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那么远——by溪明

轩宁愕然地看着他，"舒河，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舒河微微一笑，眼光飘向远方，"三天和一天又有什么分别？既然迟早是要走的，不如就现在吧，我要你看着我走！"
轩宁惊愕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听到了？"
舒河还是微笑着，但是眼里已经有眼泪，"轩，你这又是何必呢？即使你要我的身体，我也愿意给你的，可惜我已经不能够，所以这还是不完美的三天啊。"
轩宁的眼睛也红了，激动地说："舒河，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爱你的！"
舒河流着眼泪往后退，"轩，我不再是你心中清澈如小溪的舒河了！而你的心，我也再看不清，猜不透了！"
轩宁上前想要拥抱他，"舒河，我的心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从来没有变，永远不会变的！"
舒河躲开他，泪如雨下，继续往后退："轩，我要你看着我走！是我要走的，所以你不必内疚！"
轩宁的眼泪也流了下来，绝望地说："舒河，你不要这样！"
舒河含着眼泪对他微微一笑，然后猛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了桥，匆匆而去。轩宁想要去追，可是却迈不开脚步。追到了，又能如何？这个结果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他流着泪看着舒河渐渐远去的背影，在心里说："舒河，希望你能够从此忘了我，请你千万要忘了我！"
Chapter 30
深冬的夜来的特别早，佳岚刚打开车灯就接到手下打给他的电话，"老板，那个出租车司机已经找到了，他说他一天前曾经带着两个人去了邱庄，天黑才到的。"
"他的话可靠吗？他怎么能够确定呢？"
"他说因为那两个人长的象电影明星似的，他多看了几眼，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知道了，按照说好的价钱给他报酬。"
佳岚挂断了电话，将车开下了高架桥。舒河果然和轩宁在一起，秦轩宁就是舒河口中的轩吧。他该怎么办？去找他吗？他凭什么呢？他们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吧。而且轩宁既然是舒河的青梅竹马，那么应该是不会伤害舒河的，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轩宁会是一个可以狠得下心来的人呢？
佳岚在街上漫无目的转着，不知不觉中又把车开到了熟悉的路口。奇怪，舒河的店里怎么会有灯光？佳岚心中一阵激动，把车停在路边就匆忙赶了过去。透明的玻璃窗反常地拉上了白色的窗帘，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动静，佳岚想到自己曾无数次的站在窗前凝视舒河忙碌的身影，忽然心中很是不安。
他敲了敲紧闭的店门，没有人答应，继续敲，还是没有人答应。佳岚急了，掏出备用钥匙打开了店门。店堂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灯光是从工作间传出来的。舒河垂头坐在地上，身边放着几个未完成的蛋糕。
佳岚轻轻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舒河，你怎么了？深更半夜的怎么还在做蛋糕呢？"
舒河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忽然恍惚地一笑，"佳岚，我连蛋糕也做不好了呢？你看，明天要送给老爷爷八十大寿的，可是我做不出满意的蛋糕来了!"舒河的眼神带着让佳岚心碎的隐忍和绝望。
佳岚把那些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柔声道："怎么会呢，我觉得每一个都很好啊，老爷爷会喜欢的！"
舒河摇摇头，眼神迷乱地看着他，"你不明白，我以前做的蛋糕都是带着十足的爱心来做的，所以我做的很快乐，但是现在我没有爱了，我再也找不到以前做蛋糕时快乐的感觉了！"
佳岚轻轻搂住他，"怎么会没有爱呢？爱就在你的身边，只是你一直都看不见，或者当作看不见罢了！"
舒河挣脱他的怀抱，定定地看着佳岚，一滴眼泪缓缓滑过脸颊，"佳岚，你不要爱我！"
佳岚伸手抹去那颗眼泪，眼波流动，温柔地说："太迟了，我已经爱你那么久了，真的太迟了！"
舒河漠然地看着佳岚，狠狠心站起来，拿起蛋糕就往垃圾袋里扔。
佳岚忙拦住他，"你疯了？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啊？"
舒河凄然道："佳岚，你不明白吗？我一直都把你的心当成这些蛋糕一样在践踏啊，我是这么的自私，根本就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佳岚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柔声道："我心甘情愿的，你忘了吗，本来就是我先撞倒你的，从一开始就是我欠你的！"
舒河正在佳岚的怀里流泪，一听这话，身子猛的一颤，放开他的怀抱，面对着佳岚，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是隐约跳动的泪光。
佳岚被他看得有些不安，轻轻晃了一下舒河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舒河凄然一笑，颤抖着声音说："佳岚，你没有欠我的，那天是我自己撞上去的，我是故意的！"
佳岚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故意的？为什么？"
舒河沉着脸，默默走到工作台前，缓缓地清理着凌乱的桌面。他越是平静，佳岚越是不安，他走过去按住他的手，"舒河，你刚才说什么？我不明白。"
舒河看着他，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你不明白吗？我故意撞你的车，想要赖上你，讹诈你！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满意了吗？你可以走了！"
