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by故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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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个凤,却硬是要与众不同!
「皇上………」
缓缓的抬眸,对上了那只稍做梳洗,半披散着发便出来的人,那仍红肿的唇,洁白如玉,滑如凝脂的肌肤,这世上,只怕少有女子能与之相比吧。
就连他那后宫三千佳丽,在凤的面前,也只不过是故装高雅的假珍珠。
他一直知道,凤很适合穿白衣,洁白无垢的颜色,不染俗事,飘逸绝尘。可………他却也最讨厌他穿白衣!
微带怒意的眸,如蛇般的缠绕上了凤。「为何多次遣退朕派来的人?」
「………只是小小风寒,只要睡上一日便可,不需惊动太医和皇上,惊动了皇上实非凤之所愿。」青丝飞云如瀑,丝绸般的长发随着凤的一举一动而滑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官礼。
总是这么轻易的,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目,这么美的一个人,真想将他摧毁,不让任何人瞧见………
「孤好意派太医为你医病,你百般的拿乔不肯领情呀?」站了起来,走到了半跪在地的凤,抬起了他柔滑的下巴,冷冷的勾唇而笑,「就算你是先皇御点的国师,但你惹恼了孤,我也一样有方法叫你人头落地,你知道吗?」轻柔如潺潺流水般的声音,既柔又似摧眠人心,但隐含在那声音里的,是瑄武帝一惯的心狠手辣。
总是给了人一线希望后,又狠狠的摧毁。
「只要孤想,就可以彻底的摧毁你!」
「臣相信。」毫不愄惧的迎上了皇上冷残的邪眸,「臣相信皇上绝对有能力,彻底击垮臣的。」
冷凝着眼前的人,这高傲的不肯轻易示弱的人,怎可能真如他嘴上所说的?
「孤一定会斗垮你的!」
那样一个完美的人,位居朝堂之上,纵然文武百官争相上书,可只要他不开口,即使他不开口,任何人也无法动摇他的身份,包括他。
高高在上的身份,是父皇御赐的,除非凤亲自辞官,否则,谁也不能动他,谁也不能。
真是讽刺,不论什么,他永远被压在一个小小国师之下!
「臣相信皇上一定会做到的。」
这般清高的人,有着华雅绝美之态的人,有如谪仙之姿的人,清傲如明镜的眸………
太可恨了,这样的人,太可恨了!
『太子,即使您位居于众人之上,天资聪颖,举一反三,是紫微之星下凡,可即使如此,您终究只是个孩子,许多事仍然不懂,有些事,即使再聪颖,也是无法由书卷上得知的………』
『您终究只是个孩子………』
『您终究只是个孩子………』
他的话,刺耳的有如昨日才在他耳边说的一般。
那眼神,分明就将他仍当做那个………乖乖坐在国师府的思穷楼里,听先生授课的孩子,一个小小太子……
只是个孩子………
在他眼里,他只是个孩子,一个毛未长齐,任性孤傲的小孩!
忿然拂袖离去,方才的失控情欲,宛若一场春梦,梦醒无痕。
他俩,终究只是各据两方的人,永远不可能………
怒火狂燃的回到了皇城寿仙宫,无法克制怒意的,将眼前唾手可得之物,尽情的撕毁,想象着,那就是他恨不得撕裂的人。
他生生世世,都饶恕不了的人,他恨入骨髓里的人!
寿仙宫宫女,个个惊惧的跪跌在地,匆匆跟在皇上身后的元公公,首次见着了这样失控的皇上,也禁不住的瑟瑟发抖,「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那个不知好歹的凤,究竟做了什么惹得皇上发怒的事呀?
亏皇上那么宠爱他,可他居然………
看来,凤就要失势了!
邪诡的眸,森冷寒残的看着底下的人,眼中嗜血冷残,抿了抿唇。「一群无用的狗奴才,孤养你们这群无用的人做什么!难道除了那个凤,就无人敢反抗孤了吗!」
无用的狗奴才,要他们何用!「全都滚出去!」
孩子………他只是个孩子吗……
那不堪过往的回忆,为何始终缠绕着他?日夜的缠绕着,他恨…………
胤非………「不要再叫了!!!!!」
凤,孤会叫你瞧清楚,我已不是当年那个………愚不可及的人了!孤会叫你看得清清楚楚,不再是以前你口中的………孩子了……
我一定会叫你知道,我总有一天可以爬到你头上,比你高,比你强的!
*****
九间大殿上,金碧辉煌的,百官们面露心喜的看着宣读圣旨的元公公,想不到所有官员联名上奏,封楚怜为妃,皇上竟这么轻易就应允了,一点也没有多加刁难,甚至是找他们麻烦,甚至此刻的皇上,笑得一脸愉悦的,前些日才刚在寿仙宫大发了一顿脾气,看来现下是气都消了吶。
瑄武帝皮笑肉不笑,半是不耐的低眸凝瞧着底下自以为是,难掩欢喜的百官们,心底冷冷的啐哼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妃子,还以为这样能从中拿得多少好处吗?
