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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空洞——by马鹿·D·多古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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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那一片没有阳光的天空
事情的开始是一个简单到平淡的意外。
其实他们是不常去网吧那种地方的,训练没有时间--那天实在是郁闷了要发泄,去了。
其实我是不在网吧里唱歌的,因为打CS是要集中精力的事情--然而那天的对手实在太弱。
暴头。
暴头。
暴头。
早上十点,包夜的客人都挂下了,白班的那些还没来得及接上,正是网吧客源青黄不接的时间。除了几个实在不要命的通宵达旦地拼业绩,只有我一个闲人在这里打发我无聊的时间。
没带耳机。熟客的特权。
暴虐的声音混杂着席琳迪翁的《Good bye》在烟草香弥漫的空气里散落着志得意满--单挑菜鸟的时候这首歌是我的至爱,因为它的名字,含蓄地阐述了我的心意。
第30次,对方二人组干净利落地全灭。
重狙+沙鹰是我不败的组合。
只要穿着警服,我就有胜利的自信,不管是吊桥,雪地,DUST 2。
"Bye~Guys, you are too green."
最后一行字,我退出网吧内网。
60比0,0的战绩,我不是没有嚣张的资本。
"靠~!Blood_waterlily~!是哪个~!给爷爷站出来~!"CS是容易让人郁闷而情绪激动的,郁闷深处的结果是演化为群殴。
然而眼前两个,果然是小白的,居然不知道waterlily。
歌声嘎然而止,键盘推进电脑桌,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对面机器旁两个暴跳如雷的人--
"有事么?"
"啊?小姐你?"
"有事情么?"
"啊?"两张木讷未进入状况的脸,傻到可爱的神态让我不由自主地给第一印象打了双百。
"Blood_waterlily,是我。"

(二)误上俅?
淡紫色头发和银色头发。
怪异到张扬。
趁着他们失神的空档打量两张帅气的脸,我觉得即使下一秒被他们殴到吐血也回本了。
不常来打CS的,来了是要发泄郁闷的。
想来现在是发泄未遂,更郁闷了。
"你......"疑惑的声音。
"不信?"男人,就是太容易自以为是,"还是觉得女生用重狙很不可思议?"这种白痴的状况我见多了,也不是没有一群人举着棍子冲到我面前发现是个对手是个女生的而定格在不知所措的表情上尴尬地不能凶狠也不能丧气,"还是说,想让我当面再暴你们的头一次?"我的笑容,有多少挑衅的意味,我自己不清楚。
"......有意思~!"帮我开了他旁边的机器。
耸肩,来真的,"小周~!帮我换机~"
雪地,最直接的对绝。
30秒,一个。
42秒,一个。
《Good bye》的歌声掩映着我明媚的企图在白色的墙壁上洗刷着红色的血。是不是我骨子里真的有施虐的成分在。
"真的是你。"
"恩~?恩~"
"有兴趣当主唱么?"
"啊?"轮到我跟不上节奏。
"我们玩乐队,缺主唱,你的声音很好,"淡紫色的一片幽光,在阴暗的网吧里晃眼得很,"有没有兴趣一起玩?"
"我?"
"刚刚一直在听,没想到果然是你--你的声音很好。"银白发丝,单纯的棕色眼睛。
"......好草率啊......"
"我相信缘分。"