佳岚愤怒地看着他，拽紧了他的手，把他拉到面前，"你非要这样糟蹋你自己吗？我爱了你那么久，难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你把我当傻瓜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舒河看着佳岚，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他崩溃地哭出声来："佳岚，你别问了，你也不要爱我，我会讨厌我自己的，我不想再那样了！"
佳岚痛心地抱住他，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他道："好了，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爱你！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但那是我们相识的日子，我会永远心怀感激的。"
舒河在佳岚的怀里哭地说不出话来，佳岚抱着他，缓缓滑坐到地上，一直在他耳边轻声地安慰着，直到舒河的抽泣转为了低低的呜咽，最后慢慢地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Chapter 31
舒河在佳岚的怀里哭了很久，除了轩宁离开的那一次，再也没有这样哭过了。那道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就波涛汹涌，破堤而出，无法遏制，伤痕累累的心犹如溺在水中无法呼吸，拼命寻找释放的出口。佳岚笔直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他感到肩头被舒河的眼泪打湿了，听着舒河压抑的呜咽声，心中也是酸酸的。让舒河这么伤心的只能是轩宁吧。舒河看似柔弱，可是他很少流露自己的情绪，总是淡淡的，轻若流云，淡如流水，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从不会发牢骚或是埋怨，更别说当着别人的面哭泣了。这样的他偶尔的蹙眉，淡淡的忧郁都是让人心疼的。佳岚满怀疼惜地柔声安慰着他。
舒河渐渐止住了哭泣，趴在佳岚怀里不好意思起身，佳岚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拉起来，掏出手绢替他擦干眼泪，"哭出来，觉得好受些了吗？"
舒河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佳岚，长长的睫毛兀自挂着晶莹的泪珠，欲语还休，盈盈欲滴。佳岚心中一动，涌起无限温柔的情绪，他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吻去了那滴眼泪。佳岚的嘴唇感受到舒河眼睛的跳动，好像他忐忑不安的心，这样的水晶玻璃心藏着怎样的伤痛和秘密呢？
舒河感到佳岚温润的嘴唇吻上了他的眼睛，佳岚身上好闻的清草般香水的味道，让他心中涌起淡淡的感动，他没有抗拒，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那个吻是如此的轻柔，如此的小心翼翼，也许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佳岚放开了舒河，看着最后剩下的那个蛋糕模子道："舒河，我们一起完成这个蛋糕吧，明天不是就要交差了吗？你可不能让心情影响自己的工作。"
舒河羞涩地摇摇头："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了。而且你哪儿能帮上忙？"
佳岚腾地站起来笑道："你可别小看我，这可是我的秘密武器！我看你做蛋糕好像很有趣的样子，也去学了一下，本来是想在你生日的时候露一手的，可是现在不得不提前献宝了！"
舒河吃惊地看着他，"你哪有时间去学这个？而且你学这个干什么？"
佳岚扶他站起来，"你还说呢，你从来不主动找我，我也不能每天都去找你吧，你不烦，我还不好意思呢。所以就找了点事做，我发现学做西点还挺好玩儿的！"
舒河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从橱柜里拿出一套工作服递给佳岚，"把衣服换上吧！"
衣服是舒河的尺寸，佳岚的个子很高，穿起来嫌小了，局促地有些滑稽。舒河忍不住笑了，歪着头打量着佳岚，眼睛弯弯的像可爱的月牙儿，"佳岚，你还是应该穿着西装坐在大班台前才象你啊，这样太委屈你了！"
佳岚一本正经地戴上白色的高帽，"那只是我工作时的样子罢了，我又不是工作狂，我还有很多优秀的地方等着你这个超级迟钝的人去发现呢！"
舒河的笑容消失了，垂下眼帘，打开搅拌机，把鸡蛋和牛奶加到面粉里。
"佳岚，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的，我配不上你。"
佳岚走过来，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轻轻地抱住他。"我就是喜欢你，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舒河手上沾满了面粉，也没办法挣脱开，只好微微转过脸对佳岚道："我是说真的，我很感激你，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佳岚一听舒河又回到了原点，心中气苦，轻轻地蹭着舒河的脖子，赌气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要你感激我，我要你爱我！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呢？"
舒河心中一片悲凉，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佳岚，温和但是很坚决地说道："佳岚，我有很不堪回首的过去，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了，我只希望一个人平静的生活，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请尊重我的决定吧。"
佳岚狠狠地盯着舒河，他眼中的伤痛和绝望深深刺伤了他，佳岚用力扶住舒河的肩头道："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辜负了你，你就要这样惩罚你自己吗？他不懂得珍惜你，他就跟本不配拥有你！舒河这不是你的错！"