这样就能让他们如此高兴,亏他们还是少数在他手底下撑得了那么久的官员,本以为多少有些心机的,不过尔尔。
哼,真是愚蠢吶,若是知道了那楚怜的真面目的话,只怕他们个个都吓得尿裤子吧。
淡扫了眼皱眉几欲想上奏,却只是暗暗压下的闻天玺,和面无表情的凤,悠悠然的再度的开了金口,冷如寒霜的音调,有着森残残的冷意。「从今日起,孤因体恤国师长久以来对天佑皇朝的无私贡献,先皇加诸在国师身上的负担,即然已回归太师闻天玺,国师自名日起,依皇律规定,可不用再日日辛苦的早起上朝,只需专心做好他份内的事即可。」
此言一出,底下百官哗然,皇上明着是因体恤国师,可实际上,暗地里可是代表着国师已彻底的失权了!
原来,前些日里国师惹恼了皇上的谣言是真非假,国师一失了时,失了势,这事可非同小可!
那些支持凤的人,也等于是全垮了!
由头至尾,凤持着象笏的手未曾有过丝毫动摇,对于皇上的这番话,早已心有腹案,对于皇上的话并不意外,只叹接下来会处处麻烦上身。
但至少,多了分自由,也未尝不是好事。
然,闻天玺却暗叫不妙,那些官员们对凤早就不怀好意,凤一失了势,等于待宰的羔羊,那些官员们想暗地里玩死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呀!这宫庭内的丑陋斗争,皇上该是最清楚的。「皇上,臣有事上奏!」匆匆高举象笏过头,出班上奏,「国师乃皇朝元老………」
瑄武帝却只是不耐的一挥皇袍,站了起来。「闻太师,孤现在不想听任何人为国师上书,这么说,你可明白否?」
清清冷冷的音调虽是对着闻天玺,然而那如蛇般寒残的眸,却只是盯着始终持笏低头不语的人,随之冷冷低哼了声,步下了金阶,站定在凤面前,附耳轻轻柔的低低私语,「国师,先皇不让我罢你官,可没说不准让你失权、失势呀。」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九间大殿,留下了满朝愕然的文武百官,心中不明这个性阴险难测的皇帝,是真要国师失权,还是只是一时的耍弄?
苍白着脸,闻天玺握紧了拳,皇上是刻意的,他想让凤垮掉,彻底的!
事情进展实在太出乎于众朝官的预料之外了,虽是他们心中所想望的,可却太顺利了,顺利得他们几乎什么都不用做,顺利得他们………直发抖呀!
为什么他们竟会觉得,皇上离去前那淡淡的回眸一瞥,实在是,好阴啊!
正当底下的人惶惶然纷纷离开九间大殿之时,一直隐于垂帘之后,学习政事的小太子冲了出来,一把扑上了凤,「先生!先生!您和父皇吵架了吗?」小小的馒头手直扯着凤的官服,不过五岁的小太子,犹带稚嫩的嗓音和童语,柔化了凤一向恰到好处的清浅却疏离的笑容,放下了象笏,弯腰低身和小太子平视,轻揉了揉梳的整齐的发。「他是皇上,我怎么可能和他吵架?」两个惯于玩心机的人,真想吵也吵不起来,顶多在心中暗骂罢了。
呵,记得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呢,什么时候,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变得更加的憎恨自己的存在,让他想,消失掉………
小太子凄然的皱起了眉,虽仍是稚龄之童,但在争权夺势的宫中,甚是早熟,方才父皇未明的话,他自然知晓。「既是如此,父皇一向喜爱先生,又怎会如此突然的让先生失了势?」
这宫中众朝官们,有大半以上的人都眼红嫉妒先生的得权得势,不知有多少人巴不得取待先生的位置,更不知有多少人心中对先生有非分之想,彻掉先生的权势,不过是其中一环罢了,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先生的人呀!
父皇这么做,无疑是让先生成了那些老狐狸的俎上肉。
喜爱?扬起了一抹讥讽的笑,他可从不觉得皇上喜爱过他。
看着小太子早熟的脸容,心中有些些的泛疼,不过几岁的年纪,「手中大权握久了,能松下来,也未尝不好。」
「可是………」那些人全都对先生心怀不轨啊!
心下不安的皱起了眉,先生到底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无自觉呀?