(三)家
遥远地就听到鼓点的声音。
一下一下的,激越的,跳动的,让人忍不住想呼喊,想跳舞:"大本营?"--出乎意料的,没有工作室,没有录音棚,郁郁葱葱的青苔描绘着古老的曲线。
"小狗窝。"耸肩,纯白的颜色在夕阳的挑染下乍现一片赤金,搅动空气的频率。敏感是艺术的必要条件,我眼底那一抹惊讶估计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阿卡~!我们回来了~!"白光一窜,那位已经跳了进去,陈旧的建筑那一刻焕发出生机,"带了新人来了~"
鼓点停了,黑色的男人探出头来:"哦?新人?"沉稳得想广袤的大地一样的声线,很难想象刚刚的激动的鼓点竟是他的杰作。
"恩~新人哦~~"把我现宝一样地拉过去,"我们打CS的时候找到的~~"
"打CS......"叫阿卡的男人有很好看的剑眉,皱起来的时候很有气魄。
"她的声音很好啊~像天使一样,我和翼都听呆了呢~"聒躁的孩子,一旦熟识起来就叽咋个不停,音,人如其名,声音的制造者......
"很高兴见到你,你可以叫我Lily。"
"恩,我叫阿卡......你怎么就跟着他们过来了?"磁性的嗓音里平静地隐藏着情绪。
"怎么?我不应该过来么?那我走好了。"
"别......我是说,你不怕被拐卖啊~小女孩~"笑了,温柔的,像爸爸。
"凭他们?还早。"我也笑,"况且,很无聊啊~被拐卖也不错,满刺激的。"
"......不怕我们进行其他刑事犯罪活动啊?"搭着我的肩膀往屋里带,很自然的,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我......对我自己的丑陋程度很有自信~哈哈~"
"......哈哈~"
室内的光线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微黄的灯光晃的世界迷蒙。
我以为乐手的世界应该是每个角落都堆满了乐器的,就像我那个小画室里每个角落都乱七八糟地堆满了颜料和画纸画布一样,没想到只有一架鼓,几台型号不一的吉它和贝斯,架子上和地上,杂乱却细心地堆放--真正把小屋填塞得拥挤的,是四处散落的干燥剂。
"太潮了。"翼见我在看,说。
"靠海嘛。"
"来试音吧,卡~让你看看我们今天挖到的宝~"音叫嚷着,翼调好了他的吉它。
"好。"阿卡靠在门框上,带着一点兴趣一点研究的意味看着我,高大的身型把门外的阳光挡掉了一半。
"唱什么?"翼的弦轻轻地动,淡淡的音符,仿佛小猫爪子爪着心,隐约血气翻腾。
"随便。"依然柔柔地触弦,摇曳淡定的声音,要命的挑逗。
"无聊的笑,沉睡的猫,一点点的郁闷在城市里奔跑......"曾经的,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写的,很青涩的,有点蠢,从来不敢唱。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面前,我不觉得羞涩。
短的曲子,我停的时候,翼的弦震动了起来,一阵SOLO华彩,俨然是我破碎的曲调。
惊了。
是被引诱了--声音是忍不住了窜出了喉......
停下来的时候,翼的手指跟着不动了。
寂静。
我心里有点发毛--毕竟是那么久没好好吊嗓子了,又是那样朴拙的曲子。
"叭啦叭啦~"很响的掌声,三重奏--阿卡吊尔琅铛地蹭过来,揉揉我的头发:"我是队长,有你加入我很高兴~"笑得让阴暗的小屋里撒满了阳光。

(四)生存和生活的临界点
我曾以为摇滚就是浪漫的且行且歌。
现在我知道游吟诗人是架空的世界里才会有的职业。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没有例外。
他们三人是住在那间破楼里,楼下是琴,阁楼上是床,一条嘎吱做响的楼梯完整了他们的世界。
泡面和泡面的衔接,白水在白水里翻滚。
我感叹他们的简陋,他们笑着耸肩,露出最犬儒的笑容。
他们是一日一日又一日周而复始不停歇的练习练习再练习,竭尽全力柞干脑汁创作在每一个日出的朝霞和日落的黄昏。
那灵感洋溢的生动的脸,那失落填塞的绝望的脸,那么鲜明地,烙在脑海里,再也,抹不去。
音乐,是愤懑的宣泄。
我总怀疑,他们有最敏感的神经和最粗线的感情。
最激动的情感和最平静的心灵。
夕阳西下,我要回到自己的小巢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合奏一次,像是一日的总结汇报一样。
那么默契,生机勃发的音乐,最原始最狂热的欲望,忍不住就动了情。
"你的声音,太有感情了。"翼很感动。
"恩哪~好像岩浆爆发一样。"音的手上下挥啊挥。
阿卡没说话,很研究地望着我。
我笑。
一点苦,一点甜。
我知道我是沦陷了,在这社会最边缘的角落。

(五)我的生活
我是不是天煞?
这个问题很有探讨价值。
------马鹿大人还是没办法离开你分割线--------
父母离异以后,我常常独自面对着空荡荡的四面墙。
好象还有温暖残留在里面,忍不住想靠上去。
冰冷的墙面讥笑着讽刺我的软弱,脊背紧贴着冰凉一片,慢慢吞噬我心中最后一缕暖意。
明明知道哭泣是软弱的行为,明明知道眼泪是浪费不解决问题,然而,天要下雨娘要改嫁,挡也挡不住,没办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习惯于吵架。每日的,没有间歇。
吵架的话题无非是我,我的出生,我的养育,我的未来。
唾液星子的炮弹轰毁我平静的生活,争执中强硬的语气是刀尖,在我的心上划着血痕,一道一道。
不只一次被拖曳着推搡着争来抢去,迷茫中我只听到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争夺我,还是争先恐后地要把我这个大包袱甩掉。
都是我不好。
瑟缩在角落里我,是每次都有在忏悔。
都是我的缘故,这两个本来应该欢乐的人才如此不幸。
终于有一天,争端扩大到要用法律手段来解决。
站在不知道叫什么的席位上,我漠然地看着我的双亲。
法官要我选择一个人去依赖。
他们的脸上压抑着紧张的无表情。
"我能不能自己住?"够了......我是不是已经带来了太多麻烦。
法官宣布了什么,不重要了,反正这间屋子属于我。
四房三厅双卫的楼中楼,一旦撤离了两个人,就剩下空荡荡的孤独在徘徊。
他们把房子留下了。
把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留下了。
却把家,带走了。
--回忆是背叛人的东西。
记忆自动略去了枪林弹雨,滞留在迁居的时刻,那么温馨,有柔美的笑容--母亲的,有坚实的臂膀--父亲的。
欢乐不知时日过。
如今,连生活费都是直接打到卡里--避免见面,害怕蜃景一样的幸福,被现实一碰,就像迷雾一样散落。
地,很凉。
背,很凉。
是我自己的错。