舒河眼光散乱地看着佳岚身后的某个地方，神情黯然道："佳岚，一切都过去了，我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罢了，我不怪任何人！"
佳岚不顾一切地抱住舒河，紧紧地抱着他，仿佛想要把单薄纤细的他揉进身体里去似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但是以后，我决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谁也不许！"
舒河开始还有些退缩，张着沾满面粉的双手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渐渐的他象索取温暖一样，沉醉在佳岚温暖热烈的怀抱中，双手试探着抱住佳岚，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清晰的掌印。
Chapter 32
这几天佳岚的心情都很好，今天开会的时候都忍不住时不时地浮现出一个恍惚的微笑，引的父亲和佳俊频频对他投以奇怪的目光。会议结束的时候父亲谈到公司元旦年会的事情，指派佳岚负责公司50周年庆和元旦年会同庆的盛大活动，务必搞得热闹隆重。
散会的时候，罗英华叫住佳岚道："佳岚，有什么喜事吗？你看起来容光焕发的。"
佳岚跟父亲的关系一向不是太亲密，因为父亲偏爱生为长子的大哥，而对佳岚比较苛刻。佳岚从小就是在寄宿学校长大的，得到父亲的关爱比较少，所以佳岚对父亲是敬畏多于亲切的。面对父亲少有的关怀，佳岚有些受宠若惊，恭恭敬敬地答道："没什么，公司最近的业务都很顺利，所以很高兴。"
佳俊在一旁整理着文件袋，冷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佳岚是恋爱了！"
罗英华很感兴趣地审视着佳岚，"哦，是吗？是哪家的姑娘？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女孩子，你都看不上，这个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佳岚看着佳俊不怀好意的样子，气地说不出话来。
佳俊意味深长地一笑，"爸爸，有没有过人之处吗那只有佳岚知道，但绝对是够特别啊！"
佳岚正色道："爸爸，你别听佳俊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我会亲口告诉您的。"
佳岚从公司出来就直奔舒河的公寓，舒河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佳岚不准他继续工作，让他在家里安心休养。本来佳岚是想让舒河搬到自己的公寓方便照顾的，但是舒河坚持不肯答应，也只好随他。
佳岚把车停在舒河楼下，从后备箱拿出一个保温瓶，里面是他专门嘱咐张妈煲了一个晚上的老火鸡汤。他抬头看了看舒河的窗台，发现窗帘微微动了动，一个清瘦的身影在窗帘后隐约可见，又转瞬离开。想到舒河刚才在窗口期盼着自己的到来，佳岚心中涌起一丝甜蜜。
佳岚按了门铃，门很快开了，舒河穿着随意的家居衣服：烟灰色的开胸毛衣，墨绿色的灯芯绒宽松长裤，虽然面色苍白，稍显病容，却是别有一种脆弱精致的美感。
佳岚把保温瓶放下，"快热热喝了，我专门让张妈煲了一个晚上，很补的。"
舒河看着佳岚神色有些疲惫的样子，微微有些心疼，"佳岚，你不必每天都来的，我的身体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的。"
佳岚凝神仔细查看了舒河的脸色，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这才放心的笑了，那笑容象是个得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发自内心而且单纯，"我不来，怎么能放心，谁知道你会把自己照顾成什么德行？上次我不过一天没来，你就不吃饭，胃痛的在床上打滚，我还是亲自来比较省心。"
舒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稍稍嫌长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甚是撩人情怀。他伸手把发丝拨到耳朵后面，红着脸说道："对不起，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害你担心了！"
舒河随意的一个动作在佳岚眼中便是无限风情，他心中一阵激荡，暗骂自己没出息，忙站起来，拿起保温瓶道："我去厨房把汤热一热。"
舒河拦住他，柔声道："我来吧，你坐会儿。"
趁着舒河在厨房，佳岚在房间里随意转了转。舒河的房间全是他自己布置的，没有什么奢侈的东西，但是淡绿色的墙壁，红色的沙发，白色的储物架，色彩和谐的靠垫，窗帘，精致的小饰物，让这个小小的公寓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非常的温馨怡人，就像他的主人一样，在不经意之间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佳岚看了看舒河的ＣＤ架，想知道他都在听些什么音乐，好帮他再买一些。结果最上面一张就是秦轩宁的《轩动我心》，封面都有些旧了，想是听了很多次，佳岚心中一阵刺痛，听到舒河从厨房出来，马上把ＣＤ放回架上，掩饰地对舒河一笑，笑容颇不自然。
所幸舒河并没有在意，给佳岚盛了一碗汤，让他也喝一点儿。喝汤的时候，舒河看着他，微笑道："佳岚，我今天买了点儿菜，你留下来吃晚饭好不好？"
Chapter 33
"佳岚，我今天买了点儿菜，你留下来吃晚饭好不好？"
佳岚一听这话，勺子差点儿落到了汤碗里，幸好没有出糗。"不用了，还是叫外卖吧。你刚刚好一点儿，不要累着了。"
舒河看着佳岚发窘的样子，微微一笑，"我哪有这么弱不禁风，跟你说了没事的。整天什么事也不做，怪闷的，而且我想让你尝尝我除了蛋糕以外别的手艺啊。"
佳岚欣喜地说："那我帮你！"
舒河来到厨房，围上蓝底碎花的围裙，把材料从冰箱拿出来放到工作台上，佳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笑道："好一个家庭煮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