连五岁的他都明白那些表里不一的大臣们,心底下安的是什么心眼儿,就这个看似聪慧的先生迟钝的看不出来。
连他都看明白了父皇的心思呢,只是不明白父皇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迟迟不对先生坦白呢,大人的世界真复杂,不像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太子,你记着,有时最是一无所有的人,什么都漫不经心、不在乎的人,那种人,才是最可怕,最必须要防犯的。」因为,那样的人,一但发起狠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先生?」先生的话和表情,好深奥,他………不太懂。
无奈的笑叹了口气,牵起他不到他手掌一半的手,走向早已等候在外的侍奉官。「你只要记住先生的话就好,太子傅正在等着你呢,别让他久等了。」
随着凤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学着他踏着沉稳的步伐出了九间大殿,就在要踏出的那一剎那,他若有所觉的回头,却好似………模糊间,他看到了一个身着皇袍的人,也正回过身,尊贵无比的气势,不同父皇的狂狷阴邪,而是庄严、尊贵、凛然不可侵犯又带了点儿清圣的。
「先生!」那景象,深深的骇住了他,忍不住的轻呼了声。
那脸,分明是先生的脸!
「嗯?」低下头,望着那紧紧抓住他手的人,疑惑的顺着他的眼,望向了那黄纱翻飞的金阶之上。「怎么了,太子?」九间大殿里除了他们之外,已无他人了。
猛一贬眼,那人影又不见了,可是………「方才……」有个和先生一模一样的人就站在那儿!「不见了………」是他眼花了么?可是那景象好真实!
「是我看错了么………」眼一贬就消逝了,是错觉吧?
凝望着随着侍奉官和成群侍官簇拥着离去,喃喃自语的步下登云阶的太子,再度回首望向那九间大殿之上,一股冷风吹来,衣袂翻飞,寒风刺骨间,带了点淡淡的想念,忆起了那段久远的过去………
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转往另一边去,不是在这儿忆往事,悲春秋的时候了。
一旁的寿儿,见太子离去,立刻迎上自家的主子,静默的跟随在一旁。
回到司天台,在荷池前,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凤眸半眯,淡瞧眼前笑得甚是邪气,也笑得很是挑衅的人,完全无视于司天台外,想来是被这楚妃破坏的残乱不堪的景象。「臣不知楚妃大驾光临司天台,有失远迎,还望楚妃见谅。」
楚怜一双风情万种的迷人媚眸,细细的打量了凤许久,上次在秋分亭里,对他并不甚在意,只当他是长得好看些,有才智些,让皇上喜爱些的小官罢了,但多日来,皇上对他的不寻常举动,和异于平常的燥怒情绪,引发了他的防备心,以及怀疑。
皇上对凤并不寻常呀!
再加上…………
楚怜挑起了一旁的眉角,睥睨的望着一揖到地的人,冷冷的、不屑的啐哼了声。「楚妃?」修长细白的指轻卷着柔顺的黑发,醉人的迷媚双眸半阖着「从你的口中听来,很是迷人吶,国师大人。」自荷池旁的石椅上站了起来,拂开了一旁侍女意欲上前搀扶的手。「我说国师,这池荷花是你亲手摘种的?」手一挥,那原本清淡高邪的七品莲花,此刻竟再度全数枯萎。
凤细不可见的微皱了下眉,脸上却仍是一片波澜不兴,淡觑了眼那枯萎的荷池,心疼吶,但也只是浅笑着,「回楚妃的话,确是臣亲手种下的,只是臣愚昧,屡次种不活这池荷花。」
自贬的话里,听不出半丝的恼意,楚怜冷凝着凤,如冰刺般的眼狠刺着那恭恭敬敬的人。「哼!国师,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就明白的说吧。你我皆心知肚明,你毁了我的窝,这笔帐,咱们有得算了。你想掀了我的底,而我…………」冷残的举起了纤若无骨的手,五爪暴张,青筋微露后,尖锐的黑爪露了出来,轻抵着凤细致的脸颊,「则想要吸你的精、喝你的血、啃你的骨、吃你的肉,你可知道呀,国师大人?」
望着那渗着毒气的黑爪,面容无一丝畏惧,一直带着清浅笑容的脸,笑得更加的温和,也更加的森冷,难以察觉的森冷。「楚妃可知,那些孩童都是无辜的?」
「无辜?那甘我何事?」冷笑数声,在他眼里,那些孩童,不过是食物罢了。「不过是卑贱的人命,有什么好珍惜的。」
「卑贱的人命?这是你对人类的看法?」
「没错,人类不过如蝼蚁般的渺小,还不如当成食物,至少贡献大些。」不屑的冷睨着那脸色越发阴冷的人,凤那原本绝美的脸,已罩上一层薄薄的寒霜,显而易见的怒意,这令楚怜心中一阵快感。「怎么?慈悲心肠的国师大人,你想为他们抱不平?就凭你?屈屈一个渺小的人类,你能有何作为呀!」
对于楚怜的讥讽,凤的眼底闪过一道阴寒冷意,口气却甚是温柔如情人般的细语呢喃。「楚妃,夜路走多了,可是会遇上鬼的。」