交了不少朋友。"
丁岚吐了口气。"你竟然和天雷堡的人交朋友。我还真是佩服你。"
"你仍无法释怀嘛?"
"那当然!我能做到不去找他们报仇已是极限了。"丁岚有些激动地说。
"岚......"
丁岚平静下来。"只有身处自然之中,我才能够安静。住在这里可以让我忘记血海深仇。"
"那你就留在这儿吧,岚。"他看着弟弟说:"让时间和树林洗去你心中的戾气。"
"还有你,轻羽。"丁岚笑着说,一脸孩子的纯真。
"叶,等一下。"
叶残冷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要去哪儿?"
叶残冷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嘴角微微一扬。"你也来吧。"他拉起他的手就走。
"你要做什么?"他奇怪地问。
叶残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在他耳边低声道:"试试看我们的功力达到何种程度。"
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隔了一间房的任昆尘的书房,明白了叶残冷的意思。他的眼中闪过高度兴趣的光采,竖起耳朵运功聆听。
任昆尘和卢广的声音时断时续地传来。
"......轻羽那孩子......把他培养成桀儿的助手......"
"......江兄弟在天之灵会感到欣慰......我担心的是......叶残冷他......"
他微微一怔,忙运足功力。
"......这孩子不是我们能长久驾驭的。堡主,您看将来会不会对天雷堡产生威胁?"
"不,不会。他也许会离开天雷堡,但不会成为敌人。因为你毕竟是他的授业恩师,我是他的恩人。就算不能利用他,也不必担心他会反过来对付我们。"
"但属下认为,还是小心为妙。"
他瞥了一眼叶残冷,见到的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等到离开后,他才问:"你会离开天雷堡吗?"
"你听听他们说的,我还有选择吗?"叶残冷冷冷地说。
"那么,"他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们还是朋友吧?"
叶残冷没有回答,但是他笑了。
鼓声隆隆。
天雷堡的操练场上,一场竞技即将展开。
任昆尘环视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任无桀、叶残冷、慕容柳、花映红还有他,缓缓地开口:"今天只是一场检验你们武功造诣的比试,切记点到为止。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几年你们从我和几位堂主这儿学到些什么。明白吗?"
"明白。"五人齐声应道。
"那么,竞技开始。"
鼓声急作。 自 由 自 在
孔雀在看到漂亮的东西时,会张开彩翎,以自己的美丽来一较高下。
他们正如开屏的孔雀,尽展令人炫目的武技。
慕容柳的一把折扇像天上的云一般飘忽,时急时缓,似柔实刚,挡住了锐利的剑锋。
花映红的金雨针仿若一阵密雨,似是无害,却在电闪之间铺就成一张网,网住对手的性命和攻击。
慕容启和花重看着他们的表现,不禁满意地点头。
任无桀、叶残冷还有他用的都是剑。
任无桀的剑如同惊雷,剑过处,仿佛有雷声大作,震惊四方。没人能形容那不凡的威力,那是凡人无法睁眼凝视的王者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