(六)流离•安稳
音和翼抱着大包小包站在我的门口。
我的手指狠狠地抠住手心。
掌心有痣,正中心。
每个和尚道士行路算命先生都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天煞孤星命。
不知是预言,还是诅咒。
"做什么?脸色那么差~"耸肩,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我的漂亮的布面沙发上丢,"不会到这种时候要赶我们出去吧?"从来没把我当外人,不管在什么时候。
"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那个房子啊,怎么了?"
"太吵了,被居委会大妈赶~"阿卡轻轻捋一下飘到前额的头发,扬手间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厚底的牛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嘎吱的重响。
"喂喂喂脱鞋啊~~我的地板啊~~~"
"还不快去铺床迎接~"
"铺个头啊~!幼儿园阿姨没教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啊?"
"啊~我要吃这个~"
"放回去~!我的储备粮啊~~"
"怎么都是方便面啊?"
"薄荷味的巧克力,你什么眼光啊?"
"我还就这眼光了--敢情你用眼吃的~!"
"......"
"......"
热油里滴进了水,炸开了锅。
原本空荡荡的心,和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一瞬间竟充实到热闹起来。
--------马鹿大人随意而至分割线----------
"那个......"嘈杂声是没有断的,虽然翼是很优雅,阿卡是很沉稳,但是音就是有办法让他们变得嘈杂。
"恩哪?"都转过来看我,在塞零食,在换频道,拿着浴巾准备洗澡。
"是我的问题吧......是我的错......"我只出现了一个星期而已,他们就彻底失去了容身之所--太吵了......果然是我吧,在音乐厅里不用麦克也能响彻全场的声音--我的骄傲......么?
"我去洗澡。"翼批着浴巾走掉了。
阿卡继续换台。
音冲过来抢我手上的话梅:"哇哈哈~我觊觎好久了~"
愣。
音手指的温度留在我手上。
阿卡半长的黑发在布沙发上勾出美丽的花纹。
翼卓越的身材映在磨沙玻璃的浴室门上。
忽然觉得,今天的木地板一点不凉,低下头想起坐下的时候翼走过来多拿了条毛巾帮我加了个垫。
转头发现茶几上不见了烟灰缸--爸爸抽烟抽得很凶,即使我娇弱的肺承受不了那浓厚的烟:"卡,烟灰缸呢?"
"收到那边橱子里了,你又不抽,干嘛摆着占地方。"无聊地换台找广告看。
"你们......不是抽么?"第一次见的时候,翼和音都抽,MILD SEVEN的细长,在指间格外可爱。
"戒了,你会咳嗽。"
......依稀间,似乎有一次我咳了一声,以后就再没见他们抽,我竟也没有发觉。
音开始在我的橱子里到处找牙刷,翼滴着水出来了,阿卡怒斥他居然不擦干就出来会感冒。
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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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得比较早。
躺下来的时候,音刚刷完牙,冲进我的房间给我的额头一个凉凉的薄荷口味的晚安吻。
从那刻起,在这个房间里,我不再恶梦。


(七)随意
几天。
他们间或出去,这一个或者那一个,或者两两,留一个在家,霸占我的PC,掠夺我的PS。
装着乐器的箱子,堆在沙发上和角落里,始终没有拆过。
"不拆么?"看着阿卡又横在沙发上发懒,我忍不住了。
"拆它做什么?包了又麻烦。"
"不练?"
"怎么练?"换个姿势,斜起来靠着,"我可不想掀翻最后的屋顶。"
"应该没......"
"我们回来了~!"门推开--三把备用钥匙,我是都散出去了。
音把鞋扔在门外卷起裤腿就往浴室跑:"太可怕了~~脏死了~~~"
翼站在玄关,仔仔细细地把鞋在门口磕了又磕,偻起裤脚,嘟嚷着:"为什么我又是没浴缸......"走进了另一边。
门大开着,歪在门口音的鞋沾满了红泥,咧着半边嘴似乎在傻笑,无奈,只有走过去,帮他磕了磕,拎进来。
才买了几天的新鞋,已经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不知道这几天他们都去了哪里,走过什么样的地方。他们不说,我也不问--没有人能和你共享一个思维--这点道理,我还是懂。
"Lily不问我们这几天去哪里了啊?"到底是音沉不住气,拿着浴巾揉着脑袋问我。
"音~!"阿卡的声音里紧张还是躁动,不清楚。
"要告诉我的你们自然会告诉我,不告诉我的我问了也没用。"阿卡和音一旦斗嘴,总是阿卡落在下风,190多的大人,被音小孩子气地吃得死死的,实在无法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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